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的洁癖

黎二千

新加坡人到底有多爱干净？《纽约时报》曾对这个国家的洁癖表示震撼：“太洁癖了，连吃个口香糖也要被监管。”水泥丛林和花园绿地交错，森林水库和野生动物保护区打理得整整齐齐，“花园城市”名不虚传。

一下飞机，扑面而来的是樟宜机场里浓烈的清新剂味道。为了给游客留下最好的第一印象，樟宜机场内世界最高室内瀑布“雨旋涡”旁，还配有自动擦干溅到地面的水渍的机器人。

别说街道上没有垃圾，连尘土都不会有。吃完的食物、未清理的垃圾、地上腐烂的落叶都会被及时清走，苍蝇闻讯而来也没有养分。排水基础设施也修得非常实用，社区还会监督居民定期清理家门口的积水。

如果想自己创造垃圾、弄脏公共空间的话，那还是别想了，先看看自己的钱包吧。随地吐痰罚1000新币（约合人民币5100元）、随地乱丢垃圾罚1000新币、地铁里饮食罚500新币、上公厕不冲厕所罚500新币。在电梯里小便的话，电梯门会自动报警。如果把吃不完的三明治分享给广场上的鸽子，那为了清理鸽子们饱餐一顿后的粪便，麻烦多掏500新币的罚金。

新加坡有一个雅致的称号——Fine City，其实这是个一语双关的词，既可以指它是一个环境“优美”的城市，也可以理解为它是一个爱“罚款”的城市。新加坡人这种吹毛求疵、执着于干净的个性，也算是被“逼”出来的。新加坡政府多管齐下，亲力亲为，用了整整50年，才把这里从落后的小海港变成干净整洁的国际大都市。

最初，新加坡政府为了在短期内提升民众的卫生意识，开始罚款，还简单粗暴地把每个职能部门都列入清洁环卫的任务清单，连新加坡人自己都搞不清到底有多少部门要负责清洁这件事。除了负责整体清洁的环境局，交通部需要确保公交车和火车的干净，教育部要监控教育机构内的清洁，旅游景点归旅游局管……还有近200万棵树木和数之不尽的花园，由公园董事会来修剪维护。

排水沟、绿化边缘、树木、路灯和街道设施都分给了不同的部门来维护。假设一位新加坡人在路上发现了一只死猫，他打电话给道路部门，通知对方来清理。这时候，道路部门就会仔细地问：“猫是躺在道路的哪个部分？”如果是在路边排水沟上方的人行道上，那保洁就归排水部门管。如果身子躺在草地上，只有尾巴露在人行道上，那就要负责维护草地、植物和树木区域的林业部门来处理。

难怪新加坡人一直调侃政府在维护城市整洁方面的巨额投入。2018年的数据显示，单是在打扫公共空间上的投入就有将近9000万美元。短短半个世纪，凡事怕落后的新加坡就实现了“干净的城市会经济繁荣”的目标，人均寿命增加了近15岁，外国投资增长了近400倍，到访游客人数也随着经济发展而暴增。

虽说新加坡人在严苛的教育下养成了凡事注意卫生的习惯，但新加坡干净的体质，并不是出于自觉的洁癖。维护新加坡卫生整洁的一等功臣，其实是在背后默默清理打扫的环卫保洁人员。因为清洁工数量太多，部分新加坡人开始感觉保持清洁不是自己的分内事，应该给钱让别人做。所以，现在不少人在美食广场吃完饭会把托盘留在桌子上，转身就走，新一代的学生也觉得剩饭会有人收拾。于是，环保局又在考虑重新推出——“没有保洁员的一天”大扫除活动，希望居民重新拿起打扫工具，体会一下从前全靠自己动手的日子。看来想要把自覺保持整洁干净刻入城市的性格，必须从“心”开始养成洁癖。

邱慕华//摘自九行微信公众号，本刊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