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是可以被打败的

孔祥樨

若是细数近十年来欧美文坛，乃至整个流行文化圈最耀眼的明星，一定少不了“尼尔·盖曼”这个名字。

总是顶着一头蓬乱卷发、穿着一身标志性黑衣的盖曼出生于英国，长期专注幻想领域的创作。他永不止息的想象力从不受流派的限制：他写过成人奇幻小说（《美国众神》），在故事里引入了一位来自中国的神话人物沙僧；也写过儿童文学（《坟场之书》《鬼妈妈》）；还写过古代神话重述（《北欧众神》）和无数优美的杂文及评论（《廉价座位上的观点》）；等等。凭借这些作品，他获得过雨果奖、星云奖和布拉姆·斯托克奖，以及纽伯瑞奖和卡内基奖。与中国有着深厚情谊的盖曼曾几次来到成都，两度获得中国科幻文学最高奖项“银河奖”，并将《好兆头》《坟场之书》《美国众神》《乌有乡》等优秀作品的中文版权交给了科幻世界。

尼尔·盖曼的成就不局限于文学领域：由他的同名小说改编的话剧《车道尽头的海洋》自2019年起在伦敦上演，获得热烈反响；《鬼妈妈》和《星尘》已经登上大银幕并广受好评；由他和英国著名幻想小说家特里·普拉切特合著的《好兆头》改编的同名剧集在2019年引发观看热潮，第二季也于2023年7月播出，而《美国众神》和由他主笔的《睡魔》都改编成了电视剧；他还参与了吉卜力工作室经典动画《幽灵公主》的英文版翻译。

不过，在无数的荣誉和成就之下，尼尔·盖曼一直是一位真诚的故事魔法师。“我主要是一个讲故事的人。”他说，“我创造故事的主要动力仍然是将自己视为读者和观众，给自己讲一个让我惊奇、高兴、害怕或者伤心的故事，那些能带我去一些从未去过的地方的故事。”

盖曼的故事丰富多样，风格鲜明。他的作品总是带有魔幻现实主义气质，并继承了英国幻想文学的浪漫主义传统。蓬勃的想象在他的文字间自然流淌，构建起一个个异想世界，在那里，“星星”猝然坠落地球时不小心崴了脚，天使与恶魔在圣詹姆斯公园中漫步，伦敦城地下还有另一个伦敦……原本只存在于幻想和神话中的生物步入日常生活，与人们发生交集。

最重要的是，尼尔·盖曼的故事总是充满勇气和善意。这或许与他的文学观有关。盖曼尤其尊重那些写给孩子们的故事，并始终关注这些作品之于读者的意义。他希望能够通过写作给孩子和成人构筑一个世界，在其中，“他们可以阅读，也有人为他们阅读；他们可以想象，也可以理解”。

为了让中国的小读者能够看到他的图画书，他写了《喷嚏大王阿秋》，是关于一只打喷嚏的幼年大熊猫的故事。曾与熊猫有过亲密接触的盖曼认为，拥抱熊猫的幸福胜过获得奥斯卡奖，要是每个人都能接触熊猫，世界将在一周内实现和平与融合。他希望大人能够喜欢这个故事，并念给孩子听，希望就算故事被念过许多次后，孩子也仍旧一样喜欢。

盖曼创造的世界總是足够真实、足够严肃，充满了能够比肩现实的抉择、压力和烦恼，以及不属于现实的怪物和威胁，甚至有时会令人害怕：《鬼妈妈》中的卡洛琳发现了通往另一个世界的秘密通道，那个世界里的妈妈对她百依百顺，却密谋着强行为她换上纽扣眼睛，好把她永远留下；《好兆头》中的亚当外表看起来是个普通男孩儿，实则是有毁灭世界能力的撒旦之子，这一真实身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但世界末日却在他的不经意之举中越来越近；《坟场之书》中的诺伯蒂从小失去家人，被生活在墓地的超自然生物怀着关爱抚养长大，却随着年龄渐长慢慢失去看到鬼魂的能力。

这些不圆满之处正是盖曼的故事最为珍贵的地方。他想告诉读者们，生活有时会很艰难，万事都有可能出错，大团圆结局并不总是存在，但幸好，困难总会以某种方式解决，时间也终会带走悲伤，最重要的是如何继续向前。

尼尔·盖曼曾论及故事的意义。他提到，故事之所以重要，“不是因为它们告诉我们有龙存在，而是因为它们告诉我们龙是可以被打败的。”他的创作也是这一观点的写照。所以，卡洛琳最终战胜了另一个世界中的妈妈，恢复了两个世界间的平衡；亚当过上了普通男孩儿的生活，忙着享受眼下独一无二的夏天；诺伯蒂离开了坟场，在归来之前，他将走遍万水千山。

盖曼在这些故事里说冒险，说英雄，其中有怪物，有奇迹，让人流泪，让人坚强。他的故事告诉你，最困难的战斗永远是你与自己的战斗，而在此处和未来之间，存在着无尽的体验和可能。

亲爱的小读者，如果你面对琳琅满目的幻想作品无从下手，或是面临人生低谷悲伤绝望的时候，不妨来读一下尼尔·盖曼的作品吧，以及永远不要忘记，“龙是可以被打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