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俊岭
著名作家了一容的短篇小说《夏季的牧野》,发表于2022年第1期《芙蓉》杂志。
俗话说:一方水土一方人。水土不同,表现在文学上,差异是很大的。我对宁夏作家作品,进行过长期关注。他们的作品,那怕是写得再细腻,也是天高地阔气象之中的精细,并非浓得化不开的甜腻。我知道,这与西北大地的草浪如海、辽阔苍茫有着直接的关系。
做为宁夏作家中的一员,了一容的作品具有共性的同时,更有鲜明的特色。
小说《夏季的牧野》,开篇便以充沛的气势描绘中亚大地牧草的丰茂:
“从古至今,牲口们轮番踩踏,但是只要你给予它时间,一场雨水浇灌过后,风一吹,牧草就又一次从地皮子下面嗖嗖地飙上来。”
牧草,是草原牲畜的主要食物。牧草,让牛马欢叫、驴骡成群。牧草,让草原充满生机与活力。草原上的广袤土地,不只滋生牧草,还生产粮食:
“第二年粮食种上之后,由于是阴湿的窝子地,土壤墒情保得好,小麦和燕麦长势喜人。后来都丰收了,麦秸秆铡碎混合着燕麦喂牲口,小麦打碾后磨成面粉人吃,麸皮给牲口拌草料。”
对慈母一样的热土,小说的赞美之情显而易见。
对马、驴、骡,作家也热情地唱起颂歌。小说主要描写了一头长脚草驴、一头土黄色骡子。长脚草驴的一只后蹄长得分外长,像人的大脚片子。因此,在人们的眼里,这是一头残废的驴子。然而,就是这样一头驴子,产下一头雄健的土黄色骡子。这骡子虽然偶有暴戾乖张,但主要还是吃苦耐劳、忍辱负重。小说的结尾,写骡子迎着太阳的方向突围一般奔跑,洋溢着对骡子的生命力的礼赞。
小说当中的人物,着墨最多的是牧野马少年伊斯哈格。伊斯哈格受雇于草原有钱人艾布,本分、勤勉地牧马。对弱势的长脚驴,伊斯哈格倍加爱护。长脚驴产下骡子后,伊斯哈格又对骡子细心照料。人骡的友好相处,小说写得十分温暖:
“回到村子里,骡驹子还会用鼻子嗅闻着跟着伊斯哈格走进他居住的板棚里来,站在他的床前,让他抚摸它的白鼻顶子,或者向他拱着嘴巴要果子吃,真是可爱极了”。
人与骡、驴的相互和谐、亲密无间,能够产生一种力量、催生美好生活的力量。
艾布因为要开垦土地,雇用了一个种庄稼的好手——牛娃子。这样,牧马少年伊斯哈格,就充当了骡子、长脚驴的“方向盘”,拉动犁铧耕地。在骡子不老实拉犁的时候,牛娃子就要用鞭子痛打。只是,牛娃子在鞭打骡子的时候,往往迁怒于伊斯哈格。受到鞭梢痛打的伊斯哈格,自然会委屈了。这时,牛娃子便会“谄笑着安慰几句”。“ 他们两个便又和好了,开始继续一个早晨的劳作。”但是,“到了第二天,鞭子依旧会抽在土黄骡子的身上和伊斯哈格的脸上,周而复始。”似乎,作家对牛娃子也有微词了:“好像只有把别人抽上几鞭子,虐待一下牲口,牛娃子才会从鼻孔里把那一口淤积在心里的庄稼汉命运的闷气‘吁’的一下吐出去了,之后,心情方才宽舒了许多。”
虽然受着委屈,心性善良的伊斯哈格却不向雇主告状,因为草原上,在背后说人坏话的人是世界上最可耻的。伊斯哈格任劳任怨、默默地忠心地放马、耕地。
相对于牛娃子,雇主艾布对人十分宽厚。艾布的长脚驴,是从尕蛋子手里得来的。尕蛋子欠艾布的账,一时还不上,耍赖,把长脚驴硬是给了艾布。对此,艾布无奈一笑,接受了。还有,给骡子配种的大特级的主人哈力克,因为想着以前伊斯哈格曾为他放过马,于是便不再要配种的钱。
纯朴的草原人民的生活,处处表现出乐观、向上的心劲。这种秉性,自然是由草原这片厚土孕育、滋养而成。
美国学者段义孚的《恋土情结》,论述人类对于大自然的积极态度和价值观是如何形成的,以及人类对自然的态度的价值观之本质;并且侧重分析人的态度和价值观。英国著名人类学家泰勒说:一个地方人们共享的价值观的综合体,就是文化。
用这样的理论去考量小说《夏季的牧野》,我有理由这样说:不只《夏季的牧野》允称佳作,而且可以对作家以后的作品,寄予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