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
父亲这次病得很厉害,要不不会去住院,而且还住了这么久。
印象中父亲从来没住过院,似乎药都很少吃,用他的话说,这点头疼脑热要吃啥药啊!我也一直认为父亲的身体很好,从来没有想过他会病得这么厉害。
我知道父亲住院,还是不经意间从堂兄嘴里听来的消息。我一直说特别害怕区号0556或者显示属地为安庆的电话突然打来,这类电话的不期而至总会让我有种莫名的紧张感,因为不是有这事就是有那事。
父亲母亲肯定叮嘱了身边所有的亲人,不能告知我父亲住院的事。他们总是宁愿自己承担一切,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跟我这当儿子的透漏半点不如意的事。堂兄肯定是实在过意不去,觉得应该给我透点风。好在他的言外之意被我揣摩到了,在我的一再急切追问下他才如实说了。我当时的感觉是很蒙,一下子转不过弯来,不知道怎么办,堂兄不断地安慰我:“你也莫急,现在好多了,已经没事了,真要有事早就和你说了。”
道理我都懂,但我还是手足无措,一天都恍恍惚惚。第二天傍晚我赶了回去,看到病床上的父亲瘦弱枯黄得已经走了样,眼睛就不争气地湿润了。
父亲看到我回来很是诧异,还问道:“你咋跑回来了?”虚弱的声音与往日的洪亮判若两人,一时让我怀疑,这是我记忆中的父亲吗?我没有回答他,只是扭头去看了看悬挂着的盐水瓶,哽咽着说道:“还有这么多,一天吊几瓶啊?”急匆匆从门外进来的母亲答道:“今天要吊四瓶呢。这是第三瓶,吊完了我就去喊人来换。”母亲说完,看着我,自言自语道:“你吃饭了吗?这么远跑回来干吗,又没啥事。是你爸自己不听话,老不好好穿衣服吃饭。现在好了,住院了老实了,还把孩子搞回来了……”
我不想听,出了病房门,来到院外,眼泪终究是流下来了。
问完医生,我的心情平复了一些。回到病房,我还是没好气地说道:“你们俩也真是的,啥事都不说,什么事都是我最后知道,搞得我这当儿子的成啥了!”
母亲坐在床沿,小声说:“我是想给你打电话,你爸非不让,倔得要死,现在你还怪到我头上了……”
父亲接腔道:“说啥说?有啥好说的?又死不了!这么远,还不够折腾的。”
“那你也不能不让我知道啊!我打电话你们也不说。”我怨气地反驳。
“跟你说,你能天天守在这儿吗?医生说了沒事没事,还讨那些麻烦干吗?”
“这是麻烦吗?别人会怎么说我?我这当儿子的也太不够格了。”我恨恨地说。
“你够不够格称不称职,用得着别人说吗?你过好自己的就行了,人老了谁没个病啊!”父亲依然理直气壮。
母亲开始抹眼泪了,我明显听到她小声叹道:“早知道就不那么死命供你念书了。盼你出去有出息,现在老了,身边连个人影都没有……”
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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