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均怡 李青蓝 班元浩
主动扩大进口是以高水平对外开放推动构建新发展格局、实现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提升的重要途径。我国高度重视进口发展,“十四五规划”和国务院发布的《关于扩大进口促进对外贸易平衡发展的意见》均着重强调进口的重要性,提出要进一步扩大进口规模、提高进口产品质量,从而推进对外贸易平衡和高质量发展。由此可以看出进口贸易不仅是进口结构优化、国际市场布局以及推动全球贸易自由化发展的策略选择,还是推进我国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因素。具体而言,中间品进口是中国企业嵌入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依托全球供应链实现竞争优势提升的重要渠道,消费品进口在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实现消费结构升级上扮演着重要角色,进口产品种类多样化与质量升级是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直接体现。在进口贸易中,作为微观主体的企业会受到种种限制,尤其是原材料进口以及中间品进口面临的外部产业链断供风险和进口价格冲击,是造成全球产业链供应链“紊乱”以及全球经济波动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当前,中国产业链供应链体系面临诸如贸易摩擦、全球公共卫生危机以及地缘冲突等负面冲击,极大地限制了企业对国外先进技术、关键零部件以及核心设备的进口,对正在布局的新发展格局及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既定目标产生了不可忽视的影响,因此需要高度关注产业链供应链风险以及进口扩张限制因素的形成机制与应对策略。
扩大进口在促进生产消费升级、优化外贸结构和增强贸易竞争力等方面具有不可忽视的作用。面对新发展阶段出现的新现象和新困境,如何通过数字技术赋能产业链现代化发展、优化企业中间品进口结构与质量、促进企业竞争力升级,已经成为当前学界、业界以及政界所关注的重要议题。随着物联网、云计算以及人工智能等数字技术的广泛应用,数字经济已然成为最具活力、创新力、辐射最广泛的经济形态,具有成本节约、效率提升、产业融合和组织优化效应(Goldfarb and Tucker,2019;荆文君、孙宝文,2019;戚聿东、肖旭,2020),其落脚点在于企业数字化转型,通过数据的获取、分析及利用以提高生产效率和经营绩效,进而实现商业模式转型(Wu et al.,2019)。随着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的不断深化,数字化发展推动了全球商业模式的重塑,促进企业更高水平地融入全球价值链分工,实现信息和资源的共享(Pezderka and Sinkovics,2011),提升了跨国企业获取、整合和配置资源的广度与速度,从而有利于企业在全球化经营过程中网络信息优势的提升。
那么,中国企业的数字化转型能否有助于企业利用全球信息与资源、提高进口规模与质量?其背后的作用机制是什么?针对不同贸易类型、企业产权属性以及东道国属性又存在何种异质性?这些极具现实意义的问题尚未有研究给出清晰的答案,现有研究主要关注了数字化转型对出口贸易的影响。鉴于此,本文以2007—2016年制造业上市公司为样本与海关进口数据相匹配,实证检验了数字化对企业进口规模的影响效应和作用机制。结果表明:数字化程度的提高显著促进了企业进口规模扩大,这一结果在使用“下一代互联网示范城市建设”工具变量等一系列稳健性检验后依然成立。数字化的进口扩张效应呈现边际递减特征,对于进口较少的企业最为显著,且主要通过降低外部交易成本、促进生产规模扩张和生产技术升级三个途径促进企业进口扩张。另外,数字化转型有利于延长企业进口持续时间、提升进口产品质量和技术类产品进口占比,为进口贸易稳定持续和高质量发展发挥了重要作用。
本文可能的创新与边际贡献在于:一是,在研究问题上,本文首次从数字化转型的视角解释了新时期中国进口增长背后的驱动因素,拓宽了企业数字化转型经济效应的相关研究,为进一步利用数字技术推动中国高水平对外开放提供了重要的经验证据;二是,在研究内容上,本文从驱动因素和构成分解两个维度对数字化转型影响企业进口的作用机理进行深入剖析,并探讨了数字化转型对不同类型的企业和产品的进口影响差异,从而客观反映出数字化转型促进企业进口扩大可能存在的限制条件,有助于进一步明确数字化转型影响企业进口行为背后的深层原因;三是,进一步研究了数字技术的发展对企业其他进口表现的影响,发现数字化有助于企业进口概率提升、进口持续时间延长、以及进口产品质量和技术水平提高,全面评估了数字化转型的贸易影响效应。本文的研究揭示了数字技术与外贸实体企业深度融合对中国进口扩大的重要意义,有利于加深我们对中国积极扩大进口以及数字化转型服务中国新一代高水平对外开放的理解,对如何增添贸易发展新动能、实现中国对外贸易平衡和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的参考意义和应用价值。
随着新一轮科技革命的蓬勃兴起,数字技术赋能传统产业,产业数字化和数字产业化“双轮”驱动经济高质量发展。学术界开始关注企业数字化转型的经济效应研究,现有文献对数字化转型如何影响企业绩效、创新、内部治理以及国际贸易展开了深入探讨。首先,企业数字化变革能够推动产业协同创新(张树含、李晓翔,2023),减少资源浪费(黄群慧等,2019),提高企业全要素生产率(赵宸宇等,2021)。其次,数字化转型对企业创新能力也表现出积极影响:吴非等(2021)指出互联网技术能够有效提高企业的创新能力;沈国兵、袁征宇(2020)则认为互联网化可以帮助企业更好地管理产品,进而更好地实现创新保护。数字化转型还能够改变企业管理方式和缓解融资约束,并对企业内部治理和控制产生积极影响。戚聿东、肖旭(2020)指出,数字经济将推动企业目标转变、治理模式创新和内部管理模式的变革。车德欣等(2021)认为企业数字化转型有利于改善信息不对称并强化企业内部控制和财务稳定,进而降低企业融资成本。此外,诸多学者讨论了企业数字化转型与对外贸易之间的关系。已有研究表明,互联网的普及应用促进了企业出口扩张(李兵、李柔,2017),这一作用在发展中国家更为明显(Clarke and Wallsten,2006)。吴非等(2021)和袁淳等(2021)借助上市公司年报数据,利用机器学习文本分析方法测度了中国企业数字化转型程度,发现数字化转型显著促进了企业股票流动性的提升和专业化分工水平的提高。随后,诸多学者采用类似方法构建企业数字化转型指标,并对数字化转型如何影响中国出口贸易进行系统评估。具体来说,数字化显著促进了企业出口扩张(杜明威等,2022;钟敏、王增涛,2022),对企业出口产品质量、出口韧性和出口竞争力具有显著的积极影响(杜明威等,2022;魏昀妍等,2022;孟夏、董文婷,2022)。
与本文相关的另一支文献是关于进口扩张的研究。一方面是进口扩张带来的经济影响,积极扩大进口有助于我国贸易结构优化、国内社会福利改善,并通过技术外溢效应增强企业国际竞争力(赵伟康、綦建红,2022;Yu,2015),提升企业进口贸易网络地位更是保障一国产业链供应链安全稳定的重要战略选择(刘林青等,2021)。另一方面,进口扩张影响因素的相关研究是实施主动扩大进口战略的关键。影响企业进口决策的因素复杂多样,其中汇率是长期以来备受学界关注的因素。汇率贬值会降低进口产品的种类数(Lu et al.,2014),而汇率升值则有助于提高进口种类和规模(Li et al.,2015)。除汇率因素外,企业生产规模的扩张也会推动进口规模扩大。生产规模的扩大增加了企业对生产所需资源、零部件以及机器设备的需求(毛其淋,2020),而在国内资源供给不足的情况下,维持大规模生产活动需要进口大量的资源(魏浩、李晓庆,2015)。此外,部分学者研究发现,进口贸易扩大会带来交易费用的增加,而融资约束会对企业进口贸易的扩展边际产生负向影响(Wagner,2015)。
现有研究主要从汇率波动(Lu et al.,2014)、规模扩张(魏浩、李晓庆,2015)、融资约束(Wagner,2015)、贸易自由化(毛其淋,2020)等方面研究了企业进口的决定因素。以杜明威等(2022)、魏昀妍等(2022)为代表的研究深入分析了数字化转型对出口贸易的影响,但是对其在进口扩张中发挥的作用却鲜少有文献研究。数字技术深刻地改变了信息的收集、处理与分析方式(Brieger et al.,2022),影响了企业的商业运行模式(Hanelt et al.,2021),不仅有利于提升企业供应链管理水平(Pezderka and Sinkovics,2011),还有助于企业国际化进程的加速推进(Ipsmiller et al.,2022)。虽然胡馨月等(2021)和岳云嵩等(2017)评估了互联网技术对进口贸易的影响,但特定的数字技术无法全面体现企业在各生产经营环节尤其是关键业务环节的数字化水平(袁淳等,2021)。鉴于此,本文采用机器学习文本分析方法从“人工智能技术”、“区块链技术”、“云计算技术”等多个维度出发借助上市公司年报数据全面客观地衡量企业数字化转型程度,并将其与企业进口扩张置于统一的分析框架,系统评估数字化对于企业进口规模、质量以及结构的影响,并探究其内在影响机理,对于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的理论和现实意义。
1.外部交易成本降低
现有研究发现,数字化转型对企业外部交易成本的降低效果明显大于内部管控成本,进而促使企业选择外购中间品而非自制,而外部交易成本降低是影响企业进口扩张的重要渠道。具体而言,根据企业边界理论,“外购或自制”的企业行为决策取决于相同收益条件下外部交易成本和内部管控成本之间的比较,较低的外部交易成本有利于企业间分工合作。数字化程度的提高可能通过以下3个途径降低企业外部交易成本并推动企业进口扩张:首先,与出口行为相比,处于买方地位的进口企业面临着更大的因海外市场信息不对称而产生的信息约束等问题,企业需要为此承担巨大的信息搜寻成本(Stigler,1961)。而数字技术带来的信息储存、扩散和传播极大地降低了企业在海外市场的搜寻成本(Jones and Tonetti,2020),有助于企业精准掌握潜在交易对象真实的生产经营状况、资信水平和产品质量等信息,进而帮助企业更为高效地筛选出符合自身要求的交易对象,从而促进进口扩张。另外,在利润最大化导向下,企业往往进口更具“性价比”的产品(胡馨月等,2021)。数字化技术下较低的搜寻成本以及海量、高度透明的市场信息使得企业能够对市场中的大量相似产品进行质量甄别和价格比较,进而加剧了同质产品间的市场竞争,促使产品价格下降,进口企业因而会更倾向于从外部购买最符合自身要求、质量最好、价格最低的产品。其次,在确定交易对象后,互联网、数字平台等数字技术的普及应用很大程度地降低了交易双方的协商、谈判和契约签订成本,同时签订契约后企业可以通过数字技术与供应商及标的产品建立实时联系,对供应商的生产行为进行及时指导以确保其未偏离合作方向,这会减少企业进口过程中所需付出的监督控制成本和纠正成本(施炳展、李建桐,2020),有助于企业开展进口贸易。再次,数字技术尤其是互联网的发展加速了信息传播和扩散速度,任何企业的履约情况、市场评价等关键信息都能从网上获取,这意味着供应商一旦违约将面临着声誉损失、客户流失等高昂的代价,其违约概率将显著降低(Cabral,2012),进而推动企业更倾向于外购中间品,进口规模相应扩大。据此,提出假说1。
假说1:数字化转型通过降低企业外部交易成本,促进企业进口扩张。
2.生产规模扩张
数字化转型能够通过提高企业生产率水平来降低企业生产成本,同时也可以直接影响企业盈利能力,而利润变动会影响企业生产规模,进而对企业进口产生影响。具体来说,首先,数字技术的采用能够帮助企业通过强大的数据分析和预测模型及时调整生产线,提前推出更为迎合消费者偏好的产品,这会增加企业产品市场占有率,使其更有动力扩大生产以占领更大的市场份额。其次,数字技术的发展极大地提高了信息透明度,企业借助大数据能够对交易对象披露的信息进行核实,增强了其财务报告的可靠性,进而有效缓解企业间的信息不对称,促使企业融资成本显著下降(陈中飞等,2022),而融资约束降低为企业研发创新提供了必要的利润基础,有利于企业形成竞争优势,提升企业盈利能力,进而出于对高利润的追求扩大生产规模。再次,通过智能制造技术的应用,企业能够实时获取生产和库存信息,打造柔性生产链,并帮助企业实现全生产过程的数字化,将产品设计、开发和生产与全球采购、供应链衔接起来,提高供应链管理效率,有效降低经营成本,促使企业自身主动扩大生产。而进一步地,根据毛其淋(2020)的研究,为了满足生产需要,生产规模的扩大将促使企业增加投入品尤其是中间投入品的进口需求。据此,提出假说2。
假说2:数字化转型通过促进企业生产规模扩张,推动企业进口扩大。
3.生产技术升级
数字化转型有助于企业生产技术升级,从而推动企业进口规模扩大。异质性贸易理论(Melitz,2003)为分析企业进出口行为提供了理论基础,与出口行为类似,企业进口同样存在“自我选择效应”,生产率越高的企业越有可能进入进口市场(叶建亮、杨滢,2019)。而诸如人工智能、云计算等数字技术进步有助于推动企业向智能制造转型,进一步提升企业生产技术水平和全要素生产率(赵宸宇等,2021),进而推动更多企业进入进口市场,有效刺激进口。与此同时,作为数字化技术的重要组成部分,互联网和跨境电商的发展极大地降低了企业进入进口市场面临的如信息交流、市场搜寻等贸易固定成本,从而激励企业开展进口贸易。其次,数字化转型通过提高企业经营效率、获取政府补助来促进企业创新产出和创新效率的提升(张欣、董竹,2023),有助于企业实现突破性技术创新(黄隽、宋文欣,2023)。而企业技术创新能力的提升往往会带来企业生产技术升级,促使企业需要高质量中间投入品与之匹配,由于国内和国外中间品的不完全替代性且国外中间品的质量水平和技术含量普遍更高,在预算约束下企业会相应地扩大进口规模以满足中间品的质量要求。据此,得到假说3。
假说3:数字化转型通过推动企业生产技术升级,促进企业进口扩张。
本文主要使用了国泰安数据库(CSMAR)、中国海关数据库以及上市公司年报文本数据,初始研究样本为2007—2016年中国沪深A股上市公司。其中,上市公司年报是采用Python从证券交易所官方网站爬取所得,随后经过文本分析处理得到企业数字化转型指标。针对数据匹配,本文首先按照股票代码将企业数字化转型指标匹配至上市公司数据中;然后,借鉴Yu(2015)的做法清洗上市公司及海关数据库中的企业名称;最后,依次根据企业名称、法定代表人、邮政编码和后7 位电话号码将中国海关数据和上市公司数据进行递进匹配。进一步,本文将股票交易被证监会特殊处理、样本期内退市、AB 股同时上市、资不抵债、企业年龄为负、相关变量缺失的样本删除,同时仅保留行业代码在C13—C43 内的制造业企业样本,最终得到包含1294 个具有进口行为的上市公司的6860 个企业-年份观测值。此外,本文对所有连续变量进行了1%水平的缩尾处理。
如何准确刻画企业数字化转型程度是本文重点关注的问题。近年来,学者们开始采用机器学习法借助上市公司年报挖掘企业数字化转型信息,进而衡量企业数字化转型程度,这种测算方法弥补了以往研究主要从信息系统应用、信息资产等角度较为片面地度量企业数字化水平的不足。鉴于此,本文借鉴吴非等(2021)、郭丰等(2023)的思路,首先采用Python从上海证券交易所和深圳证券交易所官方网站爬取2007—2016年所有沪深A股上市公司年报,并通过Java PDFbox类库提取“管理层讨论与分析”(MD&A)部分的年报文本内容作为数据池供后续分析的特征词筛选。然后,构建包括“人工智能技术”、“区块链技术”、“云计算技术”、“大数据技术”和“数字技术应用”五大模块共120余个与数字化相关的关键词形成分词词典。最后,基于分词词典,采用机器学习文本分析法统计出年报MD&A 部分相关关键词的总词频Digital,并以“总词频加1”的对数值表征企业数字化转型程度(lnDigital)。该指标数值越大,表示企业数字化转型程度越高。
图1展示了2007—2016年我国制造业企业数字化转型程度的变化情况,可以看出在样本期内我国制造业上市公司数字化转型程度整体呈逐年递增的趋势,特别是2012 年后企业数字化转型的程度加深,数字化转型程度均值从2012年的0.468上升至2016年的1.177。同时,已进行数字化转型的企业占比大幅度提升,从2007 年的10.50%上升至2016 年的61.76%,意味着越来越多的制造业企业走上了数字化转型之路。
本文设定如下基准模型,以探究数字化对企业进口规模的影响:
其中,下标i、j、c、t 分别代表企业、行业、城市和年份。被解释变量lnImpit为t 年企业i 的进口规模,采用企业进口额的对数值来衡量。lnDigital 表示企业数字化转型程度。μi、λt、ηjt和φct分别表示企业固定效应、年份固定效应、行业-年份固定效应以及城市-年份固定效应,本文在回归中将标准误聚类到企业层面。X 为企业特征变量的集合,包括:(1)企业年龄(Age),用“当年减成立年份加1”的对数值表示;(2)企业规模(Size),选取企业年末员工数量的对数值作为代理变量;(3)资产周转率(ATO),为企业营业收入与总资产的比值;(4)现金流比率(Cashflow),为现金流量净额与总资产的比值;(5)利润率(Profit),为企业营业利润与营业收入的比值;(6)资产负债率(Lev),用企业总负债与总资产的比值表示;(7)企业董事会规模(Board),用企业董事会人数的对数值表示;(8)企业融资约束程度(Fincons),选取企业利息支出与固定资产的比值作为代理变量①该指标越大,说明企业所面临的融资约束程度越小。;(9)进口关税(Imptariff),以中国企业i 进口HS6 位码产品m 的金额占同时期企业i 进口总额在样本期内的平均比重作为权重;(10)进口来源国真实汇率(Rer),以中国企业i 从国家n进口的金额占同时期企业i进口总额在样本期内的平均比重作为权重,将国家层面真实汇率加权平均至企业层面,计算公式为:其中,ernt为t 年进口来源国n 的名义汇率,CPInt为t年进口来源国n的CPI,CPIChina,t为t年中国CPI④计算进口来源国真实汇率时,权重数据来自中国海关数据库,各国汇率以及消费者物价指数数据来自世界银行数据库。需要注意的是,进口来源国真实汇率采用直接标价法,因此本文预期进口来源国真实汇率与企业进口之间呈正相关关系。。
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如表1所示。
为考察数字化转型是否会影响企业进口规模以及产生何种影响,本文采用HDFE 高维固定效应估计方法对式(1)进行估计,基准回归结果见表2。其中,列(1)在控制企业和年份固定效应的情况下仅将企业进口规模对企业数字化转型程度进行回归。结果显示,lnDigital的系数在1%水平上显著为正,表明企业进口规模与数字化程度之间呈显著的正相关关系。列(2)进一步加入了企业层面的特征变量,结果显示,企业数字化转型程度的系数显著为正,再次证实数字化转型有利于企业进口规模扩张。列(3)在列(2)的基础上进一步控制行业-年份固定效应和城市-年份固定效应,系数依然显著为正,且大小基本稳定。以列(3)的回归系数为例,企业数字化转型程度每增加10%,会使得其进口额增加约1.11%。
表2 基准估计结果
基准估计结果表明数字化转型是促进企业进口扩张的重要因素,但这一结果评估的是数字化转型对企业进口的平均影响效应。事实上,不同进口分位点的企业可能受到差异化影响,因此本文进一步采用无条件分位数回归来分析数字化转型对不同进口分位点上企业的具体作用效果。由表3的结果可知,数字化转型对企业进口的影响和显著性随着企业进口规模分位点的增加而不断减弱,存在边际递减特征。具体来看,在进口规模5 分位点上的企业,数字化转型程度上升1 个百分点,企业进口额将提高0.56%;在70 分位点以上的企业,数字化转型对进口的影响不显著。这意味着与进口规模较大的企业相比,进口规模较小的企业在数字化转型过程中受到的积极影响更大。造成上述结果的原因可能在于企业在进入国际市场前往往需要投入大量的资源调研目标市场,以降低因信息不对称造成的经营风险,而进口规模较小的企业受到经营实力的限制,获取的国际市场信息相对较少,此时企业数字化转型所带来的信息传递效率的改善能够明显增强进口规模较小的企业获取市场信息的能力,进而解放这部分企业存在却无法实现的进口需求。
表3 无条件分位数回归结果
本文的回归可能存在内生性问题。一方面,企业进口受到诸多因素的影响,模型可能存在遗漏变量。另一方面,企业可能通过进口学习和技术溢出促进企业数字化水平提升,进而导致反向因果问题。据此,本文借鉴魏昀妍等(2022)的研究,根据“下一代互联网示范城市建设”这一准自然实验构建企业数字化转型的工具变量。理论上,“下一代互联网示范城市建设”通过加快推进示范城市数字基础设施建设和改造升级,为这部分城市的企业数字化提供了技术和服务支撑,满足工具变量的相关性要求;同时作为一项外生政策冲击,“下一代互联网示范城市建设”并不会直接作用于企业进口决策,满足排他性约束要求。具体地,本文构建政策虚拟变量Policy,若企业所在城市为互联网示范试点城市、企业所属行业为数字经济核心行业①根据国家统计局颁布的《数字经济及其核心产业统计分类(2021)》区分数字经济核心行业和非数字经济核心行业。且年份为2014 年及以后②“下一代互联网示范城市建设”政策于2013年12月正式实施。,Policy 取值为1,否则取值为0。表4列(1)和列(2)报告了以“下一代互联网示范城市建设”作为工具变量的企业数字化转型对企业进口的IV 2SLS 估计结果。第一阶段回归结果表明,“下一代互联网示范城市建设”对该城市数字经济行业的企业数字化转型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同时第一阶段的F 统计量大于10,不存在弱工具变量问题。第二阶段估计结果显示,工具变量通过了不可识别检验,企业数字化转型程度每提高1%,企业进口额将显著增加1.52%。以上结果说明在考虑内生性问题后,企业数字化转型存在显著的进口促进效应这一核心结论依然成立。此外,本文还采用滞后一期的企业数字化转型程度作为工具变量,IV 2SLS的估计结果见表4列(3)和列(4)。结果显示,lnDigital 的估计系数显著为正,说明在使用滞后一期的数字化转型作为工具变量后本文的核心结论依然稳健。
表4 内生性处理
本文使用进口企业作为研究样本,可能存在样本自选择问题进而导致内生性。针对这一问题,本文采用Heckman 两步法进行处理。具体地,第一阶段构建进口决策模型,被解释变量为企业是否进口的虚拟变量(Import),若企业当期进口额不为0则取值为1,反之取值为0,解释变量在式(1)的基础上进一步加入上一期企业是否进口(Lag_Import)作为排他性变量,采用Probit 模型来估计数字化转型对企业进口概率的影响,并计算逆米尔斯比率(IMR);然后,第二阶段在加入逆米尔斯比率的基础上考察数字化转型对企业进口规模的影响。估计结果显示,从表4 列(5)来看,lnDigital 的系数显著为正,表明数字化转型有助于提高企业进口概率。列(6)显示,IMR在5%水平上显著,表明本文的确存在样本选择偏误,应使用Heckman 两阶段模型。而列(6)中lnDigital 的系数在1%水平上显著为正,说明本文的核心结论是稳健的,Heckman 两阶段模型同样发现数字化转型显著促进了企业进口规模扩大。
1.更换企业数字化转型指标测算方法
本文采用以下3 种方法对企业数字化转型指标进行了重新构造:一是,对企业数字化转型指标进行分年份的离差标准化处理:Digital_1能够有效反映样本内企业数字化转型的相对水平,该指标的取值范围为[0,1]。二是,对企业数字化转型指标进行分年度分行业的均值调整构造出替代指标Digital_2,以体现行业内企业数字化转型的相对水平。三是,参照袁淳等(2021)的测算方法,将企业数字化转型程度更换为数字化关键词总词频(Digital)与年报MD&A 部分字段长度的比值,记为Digital_3。表5列(1)-列(3)报告了相应的估计结果,可以看出数字化转型的估计系数均显著为正,表明数字化转型显著推动了企业进口规模扩大这一结论是稳健的。
表5 稳健性检验
2.排除企业策略性信息披露行为
为了迎合政府政策,企业在年报中可能对涉及互联网和数字化的信息披露存在刻意夸大的嫌疑(赵璨等,2020),导致基于文本分析法测算出的企业数字化转型程度被高估。为了排除企业策略性信息披露行为对本文估计结果造成的干扰,我们首先剔除了样本期内因信息披露等问题受到证监会或证券交易所处罚的企业,重新对式(1)进行估计。其次,我们仅保留信息披露考核取得“优秀”或“良好”评价结果的上市公司重新进行估计。由表5 列(4)和(5)可知,数字化转型系数仍然显著为正,表明本文的核心结论并未受到企业策略性信息披露行为的干扰。
3.剔除金融危机的影响
2008 年的金融危机会对企业进口行为产生直接影响,为了避免金融危机冲击干扰本文的结论,我们剔除了2008年和2009年的样本重新进行估计。由表5列(6)可知,数字化转型对企业进口规模的影响仍然显著为正,再次证明了本文研究结论的稳健。
1.企业所有制
前文的分析表明数字化转型显著促进了中国制造业企业的进口规模扩大,但这一结论忽略了不同所有制类型的企业数字化转型可能因组织结构、生产规模等因素对企业进口规模的影响效果存在差异。为此,本文根据所有制类型将样本分为两类,并构建企业所有制虚拟变量SOE,国有企业取值为1,非国有企业取值为0,将数字化转型与所有制虚拟变量的交互项lnDigital_SOE 加入基准回归模型,估计结果见表6 列(1)。从结果来看,交互项lnDigital_SOE 的估计系数在统计上不显著,lnDigital的系数显著为正,这表明数字化程度的提高显著促进了非国有企业进口扩张,对国有企业没有明显影响。进一步地,将非国有企业划分为民营企业和外资企业进行分样本回归。列(2)和列(3)的结果可以看出,数字化转型对非国有企业的进口促进效应主要来源于民营企业,对外资企业进口没有显著影响。这可能是因为外资企业通常已经通过母公司与国外企业取得了联系,促使数字化带来的信息传递效率改善对外资企业的作用效果有限;而与国有企业相比,民营企业虽然在资金、人才乃至政策支持等方面存在短板,但其管理体系更具自主性和创新性,企业能够更好地利用数字化转型提升运营效率、扩大生产,从而导致数字化时代下民营企业的进口表现优于国有企业。
表6 异质性分析I
2.出口企业与非出口企业
本文进一步根据企业出口状态构造出口企业虚拟变量EXP,形成企业数字化转型程度与出口企业虚拟变量的交互项lnDigital_EXP,并将其纳入基准模型进行估计。如表6 列(4)显示,相较于非出口企业,数字化转型对出口企业的进口促进效应更为明显,存在“为出口而进口”的现象。事实上,企业进口表现与其出口与否密切相关,数字化转型显著促进了企业出口规模和出口产品质量提升(洪俊杰等,2022;杜明威等,2022),而通常情况下出口规模增加会引致企业生产规模扩张,进而促使企业增加产品特别是高质量中间品的进口需求,以满足生产规模扩张以及产品质量升级的需要。
3.企业贸易方式
数字化转型对出口企业的进口促进效应更强可能与企业贸易方式密切相关,从事加工贸易如贴牌、定牌等出口行为的企业进行数字化转型在促进出口扩张的同时自然会提升进口规模。本文根据企业贸易方式将样本分为纯加工贸易企业和非纯加工贸易企业两类,并构建虚拟变量Process,纯加工贸易企业取值为1,否则取值为0,将数字化转型与贸易方式虚拟变量的交互项lnDigital_Process 加入基准回归模型,估计结果见表6列(5)。结果显示,数字化转型对两类企业的进口扩张均具有显著的推动作用,但相对于非纯加工贸易企业,数字化转型对纯加工贸易企业的进口促进作用更强。
4.进口产品类型
数字化转型可能会对不同类型产品的进口产生差异化影响,本文根据BEC分类将产品分为中间品、资本品和消费品,并基于式(1)利用企业数字化转型程度对中间品、资本品和消费品进口规模分别进行回归,估计结果见表7列(1)-列(3)。结果显示,数字化转型对企业中间品进口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对资本品和消费品进口没有显著影响。可能的原因是,数字化转型主要通过扩大企业生产规模来促使企业增加对中间品的进口需求,而资本品和消费品对企业生产规模的影响有限,因此导致数字化对资本品和消费品进口未能产生明显影响。
表7 异质性分析II
5.进口来源国
由于不同国家的产品在质量、价格、科技含量等方面具有明显差异,OECD 国家的产品质量普遍更高,因此可能导致数字化转型对进口规模的影响在不同进口来源国上存在异质性。本文分别考察了企业数字化转型对来自OECD国家和非OECD国家的进口产品规模的影响。其中被解释变量为企业从OECD 国家(非OECD 国家)进口的产品额对数值,表7 列(4)和列(5)报告了数字化转型对不同进口来源国的差异化影响。从结果来看,数字化转型同时推动了企业从OECD 国家和非OECD 国家进口,但对来自OECD 国家的进口促进效应更强。企业数字化水平每提高1%,从OECD 国家进口的产品规模将上升0.21%,从非OECD国家进口的产品规模将上升0.12%。
基准分析较为全面地解释了数字化转型对企业进口总额的影响,但是没有回答如何影响企业进口规模的问题。在这一部分,我们对理论分析中的影响机制进行实证检验,具体的计量模型构建如下:
其中,M 为对应前文数字化转型影响企业进口的渠道变量,其余变量与基准回归模型一致。当β1和δ1均显著时,影响机制存在。
1.外部交易成本降低
数字化转型有利于降低企业的内部管控成本和外部交易成本,但外部交易成本的作用效果占主导地位(张虎等,2023),最终有助于促进企业进口扩张。参照袁淳等(2021)的做法,本文采用无形资产占总资产的比重(Asset)表征企业资产专用性来反映企业面临的外部交易成本,企业资产专用性越高,被交易对象“敲竹杠”的概率越高,由此导致外部交易成本越高。表8 列(1)和列(2)的估计结果表明,数字化程度的提高显著降低了企业资产专用性水平,有利于外部交易成本下降,而企业面临的外部交易成本降低显著推动了企业进口规模扩大。进一步,本文采用企业管理费用占营业收入的比重(Market)来衡量企业内部管控成本,列(3)的结果显示数字化对企业内部控制成本没有明显影响。据此,本文发现数字化转型主要通过降低外部交易成本促进企业进口扩张,假说1成立。
表8 驱动因素:外部交易成本降低和生产规模扩张
2.生产规模扩张
数字化转型能够提升企业盈利能力,进而激励企业扩大生产规模,促使其增加进口投入以满足生产需要。本文采用企业营业收入的对数值(lnSale)衡量企业生产规模,机制检验结果见表8列(4)和列(5)。列(4)显示,lnDigital 的系数显著为正,表明数字化转型有利于企业生产规模扩张。进一步,列(5)结果显示企业生产规模扩大显著促进了企业进口规模上升。据此,数字化转型能够通过生产规模扩张渠道促进企业进口扩张,假说2成立。
3.生产技术升级
企业数字化转型带来的生产技术升级将促使企业对进口产品尤其是高质量进口中间品的需求增加,进而引致企业进口规模扩大。本文借鉴赵烁等(2020)的研究,采用企业科技创新以及与技术相关的无形资产投资来刻画企业生产技术升级,具体为企业研发投入与营业收入的比值(R&D)、发明专利数量加1的对数值(lnPatent)和无形资产中诸如专利、信息管理系统等与技术有关的部分占企业无形资产总额的比重(Tech_IA)。表9列(1)-列(6)报告了上述结果,可以看出企业数字化转型显著促进了企业研发投入、专利申请以及技术引进增加,验证了数字化转型有助于推动企业生产技术升级。而生产技术升级显著推动了企业进口扩张,因此数字化转型能够通过生产技术升级渠道促进企业进口规模扩大,本文假说3成立。
表9 驱动因素:生产技术升级
为了更好地了解数字化转型促进企业进口扩张的作用渠道,我们参照余壮雄等(2022)将企业进口额分解为国家层面以及产品层面的集约边际和扩展边际,分别考察企业数字化转型对两个维度进口二元边际的影响。本文将国家层面扩展边际定义为企业进口来源国数量,产品层面扩展边际定义为企业HS6位码进口产品种类数量和平均每个来源国进口的HS6位码产品种类数量,集约边际定义为平均每个来源国进口额和平均每个产品进口额。从表10 列(1)和列(2)中可以看到,数字化转型促使企业平均市场进口额和平均产品进口额显著提升,说明数字化转型对国家层面和产品层面的集约边际均存在显著的正向影响。表10列(3)-列(5)的估计结果显示,数字化转型显著促进了企业产品进口种类和平均每个来源国进口产品种类增加,但对企业进口来源国数量没有明显影响,说明数字化转型对产品层面的扩展边际产生了显著的正向影响,但没有影响国家层面的扩展边际。上述结果表明数字化转型对企业进口规模的促进作用主要源于国家和产品层面的集约边际以及进口产品种类的增加。
表10 进口规模构成分解
数字化转型对进口的影响可能不仅体现在贸易总量上,前文我们主要考察了数字化转型对企业进口规模的影响,在拓展分析部分我们进一步从进口概率、进口持续时间以及进口产品质量的角度讨论数字化与企业其他进口表现的关系。首先,探讨其对企业进口概率的影响,构造企业进口虚拟变量作为被解释变量,当第t年企业进口额大于0时取值为1,否则取值为0,回归结果见表11列(1)。可以看出,企业数字化转型显著提高了企业进口概率。数字技术的应用能使企业具有更为强大的国际市场信息获取能力和敏锐的市场洞察力,从而降低国际贸易中关于信息的固定成本(Freund and Weindold,2004),推动了更多低生产率的企业开展进口贸易。与之相关的另一个问题是,数字化转型又会对已经进口的企业产生怎样的影响呢?本文从进口持续的角度考察了数字化转型对企业进口持续时间的影响。具体地,我们保留2007—2015 年的进口企业样本,并构造企业进口退出变量,当企业在第t+1年的进口额为0时,该企业的进口退出变量取值为1,反之取值为0。本文以企业进口退出变量作为被解释变量重新进行估计,列(2)中系数显著为负,表明对于已经进口的企业而言,数字化转型显著延长了企业进口持续时间。
表11 数字化转型与其他进口表现
质量越高的产品所内嵌的技术、知识等异质性信息越多(Rauch,1999),买方在进行质量甄别时需要承担的信息搜寻成本越高。数字化企业能够利用互联网技术、大数据技术和跨境电商平台等更为有效地获取海外市场信息,大幅度提升企业异质性信息搜寻效率(Freund and Weindold,2004),从而帮助企业进口更具“性价比”的高质量产品。本文借鉴施炳展、曾祥菲(2015)测算企业进口产品质量作为被解释变量重新进行估计,表11列(3)的估计结果表明数字化转型显著促进了企业进口产品质量提高,存在质量搜寻效应。
此外,数字化转型带来的生产技术升级可能促使企业需要更高技术水平的投入与之配套,进而导致企业对中高技术类产品的进口需求增多。鉴于此,本文根据Lall(2000)的产品分类标准,计算出企业中等技术工业制成品和高技术工业制成品的进口额占企业进口总额的比重,并以此作为被解释变量重新进行回归,估计结果见表11 列(4)。由结果可知,数字化转型促使企业中高技术产品进口占比显著提高,进一步验证了数字化转型对进口产品技术结构的优化效应。
积极扩大进口是国内大循环的重要组成部分,是链接国内国际双循环的重要枢纽,在构建新发展格局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在此背景下,本文基于2007—2016 年中国海关数据和国泰安数据库中的制造业上市公司数据,考察了数字化转型对企业进口规模的影响效应及其作用机制。研究发现:(1)数字化转型显著促进了企业进口扩张,并且这一影响效应对进口规模较小的企业更为明显。(2)从驱动因素来看,数字化转型通过降低企业外部交易成本、推动企业生产技术升级和生产规模扩大三个途径来促进企业进口;从构成分解来看,企业数字化转型对进口规模的促进作用主要来源于国家和产品层面的进口集约边际以及进口产品种类的增加。(3)数字化转型对民营企业、出口企业、纯加工贸易企业的进口推动作用更为明显。从产品类型看,数字化转型显著促进了企业中间品进口,对资本品和消费品进口不存在明显影响。另外,数字化转型同时推动了企业从OECD 国家和非OECD 国家进口产品,但对来自OECD 国家的进口促进效应更大。(4)数字化转型不仅有利于企业进口规模扩大,还对企业进口概率、进口持续时间、进口产品质量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本文研究结论从扩大进口的角度为我国实施“数字中国”战略取得的政策成效提供了经验支持,为分析企业数字化转型的经济效应提供了新的研究视角,具有重要的政策启示。一方面,鉴于数字技术的发展有利于中国制造业企业进口规模扩大和质量提升,因此通过鼓励外贸企业使用新一代数字技术对中国积极扩大进口贸易进而助推中国内需扩大和消费升级、缩小中国与贸易伙伴国的贸易顺差具有重要的意义。中国政府应进一步加大支持力度推动外贸企业加快数字化转型步伐,以数字技术赋能外贸实体企业发展,为中国进口贸易增长及高质量发展增添新动能。另一方面,在推动数字化转型过程中,政府应采取针对性政策和资金扶持措施。根据本文研究结论可以发现,数字化转型对进口规模较小的企业以及民营企业的进口促进作用更为明显,作用强度明显大于其他对应类型的企业。因此政府应加大对中小企业和民营企业的扶持力度,为此类企业提供更多的前期补贴,从而降低企业数字化转型门槛,更好地发挥扩大进口的积极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