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气干云刘禹锡

◎ 程应峰

“诗豪”刘禹锡，与柳宗元交好，并称“刘柳”，与白居易常相唱和，并称“刘白”，与韦应物、白居易合称“三杰”。刘禹锡为诗，诗风清新，善于吸取民歌精华，反映社会生活。

刘禹锡的父亲刘绪曾在嘉兴为官，在那里，他开始学习儒家经典和吟诗作赋，得到当时著名诗僧皎然、灵澈的熏陶指点。十八岁，也就是790年，刘禹锡开始游学长安，在士林中获得很高声誉。二十一岁，与柳宗元同榜进士及第，同年登博学鸿词科。两年后再登吏部取士科，释褐为太子校书，不久丁忧居家。二十八岁那年，杜佑以淮南节度使兼任徐泗濠节度，刘禹锡为掌书记。后随杜佑回扬州，居幕期间，代杜佑撰写了众多表状。三十岁那年，刘禹锡调任京兆府渭南县主簿，不久，迁监察御史。当时，韩愈、柳宗元均在御史台任职，三人结为好友，过从甚密。

公元805年，顺宗即位。太子侍读王叔文、王伾，素有改革弊政之志，受到顺宗信任进入中枢。刘禹锡与王叔文相处融洽，其才华志向尤受王叔文器重，遂被任为屯田员外郎，判度支盐铁案，参与对国家财政的管理。这段时间，刘禹锡政治热情极为高昂，和柳宗元一道成为革新派的核心人物。“二王刘柳”革故鼎新，大力改革，却触犯了藩镇、宦官和大官僚们的利益，在保守势力的联合反扑下，改革很快宣告失败。顺宗被迫让位于太子李纯，王叔文赐死，王伾被贬后病亡，刘禹锡、柳宗元等先被贬为远州刺史，随即加贬为远州司马。同时贬为远州司马的共八人，史称“八司马”。

这次被贬期间，刘禹锡创作了大量寓言诗，表达了对当朝权贵的极大不满，也写了为数众多的词赋来表达自己不甘沉沦的雄心。由于接触当地民间歌谣，从中吸取了营养，他的诗歌创作可谓推陈出新。同时，他还写了多篇哲学文章，最重要的便是与柳宗元《天说》相呼应的《天论》三篇。

十年后，刘禹锡与柳宗元等人一起奉诏回京。然而，在他写出《戏赠看花诸君子》一诗后，再次得罪朝政要人，被外放。原诗如下：

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

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

“戏赠”一诗通过对路上扬起的尘土的描写，衬托大道上人马川流不息的盛况。“无人不道看花回”表现了看花人心情的满足和精神的愉快，暗示了玄都观桃花的繁荣美好。而“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表明玄都观里众多的桃树，是诗人十年前离开长安后才栽上的。这是一首“戏言”诗，诗人以寓庄于谐的手法，以“桃千树”喻指十年以来由于投机取巧而在政治上愈来愈得意的新贵族。所谓的“看花人”喻指那些趋炎附势、攀权结贵之徒。诗人的言外之意是说这些新贵不过是诗人受排挤后被提拔起来的罢了。诗人选择“桃花”这一意象，暗喻盛衰之变总是存在的，但改革大潮不可阻挡。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刘禹锡先后被贬到连州、夔州、和州等地，幸有裴度、柳宗元等人倾力相助，直到826年，才奉旨调回洛阳，任分司东都，前后共历时二十三年，写下了大量脍炙人口的作品。

翌年，他应召回朝任主客郎中，写了《再游玄都观绝句》：“百亩中庭半是苔，桃花净尽菜花开。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此诗通过玄都观盛衰变化的描写，表明那些曾经红极一时的“桃花”，最终也没有逃过“桃花净尽”的命运，并写下了“前度刘郎今又来”这样豪迈的诗句，充分表现出诗人对新贵族的极度蔑视，暗示了无论何种权势，在历史的长河中，若违背历史规律而动，最终会被历史淘汰，也表现出诗人屡遭打击而始终不屈的顽强斗志。

刘禹锡性格刚毅，有豪猛之气，就算遭遇无情的打击，也要不失时机地将心中的忧愤释放出来，他始终是个永不妥协的斗士。他的诗，有哲人的睿智和诗人的挚情，极具艺术张力。或气壮雄直，格调高举；或振衰起废，催人向上；或简练爽利，晓畅自如。如“朔风悲老骥，秋霜动鸷禽”“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芳林新叶催陈叶，流水前波让后波”“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等等，具有傲视忧患、独立不移的气概和迎接苦难、超越苦难的情怀，具有奔腾流走的生命活力、弃旧图新面向未来的乐观精神，具有坚毅高洁、乐于铺垫、无怨无悔、永不言弃的人格内蕴。

可以说，刘禹锡豪情一生，洞天彻地。他的诗，是在对历史、对人生沉思后的深切感悟，有开阔的视界，有超时空的跨度，将历史、现实、未来融汇在哲念丛生的诗行中。刘克庄评价刘禹锡诗风之“豪”时，说了八个字：“雄浑老苍，沉着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