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依拉·米吉提 谢雨欣
(新疆财经大学 经济学院, 新疆乌鲁木齐 830012)
农业是国民经济的基础,事关民生福祉和经济社会发展全局。 近些年来,中国农业取得了长足发展, 农林牧渔业总产值由2000 年的2.49 万亿元增至2021 年的14.7 万亿元。随着农业的发展,中国农产品进出口总额逐年增加, 但农产品出口额较低、贸易逆差较大的现象并未得到根本性改变。以2021年的截面数据为例, 中国农产品进出口额分别为3041.68 亿美元和843.5 亿美元;同年,美国农产品进口额为1705 亿美元, 出口总额达到创纪录的1770 亿美元,荷兰农产品进出口额分别为912.02 亿美元和1290.38 亿美元。 不难发现,相比于世界其他农业大国,中国农产品贸易逆差仍然较大,农产品出口贸易竞争力依旧较低。在对外贸易进程中,市场制约是阻碍中国农产品出口的关键因素, 宋海英等(2009)指出,中国农产品出口企业面临国外SPS 措施的主要原因在于产品质量不过关、企业技术水平较低。[1]杨路和胡小平(2016)认为,农产品农药超标问题依旧存在,与发达国家的标准相比依然存在一定差距。[2]邸菲等(2019)指出,中国农产品出口依旧以初级农产品为主,产品附加值较低等因素也制约着出口量的增长。[3]
农业生产性服务业顺应了产业服务化转型的大趋势,是继农业产业化和农民合作社之后,推动小农户接轨现代产业的新型创新动能,已逐渐成为现代农业产业体系中最引人瞩目的战略性新兴产业。 在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的背景下,以农业生产性服务业发展为突破口, 实现农业由增产转向提质,成为优化农业产业结构、促进乡村经济高质量发展和提升农产品出口贸易竞争力的必由之路。《关于促进小农户和现代农业发展有机衔接的意见》《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纲要》《全国乡村产业发展规划(2020—2025 年)》等文件指出,要推动现代服务业与先进制造业、 现代农业深度融合,深化业务关联、链条延伸、技术渗透。 因此,基于“大国小农”的基本国情和逆全球化的双重背景,厘清现阶段农业生产性服务业影响农产品出口贸易竞争力的作用机理及异质性特征,对于加强中国粮食安全、开展更高水平的对外开放和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具有重要意义。
1980 年, 世界经济论坛将国际竞争力定义为“相比于竞争对手而言, 一国企业所具备的提供质量更好的且价格低廉的产品或服务的能力”。 农产品出口贸易竞争力是指一国农产品在质量、价格等方面具备的竞争优势,且在国际市场中比其他国家赢得更多市场份额并拥有持续获利的能力 (张晓倩,2015)。[4]现有相关研究主要集中于探讨农产品出口贸易竞争力提升过程中存在的问题及影响因素方面。 赵毅(2022)认为,农产品加工程度较低且缺乏竞争力、未形成规模经济、品牌建设薄弱等是制约中国农产品出口贸易竞争力提升的主要障碍。[5]刘丽娜(2017)利用钻石模型分析得出,生产要素质量、相关产业完善程度、同业竞争、农产品质量等是影响中国农产品出口竞争力提升的重要因素。[6]
2015 年12 月,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推进农村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的指导意见》首次提出发展农业生产性服务业。 生产性服务业是指提供生产性服务的企业或机构的集合体,具有专业性和知识性等特点,主要通过市场化和外部性等方式为产品的生产过程提供中间投入的服务(李旭辉等,2022;吕政等,2006)[7,8],而农业生产性服务业则是专指面向农业产业链的生产性服务业(姜长云,2016)。[9]经过发展探索,农业生产性服务业已经由农资供应等传统社会化服务逐渐转向涵盖农业生产托管和农业技术推广等服务的现代化服务。[10]按不同的农业发展阶段,中国农业生产性服务业发展模式可分为以下四类,即农业生产单一环节服务模式、农业产业服务链模式、农业产业服务平台模式和农业生产经营区域服务体系模式(姜长云和卢千文,2020)。[11]现有关于生产性服务业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其对城乡收入差距(蒋团标和罗琳,2022)[12]、农村居民消费(杜蓉和蔡荣,2022)[13]、制造业发展(陈丽娴和阳扬,2023)[14]、城镇化发展(郝爱民,2015)[15]等方面。
近些年来, 关于生产性服务业影响出口贸易竞争力的研究逐渐增多。 陈丽娴(2016)指出,生产性服务业通过延长价值链和提高产品附加值方式来提升制造业出口竞争力。[16]季晨阳(2022)研究发现,受供给结构单一、品牌化不强、附加值较低及居民对优质农产品需求增加等因素影响,中国农产品不能完全满足消费者需求,农产品进口增多,出口相对减少,出口贸易竞争力较低。[17]解决这些问题的关键在于提高农业生产效率、延长农产品价值链和持续推进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 农业生产性服务业作为促进农业现代化的动能,已然成为小农户与现代农业衔接的纽带和农业转型关键。 (1)农业生产性服务业可以为农业生产提供农机、科技、销售、金融、信息等类型的服务(马楠和许可欣,2021)[18],为农业产业化发展提供新通道(潘锦云和程勇,2021)[19],为农业全产业链条赋能,进而推动乡村产业结构转型升级。 此外,随着新模式与新业态的产生,所提供的服务逐渐精准化,服务成本逐渐下降,有利于提升农业生产效率和农产品附加值(卢千文和丁俊波,2021)。[20](2)农业生产性服务业不仅通过影响两部门经济的方式对农业发展产生影响,还通过影响农业部门弹性关系的方式产生间接影响,进而提高农业产业效率、推进农业现代化进程(郝爱民,2015)。[21](3) 农业生产性服务业通过促进专业化分工和产生规模经济方式,促进涉农技术改进并产生劳动替代效应,降低了生产成本,提高了农业产量和产品附加值,最终大幅提升农民经营收入和农产品市场竞争力(张恒和郭翔宇,2021)。[22]
综上,现有研究文献成果显著,为笔者的研究奠定了坚实基础,但仍存在一些不足。 如研究视角大多集中于农业生产性服务业对农业发展和经济发展的影响,通过构建计量模型实证分析农业生产性服务业对农产品出口贸易竞争力影响的研究不多。 鉴于此,笔者基于中国2010—2021 年30 个省份(不包括港澳台及西藏)的面板数据,通过构建计量模型,实证分析了农业生产性服务业与农产品出口贸易竞争力间的作用机理,并提出相关对策建议。
农业生产服务业在全国范围迅速发展 (黄慧芬,2011)[23], 成为促进中国农业现代化发展的第三动能(季名峰,2018)。[24]农业生产性服务贯穿于农业生产的全链条,服务的类型覆盖技术、信息、产品质量检测、流通等各个领域(刘楠和张平,2014)[25],其独特的黏合效应,可以合理配置各生产要素,改善要素边际产出递减规律带来的产出较低问题,进而提高全要素生产率,为提升农产品出口贸易竞争力赋能(赵鑫等,2021)。[26]第一,农业生产性服务的产生和发展, 为农业劳动者提供了先进的机械设备,而机械设备不仅有利于促进生产原动力的更新升级,还有利于增强生产的专业性,极大提高了生产效率、 土地产出率及农业全要素生产率 (江小涓,2011)。[27]第二,农业生产性服务业可以通过技术积累和外溢等方式促进技术进步,一定程度缓解了技术研发投入高、产出低和风险大等问题。 农业生产性服务业不断将先进要素和经验融入农业发展中,如“农产学研一体化示范基地”,不仅可以促进涉农科研成果转化,加快农业技术进步,还可以产生学习效益和技术外溢, 提高农户的创新创业能力,进而实现农业生产效率和产品质量双提升。 第三,农业生产性服务业可以实现农产品对接更广阔的市场。城乡二元结构的存在限制了城乡间的经济交流,信息服务业可以为乡村提供更及时更专业的信息服务,极大程度解决农户因信息不对称所产生的“种什么、怎么种及怎么销售”等难题,进而实现小农户与现代农业的有效衔接,减少农产品无效供给。 第四,现代物流运输体系的发展为农业生产资料供应和农产品销售提供了便利条件。 一方面,高效的现代物流运输体系实现了物质要素的快速流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农业生产资料供给和价格不稳定等问题;另一方面, 小农生产模式重视生产而忽视销售,使得农业陷入“增产不增收”的怪圈(牛胜强,2019)。[28]而以农产品零售和批发市场为核心的农产品流通体系是实现小农户联结大市场的必要桥梁,对于促进乡村三产融合发展、延长农业价值链、提升供应链和产业链现代化水平意义重大。 综上,提出如下研究假设:
假设1: 农业生产性服务业可以提高农产品出口贸易竞争力。
农业生产性服务业可以通过促进专业化分工、合理配置资源等方式,实现收入效应、产业协同效应等,间接影响农产品出口贸易竞争力。 第一,随着社会分工的逐渐深化,农户不断发挥自身的比较优势进行生产经营活动,进而产生专业化生产主体和服务主体。 生产主体将自身不具备比较优势的活动外包出去,农村生产主体和经营主体的效率都处于较高水平。 同时专业化分工可以促使服务主体提供更加精细化、专业化的服务和先进的技术,为农业发展提供专业化指导,有利于提高资源配置效率。 第二,农业生产性服务业的产生和发展可以缓解小农户在发展中面临的成本较高问题,进而提高农业的规模经济效率。 一方面,专业分工简化了劳动生产过程,创造出了“小集体”生产模式,极大提高了劳动者的生产能力。 另一方面,合作社等新型农业经营主体承接了大量的农业生产性服务,使得有规模化生产意愿的农户可以冲破人力资本的限制扩大生产经营规模,从而降低单位面积土地的平均生产成本,提高农业生产效率和发展规模。 根据产业结构演变理论可知,劳动力总是向收入水平更高的部门流动。 农业生产性服务所带来的资源配置优化、生产效率提高和规模扩大可以使生产同等数量的农产品所需要的劳动力减少,乡村剩余劳动力逐渐向收入水平更高的第二产业流动, 促进第二产业发展。 此外,以农产品深加工为代表的涉农产业,其运用的技术是跨学科的综合性的技术,这样的高新技术和整体技术可以提高农产品质量和产品附加值,为农产品的储存和流通提供更多方案。 农产品深加工是指对农业产品进行深度加工制作、以体现其效益最大化的生产环节。 由此可见,农业深加工的发展可以为农业产业链延长、供应量优化和利益链构建提供完整的产业链支撑,进而提高农产品质量和农业效益双提升。 综上,提出如下研究假设:
假设2: 工业化水平提高是农业生产性服务业影响农产品出口贸易竞争力的作用渠道。
1.被解释变量,农产品出口贸易竞争力(TC)。出口竞争力所要研究的主要问题就是一国商品或劳务如何在国外市场立足并占领国外市场,笔者参照姚战琪(2022)的方法[29],用贸易竞争力指数作为农产品出口贸易竞争力的代理变量,并予以测度:
其中,TCi,j表示i 地区在j 时期的农产品贸易竞争优势指数即农产品出口贸易竞争力,Xi,j表示i 地区在j 时期的农产品出口量,Mi,j表示i 地区在j 时期的农产品进口量,Xi,j-Mi,j表示i 地区在j 时期的农产品净出口量,Xi,j+Mi,j表示i 地区在j 时期的农产品进出口总量。TCi,j∈[-1,1],TCi,j越接近于1,该地区出口相对较多,进口相对较少,贸易竞争力越强;TCi,j越接近于-1,该地区进口相对较多,出口相对较少,贸易竞争力越弱。
2.核心解释变量,农业生产性服务业发展水平(Ser)。生产性服务是指包含研发、广告、设备安装与维护和市场调研等与实物商品使用相关的服务生产活动。 由于农业生产性服务业涵盖的种类较为丰富,为全面反映农业生产性服务业发展水平,同时考虑数据的可得性,选用农林牧渔服务业产值与农作物播种面积之比作为农业生产性服务业的代理变量。
3.中介变量,工业化水平(Idu)。 采用第二产业增加值与国内生产总值之比作为工业化水平的代理变量。
4.控制变量。 为了有效观察农业生产性服务业发展对农产品出口贸易竞争力的影响,在进行计量分析时还需要控制其他可能影响农产品出口贸易竞争力的因素。 (1)基础设施建设水平,采用铁路和公路面积与总人口数之比表示;(2)财政支农,采用农林水财政支出与财政支出之比表示;(3)人口结构,采用老年抚养比表示;(4)农村用电水平,采用农村用电量与乡村人口数之比表示。
以2010—2021 年30 个省份(除港澳台和西藏)的面板数据为样本,所用数据来自《中国统计年鉴》《中国农业年鉴》《中国第三产业统计年鉴》以及中国商务部贸易司统计数据、各省统计年鉴。 因农业生产性服务业相关数据自2010 年才逐渐完善,故此选择样本期为2010—2021 年, 经济类型指标以2010年为基期进行平减处理,缺失数据采用插值法进行填充, 相关变量描述性统计结果见表1。 由表1 可知,农产品出口贸易竞争力的标准差为0.505,最大值为0.998,最小值为-0.899;农业生产性服务业的标准差为1.281, 最大值为7.659, 最小值为0.402。这说明虽然核心解释变量和被解释变量的数据相对稳定,但区域间存在显著差异。
表1 描述性统计
1.基准回归模型。 为考察农业生产性服务业对农产品出口贸易竞争力的影响强度,构建如下计量模型:
其中,Serij和TCi,j分别表示i 地区在j 时期农业生产性服务业和农产品出口贸易竞争力;Xij表示各控制变量;μj和εij分别表示时间固定效应和随机扰动项。 豪斯曼检验强烈拒绝双固定效应模型优于时点固定效应的原假设,因此使用时点固定效应模型作为基准回归模型。
2.中介效应模型。 为考察农业生产性服务业助力农产品出口贸易竞争力的作用渠道,构建如下中介效应模型:
其中,Mij表示i 地区在j 时期的中介变量,其他变量与模型(2)解释一致。 模型(3)用以验证中介变量对被解释变量的影响,模型(4)用以验证核心解释变量对中介变量的影响,模型(5)用以验证中介变量和核心解释变量对被解释变量的影响。 中介效应存在需要同时满足两个条件:β1>0;γ2>0 且γ1<β1。参考江艇(2022)对逐步回归法检验中介效应的质疑[30],在使用中介效应模型进行分析时,只考虑了模型(2)~模型(4)的回归系数,模型(5)的结果仅供参考,实证结果分析中不区分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
基准回归结果(见表2)显示,随着各控制变量逐渐被加入回归模型,农业生产性服务业对农产品出口贸易竞争力影响的回归系数始终为正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这说明农业生产性服务业对农产品出口贸易竞争力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且基准回归具有一定的稳健性。 因此,农业生产性服务业不仅可以通过提供专业化服务促进农业技术创新、提高农业生产效率、 提升农产品质量和农产品附加值,还可以通过提供及时有效的信息,缓解小农户面临的“信息鸿沟”问题,为畅通农产品销售渠道和农产品对接国内国际市场搭建桥梁,据此,假设1 得到验证。
表2 基准回归结果
为了避免模型设置中各种不可抗因素对回归结果产生影响, 故需进行一系列稳健性检验, 表3展示了各稳健性检验的回归结果。
表3 稳健性检验结果
1.改变估计方法。 为了排除所使用的估计方法对回归结果的影响, 同时使用最小二乘估计(OLS)和广义最小二乘估计(FGLS)方法重新进行模型回归。
2.考虑政策背景的样本划分方法。 2017 年中国提出的乡村振兴战略可能会影响农产品出口贸易竞争力,为了避免所选取样本在时间维度上的特殊性,以2017 年为时间节点, 将样本划分为2010—2017年和2018—2021 年两个样本子集重新进行模型回归。
3.增加控制变量。 为了避免因控制变量选择所带来的误差,加入经济发展水平和乡村人力资本水平作为新的控制变量。 其中,经济发展水平采用以2010 年为基期的人均国内生产总值表示;乡村人力资本水平采用农民平均受教育年限表示,重新进行模型回归。
4.为了消除回归过程中可能存在的反向作用(即内生性问题)对研究结论的影响,选取的工具变量为滞后1 期的农业生产性服务业发展水平指标。一方面,上一年度的农业生产性服务业发展水平会对本期生产性服务业发展水平存在正向影响;另一方面,上一年度的农业生产性服务业发展水平并不直接影响农产品出口贸易竞争力,故满足工具变量的选取要求。 笔者采用2SLS 方法重新对模型进行回归。回归结果(见表3)显示,农业生产性服务业的系数始终为正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 进一步验证了基准回归结果的稳健性。
1.全国层面。 表4 展示了中介效应检验的回归结果,列(1)回归结果显示,农业生产性服务业对农产品出口贸易竞争力的影响显著为正;列(2)回归结果显示,农业生产性服务业对机制变量(工业化水平)存在显著正向影响;列(3)回归结果显示,机制变量(工业化水平)对农产品出口贸易竞争力存在显著正向影响;列(4)结果显示,农业生产性服务业与工业化水平对农产品出口贸易竞争力的影响显著为正,表明工业化水平是农业生产性服务业影响农产品出口贸易竞争力的作用渠道。 具体而言,农业生产性服务业通过细化分工和优化资源配置等方式提高了乡村产业的专业化程度,进而优化了乡村产业结构,促进了乡村二、三产业的发展。 乡村非农产业的发展为乡村产业链、价值链延伸创造了机会,不仅推进了农产品的规模化生产、降低了农产品生产成本,还推动了农产品精加工业的发展和品牌效应的产生,延长了农产品价值链,提高了农民的议价能力。 因此,农业生产性服务业能够通过推进工业化进程提高中国农产品出口贸易竞争力,假设2 得到验证。
表4 中介效应回归结果
2.粮食功能区异质性分析。基于中国各省份自然环境和资源禀赋差异,将其划分为粮食主产区和非粮食主产区。粮食主产区是指土壤和气候等自然条件适合种植某些粮食作物且具有一定资源禀赋等比较优势的地区;粮食主销区是指经济相对发达但人多地少、粮食自给率低、粮食产量和需求缺口较大的地区;产销平衡区是指全国粮食产量贡献有限但基本能保持自给自足的地区。 其中,粮食主产区肩负着国家粮食安全的重任,截至2021 年,粮食主产区的粮食播种面积约占到全国粮食播种面积的75%,产量占比重超过78%,可见其在保障国家粮食安全方面具有重要作用。 因此,按照国家的划分标准,将总样本分为粮食主产区和非粮食主产区两个子样本进行回归分析,结果见表5。
表5 中介效应的区域异质性回归结果
由表5 可知, 农业生产性服务业对不同地区的农产品出口贸易竞争力表现出不同的作用效果。 其中,列(1)、列(2)、列(5)和列(6)回归结果显示,农业生产性服务业和工业化水平对粮食主产区农产品出口贸易竞争力的影响高于非粮食主产区,可能的原因是:一方面,非粮食主产区的经济发展水平较高,农业生产性服务业的红利逐渐下降;另一方面,粮食主产区以粮食生产为核心,农业生产性服务业可以促进农业生产环节的专业化分工、加快种植结构专业化和生产规模化,进而促进技术进步,促使粮食主产区的机械设备实现高效作业, 实现规模经济效应。 列(3)、列(7)回归结果显示,农业生产性服务业对非粮食主产区工业化水平的影响显著为正,对粮食主产区工业化水平的影响不显著。 可能的原因是:粮食主产区以粮食生产为主要任务,加之国家鼓励农业生产性服务业发展占据了大部分资源,这可能对粮食主产区工业化发展产生一定的挤占效应;非粮食主产区的产业结构是按照产业结构调整一般规律更新升级的,其工业化基础扎实,工业化水平较高。 列(4)、列(8)回归结果显示,两个区域的工业化水平和农业生产性服务业回归系数均显著为正,且农业生产性服务业的回归系数分别小于列(1)和列(5)的回归系数。 综上,非粮食主产区存在中介效应,粮食主产区的中介效应尚未形成。 对此,粮食主产区应继续推进工业化进程,实现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努力打造农业产业链,赋能农产品出口贸易竞争力提升。
1.经济发展水平的异质性。 中国经济发展水平的异质性主要表现为东、中、西部地区间的差异。 根据国家统计局的划分标准,将总样本分为东部地区与中西部地区两个子样本重新进行回归 (见表6)。列(1)和列(2)数据显示,农业生产性服务业对中西部地区农产品出口贸易竞争力的影响显著为正且大于东部地区。 可能的原因是:东部地区基础设施建设较为完善,经济发展水平处于领先地位,农业生产性服务业的普及率较高,服务类型和发展模式较为丰富,农业生产性服务业发展拥有较好的发展基础。 但根据边际效应递减原理可知,东部地区享受到的发展红利逐渐下降。 相较于东部地区,虽然中西部地区的农业生产性服务业类型和发展模式有待优化,包括基础设施普及率、居民的素养和现代技术应用率较低等,但发展环境稍有改善便会产生强大的积极作用,具有较强的后发优势。 因此,中西部地区应充分利用其后发优势,实现对东部地区的赶超。
表6 异质性回归结果
2.城镇化水平的异质性。 城镇往往聚集着更多优质人才、资金等生产要素,经济基础和科研环境都明显优于农村地区,其技术创新能力更强,农业生产性服务业发展水平更高,模式创新机会更多,有利于农业生产性服务业规模化与市场化发展。 随着城镇化进程的推进,先进的生产性服务逐渐向农村流动,可以从根本上促进农村经济发展,改善农业经营形式,提高农业技术水平。 笔者将城镇化水平低于均值的省份定义为城镇化较低的地区,反之定义为城镇化较高的地区,重新进行回归分析(见表6)。列(3)和列(4)数据显示,在城镇化较高的地区,农业生产性服务业促进农产品出口贸易竞争力的作用效果更显著,对城镇化水平较低地区的作用效果则不显著。 因此,应继续推进城镇化进程,加速城乡要素流动和城镇知识外溢,以此实现“以城带乡”的发展模式。
3.数字化水平的异质性。 数字技术作为新型生产要素,与各个产业的融合发展日益加深,促进了传统产业的转型升级,催生了效率更高的生产性服务业。 一是数字化可以促进原有的低效率、高能耗设备和服务更新换代,通过互联互通的现代信息化平台,逐渐将传统农机改造升级为5G 智能农机,不断提高农机作业及维修服务水平,通过降低传统农业生产性服务的使用成本,提高其在农村的可触达性。 二是数字化发展可以为农村提供一系列新型农业生产性服务,并与传统农业生产性服务业相互补充,促使农村电子商务、数字化物流、数字普惠金融和农业大数据平台等农业生产性服务业迅速崛起,为小农户对接现代化农业提供新路径,为提升农产品出口贸易竞争力赋能。 因此,笔者将农村宽带接入用户低于均值的省份定义为数字化水平相对较低的地区, 反之定义为数字化水平相对较高的地区,重新进行回归分析(见表6)。列(5)和列(6)数据显示,在数字化水平相对较高的地区,农业生产性服务业促进农产品出口贸易竞争力的作用效果较强,对数字化水平相对较低地区的作用效果较弱。 因此,要高度重视农业生产性服务业的数字化转型和涉农技术的数字化转变,以此提高中国农产品出口贸易竞争力。
4.劳动者素养的异质性。 农业生产性服务业作用的发挥依赖于具有较高素养的人力资本。 一方面, 人力资本不仅可以作为生产要素投入生产中,还可以促进要素资源配置和乡村产业结构升级;另一方面,劳动者素养越高其主观能动性越强,劳动者通过“干中学”,不断积累生产经验,可以更为高效地挖掘专业知识和创新机会,从而提升其他生产要素的生产效率。 因此,笔者将农民平均受教育年限低于均值的省份定义为劳动者素养较低的地区,反之定义为劳动者素养较高的地区, 重新进行回归分析(见续表6)。 列(7)和列(8)数据显示,在劳动者素养较高的地区, 农业生产性服务业促进农产品出口贸易竞争力的作用效果较强, 在劳动者素养较低地区的作用效果较弱。 因此,要重视高素质人才向农村回流, 重视乡村劳动者自身素质培养。
5.基础设施的异质性。农业生产性服务业作用的发挥还依赖于基础设施的建设水平, 各地公路状况的改善是保障“小农户”对接大市场的基础。 一方面,城乡间的经济交流可以促使城市先进知识和技术向乡村快速溢出,实现农业生产性服务业的快速发展;另一方面,可以增强地区间的要素流动、降低农产品销售成本,提高农产品附加值和农产品出口贸易竞争力。 笔者将交通基础设施低于均值的省份定义为基础设施建设相对不完善的地区,反之定义为基础设施建设相对完善的地区,重新进行回归分析(见续表6)。 列(9)和列(10)数据显示,在基础设施建设相对不完善的地区,农业生产性服务业促进农产品出口贸易竞争力的作用效果较强,在基础设施建设相对完善地区作用效果不显著。 原因可能是:随着传统的基础设施的全面普及,在基础设施建设较好的地区,新基建和信息技术等逐渐成为推动经济增长的新动能,传统基础设施的红利逐渐消退;但对于基础设施不完善的地区而言,作为农村连接外界的桥梁,传统基础设施的普及依旧是促进“农产品走出去”的重要渠道。 因此,应在继续推进传统基础设施建设的同时,高度重视现代基础设施建设,为农产品提供更广阔的销路,提高农产品出口贸易竞争力。
农业生产性服务业可以推动产业结构优化,使农业发展进入质量效益双提升的新阶段,说明农业生产性服务业发展是提高农产品出口贸易竞争力的突破口。 以“农业生产性服务业与农产品出口贸易竞争力”为研究主线,在厘清农业生产性服务业对农产品出口贸易竞争力影响因素的基础上, 基于2010—2021 年中国30 个省份 (不包括港澳台及西藏)的面板数据,探讨了农业生产性服务业对农产品出口贸易竞争力的影响,同时引入包含工业化水平的中介效应模型,验证“农业生产性服务业-工业化水平-农产品出口贸易竞争力”的传导路径。 结果表明:(1)农业生产性服务业通过提供专业化服务,提高乡村技术进步的方式,提高农产品质量和附加值,进而赋能农产品出口贸易竞争力。 (2)工业化水平在两者关系中存在中介效应,且呈现一定的异质性特征,农业生产性服务业和工业化水平对粮食主产区的农产品出口贸易竞争力影响高于非粮食主产区,农业生产性服务业对非粮食主产区工业化水平的影响显著为正, 对粮食主产区的影响不显著。(3)在城镇化、数字化和劳动者素质较高的地区,农业生产服务业对农产品出口贸易竞争力的影响更强; 在中西部地区和基础设施建设水平较低的地区,农业生产服务业对农产品出口贸易竞争力的影响更强。
1.继续推进农业生产性服务业发展。 农业生产性服务业对提升农产品出口贸易竞争力的作用显而易见。 各级政府应以农业生产性服务业发展促进乡村经济高质量发展为目标,构建现代农业生产经营管理体系;持续推进农业生产性服务业赋能农业发展的广度和深度, 全面发展农业生产性服务业,将其嵌入农业生产、加工、销售等各个环节,提高农业全要素生产率,优化农产品质量。
2.持续推进乡村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和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 乡村的非农产业发展为农村经济发展提供了延长产业链、价值链、供应链的基础。 各地应积极推进乡村一、二、三产业的融合发展,重视农业生产性服务业与生产环节的协调推进,合力开发乡村旅游观光农业、 采摘农业等综合经营模式,打造地区特色农业,强化农产品品牌化建设;重视各地区尤其是粮食主产区的农产品精加工业发展,加强农产品溯源系统建设,促进农产品高质量发展。
3.对于非粮食主产区而言,要积极营造创新环境,应用现代化数字技术改造传统农业生产性服务业,推进农业生产性服务业发展模式创新;对于粮食主产区而言,要充分利用后发优势,积极学习先进地区的农业生产性服务业发展经验。 一方面,粮食主产区应充分利用农业生产性服务业产生的规模效应,持续推进工业化进程,实现农业产业链条的延伸,实现产业融合发展。 另一方面,积极学习先进地区的发展经验,结合自身特色农业发展,形成符合地域特色的农业发展道路,充分应用农业生产性服务业,赋能农产品出口贸易竞争力提升。
4.加强乡村基础设施建设、劳动者素质培养、乡村数字化普及,积极推进城镇化进程。 要健全农业生产性服务业等基础产业发展,完善数字化基础设施和交通运输体系,加快城乡冷链物流设施建设,以基础设施现代化转型推动乡村产业现代化转型。 深化城乡交流合作,推进农村城镇化进程;坚持把人力资本放在首位,不断扩大农村人才队伍规模,努力提升人才队伍素质;深入开展农村人力资源回流工作,组织开展新型职业农民培训,确保农民可以参与到新型农业经营主体的创业和就业中,强化乡村内生发展动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