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寻蛙记

颜飞

穿越纳米布沙漠

连绵沙丘间，何小凡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冲着队伍最前面的郝布有气无力地问道：“沙漠里真的会有蛙吗？”

这是大家最艰难的一次旅程——郝布正带着同学们在烈日下艰难跋涉，他们此次的任务是考察一种在沙漠里生存的雨蛙。

郝布转头回答道：“当然会有，今天我们要观察的是大足短头蛙，通常被称作沙漠雨……”

突然刮过的一阵大风掩盖了郝布的话音。

“什么？”何小凡皱了皱眉头，努力竖起耳朵。

“是沙漠雨蛙。”走在他身旁的马飞飞大声告诉他，“很多沙漠都有蛙类生存，咱们要观察的是其中一种。

你的功课是怎么准备的？”

何小凡不好意思地笑了，“嗐，不就是抓蛤蟆嘛，一会儿看我的！”

随着队伍的不断深入，周围的环境变得越来越荒凉，只有偶尔出现的沙漠植物和一晃而过的小动物，给这片不毛之地带来了一丝生机。这里是纳米布沙漠——位于非洲西南部沿海的世界上最狭长的沙漠，干旱少雨，但因为特殊的地理位置，常有大西洋的海雾吹入。

中途休息时，何小凡倚靠在一块干裂的岩石上，仔细抖掉沙漠行军服上的细沙。这是一种专为徒步穿越沙漠开发的科技服装，衣服里配备了水循环系统，可以收集身体蒸发的汗液并且转化为干净的饮用水。何小凡轻轻吮吸藏在领口的导管，只觉得一股沁凉涌进口中，清爽感瞬间传遍全身。

“唉，要是甜的就好了。”何小凡咂咂嘴，有些遗憾地说道。

“不好！沙尘暴提前来了！”郝布指着地平线处那泛黄的天空，面色凝重地说道，“比预警时间提前了十五分钟。大家赶紧进入应急帐篷！”

听到这话，同学们紧张地行动起来，飞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郝布迅速取出折叠帐篷，轻轻一按底部的红色开关。嘭！充气帐篷缓缓展开，自动伸出固定装置钻入沙地深处，牢牢地抓紧地面。同学们陆续钻进一米高的帐篷里，通过帐篷上的观察窗观察外面的情况。

转眼间，狂风大作，沙尘遮天蔽日，骤雨般的沙石向他们袭来。何小凡看到这种景象，被吓坏了，双手抱头，蜷缩在纹丝不动的帐篷里，虽然有老师和同学的陪伴以及安全帐篷的保护，他仍然忍不住打起了哆嗦。

沙尘暴一番肆虐过后终于消失，周围恢复了平静，而大家所在的帐篷已经被掩盖在厚厚的沙尘之下。同学们陆续破沙而出，由郝布收起帐篷，“科考队”继续前行，在沙地上留下一串长长的足迹。

赶在太阳下山前，大家终于来到了海边。郝布告诉大家，沙漠雨蛙就藏在这片狭长的白色沙丘上。然而何小凡只找了一小会儿，就拖拖拉拉，赖在原地不动，“找了这么长时间什么也没有嘛！”

咔嚓，咔嚓，落日余晖渲染着沙海，随手一拍就是美丽的画卷。马飞飞正在用腕部摄像机实时记录着身边的美景。“到处都是绝美景色，怎么叫什么也没有？”

郝布会心一笑，“大家肯定都累了，我们就在附近扎营休息吧。”

夕阳西下，余晖染红了沙漠，大家席地而坐，享受着难得的宁静，在如此特别的环境中露营休息，真是难忘的经历啊。

追踪沙漠雨蛙

夜幕降临，一轮弯月挂在天穹，清辉洒在无垠的沙海上，远处的一大片浓雾正贴着地面蔓延过来，这就是这片沙漠最奇特的景观——海雾。同学们在帐篷前点起篝火，跳动的火光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坩埚里咕嘟咕嘟冒着泡。

郝布刚刚为大家演示了一种利用柴火来烹饪饮食的古老而有趣的野炊方式，引起了一声声惊叹。趁着饭菜还没熟，他又讲述起古代沙漠旅行者的传奇故事。

而何小凡却被帐篷布上一个移动的小白点吸引了注意力，他慢慢挪动身体，凑近一看，原来是一只白蚁，哈！这里还有，一只，两只……

何小凡追踪着白蚁，一点点移动，看看停停，停停看看，绕到了帐篷背面，愈行离篝火愈远，郝布瞄了何小凡好几眼，说话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

不一会儿，何小凡突然连爬带滚地跑了回来，大喊：“好大的雾啊！沙子下面还有东西在动！”

“在哪里？”宋大力紧张起来，连忙上前搀了他一把，拉着他退到郝布身边。

“在……在那边的沙地里，”何小凡指着浓雾深处，“像个小馒头一样！”

郝布顿时来了兴趣，迅速站起来，“听起来可能是沙漠雨蛙，快带我们去看看。”

“啊？不是怪物吗？”何小凡一脸诧异地在前引路，大家跟着他来到刚才遇见“怪物”的那片沙地。

“嘘——”郝布轻声嘱咐，“大家轻一点儿，不要吓跑了它们。”

“喂，这里好像有一只……真的是蛙！”宋大力拼命招手，大家迅速围上来。

“这只沙漠雨蛙伪装得可真好，身体的颜色与浅色的沙子很相似。要不是看到一双呆萌的大眼睛，还真发现不了它呢。”马飞飞感叹道。

郝布点点头，低声道：“皮肤就是它的保护色。除此之外，它的皮肤还可以分泌黏液，这样就可以裹上一层沙子，真正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了。”

“为什么雨蛙在这个时候才出现呢？白天我可没见过它们。”何小凡好奇地问道。

马飞飞指指周遭，“海雾来了，沙漠雨蛙会在湿润的环境下出没。”

何小凡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这时，一只匆匆前进的白蚁进入了大家的视野，郝布赶紧提醒大家仔细观察雨蛙接下来的动作。只见猎物进入雨蛙的攻击范围后，雨蛙吐出舌头试图抓住目标，可连续尝试了好几次才抓到那只慢悠悠的白蚁。

大家都被它呆萌的动作逗乐了，捂着嘴巴偷笑出声，雨蛙似乎听到了，它使出全力鼓起身子，像一只印花气球，并发出“吱吱吱”的“怒吼声”。

同学们忍不住捧腹大笑——示威的雨蛙活像一只被捏着玩儿的小鸭子玩偶。

沙漠雨蛙见示威不管用，滋溜一下钻进沙子里不见了，这可把同学们急坏了，趴下来四处搜寻。

郝布解释说：“其实沙漠雨蛙大部分时间都藏在沙子下的洞穴里休眠，在湿度和氣压合适的时候才会冒出来。现在正值沙漠的雨季，也正是它们活跃的时期，所以我们才能很快就见到第一只雨蛙。”

“沙漠雨蛙在沙漠里神出鬼没，我们怎么才能找到它们呢？”宋大力挠挠后脑勺，为难地问道。

郝布闻言，从背包里掏出几件造型特别的连体衣，“我早就为大家准备好了。这是潜沙衣，穿上之后就可以像潜水一样潜入沙海了。”

同学们惊喜地接过新装备换上，简单学习如何使用后，在郝布的指挥下纵身一跃，潜入了沙漠。

特殊的储水技能

有了潜沙衣配备的生物探查定位器，何小凡很快辨别出不远处的一只雨蛙，进而陆续发现了它的朋友们。何小凡追着它们的行踪靠近沙面，小心翼翼地顶开头顶的沙土，偷偷露出半个头，在夜视镜下窥视着沙面。几米外有两处微微隆起的沙堆，他定睛一看，原来是马飞飞和宋大力，这时，郝布也从他身边探出，对他点了点头。

夜深了，大雾弥漫，沙漠雨蛙们终于纷纷破沙而出。它们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四只小短腿在沙面上留下一串串可爱的小脚印。

“沙漠雨蛙是一种不会跳的蛙，”郝布的声音通过潜沙衣内置的通信设备传来，“虽然它们的后腿非常有力，但只能用于在沙土里刨坑。”

“一般的蛙都生活在潮湿的环境中，沙漠雨蛙是如何在干旱的沙漠中活下来的呢？”何小凡好奇地问道。

这时，一只肥肥的雨蛙拐个弯正好朝他爬过来，竟一直爬到了他的眼皮底下。由于潜沙衣具有变色伪装的功能，何小凡已经和周围的沙土融为一体，所以雨蛙没有发现异常。它突然吐出舌头，从何小凡潜沙衣的脸颊位置抓走一只白蚁，还留下了一坨黏液，这可把何小凡恶心坏了。

“雨蛙的储水之道就在于这些白蚁。”郝布轻声说，“白蚁体内蕴含大量水分，既可以让沙漠雨蛙填饱肚子，也可以快速解渴。所以白天在洞穴里躲避高温的雨蛙们，晚上就赶着出来觅食白蚁了。”

“仅仅靠吃白蚁还不足以维持沙漠雨蛙的生存吧？”马飞飞接着问道。

郝布点点头，指指周围的环境，“沙漠雨蛙还有一个重要的水源——雾。”

“啊？”宋大力皱了皱眉头，“用舌头吃雾吗？怎么吃？”

“当然不是靠舌头吃了。”郝布四处打量一番后，小心翼翼地靠近一只路过的小雨蛙，探出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它，同学们慢慢移动到郝布身边，耐心等待着郝布的讲解。小雨蛙好像被吓傻了，一动不动地躺在郝布的手心里，连郝布把它的肚皮翻过来，它也一动不动。小雨蛙的肚皮只有薄薄的一层，透明到似乎可以看见内部器官的轮廓。

郝布说：“大雾天时，雾气凝结后落入沙地，沙漠雨蛙把肚皮贴在潮湿的沙面上。它们柔软的肚皮呈半透明状，血管密集，会从地面吸取水分，从而满足生存需求。”

郝布说完，把小雨蛙放在沙面上，刚才还纹丝不动的小家伙立刻翻了个身，溜之大吉。

蝌蚪去哪儿了

随着夜色愈深，沙漠变得愈加热闹。飞蛾掠过低空，甲虫在沙丘上穿行，白蚁成群结队地搜寻食物，这片沙漠终于在夜晚展现了它的勃勃生机。沙漠雨蛙们也加入其中，蛙叫声此起彼伏，奏出特殊的旋律。

郝布告诉大家，这是雄蛙在求偶。同学们在郝布的指导下，锁定了附近一座沙丘上的一只雄蛙继续观察，它体长约四十毫米，比硬币大不了多少，而它求偶的对象个头却比它大。雄蛙兴奋起来，摇摇摆摆朝着远处的雌蛙爬去，然而它的求偶之路却危机四伏。一只只夜晚出没捕食的鸟儿掠过，它警惕地停下脚步，把身体胀大得像一个吹起来的气球，它身体的保护色在这样的夜雾中帮它逃过了一劫。直到盘旋的鸟儿去了远处，它才继续前行，终于到了雌蛙的身边。雄蛙显然靠歌声赢得了心上人的青睐，很快，雌蛙便背着小小的雄蛙，一路摇摇晃晃，倏地钻进沙土下面不见了。

“沙漠雨蛙的小蝌蚪也会在沙子里游泳吗？”宋大力在看过雌雄雨蛙后，转念又想到了它们的孩子。

马飞飞扑哧一笑，“沙漠雨蛙是不会经历蝌蚪阶段的。”

郝布赞许道：“飞飞准备得很充分！没错，成年雨蛙会在沙子下挖掘一个育儿室，并用自身分泌的黏液保持育儿室的湿度，然后把受精卵产在其中，直接孵化成幼蛙。雨蛙争分夺秒的繁殖方式就是为了适应干旱缺水的特殊环境。”

同学们大感好奇，争先恐后潜入沙海，前往郝布标识的雨蛙育儿室一探究竟。看着小小的幼蛙挤挤挨挨地四处探索，同学们忍不住拍下了一张张精彩的照片，这些都是这次科学观察之旅的宝贵素材。

直到郝布催促了好几次，大家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这片夜间“闹市”，前往宿营地。

保护沙漠雨蛙

一路欢声笑语，同学们潜出沙海，走到篝火边，准备换下潜沙衣时，眼尖的马飞飞发现了何小凡别扭的动作，“你拿的是什么？”她探头打量何小凡遮遮掩掩背到身后的手，发现他手里抓着一个袋子。

何小凡立即把手举过头顶，脸唰地一下红了。

站在他背后的宋大力从他手上夺过袋子，解开后发现一只沙漠雨蛙蜷缩在底部，“你抓了只雨蛙？！”

“我……我只是看着它可爱，所以……”

郝布表情变得十分严肃，他开口道：“由于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人类的活动，沙漠雨蛙的栖息地受到了很严重的破坏。后来还兴起了饲养蛙类作为宠物的潮流，导致许多野生蛙被非法捕捉和交易，蛙的数量急剧下降。”

何小凡深深地低下头，盯了宋大力手上的袋子一眼又赶紧移开视线，“……我错了，”他有些哽咽，“我不能因为个人的喜好，就把野生动物占为己有。”

宋大力小心倒转袋子，沙漠雨蛙落在沙地上后，立即撒欢地跑开了，渐渐消失在帐篷后。

“对，我们每个人都要拒绝饲养、购买野生动物作为宠物。”马飞飞补充道，“只有停止非法贸易，从源头断绝购买行为，才能保护野生动物免受伤害。”

这一节科学观察课程圆满结束，在一夜休息之后，第一个掀开帐篷的宋大力就和地平线后蹦出来的太阳打了个照面，耀眼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同学们商量后取消了直接乘坐直升机返校的计划，决定在这片荒凉却蕴含着生命力量的土地上再徒步一段。此时，沙漠在朝阳下闪耀著迷人的金色光芒，同学们带着收集到的沙漠雨蛙资料满载而归。在他们的心中，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种子已经深深扎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