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鸿绪艺文交游考述

2023-11-28 02:41
中华书画家 2023年11期
关键词:题跋友人书画

□ 刘 勇

王鸿绪(1645-1723),初名度心,字季友,号俨斋,别号横云山人,江南娄县人。因父名广心,后奏改鸿绪①。康熙十二年(1673)一甲二名进士,授翰林院编修,官至户部尚书。著有《横云山人集》《赐金园集》。

康熙九年(1670)夏,宋琬至云间,王鸿绪以“父执礼”拜谒,宋氏赞其“谦谦卑牧”,为其诗作序,言道:

农山(王广心)有子三人,皆贤而有才。长顼士(王顼龄),弱冠登贤书。次子武(王九龄),声藉甚诸生间。而季友最少,长身玉立,丰神朗奕,工诗,善行草,人以为有王子敬之风。……今季友之诗,既已卓然足传,而于临池尤甚精,触类而进之,日新而不知止,则二者之长,古人未知其孰胜也。②

王氏三兄弟,博学多识,登科及第,颇有声名。王士禛称三人为“兄弟学士”,“华亭王左都鸿绪,先为内阁学士。二兄顼龄、九龄,皆翰林侍讲学士”③。王鸿绪能诗善书,“其诗不脱云间之习”④,其书有魏晋之风,且得由沈荃传“董其昌执笔法”,而后又传于张照⑤。

文人、士夫与王鸿绪往来者颇夥,如宋琬、龚鼎孳、周茂源、周纶、施维翰、李光地、沈宗敬、狄亿、史夔等,本文仅检几位与王鸿绪相交的鉴藏家、书画家及印人,以作考述。

一、书画赏鉴——品与题

王鸿绪为清初康熙年间颇有名气的鉴藏家,王昶言其:“擅鉴别,工书翰,与高江村相上下。”⑥宋荦诗云:“昭代鉴赏谁第一,棠村已殁推江村。”⑦“棠村”即梁清标,“江村”即高士奇。朱彝尊诗曰:“妙鉴谁能别苗发,一时难得两中丞。”⑧“两中丞”即卞永誉、宋荦。梁、高、宋、卞以及朱彝尊五人,皆是清初的赏鉴家,并与王鸿绪相识,有同朝为官之谊,亦有书画鉴赏之好。此外,王鸿绪与徐乾学、陈廷敬、林佶、王澍、张照之间也多有诗词唱和与书画鉴赏之谊。

1.梁清标

梁清标(1620-1691),字玉立,号苍岩、棠村,一号焦林,别号冶溪渔隐,直隶真定(今河北省正定县)人。“明崇祯癸未(1643)进士”,顺治元年(1644)降清,后“官至保和殿大学士”。梁氏“精于鉴赏,所藏法书名画甲天下”⑨,长王鸿绪25岁。王鸿绪曾于梁氏斋见苏轼《中山松醪》《洞庭春色》二赋,该卷钤有“梁清标印”“河北棠村”“焦林秘玩”等鉴藏印。梁清标亦多次于王鸿绪处鉴赏书画,获观黄庭坚草书《诸上座帖》与《励志诗真迹卷》,又题写跋文,称山谷二书为俨斋珍藏之“双璧”。

梁清标跋黄庭坚《诸上座帖》云:

涪翁(黄庭坚)此卷摹怀素书,昔尝观于退谷翁斋(孙承泽)中,见其纸墨完好,神气奕奕,后有绍兴小玺、秋壑印记,知属宋大内所藏,尤为可宝。退谷蓄古法书颇富,此卷实为甲观,今从俨斋司农所又获展览,流连不能已。司农孜孜好古,每获宝墨,爱护如天球琬琰,予更幸此卷得所归矣。河北梁清标书。

梁清标与孙承泽皆收藏书画,时有往来,常于砚山斋观赏法书,自是对孙承泽所藏书画明了于心。梁氏曾告知王鸿绪,“北平孙退谷(孙承泽)家藏兰亭甚富”。王鸿绪后确实收得多种《兰亭》,并多次购得孙氏珍藏,或与梁氏的相告有关。

2.朱彝尊

朱彝尊(1629-1709),字锡鬯,号竹垞,又号醧舫,晚称小长芦钓鱼师,秀水(今浙江嘉兴)人。“研精经学,深于考证金石,善八分书。”⑩康熙十七年(1678),首开博学鸿词科,征举天下名士,是年朱彝尊入都。1679年3月,参加博学鸿词科会试而入选。1681年4月增为“起居注日讲官”。王鸿绪于1675年4月“充日讲官起居注”,至1681年,期间虽有迁官,仍称“日讲官起居注翰林院侍讲加侍读学士”,说明其还担任了“日讲馆起居注”,故二人有同时为同职的经历。1708年朱彝尊80岁寿辰,王鸿绪赋诗四首以贺,尽是赞扬之语。从入朝为官到祝寿献诗,20余年时有来往。

朱彝尊为《熹平石经残字》拓本(故宫博物院藏)作跋,曰:

汉隶凡三种:一种方整,《尹宙》《鲁峻》《武荣》《郑固》《衡方》《刘熊》《白石神君》诸碑是也;一种遒丽,《韩敕》《曹全》《史晨》《乙瑛》《张表》诸碑是也;一种奇古,《夏承》《戚伯著碑》是也。《鸿都石经》存字无多,而三者兼有之,盖悟中郎用笔之妙。……康熙二十四年(1685)畅月重观,是日大雪,秀水朱彝尊书。

[清]梁清标 跋黄庭坚《诸上座帖》 故宫博物院藏

《熹平石经残字》拓本原为孙承泽藏,后归王鸿绪。1676年孙氏归于道山,朱氏重观时,孙已去世9年。按照时间推算,1685年的题跋自不是应孙承泽之请,或是应王鸿绪之邀。细读跋文,则与朱氏跋《蔡中郎〈鸿都石经残字〉》《西岳华山庙碑》文字甚为相似。1700年4月朱氏为宋荦跋《西岳华山庙碑》(长垣本),认为惟此碑“兼三者之长,当为汉隶第一品”,只是将《鸿都石经》归为“方整”一类,其余诸碑分类没有变化。朱彝尊从友人处获观二碑拓本,并为之题跋,且认知有所改变,早年受限于鉴赏视野,无缘得见《西岳华山庙碑》,15年之后,在品鉴此碑时,方觉其为“汉隶第一品”。

王鸿绪藏《淳化阁帖》,翁方纲乾隆四十一年(1776)六月十七日跋曰:

此本后有俨斋跋,言旧在何蕤音(何元英)家,竹垞谓是项氏物者。又云,相传帖中硃书是赵吴兴笔,第六卷有赵印,每卷前后有“项子长印”“项笃寿”“万卷堂”诸印。拓法悬虚,极为得神,谓为宋拓当无疑者。

据翁氏跋语可知,在王鸿绪收得《淳化阁帖》时,尝与朱彝尊共赏,朱氏将其定为明人项笃寿藏本。王鸿绪与朱彝尊二人有关于《淳化阁帖》的交流,并将朱氏意见记于题跋中。

3.宋荦

宋荦(1634-1713),字牧仲,号漫堂、西陂,晚号西陂老人。宋荦精鉴赏,富收藏,官至吏部尚书。1694年王鸿绪作《宋中丞牧仲先生移舟饯别因赋》二首,诗云“咳吐珠玑过大历,平章波磔到黄初”,赞扬宋荦文学造诣与书法见识。饯别之时,宋荦“偕锺太傅墨迹相示”,二人共赏法书。1708年宋荦以衰老为由,上书乞还乡里,秋日王鸿绪为之作诗十首,并题于禹之鼎为宋氏所绘《国门送别图》(中国国家博物馆藏)卷后,请为教正。款文曰:“云间世晚生王鸿绪顿首拜稿。”有诗云:

画苑书家鉴别精,诗篇久擅五言城。共知风雅归盟主,林下还能引后生。通门两世幸相干,风月清谈味有余。一别几时重载酒,睢阳鱼雁好贻书。

宋荦书画收藏颇丰,精于鉴别,王鸿绪的赞赏恰如其分。“睢阳”指宋荦故里商丘。宋荦辞官归里,便是回商丘。今日一别不知何时相见,王鸿绪期盼时常能与之鱼雁往返。

4.卞永誉

卞永誉(1645-1712),字令之,号仙客。遍览法书名画,记录题跋印记。王鸿绪自谓于卞令之斋见《春帖子词册》。卞氏《式古堂书画汇考》载“苏轼《春帖子词卷》,行楷书,粉笺本”,并录元人诸跋。

5.高士奇

高士奇(1645-1704),字澹人,号瓶庐,又号江村,钱塘(今浙江杭州)人。高氏“精鉴赏、富收藏,所辑《江村销夏录》盛行于世”。

在京为官时,高、王二人互相来往,寓斋相聚,或时于南书房和同僚共赏法书名画。王鸿绪善书,为高士奇跋书画多卷,尝为其跋董其昌《临诸家帖真迹卷》。1685年高士奇携文徵明《南宫水墨卷》于南书房,王鸿绪为之题诗。1695年为高氏《北墅梓花图》题诗二首。高氏得韩琦(1008-1075)《信宿、旬日二帖卷》(贵州省博物馆藏),嘱王鸿绪“识其尾”。1695年5月24日,王鸿绪“因覼缕及之,其永宝无斁”。王氏考据甚博,并以细楷写就。对于王氏的跋语,高士奇深为赞同。1697年9月26日自跋曰:“王俨斋先生玩索偏旁,断是与杜祁公赤牍。先生精鉴博雅,当非妄语。”1697年高士奇又“以绢素索诗”,王鸿绪“复赋长句”并书。1697年,高士奇以“养母乞归”,擢升詹事府詹事,王鸿绪“赋赠十六首”以贺。

1693年高士奇赋闲平湖,二人难得一见,只能鱼雁往返,附以诗歌,寄托思念之情。是年三月,高士奇《再题卷后怀俨斋总宪》,诗曰:

读画论诗札屡传,春潮带雨送吴船。交同患难情方久,履阅冰霜守益坚。

诗注曰:“余与总宪书札往还寄之日航”。随信札寄出的还有自己所藏书画,在当时一个藏而秘不示人、以求子孙永保的收藏环境中,二人却是互有赠予书画。读画论诗、诗文唱和、赏鉴品题的生活,以及同殿为臣、互为党援的日子,无不体现着二人“交同患难情方久”的友谊。

王鸿绪《横云山人集》中常以“友人”为题,不言姓名,然爬梳二人诗集及同时期友人诗文集,便知其中有些“友人”指高士奇——如《题友人〈蔬香图〉》《题友人〈垂钓图〉》《题友人赐榴图》《和友人题王石谷江山胜览图》等。高士奇与当世画坛圣手交情甚笃,画家为其作画,绘成之后,高士奇赋诗自题,亦常请好友为之题诗,王鸿绪时在邀请之列,如1679年周履坦画《江村垂钓图》、1683年禹之鼎写《蔬香图》。高士奇为《石谷摹大痴江山胜览图》题诗二首,王鸿绪有和诗《和友人题王石谷江山胜览图》,二诗韵脚相同,应是为同一人画作赋诗,故其中所表达的含义相合。王鸿绪为高士奇作“题画诗”数首,高氏亦有其题《俨斋总宪〈垂钓图〉》诗三首。

6.徐乾学

王鸿绪与徐乾学、高士奇诸人,在朝时深受康熙皇帝重视。王鸿绪文章著作与徐乾学齐名,书画鉴别与高士奇“相上下”,然高、徐二人书法与王氏相比,又“望尘不及”。

徐乾学(1631-1694),字原一,号健庵,昆山(今江苏昆山)人。王鸿绪为徐乾学门生,故称徐氏为“座主”,题跋与诗歌中时有此称。徐乾学与二弟徐元文、徐秉义皆有文名,并称“昆山三徐”。王鸿绪与三人,在朝为官,皆有来往,或宴集出游诗歌唱酬,或擢升官职寄诗恭祝。王鸿绪于徐座主斋见苏轼《长者帖》,并从其处得颜真卿《祭侄文稿》、董源《龙宿郊民图》。

7.陈廷敬

陈廷敬(1638-1712),字子端,号说岩,山西泽州(今山西晋城)人。1709年王鸿绪承蒙圣恩,“以户部尚书解任归里”,后记:“余与泽州相国前后内直几及二十余年。”

王鸿绪1685年正月入直南书房,夏五月,与陈廷敬、高士奇同观赵孟頫《嵇叔夜与山巨源绝交书卷》,并请二人题跋。陈廷敬跋曰:

少司农俨斋王公家藏赵文敏书,顷与公奉召在大内之南书房,携以相示。翰林学士澹人高公(高士奇)书法妙天下,曰:此吴兴真迹。属题其后。康熙乙丑夏五,泽州陈廷敬。

11月6日,王鸿绪、张英、高士奇、励杜讷于南书房跋陈氏所藏董其昌《题浯溪读碑图》。法书名画自然是争相鉴赏的对象,而同僚所书作品亦可把玩题跋。是年,陈廷敬“用李北海(李邕)法书《秋声赋》”,携至直庐,高士奇为之赋诗四首,王鸿绪、张英、励杜讷皆跋其后。1686年王鸿绪与高氏众人“观内府所藏赵子昂《水村图》”。王、陈、张、励、高五人可视为南书房鉴赏书画的一个团体,时出所藏书画供同僚赏鉴,亦互相题跋。

王鸿绪1706年为陈廷敬《午涯山庄图》题诗六首,诗开篇即云陈氏之功名,其后言及午涯山庄之景色。1707年陈廷敬寿辰,王鸿绪又作贺寿诗。无论是题画诗,还是祝寿诗,王鸿绪均是赞扬陈公为臣忠贞、勋名远播。是年,陈廷敬亦作《题松江尚书赐金园》诗,王鸿绪居住于松江,曾官至尚书,有赐金园别业。

8.林佶

林佶(1660-1723),字吉人,福建侯官(今福州)人。康熙三十七年冬(1698)初次入京,是年长至日,林氏跋王鸿绪所藏《坛山刻石》,款云:“佶至京承吾师总宪华亭公召致馆下,出所藏宋本《坛山石刻》相示,因广及以跋其后。”该本原为孙承泽所藏并有题记,后归王鸿绪,钤有“王氏家藏”印。同样为孙承泽藏本、后入俨斋的《熹平石经残字》拓本,亦有林佶题跋,虽未记录题写岁月,然据其流转过程,当是观于王鸿绪处。1694年8月,王鸿绪奉旨总裁明史。1698年冬,林佶入京后,“辱总裁云间王公召,居馆下”,与万斯同商定编辑《明史》。且林佶称王鸿绪为“吾师”,二人为师生关系。王鸿绪得《项孔彰山水册》,请友人品赏题跋。1722年7月既望林佶题跋,言及项氏收藏与项孔彰山水取法渊源。

9.王澍

王澍(1668-1739),号虚舟、竹云,著有《虚舟题跋》《竹云题跋》,题跋中记载其多次从王鸿绪处获观法书。王澍尝见《兰亭》20余种,若东阳本、颍上本、神龙本、冯承素本、开皇本等,题跋《兰亭》亦颇多。现迻录与俨斋藏本相关的跋文,以窥俨斋藏本于鉴藏史之地位。同时,也可探知俨斋藏本于王澍鉴定之作用。跋云:

壬寅(1722)九月十四日,从俨斋大司农借观赵子固(赵孟坚)《落水兰亭》,始知孟阳(程嘉邃,号松圆老人,1565-1643)、朴村(张云章)所藏,犹非真正“定武”,然益攀跻无路矣,把玩竟日,惝恍久之。

自余来京师,于今二十年,所见定武正本凡六卷:……唯华亭俨斋司农所藏赵子固落水本,虽亦不免少刓,然五字具全,且拓法较善,为定武本第一。

此临“落水本”第七卷,在华亭大司农家,虽字画不免少刓,然比之他本,则此不过如轻云之笼日,犹未觉甚也。

《宋拓兰亭九字损本》此松圆老人所藏,松圆鉴为定武正本,义门何太史(何焯)亦据以为信。余从俨斋大司农公处得赵子固落水《兰亭》,细意相校,始知此本犹非真正“定武”,乃是南宋覆刻,桑泽卿《兰亭博议》(桑世昌《兰亭考》)所谓九字损本者是也。

曩在京师从俨斋大司农公借得宋本,初见以为颍上,观后御押,知是思陵所临,因绝人事摹得之。

王澍《积书岩帖》中有临《宋高宗兰亭诗序》,或是借王鸿绪藏本临写。王澍于俨斋处不仅得见《兰亭》,亦借观其所藏《大观帖》及王右军《袁生帖》,并称赞有加。王澍“往见俨斋大司农家《大观帖》数本,墨光如鉴,古香满纸,叹为帖中墨王”。《袁生帖》“真迹今在华亭王俨斋大司农家,尝从借观,与《真赏帖》所刻不殊毛发,信《真赏》为有明第一佳刻也。”借观《兰亭》,根据俨斋藏本校定他人所藏《兰亭》之版本,可见对其考证意义之大。王澍《淳化秘阁法帖考正》一书,亦可见其关于《大观帖》《袁生帖》的考辨补正。

王澍也曾借观临习王鸿绪藏米芾《蜀素帖》,跋云:

《戏鸿堂》所刻先据摹本入石,故其字迹各小分许。曩在京师从俨斋大司农借观,风神秀拔,仙姿绝世,去《戏鸿堂》本万倍,为米老行书第一,展玩旬日,不能释手。归来,追摹其意,临此一卷。米老以蜀素,余以吴纨,且行数适合无余无欠,岂亦有数存其间耶!

真迹与刻帖相较,自然是真迹远胜于刻本。细观今日所存王澍所临法帖——《积书岩帖》(台北故宫博物院藏),皆是尽量还原碑帖之原貌,以求肖似。且临写《蜀素帖》,所用材质——吴纨,与蜀素同为绢类,也可由此想见其所说“行数适合无欠无余”的临作。王澍亦好临写米芾《西园雅集记》,尝得西园佳拓,据其所记凡临174本之多。有跋云:

[清]陈廷敬、高士奇 跋赵孟頫《嵇康与山巨源绝交书》 故宫博物院藏

[清]王顼龄 跋颜真卿《祭侄文稿》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顾《兰亭》有定武,《西园》独少佳刻。董宗伯《戏鸿》帖中仅存形似,全乏神采。家俨斋大农续刻一本,亦不过上下床之间。余以康熙庚寅(康熙四十九年,1710)春得此本于淮阴市,刻既精良,拓复古雅,此西园之定武本也。西园为米老第一作,此本为西园第一刻,方之董、王两本,直在百尺楼头矣。故特著之以为诸本之冠。

关于《戏鸿堂帖》原刻、刻石于清初的流传以及王鸿绪如何拓刻《米书西园雅集》,王芑孙(1755-1817)的一则跋语最为详细:

华亭董文敏《戏鸿堂帖》十六卷,初刻固木板也。当文敏提学入楚,版毁于火,乃重摹而刻之石,文敏即世,是石为郡人施叔灏所得,施氏拓致精,虑工人装失次第,增加目录,其目有红印、墨印二种,其红印尤贵之。叔灏自称用大斋主人,所谓“用大斋本”也。其后石从施氏出,归于故尚书王公俨斋之家,尚书复为精拓以传。然是时《米书西园雅集图记》以字小,颇有漫灭,俨斋自为仿写一通,刻置其中,其字视原刻较大,然都无目录,俨斋自号横云山人,所谓“横云山庄本”也。

王澍认为家中所藏优于董、王二本。既然将自己藏本与董其昌《戏鸿堂帖》之刻本、王鸿绪仿刻本相比,自是于俨斋处得见《戏鸿堂帖》及仿刻本。

《戏鸿堂帖》,董其昌于万历三十一年(1603)选辑,由吴桢勒刻,凡十六卷,初刻为木板,后因毁于火,又重摹刻于石。王澍对董氏此帖评价甚低,曰:“董思白(董其昌)以平生所见真迹,勒成十六卷,惜刻手粗恶,字字失真,为古今刻帖中第一恶札。”王澍认为《蜀素帖》刻本与原本相去甚远、《西园雅集》“全乏神采”、欧阳询楷书《千字文》“摹勒拙恶”、怀仁书“笔弱韵微”、颜真卿《刘中使帖》“既拙恶又草率”,亦足见其对《戏鸿堂帖》的态度。双钩摹写易得其位置,失其神采,故刻帖多有乏神采之病。

10.张照

张照(1691-1745)与松江王氏家族关系甚密,乃王鸿绪兄长王九龄外孙,尝从王鸿绪学书,得其授笔法,亦于俨斋获观书画,知其珍藏法帖名目。张氏《天瓶斋书画题跋》中有多条关于《戏鸿堂帖》的评价,有言及刻帖中的《蜀素帖》与《西园雅集图记》,且与王鸿绪有关,正可将张照题跋与王澍题跋相互观照,以考察董其昌《戏鸿堂帖》传至王鸿绪时的刻本面貌。

张照缩临《蜀素帖》供友人雅玩,在题跋中谈及《戏鸿堂帖》与米芾原本,曰:

右《蜀素》真迹在俨斋先生家,余未得见,有见之者云,《鸿堂》所刻字较大,知思翁(董其昌)止凭摹本勒石,其时尚未属墨禅轩中物也。俨斋先生云,亡风流邈然,盖无从得见。闲临《鸿堂》刻本如老兵类中郎,虽无老成人尚有典型。

张照的跋语中,重提王鸿绪对于《戏鸿堂帖》的评价——“亡风流邈然”。张照另有二跋,《书米海岳〈西园雅集图记〉后》曰:

《戏鸿堂》所刻此比此本不特,字形较小,文亦多数句。思翁原刻已漫,以横云新本较之,此本远胜。

《跋自临〈小字西园雅集图记〉》曰:

《西园雅集图记》,思翁所勒已漫漶,王大司农重刻者远不如原本。

据张照所记,董其昌《戏鸿堂帖》中《蜀素帖》不但字形较大,并且是依据摹本勒石。“勒石”已是董其昌第二次摹刻,而此时原迹未在墨禅轩。《西园雅集图记》在刻帖中又是字形较小,如此而论,《戏鸿堂帖》没有忠实于原帖大小。张照既能获观王鸿绪《西园雅集图记》重刻本,又能对《戏鸿堂帖》知之甚悉,当是于松江王氏家中品赏。“王大司农重刻者”即王鸿绪仿写本,“其字视原刻较大”。王鸿绪藏有米芾《蜀素帖》《珊瑚帖》《盛制帖》《箧中帖》《面谕九帖》《向太后挽词》《非才当剧帖》《虹县诗帖》《复官帖》《论草书帖》《张都大帖》《梅花赋墨迹》,种类多样——尺牍、诗卷,风格多变——楷书、行书、草书,时间跨度大——40岁以前及以后,可对米芾的书法有一整体性的了解,并多有临仿米芾法帖,如拓而为大临仿《淡墨秋山诗帖》、几近原大临写《蜀素帖》等。借助知识储备以及临习实践,临仿《西园雅集图记》也有可观性。补书、仿写在书史上屡见不鲜,再者,《戏鸿堂帖》刻本尚存漫漶之迹,亦为王鸿绪的仿书提供了参考性。至于说“重刻者远不如原本”“今不逮古”,自古如此,况是以王鸿绪比之米芾,张照所评也属客观。

二、艺文创作——酬与请

1.王翚

王鸿绪有《赠友人》诗曰:“子本虞山秀,闲情寄远峰。迂倪名夙重,小米兴偏浓。潇洒溪边竹,崚嶒岱顶松。趋庭家法胜,风雅擅人宗。”“友人”当指王翚。王翚(1632-1717),字石谷,号耕烟,晚称清晖老人,虞山(今江苏常熟)人。开创“虞山派”,有“画圣”之誉。诗中“迂倪”指倪瓒,“小米”指米友仁。另《题王石谷画册》亦云:“爱杀倪迂唤世醒。”王鸿绪诗,一则指米友仁、倪瓒的名重,二则指石谷山水画曾取法二人。

1698年3月,王翚仿江贯道笔意绘《溪山深秀图》(上海博物馆藏)。自题曰:“恭呈俨翁老先生清鉴。”王翚实则长王鸿绪10余岁,却称“俨翁老先生”。石谷如此,或别有含义。王石谷为职业画家,因其绘画杰出,得以布衣身份绘制《康熙南巡图》。与在朝为官者结交,可以寻求一份政治庇护。然直接与为官者相攀交,不免落入俗套。为官者也是文人骚客,喜好收藏、能诗擅书,而王翚的绘画及鉴赏才能,便不失为与之结交一个契机。细读王翚《清晖赠言》,其中不乏当朝高官名士为王石谷画题诗、作序,而王石谷则为他们绘制山水,同时也是对其绘画的有力宣扬,王石谷的众多应酬与此不无关系。与王鸿绪相交的友人,也是王翚的好友,期间或有相互推介,若高士奇、陈廷敬二人的诗集中便多有题王石谷画诗及与王石谷唱和诗。禹之鼎为之绘《王石谷骑牛还山图》,王鸿绪题诗二首,陈廷敬、张英等人皆为王翚此图题诗。

王鸿绪为王翚画作诗数首,《清晖赠言》中有《题松溪平远图》诗。《横云山人集》有1715年题王石谷《潇湘雨意卷》,诗云:

画法由来董巨雄,元时嫡冢是痴翁。传流文敏超神表,工力耕烟在上中。(石谷号耕烟散人)

董源、巨然、黄公望皆是董其昌所谓“南宗”一脉,而王翚则是临习“南宗”系列的作品。诗中言及王石谷的画学渊源、赞誉其画。

王鸿绪《赠石谷先生,时将有北行》诗曰:

避喧常自掩松关,高饮如君不可攀。雅慕古人寻断简,剧耽佳句访名山。心无物我羲皇上,笔有眼下董巨间。何日重逢谈妙理,东篱还对菊花斑。

送别之时,期盼他日重逢以谈妙理。俨斋、石谷二人之间交谈多是书画之事,二人交往中,王翚除了是画家之外,还有一重身份——赏鉴家。王鸿绪在与王石谷的信中言到:“书画一道,知音甚稀。”并时以所藏古迹及欲购书画“请示”、赏鉴,征求价格与鉴定意见,实是将王翚视作书画知音。

2.杨晋

文人士夫好以故乡、书斋为素材,请人绘画。宋荦、陈廷敬、高士奇、张英等人皆有别业,且以此题定制图画。王鸿绪于1690年左右建成横云山庄,建馆设堂、构亭筑阁。又延请王翚高徒杨晋(字子鹤,1644-1728)绘制《横云山庄图》(绢本设色,纵56.9厘米、横475.5厘米,首都博物馆藏)。杨晋于“康熙辛卯九秋”(1711)绘制完成,而后王鸿绪请林佶题签,林氏于“康熙辛卯长至日”以隶书题“横云山庄图卷”六字于卷首。王氏持图请友人题诗,汤右曾于1715年中秋后一日为《横云山庄图》题诗十首,蒋廷锡也题四诗于卷后,二人题诗亦被附于《横云山人集》中王鸿绪《横云山庄十咏》诗序后。

3.汤右曾

汤右曾(1656-1722),字西崖,“少工诗,清远鲜润”,“工行楷书”,王士禛赞其“书法遒美似东坡”。王鸿绪“庚辰(1700年)春正月,次涿州旅店,用馆中汤子西崖壁间韵”赋诗四首。既用汤氏韵,当知其诗才。1715年王鸿绪为其《出关图》题诗十首。汤西崖诗书俱佳,且二人互有题诗,王鸿绪请其为《山庄图》题跋,汤氏欣然应之。二人在诗中表达了对友人的赞赏以及未来期许。

[五代]董源 龙宿郊民图 156×160cm 绢本设色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清]王鸿绪 跋禹之鼎《春泉洗药图》 克利夫兰艺术博物馆藏

4.蒋廷锡

蒋廷锡(1669-1732),字杨孙,号南沙、西谷,工诗善画。蒋氏《题横云山庄图》,诗云:“吴郡名园数辟疆,横山今说大农庄。”“吴郡名园数辟疆”,即冒襄(1611-1693,字辟疆)水绘园,构筑佳境十余处,文人聚会之重镇,诗文、戏曲、书画艺术汇集之核心,因而其文化地位甚高。“横山今说大农庄”即王鸿绪横云山庄。王鸿绪《横云山庄十咏》中描绘了其中十处,山庄高峰耸立、修竹参天,景色优美;内有亭台楼阁、草堂精舍,布置精巧。亭台、草堂、精舍,所建位置便是依托山势地理筑造,正如蒋氏所言“楼台好在得山多”。蒋廷锡诗中提及山庄多处,作为一个画家,对于景色自是观察细致入微,无论是身临横云山庄,还是仅靠一卷《横云山庄图》。

蒋廷锡跋《横云山庄图》款文曰:“南沙受业蒋廷锡拜手敬题”。据周中孚《郑堂读书记》所记:“《横云山人集》三十二卷(原刊本),国朝王鸿绪撰,是集乃其于康熙己亥(1719)所刊。……前又有周(茂源)、宋(琬)、田(茂遇)、吴(懋谦)四序,末有其门人蒋廷锡后序。”王鸿绪《横云山人集》康熙年间多有刊刻,然笔者所见本,只有田茂遇、周茂源、宋琬、吴懋谦、龚鼎孳五人所撰序言,并未见蒋廷锡所作后序。蒋廷锡自称“受业”,可知其从师于王鸿绪,且周中孚直接称蒋氏为王鸿绪“门人”,可见王、蒋二人之间有师生之谊。“拜手敬题”也足见蒋廷锡这位门生对于老师的尊敬。蒋廷锡于1721年7月25日获观并题跋王鸿绪所藏项孔彰《仿古水墨山水册》。

王鸿绪藏品董其昌《编修告身卷》与《定武兰亭》(赵子固落水本),后归蒋廷锡家中。

王鸿绪诗集中与蒋氏相关的诗歌,无不是夸赞其人、其画。1716年蒋廷锡“自制《佛手柑图》进呈,上即物题咏书以赐之”,王鸿绪赋诗记此盛事。诗云:

怡情六法擅丰姿,千古名臣竞有之。右相丹青图凤阁,司空草木写毛诗。只闻黼座称无匹,未见奎文与并垂。今捧骊珠五十六,可徵密勿圣心知。

1718年为蒋廷锡题《花鸟画册》与《绘人参副本》,又赞其画艺。《题蒋学士花鸟画册》其二云:“晋公花卉唐无敌,徽庙翎毛宋所希。异代流传蒋学士,毫端一一擅灵机。”《题蒋学士西谷奉敕绘人参副本》诗云:“玩物至尊常带笑,含毫学士写如生。欣看副本衡今古,晋国唐时虚擅名。”诗注曰:“史称薛稷善花鸟,封晋国公。”这两首诗都提到了一人——薛稷,王鸿绪把蒋廷锡与薛稷相提并论,无疑是表达对其花鸟画的赞赏。

5.林皋

林皋(1657-?),字鹤田,福建莆田人。徐乾学赞曰:“林子鹤田,精于篆学,其刻印章,必本古制,考古书。”有《宝砚斋印谱》传世,徐乾学、王掞等人作序。林氏尝为王翚、王掞、徐乾学等人刻印,为王鸿绪刻“王鸿绪印”(白文)、“俨斋”(白文)。

结语

《清史稿》中谈及明清之际书家,云:

自明清之际,工书者,河北以王铎、傅山为冠,继则江左王鸿绪、姜宸英、何焯、汪士鋐、张照等接踵而起,多见大传,大抵渊源出于明文徵明、董其昌两家。鸿绪、照为董氏嫡派,焯(何焯)及澍(王澍)源出于文氏为近。

王鸿绪虽非书坛执牛耳者,但是却在这一群体中有其特殊的地位。此时的学书者(尤其是在朝为官者),因皇帝之喜好,主要承袭董其昌书风,王鸿绪即是其中的一员,也是董其昌“执笔法”的间接继承者。张照对比当时学董书家,认为唯有王鸿绪“能得其骨,然雄骜之气,萧闲之致少矣”。王氏庋藏董其昌、米芾的书作较多,为其临写法书提供了契机。王鸿绪行书,章法取董,字势学米,然客观的评价,王氏书法又有其弊病,师米“失其秀润之气”,学董“腴润有致,然不免弱耳”。

王氏书法在其交游活动中,是其应酬友人重要资本。小楷、小行书多用于书画题跋以示庄重,如为高士奇跋韩琦尺牍,作细楷千余字一丝不苟;大字行书则是祝寿、应请索之用。

“题画诗”则是诗与书的结合体,这在康熙朝是一个群体化活动,同年、同僚、友人共同参与其中,为一时之风尚。以王鸿绪题画诗为中心,搜集时人为同一幅画所作诗,亦可发现群体化的题诗现象(见表1)。这些“题画诗”或是藏家自己征集、或是友人代为请索,除了偶有题写前人绘画,多是为友人题写故乡图、写真图等。时至今日,王鸿绪所题绘画,原作已非件件可寻。然而,根据今所见王鸿绪1707年8月为史焦饮题《禹之鼎〈春泉洗药图〉》(美国克利夫兰艺术博物馆藏)、1708年为宋荦题《国门送别图》,可以推测王氏题画诗是以题跋的形式附骥卷尾。有米芾、董其昌之遗风,行间疏朗,用笔细腻,与其题跋自己所藏珍品风格、水平一致。如此题诗,体现王氏认真对待友人的态度,再者,因人请求作诗题跋,亦是维系人际关系的一种方式,诗之内容也表达了对友人的赞赏。

王鸿绪生长于松江,为官于北京,解任又归里,复职再入京。明中后期时,江南地区为收藏重心,至晚明,松江地区有以董其昌、陈继儒、莫是龙等人为中心的收藏圈。王鸿绪的书画收藏便有乡贤情结,喜好蒐集松江前辈所遗书画。清初,随着北方收藏家的兴起,如王铎、孙承泽、宋荦、梁清标等便是其中的佼佼者。同时期,鉴赏家高士奇是至亲好友,相识者若徐乾学、李宗孔、陈廷敬等人皆有珍藏。

王鸿绪的社会资本(居庙堂、处高位)与文化资本(擅书法、精诗文、通赏鉴),使得其有机会与鉴藏家、艺术家交游。置身其中,收藏趣味,受此时鉴藏风气影响。与友人,或同直于官场之中,交际应酬;或共聚于书斋之内,赏鉴品题;或宴游于别业之所,诗歌唱和。

王鸿绪《赐金园杂咏》自序言:“余亦罢官,匿影临泉自安,虽无金谷之华,颇有辟疆之概。”“金谷”为西晋石崇别馆,极尽奢华。也就是说,在王氏看来,赐金园无石崇之奢华,却似冒辟疆水绘园之景象。王氏另有诗云:“横云卜筑有柴关,七载林泉镇日闲。期约高朋联白社,时携佳迹对名山。”横云山庄中、赐金园内,时有名士来访。如顾维岳、张照、何焯、王澍、陈万策、盛符升等人皆是别业中的常客。从其意义而言,王鸿绪别业确也有社交文化功能。

王鸿绪友人在其鉴藏活动中的身份也是多样化,同朝为官,却也是鉴藏家,藏品与眼界均是圈子中的卓绝者。若王翚是画家,为其绘画,又是赏鉴家,可以为之掌眼;若梁清标、顾维岳,为其品鉴书画,同时又扮演着“中间人”的角色,为其介绍书画,从王氏所藏书画的源流即可看出一斑。王鸿绪身边的友人,组成了一个“收藏圈”,是一个“共同体”。书画收藏,人人皆存“子孙永保”之愿,然时如过眼云烟,均因各种原因身前或身后流于他处。流散的过程,也是他人收入的机会。值得注意的是,蒐集庋藏书画,掌握一手资料甚为重要,书画的真伪、优劣,甚至于价格,都在藏家的考虑范围之内,且知晓书画藏于何处,也免去了苦苦寻找,而友人之间,便会减少此类的烦恼。故而,历代收藏,或直接从友人处购求,或拜托专人寻绎书画。诚如王鸿绪称赞高士奇“昔年所收上乘”,王、高二人的熟络,除了政治上的互为党援,书画鉴藏方面也是交流甚多,从而对其藏品的认知自是不同于一般人。

表1 王鸿绪“题画诗”相关情况一览表

[清]王鸿绪、高士奇 跋韩琦《信宿、旬日帖》 贵州省博物馆藏

王鸿绪将书画示于友人的这一行为,时至今日,从书画资料留存方面来看,王鸿绪的交游圈子,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助力。王氏并无书画著录流传,《横云山人集》中所载诗文,除了为友人作题画诗外,其余鲜见记录。所作书画题跋散见于法书名画之上,并不集中,且数量较少。王鸿绪似乎并不热衷于题跋书画,除了康熙五十八年(1718)集中题写了多幅书画,其他题跋笔者发现较少,更多的是钤盖收藏印,甚至无任何钤印。幸运的是,王鸿绪身边聚集的友人,亦多鉴藏家,好作题跋,时有记录。如某一书画作品,若无钤印,或者无实物留存,那么要考证是否经王鸿绪收藏,以及版本、来源等问题,便要依托于友人跋文,方可知晓其鉴藏经过。此时,友人的记录便显得尤为重要,依靠友人的题跋、笔记,亦可勾勒王氏书画鉴藏活动。如是,友人这个“记录者”也成了探究王氏书画鉴藏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注释:

①赵尔巽《清史稿》卷二百七十一,中华书局,1977年,第10011页。陈冠洛编纂《清代七百名人传》,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8年,第1568页。

②[清]宋琬《横云山人集序》,见《续修四库全书》一四一六,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533页。

③[清]王士禛《池北偶谈》,中华书局,1982年,第9页。

④邓之诚《清诗纪事初编》卷四,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年,第468页。

⑤[清]梁巘《评书帖》,见崔尔平选编点校《明清书论集》,上海辞书出版社,2011年,第897、900页。

⑥[清]王昶《春融堂书论》,见崔尔平选编点校《明清书论集》,第925页。

⑦[清]宋荦《西陂类稿》卷一三,见《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323册,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年,第134页。

⑧[清]朱彝尊《和宋荦论画绝句》,载宋荦《论画绝句》,见黄宾虹、邓实编《美术丛书初集》第五辑,神州国光社,1936年,第65页。

⑨[清]吴修《昭代名人尺牍小传》卷二,见周骏富辑《清代传记丛刊 学林类》030,明文书局印行,1985年,第89页。

⑩[清]吴修《昭代名人尺牍小传》卷九,见周骏富辑《清代传记丛刊 学林类》030,第43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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