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琪
门口的青梅树下,有几位老人乘着凉。树叶透着几分苍筤,遒劲的枝条上挂满淡青的果,将熟未熟,颜色没有夏天的秾丽,倒是有几分春日的清新。我的視线随着老人手上的蒲扇时高时低,向上看着在木叶中遮掩的青梅,不觉想起了外婆家的那棵青梅树。
五六月时,青梅花便会开放。细细碎碎的小花缀满枝头,没有凛竹“心似君子,持岁寒之姿”的逍遥之气,也没有桃花“花气动帘,簌簌浅绛”的醉人之感。青梅花的白,因为不明亮所以不招摇。
但那时我还是小孩,哪里会去理会这些?我最喜欢,就是捡起地上的青梅花,聚在一团。摘掉花的柄,扯下一片又一片的花瓣,捧在手心,小心翼翼地躲进后院里。然后在外婆晾衣服的时候,乘其不备,用力张开手掌,把花瓣往上一飘,给她来一个“攻其不备,出其不意”的“撒花”表演。
清夏开始,我便会以“消暑”为借口,缠着外婆给我做梅汤。外婆总是说如果我乖就给我做。就这样盼外婆盼了好几天,可外婆还是无动于衷。
“怎么还不做梅汤?您答应我的了,这几天我已经很乖了,您耍赖!”外婆依旧不怎么搭理我。
于是,我怀着满腔怒火爬上了青梅树。青梅树树干并不大,枝条也是细细的,我用右手抱住粗糙的树干,双脚向下一蹬,左手想摘一些青梅果,但一不小心没抓稳,直接狠狠地摔在地上,而顺带扯下来的,只有一些青梅树的叶子。我变得有些失落,紧紧抿住嘴巴,生怕外婆看见,只是在心里喊了一句“真痛啊”!外婆终究还是听到了动静,丢下手中正在择洗的辣椒,赶忙扯我起来,拉我去台阶前的椅子上坐着。
“摘,摘,自己摘什么摘,这下好了吧,又不是不给你做!”说完,外婆开始摘青梅。我忍着痛,一边咧着嘴,一边望向高挂枝头的青梅,不禁咽了咽口水。
不久,外婆将摘好的青梅带进厨房,又翻了些桂花、蜂蜜、冰糖出来,把它们全都泡在一起。一个多小时后,梅汤做好了。清透的汤倒进碗里,青梅随着汤,像坐了个滑梯,跌进碗里。我迫不及待地抢着喝,结果吃到一半,就感觉有些酸涩、有些苦了。那么多冰糖,竟冲不走梅子的苦。我吃进一颗梅子,嚼了几下,连忙吐了出来。
“我们家的梅子,怎么没有别人的好吃!”
“你不是要吃青梅汤吗?其实,哪有什么青梅汤啊,都是拿杨梅做的……用青梅的话,只有青梅酒了。”外婆摇了摇蒲扇,“再说了,现在才五月,青梅根本就没熟……你啊,就是孩子气太重了……”
“那等青梅熟了后,您给我做青梅酒吧!”我想着,那时的青梅应该是软绵绵的吧!可没过几天,我就被父母接回了长沙。
视线又回到了家门口的青梅树上,它在风中摇曳,和外婆家的那棵青梅树实在太像。唉,有点儿想外婆了,也有点儿想那没喝到的青梅酒。
(责任编辑/十七)
指导老师 尹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