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炫
路的那头,是她纤细的背影。天边升起一抹忧伤的绯红,红得热烈,红得深情。像极了她的红丝带,飘扬着跟她去了远方。她将离我远去,不再是离我最近的人。
邂 逅
开学第一天,校园里空旷的走廊那么清静,使我的步履也变得轻盈。忽然,耳边回响起一阵细微的钢琴声。寻近,透过窗看见一个窈窕的背影,正弹着钢琴放声歌唱。一个个音符如蝶般灵动轻盈,悠长回响。我不禁停下了脚步。
推开音乐室的门,我一眼便认出那是我的新同桌——风子。她回过头向我露出一丝笑意,头上的红丝带也跟着飘飞起来。我有些腼腆地望向窗外,要交给老师的作业也被我置于脑后。
我且细细咀嚼这一次温柔的邂逅好了。
往 来
自那天相遇后,我们便结为好友,彼此形影不离。最令我印象犹新的还是那年深秋,我走在路上,眼前一个神秘的拐角,突然出现她的鬼脸。我大叫一声,向后踉跄了几步,紧接着踩空,摔下台阶去。爬起来,我的膝盖火辣辣的,腿部短暂地失去了知觉。
她急得冲过来,抬起我的腿看——表皮被水泥地擦破,不断往外渗出鲜红的血,伤口触目惊心。我试着站起来,但没有成功。小风把我架起,背着我往医务室跑。她大概想快点到医务室,却又怕我颠得疼,一会儿小跑,一会儿又换成疾走。我静静趴在小风背上,她发尾的那条红丝带在风中摇曳。我看着她一刻不缓地跑,眼眶有些濕润。第一次觉得,我们的友情可以这样深厚。
等伤口处理好了,她站在我身旁一动不动,头低下来,面露愧色道:“抱歉,我没想到会这样,真的很对不起你。”
“我又哪会责怪你呢,谢谢你背我过来。”
见我原谅她了,小风悬着的心随着一声叹息落了下来。
我却突然发现,她常戴着的那条红丝带不见了。她急忙摸了一把发尾,果真是掉了。我们沿路寻了很久,却无果,一向坚强乐观的她心情跌到了谷底。我问:“这种丝带不是很常见的吗,为什么非要这一条?”
她攥紧双手,四处张望,这红丝带是父亲送的,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我走进花坛,灯光下的草丛闪着绯红的微光,总算找到了!她扒开草丛,同我相视一笑。
告 别
又是一年秋,飞鸟掠过天空不知多少次,也许是邀我们出去走走。
一个平常的傍晚,医院后树林里的秋千上,我推着她荡。那条红丝带在秋风中起舞,得意洋洋,如夕阳一样。
她把脚放下,秋千也渐渐停下来。她呆呆坐在那,不说话。
“怎么,有心事?”出于本能反应,我把手搭在风子肩上。她却立刻站起身,脱开我的手依旧低着头,看不见任何表情。
风子突然开口,她后天将要去乡下,母亲说那里不会有城市的嘈杂。
“骗人的吧,你要走了?今天可不是愚人节。”真是个过于浮夸的玩笑,我挤出一丝笑容。
风子拉起我的手,眼帘低垂,长睫毛像灵动轻盈的蝶,只是沉默了许久。抬眼时却落了泪:“两年前,医生说我得了病,要回老家静养。我不肯回,就这样拖了两年多。现在病得严重了,必须回老家了。对不起,我对你撒了谎,我没有告诉你,我得了病。因为我舍不得这座城市,更舍不得你,不舍得让你为我伤心,你给我带来快乐,让我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一阵风拂过,我眼前蒙上了一层迷雾,“不用这么在意我的感受啊……如果你两年前就回乡静养,病就不会那么严重了,真是笨蛋!”
临走前,她递给我一个盒子,里面有一盒丝带,有蓝色的,黄色的,还有她那条红丝带。
盒子里还放着一本日记,日记本上记录着她进城以来快乐的日子。我一页页仔细读,被风子的可爱和纯真感动了。一种 “没想到再普通的小事在她眼里也曾这样珍贵啊”的感叹油然而生。
可我发现,随着日记本页数的增多,风子写的段落却越来越少,其中的文字也越来越平淡木讷。
日记本末,有一大块深深的湿痕,在绯红的夕阳下闪闪动人。我的脸上早已泪痕斑斑。手边,她那条典雅的红丝带,串起我们如蝶般朦胧灵动的回忆,连接起我们热烈真挚如落日晚霞般的友谊。
这三年,坐得离我最近的那个人,大家都晓得,是风子。
这三年,心与心之间离我最近的那个人,只有我知道,是风子。
她的谎言,让我经历最绚烂的时光,最遗憾的告别,最无悔的遇见。没有她的秋天就要来了。
风子,我会永远记住你!
(指导老师:邓红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