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光灯下的茶叶

赵金鑫

那年冬天格外冷，呼啸的寒风卷着地上的枯枝落叶，刀子般刮在我的脸上，带来钻心的痛。浓黑的云像一团团破棉絮倒悬在城市上空，江边的枯草在夜色中孤独地随风摇摆。我的心头像是落了一层颓废的积雪，怎么也扫不净、拂不去。

那年冬天，我没有和往年一样跟同学们一起打雪仗、堆雪人，也没有和家人一起放烟花。所有的快乐与期待都在那场失败的演讲中灰飞烟灭，走下演讲台的那一刻，我完全失去了信心与希望，生怕成为同学日后的笑柄。

那段冷得让人想冬眠的日子里，我每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紫砂壶，放入几片蜷缩的茶叶，滚水入壶，水汽升腾，茶叶翻滚沉浮，茶香袅袅，携着一缕透过玻璃窗的微弱晨光氤氲开来。茶叶在水中慢慢舒展筋骨，在壶底摆动裙袂，舞步翩跹，书写着禅意的韵脚，令我褪去心头的浮躁。

那天，我正静静地望着紫砂壶里的茶叶发呆，目光颓然。实在看不下去的妈妈走过来，抚摸着我的头，温柔地说：“孩子，陪妈妈去看场电影吧。”我很不情愿地“嗯”了一声。妈妈接着说：“我们去看王冲霄执导的探寻世界茶文化纪录片——《茶，一片树叶的故事》。”

我細细品味妈妈的话，沸水滚烫，开启了茶叶的第二次生命，奏响了名为涅槃的乐章。那它在第一次生命中遇到一点儿挫折又何妨？

放映厅的灯光暗了下去，巨大的银幕上出现了漫山遍野的茶叶树，像无边无际的绿色海洋。镜头拉近，茶农们在烈日下采茶，翠绿的茶叶被灵巧的双手摘下后倒进大铁锅不断翻炒，沙沙声似江水浩浩汤汤。浓郁的茶香仿佛穿出银幕，在整个放映厅里飘荡。茶叶在高温中开始蜕变，稚气未脱的鲜绿渐渐被成熟稳重的深绿色取代。随着电影舒缓的叙事节奏，我的心情逐渐放松。

画面一转，银幕上出现了一个身着素净衣裙、气质如兰的茶艺师，她算不上美若天仙，但眉宇间有江南烟雨的韵味。她面前的白瓷碗乍一看简单平凡，仔细端详方知其光华流转。她微微垂眸，灵巧的双手拿起茶具，娴熟而庄重地沏茶。她将沸水注入杯中，茶叶在水中扭动身子，散发香味，如同雏鸟初展羽翼，迎风飞翔。观众们都屏气凝神，生怕惊扰了这份淡泊宁静、悠悠茶韵。

茶叶在黑暗幽深的土壤里积蓄力量，在寒冷的风雨里左摇右晃，在烈日和暴雨中踌躇满志地茁壮成长，在烈火的炙烤下失去水分，渐渐萎缩，在滚烫的开水中重新散发芬芳。这正如人生，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只有经历磨难、不怕跌倒才能收获天地间的宁静与美好！

当我再次像高山一样屹立在聚光灯下，不禁心生万千感慨：“不是因为我有天赋，而是因为我觉醒后振作！”

（责任编辑/李希萌）

指导老师 戴永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