马雪丹,钱海峰,李言,王立
(江南大学 食品学院,江苏 无锡,214122)
蛋白质是人体重要的营养素来源,也是构成生命体的基本要素。健康成人建议每日摄入蛋白质0.80 g/kg,以满足机体需求[1]。膳食蛋白除了为蛋白质合成提供氨基酸来源外,还会影响身体成分并参与调节多种代谢途径,例如调节食物摄入量、脂类代谢、葡萄糖稳态和免疫功能等[2]。不同食物来源的蛋白质的营养特性存在差异,主要取决于蛋白质的质量,包括氨基酸的组成结构及其消化利用度[3-4]。相较于未加工谷物和豆类等植物蛋白来源,肉类、蛋类及乳制品等动物源蛋白具有更高的蛋白质量评分[3]。现有报道显示,动植物蛋白间不同的氨基酸的组成会对机体的生理功效和代谢反应产生不同影响[5]。此外,蛋白质进入人体后,大部分会在小肠被吸收利用,未消化的部分将成为肠道微生物群代谢的底物,并产生各类代谢物。因此,不同来源的蛋白质会引起肠道微生物群的组成结构以及微生物代谢物种类和水平的变化,进一步影响机体健康[6]。现有研究表明,过量动物源蛋白的摄入会对机体健康产生负面影响,增加心脑血管疾病、肠道疾病、肥胖等慢性病的患病风险,通过植物源蛋白替代可以降低风险[7-9]。
肠道微生物群是一个动态而复杂的生态系统,它是由数万亿微生物和数千种细菌组成[10]。在健康成年男性体内,肠道微生物的数量可达3.8×1013,远远超过人体内细胞的数量[11]。人体肠道微生物在系统发育地位上基本分属Firmicutes、Bacteroidetes、Proteobacteria、Actinobacteria、Verrucomicrobia以及Fusobacteria 6大门,其中Firmicutes和Bacteroidetes为主要优势菌群[12]。肠道微生物群不仅在维护肠道稳态中发挥了重要作用,还涉及了机体代谢、免疫系统和免疫应答等功能的调节[13]。因此,调节和维持肠道生态系统的稳定对维持机体健康十分重要,一旦肠道菌群失调,就可能导致代谢性疾病、癌症、炎症性肠病(inflammatory bowel disease,IBD)、心脑血管疾病(cardiovascular disease,CVD)的发生[14]。研究表明,膳食蛋白被认为是塑造肠道微生物群组成和功能的重要驱动因素之一,通过蛋白质和微生物群间相互作用,可以进一步调节机体的稳态[6]。
近年来,关于蛋白通过调节肠道微生物进而影响机体健康的认识已经得到普遍认可,但植物蛋白与动物蛋白对机体健康的影响还有不同的看法。本文总结了不同来源蛋白质对肠道微生物群的影响,并基于肠道微生物群的变化分析了不同来源蛋白质对机体的健康作用,探究了膳食蛋白-肠道菌群相互作用以调节机体健康的作用途径和调控机制,以期为科学膳食促进机体健康提供参考。
氨基酸作为蛋白质的基本组成单位,是评估蛋白质质量的重要的因素[4]。不同来源的蛋白质的氨基酸组成不同,这些氨基酸及其代谢产物对生理功能具有不同的特性和影响,因此维持机体内氨基酸的动态平衡对于维持机体稳态至关重要[15]。
蛋白质按照食物来源分类,可分为动物性蛋白质和植物性蛋白质,两者的最大区别是氨基酸的含量和组成不同(表1),其中,必需氨基酸的组成差异最为明显[16]。来自肉类、鱼类、蛋、牛奶等动物来源的蛋白质能够提供人体自身无法合成的9种必需氨基酸,被称为完全蛋白质,营养价值较高[16]。相比之下,植物来源的蛋白质可能缺乏一些必需氨基酸,例如,谷物蛋白通常缺乏赖氨酸,豆类蛋白则含硫氨基酸(蛋氨酸和半胱氨酸)含量较低[17]。虽然大豆蛋白的含硫氨基酸含量较低,但其他的必需氨基酸含量均较丰富,可被视为植物性的完全蛋白质。此外,不同蛋白质氨基酸之间存在互补作用,通过多种植物蛋白组合,可完整提供所需的必需氨基酸,有时甚至大于动物蛋白提供的必需氨基酸含量[16]。例如,谷物(缺乏赖氨酸)和豆类(缺乏含硫氨基酸)的组合,可均衡氨基酸的摄入,具有较高的营养价值[18]。
表1 动物性蛋白质和植物性蛋白质氨基酸的含量 单位:mg/g蛋白质
除了必需氨基酸的组成,蛋白质的营养质量还取决于它们的消化率[3]。不同蛋白质来源的消化率差异会影响到达结肠的蛋白质量,进而影响结肠中的微生物群对蛋白质的利用情况[19]。一般来说,动物来源蛋白的消化率(90%以上)高于植物蛋白(70%~90%),主要原因可能是:蛋白质结构不同、植物性中非淀粉多糖或纤维的阻碍以及抗营养因子的影响[3]。但经过加工处理后的植物蛋白消化率可明显提高。REHMAN等[20]研究发现,经热处理(121 ℃高压烹饪10 min)后豆类蛋白质的消化率大幅提高了95.7%~105%,这可能归因于抗营养因子的失活。此外,豆类蛋白的商业化生产的加工处理,例如豆类蛋白的浓缩物或分离物,可消除抗营养素对蛋白质消化产生的不利影响[21]。这些处理甚至可以将消化率提高到与动物蛋白相当的水平。在一项动物实验中,研究人员发现相比于未处理的豌豆,经处理后豌豆蛋白浓缩物的回肠消化率提高了近10%,几乎与乳蛋白相当[22]。
肠道中未被机体消化吸收的蛋白质会被肠道微生物群利用,以维持其生长代谢。研究发现,采用动物源蛋白为主的膳食模式和素食主义者膳食模式的人群的肠道微生物群的组成结构显著不同[25]。这间接表明了不同来源的膳食蛋白对微生物群的调控作用。在动物实验中,通过给大鼠喂食不同来源的膳食蛋白,包括牛肉、猪肉、鸡肉、鱼、牛奶以及大豆等,发现大豆蛋白与动物源蛋白形成的肠道微生物群组成差异显著[26]。值得注意的是,与动物蛋白来源相比,植物蛋白的摄入使动物模型中的微生物区系具有更大的多样性,例如大豆蛋白[27-28]、豌豆蛋白[29]以及绿豆蛋白[30]等。
膳食蛋白来源对肠道菌群组成的影响还体现在能够显著改变某一种或某一类肠道微生物的相对丰度,但目前的研究成果主要基于动物模型。研究似乎认为植物蛋白的摄入有助于改善肠道菌群,促进有益菌的生长。在西方饮食背景下,大豆蛋白的额外摄入导致金色叙利亚仓鼠中Bifidobacteriaceae、Clostridiales和Deferribacteraceae相对丰度显著增加,而Bacteroidetes相对丰度减少[28]。其中,Bifidobacteriaceae已证实可以减少肥胖的发生和诱导代谢综合症的危险因素[28]。在体外模拟肠道消化的研究中,大豆蛋白的分离物经证实具有潜在的益生元功能,促进Lactobacillus益生菌的生长[31]。在DOMINIKA等[32]的研究中,发现补充豌豆蛋白可以促进肠道中Bifidobacterium、Lactobacillus以及Clostridium的生长。此外,绿豆蛋白的消费会引起肠道微生物组Ruminococcaceae的扩张,并相应地刺激胆盐水解酶(bile salt hydrolase,BSH)活性增加以促进初级胆汁酸的代谢[33]。
事实上,植物蛋白对肠道微生群的有益调节作用仍存在争论。虽然研究有限,但一些研究者发现植物蛋白会抑制部分肠道有益菌的生长,并造成不良影响。ZHU等[34]的研究表明,与酪蛋白和肉类蛋白相比,饲喂大豆蛋白的大鼠体内Lactobacillus的相对丰度最低,不利于机体的代谢平衡。在另一项研究中,与喂食鸡肉蛋白相比,摄入大豆蛋白显著抑制小鼠肠道中有益菌Akkermansiamuciniphila的生长,影响了肠道功能[35]。
肠道微生物群的数量变化同样与动物性蛋白来源有关。酪蛋白和鸡肉被视为对人类健康有益的优质蛋白质,能显著改变一些有益菌的丰度。ZHU等[34]研究发现,与酪蛋白相比,长期喂食鸡肉蛋白的大鼠具有更高水平的Lactobacillus。同时,一项研究表明,鸡肉蛋白有利于促进肠道中Akkermansiamuciniphila的生长,维持黏液屏障功能和肠道稳态[35]。除鸡肉蛋白外,短期内摄食推荐水平的肉类蛋白(牛肉、猪肉、鱼)同样对调节肠道中Lactobacillus的相对丰度有益[36]。
在其他动物蛋白来源的研究中,研究者发现一些动物源蛋白的大量摄入会导致肠道菌群的不良变化,例如红肉或加工肉类等。摄入高剂量的红肉会破坏小鼠肠道微生物群的稳态,导致肠道内Lachnospiraceae_NK4A136_group、Faecalibaculum、Blautia和Dubosiella的相对丰度的降低,并增加了Bacteroides和Alistipes的相对丰度[37]。氧化牛肉蛋白通过促进促炎细菌(Desulfovibrio、Bacteroides、Enterorhabdus)的增殖和减少有益菌(Lactobacillus、Akkermansia、Rikenella)的数量,很大程度上改变了小鼠肠道微生物群的组成[38]。此外,AHMAD等[39]在肉类蛋白质饮食组中观察到了较高丰度的Oscillibacter、Mollicutes和Mucispirillum,而对于喂食熟肉蛋白的Glrx1缺陷小鼠,其健康有益微生物群丰度较低。
基于肠道微生物群的复杂多变,目前关于蛋白来源导致的微生物群变化还没有达成共识。不同研究结果的差异可能来源于个体间肠道菌群的组成特征差异、动物模型的区别以及膳食蛋白的作用时间等多种因素的影响。
在讨论膳食蛋白与肠道菌群的两者的关系时,目前研究主要分析膳食蛋白对肠道菌群组成造成的影响,但关于膳食蛋白来源对肠道菌群代谢产物的影响研究相对较少。蛋白质在肠道微生物作用下发酵代谢产生短链脂肪酸(short chain fatty acid,SCFA),同时伴有支链脂肪酸(branched chain fatty acid,BCFA)、氨、胺、硫化氢、酚类和吲哚等物质[40]。
短链脂肪酸作为肠道中蛋白质和氨基酸发酵的主要产物,主要包括乙酸盐、丙酸盐、丁酸盐等,其水平的增加通常认为有益于机体健康[40]。部分研究表明植物蛋白能够引起肠道SCFA的水平提高。相较于其他动物性蛋白质(牛肉、鸡肉以及酪蛋白),长期喂养大豆蛋白的小鼠具有较高的SCFA水平,体现在丙酸盐和丁酸盐的含量较高[34]。同时,在一些短期的动物模型研究中,也得到了相似的结果。通过给小鼠分别喂养大豆蛋白、牛肉蛋白、猪肉蛋白、鱼蛋白以及酪蛋白,发现大豆蛋白组的SCFA含量较高[36]。此外,相较于猪肉蛋白,豌豆蛋白干预饮食后小鼠盲肠中乙酸、丙酸、丁酸等SCFA含量显著增加[29]。
此外,支链短链脂肪酸作为特殊的一类短链脂肪酸,专一地由支链氨基酸(缬氨酸,亮氨酸和异亮氨酸)发酵生成[41]。BCFA的含量同样会受到膳食蛋白来源的影响。研究表明,肉类蛋白来源会导致肠道微生物生成的BCFA含量升高。ZHAO等[42]认为,相较于酪蛋白,摄食猪肉蛋白和牛肉蛋白的小鼠异丁酸水平显著增加。同时,在XIE等[43]的研究中发现熟猪肉蛋白组的异丁酸、异戊酸水平显著高于大豆蛋白组。但ZHU等[36]的研究却发现,相较于其他动物性蛋白(猪肉、牛肉、鱼以及酪蛋白),大豆蛋白刺激了异丁酸、异戊酸的生成。
除短链脂肪酸外,一些其他的肠道微生物代谢产物的变化也与蛋白质的来源有关。其中,氨被认为是对机体健康有害的蛋白质发酵产物,会增加细胞旁通透性并降低上皮屏障功能[44]。但目前在探讨膳食蛋白来源对肠道菌群的影响中,涉及氨含量的研究相对较少。ZHAO等[45]通过给小鼠分别喂养大豆蛋白和鸡肉蛋白14 d,发现实验的第7天起鸡肉蛋白组的氨含量显著高于大豆蛋白组。ZHAO等[42]还发现相比于红肉蛋白(牛肉和猪肉),喂养酪蛋白14 d的小鼠具有相对较低的氨含量。在AN等[27]的研究中,大鼠被喂养酪蛋白、大豆蛋白以及鱼粉16 d,发现鱼粉组具有较高的氨含量,但并没有显著的差异性。考虑到氨是通过多种氨基酸的脱氨产生,猜测可能是由于不同来源蛋白质的氨基酸组成差异造成的研究结果的不同,但蛋白来源对微生物代谢物氨含量的影响机制仍需进一步的研究与探讨。
尽管目前的研究表明蛋白质会对肠道微生物群的功能产生影响,但对不同蛋白质来源产生的微生物代谢物的数量和类型研究不足,尤其是除短链脂肪酸以外的其他代谢产物,胺、硫化氢、酚类以及吲哚等。因此,需要更多的研究来解释相互矛盾的结果,且更深入地研究蛋白来源对微生物功能的变化。
现有报道显示,根据蛋白质质量评估结果,来源于肉、蛋、奶及鱼虾等食物的动物性蛋白质被认为优于植物性蛋白,具有重要的营养价值[3]。但近年的报道显示,动物源蛋白质的摄入与肠道疾病[8, 46]、肥胖[9]、心血管疾病[7]等慢性病的发生密切相关。同时,动物蛋白对机体健康的影响可能是基于肠道微生物群的变化。
一些肠道疾病的发生已被证实与动物性蛋白质摄入有关,例如炎症性肠病、结肠癌等[8, 46]。研究发现,大量摄食红肉及加工肉类蛋白会导致小鼠肠道疾病的发生,并通过肠道菌群发挥关键性作用[37-38]。但肠道菌群诱导肠道疾病的发生机制十分复杂。一方面肠道微生物生态失调,一些潜在致病菌数量增加的同时有益菌的数量减少,增加了疾病的易感性[47]。另一方面,肠道菌群的失调进一步诱导了代谢产物的不良变化,例如短链脂肪酸的水平变化[47]。短链脂肪酸可以通过TLR4途径有效降低机体促炎因子IL-1β、IL-6和TNFα反应,其中,丁酸显示出最有效的调节作用[48]。KOSTOVCIKOVA等[49]通过菌群移植的实验进一步验证了肠道微生物在肠道疾病中发挥的作用。
在动物性蛋白质、肠道微生物群和肠道疾病之间的关系研究中,大量研究主要集中于红肉等蛋白来源,很少有人关注其他动物源蛋白对肠道微生物和肠道健康造成的影响。在一项小鼠模型研究中,发现摄入膳食鸡肉蛋白可通过调节肠道菌群中Akkermansiamuciniphila的水平,其代谢产物可与肠道屏障相互作用,以维持黏液屏障功能和肠道稳态[35]。此外,牛奶中的乳清蛋白,作为一类动物性蛋白,能有效调节肠道屏障功能,维持肠道健康[50]。SPRONG等[51]发现摄食乳清蛋白可以提高大鼠肠道菌群的多样性并有效刺激Lactobacilli和Bifidobacteria的生长,保护大鼠免受葡聚糖硫酸钠(dextran sulfate sodium,DSS)诱导的结肠炎的侵害。因此,即使在动物蛋白的类别中,不同来源的蛋白质会差异性地调节肠道微生群,对肠道健康造成不同的影响。
研究显示,高蛋白饮食具有增加饱腹感,减轻体重以及预防肥胖的作用[52]。对于动物性蛋白而言,酪蛋白和乳清蛋白已被证实可以缓解由高脂膳食诱导的肥胖[53-54]。但对于肉类蛋白,尤其是红肉,反而可能导致肥胖的发生[9]。酪蛋白和乳清蛋白的减肥作用可能是由于缬氨酸、亮氨酸和异亮氨酸等支链氨基酸的含量较高[54]。支链氨基酸有利于肠道中Bifidobacterium和Akkermansia的生长[55]。Bifidobacterium和Akkermansia的相对丰度增加有助于预防膳食诱导的肥胖[56]。此外,支链氨基酸还可以促进SCFA的生产,尤其是乙酸,有效减少体内脂肪堆积[57]。SCFA的生成可以促进肠道激素肽YY(peptide YY,PYY)的分泌,起到增加饱腹感和能量消耗的作用,并通过增强PYY和胰高血糖素样肽-1分泌增加肥胖个体的胰岛素分泌并减少肥胖[58]。因此,考虑乳蛋白可能是通过调控肠道微生物以实现改善肥胖的作用,但具体的作用机制仍值得深入讨论。
此外,一项以西方膳食模型为背景的动物实验研究发现,和瘦肉蛋白质饮食相比,以痩海鲜作为蛋白质来源的饮食更不易导致肥胖[59]。这种差异出现的原因可能是小鼠肠道中Bacteroidales和Clostridiales的相对丰度变化,以及参与芳香族氨基酸代谢的基因在喂食海产品的小鼠微生物组中表现出更高的相对丰度[59]。同时,相较于其他动物蛋白,海鲜产品蛋白中富含牛磺酸,研究已证实牛磺酸具有抗肥胖、促进肝脏代谢的作用[60]。此外,报道显示,鱼蛋白的水解物通过减少食欲和增强大鼠骨骼肌发育进而增强基础能量消耗并表现出抗肥胖活性[61]。
研究已证实,动物性蛋白质的摄入与心血管疾病的发生有关,尤其是来源于加工红肉中的动物性蛋白[62]。红肉来源的蛋白中富含左旋肉碱和磷脂酰胆碱,会被肠道微生物群转化为三甲胺(trimethylamine,TAM),TAM在肝脏中进一步被代谢为氧化三甲胺(trimethylamine oxide,TMAO)。机体内TMA和TMAO水平的增加,会导致动脉粥样硬化等不良心血管疾病的风险增加[63]。但如果通过抗生素抑制机体体内的肠道微生物群,则不会发生这种情况[64]。虽然鱼蛋白等海鲜已被证明对心血管疾病的发生具有预防控制作用[65]。但研究人员却发现鱼蛋白的摄入会引起血清中TMAO的浓度升高,增加心脑血管疾病的发生风险[66]。这使得鱼蛋白的摄入与心脑血管疾病之间的关系存在了一定的争议。此外,研究表明长期摄食乳清蛋白可以通过调节炎性细胞因子改善小鼠的动脉粥样硬化[67]。在一项兔子模型的实验中,研究人员发现奶酪乳清可能通过乳酸菌和酵母等益生菌作用,发挥抗动脉粥样硬化的作用[68]。
植物性蛋白质同样是人类膳食蛋白质的重要来源,且被认为是满足人类需求的持续性营养来源[17]。与动物性蛋白质相比,植物性蛋白质的摄入对机体健康具有潜在的益处,可降低慢性疾病的发生风险,减少疾病导致的死亡[7]。且随着植物蛋白与肠道微生物相互作用的研究的不断深入,近年来,研究者也开始意识到肠道微生物在植物蛋白中调节机体的作用。
植物蛋白通过改善肠道微生态环境影响机体的脂质代谢,从而达到降脂功效。BUTTEIGER等[28]发现大豆蛋白可以提高仓鼠肠道菌群多样性并改变肠道菌群代谢模式,并认为这可能是大豆蛋白发挥降脂功效的重要原因之一。肠道微生物群参与机体胆固醇代谢的作用也得到了粪便微生物群移植的支持,将血脂异常人群的微生物群移植到受体小鼠中,诱导了特定微生物群相关的胆固醇水平升高[69]。PANASEVICH等[70]发现大豆蛋白会刺激小鼠体内的Lactobacillus的生长,且Lactobacillus作为BSH的生产菌,可以调节胆汁酸,起到降胆固醇的作用。在TONG等[29]的研究中发现相较于猪肉蛋白,豌豆蛋白有效降低了仓鼠血清中的胆固醇水平,该作用可归因于豌豆蛋白调节了有益菌Muribaculaceae的相对丰度。同时,基于肠道微生物群的变化,豌豆蛋白改变了盲肠代谢物,刺激了SCFA的分泌,并有效调节了胆汁酸的生物合成[29]。这可能是肠道微生物影响机体胆固醇水平的另一种潜在机制。
动物实验表明,大豆蛋白具有较好的抗炎效应,通过抑制炎症标志物的表达可以缓解DSS诱导的结肠炎,保护肠道屏障功能[71]。Lactobacillus被认为是治疗炎症性肠病的有效益生菌,可以促进肠道健康[72]。在一项体外研究中,对大豆蛋白和大豆肽进行胃肠道的消化模拟,发现大豆蛋白可以促进Lactobacillus的生长[31]。但JIANG等[73]通过动物实验证明,大豆蛋白独立于Lactobacillus抑制DSS诱导的小鼠黏蛋白家族和三叶肽家族基因表达引起的炎症反应。此外,在ZHU等[34]的研究中发现,与酪蛋白相比,长期摄入大豆蛋白的大鼠具有较低的Lactobacillus的丰度。且大豆蛋白组肝脏中脂多糖结合蛋白和转录因子CD14受体的mRNA表达增强,表明细菌内毒素升高,有可能引发炎症反应和增强机体的抗原负荷[34]。但另一项研究却表明核桃蛋白的抗炎效应与肠道菌群密切相关。核桃蛋白水解物可以有效缓解DSS引起的小鼠肠道菌群失调,并恢复肠道菌群的多样性,增加了有益菌数量的同时降低了有害菌丰度[74]。因此,针对以上不同的研究结论,肠道微生物在植物蛋白发挥抗炎效应中的调控机理,仍需进一步的讨论。
相较于肉类等动物性蛋白,植物蛋白在控制体重和预防肥胖方面提供了有益作用[75]。同时经分析发现肠道微生物群与肥胖表型之间存在的潜在关系,尤其是Firmicutes和Bacteroidetes的变化[76]。这表明植物蛋白的肥胖预防作用可能有肠道微生物的参与。在一项动物研究中,发现绿豆蛋白替代乳蛋白同样可以减少高脂肪饮食引起的小鼠肥胖症状,并认为该作用可能基于微生物群的显著变化,表现为Firmicutes的丰度降低和Bacteroidetes丰度增加[33]。但在无菌小鼠中则没有相应的变化,这进一步证实了微生物群在改善肥胖方面的调节机制[33]。另外,豌豆蛋白能够将高脂饮食小鼠的肠道微生物组成恢复到正常饮食状态,有利调节了Firmicutes和Bacteroidetes的丰度的同时并选择性地促进了Akkermansia和Parabacteroides的生长[77]。Akkermansia和Parabacteroides具有预防或治疗肥胖症及其相关代谢紊乱的作用[77]。
据报道,人体肠道微生物群的生态变化与衰老密切相关,且随着生物年龄的增加,肠道微生物群的丰度和多样性下降,并出现一些与不健康衰老相关的微生物群[78]。一项人体研究表明,增加植物蛋白的摄入可以延缓不健康的衰老[79]。因此,考虑植物蛋白与肠道微生物相互作用可以延缓机体不健康的衰老,但这方面的研究较为有限。ZHANG等[30]研究发现绿豆蛋白可能通过调节衰老小鼠的肠道菌群发挥抗衰老作用,具体表现为恢复了肠道菌群的丰度和多样性,并有益地调节了与衰老密切相关的菌群,例如Bifidobacterium、Roseburia以及Ruminococcus。据报道,大豆蛋白可以维持衰老小鼠体重、肌肉和骨骼健康,调节衰老小鼠的肠道菌群结构和组成,同时增加肠道中Bifidobacterium和Fournierella有益菌的丰度,这些有益菌丰度的增加可能与肌肉骨骼健康密切相关[80]。但肠道菌群介导的植物蛋白抗衰老作用是否具有普遍性,未来仍需深入讨论研究。
蛋白质的来源决定了其氨基酸组成和消化利用率。动物蛋白富含生长所需的必需氨基酸,更易消化吸收。此外,不同来源的蛋白质会影响肠道微生物群的组成和功能,包括改变肠道微生物群的多样性、调节关键性肠道菌群的丰度以及影响肠道微生物代谢产物的分泌等。但现有研究还未能证明哪一来源的蛋白质更有利于肠道微生物的健康发展。基于个体的差异性和肠道微生物群的复杂性等原因,不同来源蛋白间会差异性地调节肠道微生群,对机体健康造成不同的影响。从目前的研究趋势来看,植物蛋白来源的摄入更能满足人类持续的营养需求和健康发展,从脂质代谢、抗炎效应、肥胖预防以及抗衰老等多方面参与机体健康的调节。通过不同来源蛋白的良好对照研究,可以更好地理解蛋白质这种饮食成分在人体内的代谢差异和影响。
本文主要分析探讨了蛋白质来源、肠道微生物群与机体健康的相互作用及其关系,建议从以下几个方面展开进一步的讨论和研究:(1)基于不同蛋白质来源的消化率的差异,需要考虑蛋白质的消化率如何具体影响微生物代谢,因此,需要对整个肠道中的单个蛋白质进行鉴定和定量分析,有利于阐明微生物群对蛋白质的利用情况。(2)虽然已有研究表明植物蛋白具有较多的健康益处,但其抗营养因子的残留会影响植物蛋白营养价值,因此,需要开展更多的研究以确定如何更加安全有效地食用植物蛋白。(3)现有研究表明,不同来源蛋白可以调节肠道微生物的菌群及生长,但肠道微生物群对蛋白质进行了何种生物转化,以及这些生物转化代谢产物是协同作用还是拮抗作用还有待于进一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