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 华,洪新敏,孟煜杰
(西安交通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陕西 西安 710049)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未来五年要实现“更高水平开放型经济新体制基本形成”的目标,中国国际地位和影响进一步提高。习近平总书记提出要加快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新发展格局对中国外贸提出更高发展要求,外贸经济由追求数量向追求质量转型势在必行[1]。外贸高质量发展是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客观要求,是中国应对严峻外部经济形势,保持中国外贸平稳健康发展的重要措施,是构建新发展格局、畅通国际循环的基本路径,对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科学准确地测度中国外贸高质量发展水平,有利于掌握外贸高质量发展的优劣势,对如何建设和实施外贸高质量发展具有一定的参考和借鉴依据。因此,测度新发展格局下中国外贸高质量发展水平并认识其发展规律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现有国内外文献的研究焦点仅聚集在微观层面的贸易产品质量测度及贸易效应、外贸模式转变的理论推演以及异质性贸易的经济效应等方面,忽略了对外贸高质量发展程度的研究。微观层面的贸易产品质量无法体现外贸整体的发展质量,异质贸易经济效应的研究更是很少涉及外贸的整体质量,外贸模式转变的文献以提升外贸质量为目标,提出了不同的发展路径和改革方式,但未涉及外贸质量的测度。外贸高质量发展就是要实现横向维度上更加平衡和纵向维度上更加充分,外贸高质量发展要立足于服务经济高质量发展、保持外贸持续发展和提升国际贸易话语权,既要符合经济对社会、环境等方面的内在要求,也要保持与世界经济的紧密联系[2]。从宏观角度对外贸质量进行准确把握和科学测度可以更加科学认知中国外贸发展质量,研究中国对外经济的发展规律和趋势,有助于国际循环的高质量发展,进而更好服务国内国际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构建。
外贸高质量发展要求从根本上改变外贸发展方式,应秉持新发展理念,紧扣时代发展主题,稳步推进贸易大国向贸易强国转变。唐晓华等认为创新驱动是转型升级的关键,创新发展有助于中国外贸出口竞争力的提升[3];张莉认为中国转型升级外贸方式应遵循内需与外需、贸易与环境、方式与效益、传统与创新、重点与多元、局部与区域六个方面相协调的原则[4]。在分析中国外贸发展方式存在问题的基础上,罗鹏分别从进口和出口提出了转变发展方式的思路,认为进口贸易地位的提升是外贸转型的关键[5];冯雷提出货物贸易与服务贸易、进口与出口、加工贸易与一般贸易等多元平衡发展是实现外贸发展战略转型的重要条件[6];基于供给侧改革,戴翔和张二震认为促进外贸发展方式转型升级,需要在技术创新、工匠精神培育、制度质量完善和外贸经验模式等领域采取科学有效的措施[7];韩兆安等通过论述数字经济与高质量发展的关系,认为数字经济发展有助于改善外贸发展格局[8];夏先良指出要贯彻落实新发展理念推进贸易强国建设,加快外贸转型要坚持创新驱动,把中国建成创新型国家,要构建开放型经济新体制,推动形成全面开放新格局,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要坚持统筹协调发展,要树立绿色可持续发展理念,坚持人与自然和谐共存[9]。转化升级外贸模式是外贸高质量发展的必然要求,多元协调与均衡发展、坚持供给侧改革、注重创新驱动、坚持稳增长调结构、贯彻落实新发展理念等内容均是外贸高质量发展的有效路径,对测度外贸高质量发展具有较强的借鉴意义。裴长洪和刘洪愧以“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为背景,深刻分析了当下中国对外贸易面临的挑战、存在问题和机遇等,并从货物贸易增长、贸易结构优化、发展服务贸易等方面提出外贸高质量发展的目标[10]。王三兴和宋然基于双循环新发展格局背景,分析了当下国际贸易的新形势,并提出了外贸高质量发展的实施路径[11]。陈亮等总结了国际经贸新形势的特征和具体表现形式,认为中国外贸整体呈稳中向好的发展趋势,但也存在一些短板和危机,认为新时代背景下中国外贸高质量发展应重点关注动能转换、结构性改革和创新发展等[12]。
目前,从宏观整体角度研究外贸质量的文献较少,杨倩认为可以从商品结构、贸易方式、贸易地理分布三个方面优化中国外贸质量,但并未对外贸质量发展做出评价[13];何莉认为外贸质量应该包括外贸发展质量和外贸效益质量两个方面,在杨倩的基础上增加了贸易条件和贸易区域结构两个指标,据此构建了外贸质量评价体系[14];朱启荣等首次将外贸资源利用率和外贸绿色发展引入评价体系,增加了外贸高质量发展的内涵[15];贾怀勤等在已有研究的基础上,增加了国际地位指标,其实质是提高中国外贸的国际竞争力水平,外贸质量测评体系进一步丰富[16];高金田等开创性地将“五大发展理念”与外贸高质量发展相融合,构建了体现新发展理念的外贸质量评价体系,认为中国贸易宏观质量呈一定的波动趋势,但整体具有上升的趋势[17]。吴艳秋和张曙霄基于新发展理念,从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五个维度选取26项指标,构建了贸易高质量发展综合评价指标体系,认为中国外贸高质量发展水平持续上升[18]。包振山等考察了数字经济对外贸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及作用机制,其同样是从新发展理念着手构建的外贸高质量发展评级指标体系,研究表明外贸高质量发展与地区人力资本、产业升级和创新水平等存在密切关系[19]。王敏等从对外贸易效率着手,运用DEA-Malmquist-Tobit模型测算了长江经济带11个省份的外贸效率,为本文外贸高质量评价提供一定的启示[20]。
显然,直接研究外贸质量的相关研究并不丰富,评价体系也处于不断完善的进程中,目前还没有测度地区外贸质量发展水平差异的研究。为此,本文将根据新发展格局的要求,构建更加全面的外贸高质量发展水平评价体系,采用熵权T0PSIS法,测度2003—2020年中国外贸发展质量,并就其发展趋势和规律进行分析。
外贸是国民经济的组成部分,外贸高质量发展是新时代中国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高质量发展是能够更好满足人民不断增长的真实需要的经济发展方式、结构和动力状态[21],此定义同样适用于外贸高质量发展,外贸高质量发展意味着整体质量和效率都比较高,是“增量”与“提质”的高度统一,也是外贸发展质量的高级状态和最优状态[22]。新时代外贸高质量发展必须立足中国经济社会发展实际需要,顺应全球科技创新趋势,以打造形成高水平对外开放为基本原则,以“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为发展理念,以提升中国在全球产业链、供应链与价值链中所处的地位,并能够积极参与并引导国际经贸规则的制定与发展为目标[23]。基于此,外贸高质量发展应包含以下方面:第一,符合创新发展理念,具有较强的科技创新水平;第二,符合协调发展理念,具备优质合理的外贸发展结构,包括外贸形式结构和外贸商品结构;第三,符合绿色发展理念,具有可持续发展性;第四,符合开放发展理念,与世界多国建立贸易关系,提升外贸弹性和韧性;第五,符合共享发展理念,外贸高质量发展要以带动国民经济整体水平提升为最终目的。除此之外,一国或地区外贸水平也是影响外贸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因素[24],因此有必要将外贸基础、外贸竞争力两个指标纳入外贸高质量发展体系中。因此,本文选取外贸高质量发展的8个一级指标。
1.外贸创新
创新是社会变迁、经济进步的源泉,中国外贸经济依赖人口、资源、环境规制等方面的红利获得了几十年的“低成本”竞争优势,并取得喜人的发展成果,但随着“低成本”优势的下降,外贸发展动力不足,国际竞争力弱等特点逐渐显现。因此,必须转变外贸经济发展动力,确立创新驱动的主导地位,将其打造培育成中国外贸经济发展的主流模式。企业应立足于国际,加大科研投入,提升科研水平,积极探寻新的发展思想、新的发展模式,提高创新要素利用效率,尽快完成创新驱动的动能转换。
2.外贸结构
低端加工贸易为主一直是中国外贸的主要特征,外贸高质量发展要求必须打破外贸结构低端锁定,优化外贸结构,增强贸易竞争力和国际产业链话语权。首先,稳步推进贸易方式结构转型升级,向一般贸易、服务贸易等高附加值高技术含量贸易方式转化;其次,改善贸易主体结构,积极引导民营企业“走出去,引进来”,使更多企业参与到国际化大分工中,增强中国贸易主体韧性,均衡贸易主体结构;最后,持续优化产品结构,扩大工业制成品在外贸总产品中的比例,通过工业制成品贸易,提升中国工业实力,推动中国从工业大国向工业强国转变。
3.外贸商品品质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外贸商品主要为资源密集型和劳动密集型产品,近年来外贸发展及研究重点聚焦于国际贸易产品质量提升,外贸商品质量提升仅为外贸进步的一方面,无法代表外贸发展质量的提升。商品优质化不同于商品质量提升,例如简单的加工贸易商品同样可以具有高质量,商品优质化不仅包含质量提升,同时还涉及到结构优化的范畴,外贸商品优质化能从一般意义上代表外贸发展的整体质量,而不是仅代表单一产品的质量水平。
4.外贸绿色发展
环境问题是经济发展过程中必然要面对的挑战之一,贸易与环境理论(污染天堂假说、生态倾销假说等)表明,国际贸易会破坏发展中国家的环境质量。作为发展中国家,我们无法逆转外贸与环境的一般发展规律,但随着中国经济水平的持续发展,产业结构不断优化,全球产业链地位不断提升,环境规制强度不断加强,绿色发展将逐渐成为中国外贸经济的主要特征之一,也是保障中国外贸经济持续发展的必要条件,是衡量外贸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指标。
5.外贸弹性
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贸易保护主义、单边主义横行,严重制约中国外贸经济发展,2018年3月,美国单方面对中国挑起“贸易战争”,企图通过打击外贸经济的方式遏制中国现代化进程,虽然美国的这种行为是徒劳的、不得人心的,但面对日益复杂的国际关系,中国不得不对此设防。首先,坚持“不把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原则,构建全球贸易网络体系,推动国际贸易多元化发展,增强外贸弹性,提升外贸抗击风险能力;其次,提升贸易商品弹性,丰富外贸商品种类既可以增强外贸韧性,又可以提升国内经济活力。
6.外贸拉动经济
新时代中国经济发展以高质量稳定增长为目标,新旧动能转换背景下,稳定是中国社会、经济的首要目标。然而,金融危机以来,中国外贸增长稳定性不足,2015年和2016年外贸规模均为负增长,维持外贸增长稳定,不仅是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要求,也是外贸健康发展的要求。外贸经济是一国经济的组成部分,外贸的主要目的是促进一国经济增长,外贸对经济增长的贡献是高质量发展不可忽略的评价指标。
7.外贸基础
外贸的高质量发展本质是转变发展方式,保证外贸持续发展,其最终落脚点仍为发展,发展不仅是现在也是未来永恒追求的主题。无论进口还是出口,外贸对中国经济发展具有重要拉动作用,外贸出口能直接增加中国经济总产出,创造大量就业岗位的同时带来巨大社会财富的增加;外贸进口通过技术溢出、模仿等效应有利于提升中国全要素生产率,通过竞争效应倒逼本土企业进行创新活动,有利于产业结构升级,进口产品丰富了中国商品种类,有利于提升中国消费者效用水平。总之,外贸高质量发展的最终目的仍为发展,外贸基础稳步扩大是高质量发展的要求之一。
8.外贸竞争力
外贸高质量发展一方面服务于国内经济的高质量发展,另一方面提升外贸经济自身的发展水平。外贸高质量发展并不是“闭门造车”,而是要清醒认识到与国际贸易强国的差距,在不断学习和探索中提升中国外贸国际竞争力,提升外贸国际竞争力不但是高质量发展的要求,同时也是高质量发展的目标。
基于外贸高质量发展水平测度逻辑,同时兼顾数据可获得性原则,构建包括外贸基础、外贸结构、外贸弹性、外贸拉动经济、外贸绿色发展、外贸创新、外贸商品品质、外贸竞争力8个子系统、38个测度指标的外贸高质量发展水平测度体系,如表1所示。
表1 外贸高质量发展水平测度体系
外贸基础方面从外贸规模、外贸增长、外资规模和对外经济合作四个方面进行考察,具体以货物贸易和服务贸易规模及增长率测度外贸规模,以外商直接投资项目数量和利用外资金额测度外资水平,以对外承包工程数量和外派劳工人数体现对外经济合作水平。从产品结构、贸易方式结构和贸易主体结构三个方面测度外贸结构水平,具体以工业制成品份额测度货物贸易产品结构,以服务贸易份额测度整体贸易产品结构,以一般贸易份额和加工贸易份额两个维度揭示对外贸易方式结构,以民营企业贸易份额和外资及合资企业贸易份额测度贸易主体结构和活力。从外贸产品、外贸国别和外贸发展弹性三个角度测度中国外贸弹性水平,根据联合国贸发会对产品集中度的测算方式,采用改进的赫芬达指数测度中国进出口产品的集中度指数,具体计算方式为:
(1)
其中,xi为产品的进口或出口值,X为中国货物产品总的进口或出口值,n为中国进出口产品种类数(按SITC第3版统计),指数越大说明外贸产品集中度越大,弹性越小,外贸发展质量越低[25];外贸国别弹性采用前十贸易对象贸易额占总贸易额的比重进行测度,分别测算进口和出口贸易国别弹性,指数越大代表弹性越低;外贸发展弹性是从国内角度出发,测度国内外贸发展均衡水平,采用赫芬达尔—赫希曼指数进行测度,指数越大说明省际间外贸发展越不均衡,弹性越小。采用外贸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揭示外贸对国内经济发展的带动作用,具体来说,采用外贸对GDP增长拉动率、贸易条件指数和加工贸易增值率测度外贸的经济效应,以外贸出口增量占国内生产总值增量的比重与国内生产总值的乘积表征外贸对GDP增长拉动率,根据联合国贸发会规定,贸易条件指数的计算方式为出口产品价格指数与进口产品价格指数之比,由中国出口价格指数/进口价格指数×100%来表示。采用加工贸易净出口额与进口额的比重测度加工贸易增值率,社会效益方面,重点是对外贸易对地区均衡发展的贡献,计算方式为:
(2)
其中,Yi为各省份GDP占全国的比重,Xi为各省份外贸出口占全国总水平的比重,采用外贸进出口总额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与总就业人数的乘积作为外贸就业效应的替代变量[26]。采用能源产品、高耗能产品和高污染产品的出口比重测度外贸绿色可持续发展水平,根据国家统计局统计标准,本文将SITC分类目录中初级产品的第五大类,即矿物燃料、润滑油及相关原料归为能源产品,根据贾怀勤等人的研究,将相关类别归于HS分类目录下的第25、28、38、48、68、70、72~74、76、79、83、84、96章归为高耗能产品,将HS分类目录下的第13、28、29、32、34、38、39、73、74、84、85、87、90章归为高污染产品[16]。从机电和高新技术产品出口占总出口额比例、研究与试验发展投入和贸易对创新的影响系数测度外贸的创新发展,其中贸易对创新影响系数的计算方式见余官胜的研究成果[27];以传统产品份额、劳动密集型产品份额和资本密集型产品份额测度外贸商品优质化水平,根据魏浩的研究,将SITC分类目录中第0、2、4三大类归为传统产品,将第6、8两大类归为劳动密集型产品,将第3、5、7三大类归为资本密集型产品[28]。以TC指数、外贸出口的国际市场份额和出口商品结构转换率揭示外贸竞争力水平,TC指数采用外贸净额与外贸总额的比重进行测度,采用中国贸易出口占世界贸易出口总额的比重作为外贸出口的国际市场份额的测度变量,采用机电和高新技术产品出口额占工业制成品出口比重测度出口商品结构转换率。
为了科学准确测度外贸高质量发展各子系统和综合水平,本文采用熵权TOPSIS法对其进行测度。测度方式可分为两大步骤:首先,采用熵权法对已经进行标准化处理的测度指标进行赋权,并据此获得指标的加权矩阵;其次,采用TOPSIS法对不同省份的子系统和综合水平进行量化排序。熵值法是根据指标数据反映的信息进行赋权,消除主观因素对指标权重的影响,TOPSIS法通过比较各测度对象与最优方案及最劣方案的相对距离进行量化排序,具有计算简单、结果合理的优势。熵权TOPSIS法结合了两种方法的优点,能更加科学客观地测度外贸高质量发展水平,具体计算步骤如下:
第一步,各测度指标间存在单位、量纲等方面的差异,为了测度的准确性,需对各指标进行标准化处理,方式如下:
(3)
其中,i表示不同年份,j表示不同的测度指标,Xij表示测度指标的原始数据,Yij表示经标准化处理的指标数据,max表示最大值,min表示最小值。
第二步,计算外贸高质量发展测度体系中各指标的信息熵:
(4)
其中,Yij为标准化的指标数据,Kj为指标j的信息熵。
第三步,计算外贸高质量发展水平各测度指标的权重Wj:
(5)
第四步,构建外贸高质量发展测度指标的的加权矩阵H:
H=(hij)n×m
(6)
其中,hij=Wj×Yij。
第五步,确定最优和最劣方案:
(7)
(8)
(9)
(10)
第七步,计算各测度方案与理想方案的相对接近度Li:
(11)
其中,相对接近度Li是介于[0,1]之间的数值,Li值越大说明该年份外贸高质发展水平越高,反之,该年份外贸高质量发展水平越差。
本文所选指标的原始数据来自历年《中国统计年鉴》和各地区统计年鉴、统计公报和商务部、联合国贸发会等统计数据库、官方刊物和网站,作者计算得到符合本文要求的基本指标数据,中国自2003年开始实行新的统计标准和口径,个别指标2003年之前无准确统计数据,因此本文将时间跨度限定在2003—2020年。同时查阅相关的《中国海关统计年鉴》《中国高技术产业统计年鉴》《中国贸易外经统计年鉴》等,力图保证数据的真实性和可靠性。
基于上文的外贸高质量发展评价体系和测度方法,率先测度2003—2020年中国外贸高质量发展的8个子系统的水平,结果如表2所示。
表2 中国外贸高质量发展子系统发展水平
1.外贸基础
加入WTO之后,中国外贸基础呈稳步上升趋势,并在2008年达到峰值,但2008年金融危机对中国外贸造成强大冲击,2009年外贸基础指数骤降到0.322,在国家强有力的政策干预下,外贸基础于2010年成功获得反弹,但自此以后便进入调整期,2011—2020年外贸基础指数未发生大幅度的上升和下降,数值保持在0.5左右,结合2011—2020年中国面对的国际市场的现实挑战,可以将此时间段理解为中国外贸发展的新阶段或新常态,是由贸易大国向贸易强国转变的必要过程。
从实践来看,中国继续保持全球第一大货物贸易国、第二大服务贸易国的地位(1)资料来源于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关总署。,中国在国际贸易中的地位持续增强。2020年,中国货物贸易进出口总额达32.16万亿人民币,占世界贸易总量的13.1%,是新冠疫情全球大流行情况下唯一保持贸易正增长的经济体。服务贸易进出口总额虽然下降了15.7%(2)资料来源于“商务部召开例行新闻发布会(2021年2月4日)”,商务部网站(www.mofcom.gov.cn)。,但服务贸易逆差大幅收窄,说明中国服务业贸易与世界发达经济体服务贸易的差距进一步缩小,中国服务贸易获得实质性发展。除此之外,外贸发展对中国国民经济带来较大贡献,尤其是在稳定就业和税收等方面发挥了较大作用。
2.外贸结构
由表2可知,2015年之前,中国外贸结构持续改善,外贸结构指数由0.283上升到0.858,外贸结构改善明显。其中加工贸易份额减小和民营企业份额增大为外贸结构改善做出了突出贡献,一般贸易在进出口贸易中的比重持续增强,占比达59.9%,加工贸易份额由2003年的46.7%下降到2020年的23.77%(3)资料来源于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关总署。,民营企业贸易份额由2003年的12.1%上升到2020年的46.6%(4)资料来源于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关总署。,民营企业进出口增长11.1%,民营经济在国际贸易中的占比和总量持续增加,民营企业国际贸易活力进一步释放,为中国外贸韧性提升、结构改善和高质量发展提供基础。服务贸易总量虽有所提升,但在总贸易中占比提升较小,在高质量发展的要求下,提升服务贸易份额将是中国外贸结构优化的关键。
3.外贸弹性
中国外贸弹性指数最低为2004年的0.292,最高为2014年的0.721,除2008年金融危机导致的2009年和2010年外贸弹性下降,中国外贸弹性整体呈上升趋势,说明中国外贸产品更加多样化,贸易伙伴更加多元化,区域外贸发展更加协调。其中表现最明显的是进口国别弹性和进口均衡指数,进口国别指数由2003年的0.502下降到2020年的0.334,进口均衡指数由2003年的0.273下降到2020年的0.138。
外贸弹性体现在两个方面,首先,出口国际市场布局更加合理,2020年,中国外贸出口对象更加多元化和合理化,中国对“一带一路”国家、东盟、欧盟、美国进出口分别增长3.2%、7%、5.3%、8.8%(5)资料来源于《中国对外贸易形势报告(2021年春季)》,商务部网站(www.mofcom.gov.cn)。;其次,中国国际贸易发展更加均衡,国际贸易区域间差距进一步缩小,中西部外贸出口比重持续提升,其中出口占全国总体的比重提升至19%,进口占全国总体的比重提升至17.5%(6)资料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
4.外贸拉动经济
由表2可知,中国外贸对经济拉动作用最强的时间段是2008年金融危机以前,拉动作用最强的年份为2007年,自此以后外贸对中国经济的拉动作用便逐渐递减,2014年达到最低值,虽然2015年有所反弹,但仍未改变拉动作用下降的趋势。中国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新旧动能意味着中国经济发展从外需驱动向内需驱动转变,外贸对经济拉动作用递减符合中国发展现状,经济发展的关键在于提升中国外贸发展质量,向贸易强国转变并持续为中国经济发展做出贡献。外贸作为中国经济发展的“三驾马车”之一,对中国经济发展提供持续动力和激励,2020年,外贸领域大约为1.8亿人提供就业机会,贸易对中国国民经济税收的贡献超过10%,中国货物贸易持续保持顺差,2020年货物贸易实现顺差5 350.3亿美元,增长27.1%(7)资料来源于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关总署。,成为中国外汇储备的重要来源[29]。
5.外贸绿色发展
2020年外贸绿色发展指数较2003年提升了48.53%,外贸绿色水平虽然得到提升,但其过程比较曲折。2008年金融危机前外贸绿色水平一直呈改善趋势,金融危机对中国外贸出口的绿色水平产生巨大冲击,2008年外贸绿色水平大幅下降,此后开始持续改善并在2014年达到最高值,而近几年又表现出下降的趋势。从具体指标来看,能源和高耗能产品的出口状况得到较大改善,是外贸绿色水平改善的主要原因,但高污染产品的出口情况并未得到明显改善。
6.外贸创新
相较于其他子系统,外贸创新发展系统的改善程度最为显著,2020年外贸创新指数是2003年的7.23倍,外贸经济创新能力显著增强。从子系统发展水平来看,以科研投入等为代表的外贸创新的基础和以贸易对创新的影响系数等为代表外贸创新效应,在本文的考察期内均获得显著提升。创新是保持外贸持续和向高质量发展转变的主推手,必须长久坚持和贯彻。
外贸创新发展体现在两个方面,首先是创新基础和能力提升,2020年中国R&D经费支出为2.4万亿元,占国民生产总值的比重提升至2.4%(8)资料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研发经费占国民生产总值的比重已超过大部分发展中国家,并进一步缩小了与欧美等发达国家的差距,且研发经费去向主要集中在高技术产业,有助于中国出口产品结构的进一步提升。其次是中国十分重视外贸新业态的发展,包括跨境电商、外贸平台和数字贸易等。截至2020年10月,全国范围内已设立105个跨境电子商务综合试验区,跨境电子商务进出口总量持续提升,有效推动中国外贸高质量发展。
7.外贸商品品质
从测算结果来看,2003—2020年,中国外贸商品优质化水平降低,具体指标测算结果显示传统密集型产品出口比例显著降低,但中国仍是以出口劳动密集型产品为主,出口比例在考察期内呈上升趋势,资本密集型产品的出口比例呈下降趋势。究其原因,中国是劳动力资源比较优势国家,外贸结构升级主要表现在产业内而非产业间,劳动密集型产业升级更加强化中国的劳动力比较优势,但随着资本不断积累和出口市场的扩大,未来中国资本密集型产品的出口比例将得到提升。
中国外贸商品结构持续提升,2020年机电产品出口占中国出口贸易总值的比重达59.4%,高新技术产品出口占出口总额的比重同样持续增长,占比达29.9%(9)资料来源于《中国对外贸易形势报告(2021年春季)》,商务部网站(www.mofcom.gov.cn)。,但高新技术产品出口的增长率高于中国整体出口增长率。服务贸易中,知识密集型产品出口比例的提升表示服务贸易结构的优化,2020年中国知识密集型服务出口增长7.9%,占服务出口总额的比重提升至55.3%(10)资料来源于“商务部召开例行新闻发布会(2021年2月4日)”,商务部网站(www.mofcom.gov.cn)。。
8.外贸竞争力
2003—2020年中国外贸竞争力水平大幅提升,竞争力指数由0.218上升到0.618,增长了1.834倍。外贸竞争力水平在2011年、2012年和2014年出现短暂下降,随后快速恢复,并未对中国外贸竞争力提升产生根本影响。具体指标来看,TC指数和外贸出口的市场份额的改善是中国外贸竞争力提升的主要影响因素。
2003—2020年中国外贸高质量发展综合水平如图1所示,在本文考察期内中国外贸高质量发展综合水平得分分布于0.360~0.633;2003年外贸高质量发展综合水平最低,2020年外贸高质量发展综合水平最高,外贸高质量发展综合水平整体呈上升趋势。由图1可知,本文考察期内中国外贸高质量发展综合水平具有明显的阶段性特征,整体水平表现出类似于N型的变化趋势。具体来看,2003—2007年为第一阶段,得益于改革开放和加入WTO的红利,2008年外贸高质量发展水平为0.511,比2003年增长了42%,年均增长率为7.2%,其中又属外贸弹性、外贸拉动经济和外贸竞争力三个子系统的贡献率最大,其增长率分别为83%、97%和110%,该阶段外贸质量综合水平提升得益于中国外贸出口的快速扩张,该阶段的特征是外贸进出口量的快速增加带动外贸高质量发展综合水平,所以称该阶段为“以量促质”阶段。2008—2011年为第二阶段,受2008年金融危机影响,该阶段中国外贸高质量发展综合水平浮动较大,2009年外贸高质量发展水平为0.472,下降了7.1%,虽然在积极政策因素的干预下中国外贸高质量发展水平于2010年上升到0.525,但2011年又下降到0.497。金融危机发生后,世界市场发生重大转变,自由贸易受到阻碍和打击,中国外贸开始谋求转型,所以称该阶段为外贸高质量发展的调整阶段或转型过渡阶段。2012—2020年为第三阶段,该阶段整体表现为持续上升趋势,但其上升速度较第一阶段明显变慢,2020年外贸高质量发展综合指数为0.633,较2011年的0.495上升了27.88%,其中外贸结构指数增长47.78%、外贸创新指数增长144.46%、外贸竞争力指数增长94.98%,与第一阶段相比,该阶段外贸高质量发展综合水平的提升主要得益于外贸结构的改善和外贸创新能力的增强。经过第二阶段的调整,中国外贸开始将重点转向健康、可持续、创新等新型发展方式,开始注重“质”方面的因素在外贸高质量发展中的重要作用,可将第三阶段称为“质量为先”阶段。
图1 中国外贸高质量发展水平指数
本文基于构建符合新时代发展要求的中国外贸高质量发展水平测度体系,采用熵权TOPSIS法对中国2003—2020年中国外贸高质量发展各子系统及其综合水平进行测度,分析中国外贸高质量发展的历史规律和趋势。本文得出以下结论:2003—2020年中国外贸具有显著改善的包括外贸结构、外贸弹性、外贸创新和外贸竞争力四个子系统,改善程度远远大于外贸高质量发展的总体改善水平,表明中国外贸正往健康可持续方向转型;外贸基础、外贸对经济拉动和外贸绿色发展虽然均有一定程度的提升,但改善程度均低于外贸高质量发展的总体改善水平,外贸基础与对经济拉动均呈现为先上升后下降的变化趋势,符合中国对外贸易发展理念的变化历程。从综合水平来看,中国外贸高质量发展表现出鲜明的阶段性特征,2003—2020年中国外贸高质量发展划为三个阶段:2003—2007年“以量促质”阶段、2008—2011年调整或转型过渡阶段、2012—2020年“质量为先”阶段。
根据本文研究成果,为稳步提升外贸高质量发展各子系统协调发展水平,积极推进中国外贸高质量发展建设,提出以下政策建议。第一,持续保持并扩大改革开放,增强中国服务贸易和资本密集型产品外贸实力。从分析结果来看,货物贸易仍在中国对外贸易中占绝对主导地位,且劳动密集型产品仍占货物贸易的“半壁江山”,仍未摆脱附加值低和产业链低端的外贸局面。因此应扩大改革开放,首先是稳步放开以金融、信息服务、商务服务等为代表的现代服务业,通过竞争效应倒逼中国服务业改革创新发展;其次是鼓励中国企业走出劳动力比较优势“舒适区”,从战略布局着手,以自主研发为途径,逐步进入高科技云集的资本密集型产品行业,打造具有中国特色和自主知识产权的高端资本密集型设备。
第二,重视技术创新及技术进步。近年来,西方国家的贸易保护主义及“卡脖子”行为愈发使中国认识到技术创新和研发的重要性,中国应将自己的命运牢牢把握在自己手里,技术创新是唯一路径。首先,分行业分层级进行技术创新支持,有效利用相关对等贸易措施为中国企业提供发展市场和机遇,通过资金、政策、金融等方式支持企业加大技术创新研发投入;其次,注重技术创新质量,将更多的资源投入到基础创新中去,注重关键领域、关键产业等的创新投入。
第三,提升人力资本水平,增强中国外贸国际竞争力。人力资本是经济及产业竞争的基础,打造建立完善成熟的人力资本培养体系是在国际市场竞争的基础。首先,改变人力资本认定方式,建立多渠道、基础化的人才评定方式,引导中国人力资源向多元化及基础化发展,为产业发展提供坚实基础;其次,增加人力资本教育及再教育财政支出,建立一套免费、形式多样的职业教育与培训体系,培养出大量世界一流的工程师与技术工人。最后,还应积极引进国际人才,创建包容、多样化的社会环境,为人才引进提供有利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