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改变我的人

余聚辉

数学老师抱着一叠卷子走来，沉甸甸的步伐让我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迫力。看来这次的考试成绩又让他不满意了。

这是我上高中后遇到的第一位数学老师，他是一位男老师，平日里挺严肃的，我甚至有点害怕他。

当他叫到我的名字时，我看到了他脸上的神情，那是愤怒和无奈的结合体。他把试卷扔给我，像是嫌弃到了极点。

是啊，我看着试卷上那鲜红如血的“36”分，自己都嫌弃自己。

数学老师把卷子发完后，似乎憋了很长时间的怒气，然后说：“这次平均分下降了5分，很大程度是因为全年级最低分就在我们班。除了这位同学之外，所有同学都及格了。”

紧接着，他把我点了起来，瞅了我好一会儿，说：“你解释一下吧！”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低头不语。

他见我不说话，便加重了语气：“你也无话可说是不是？我要是你也会说不出话来的，因为太丢脸了。我选择题乱蒙几个都比你考的分高。”

自此，我的希望与信心也在一场场打击中被浇灭，越发自暴自弃，上数学课时，课也不听，题也不做，以倒数的成绩度过了浑浑噩噩的高一上学期。

高一下学期文理分班，我选择了文科班，不过我还是一如既往地逃避数学，老师也早已懒得管我。

直到她的出现。

新来的数学老师是个女老师，严肃但让人觉得亲切。

一节课很快就过去了，我的状态还是跟以前一样神游，冷不防被她点了名：“下课后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周围的同学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到了？坐下吧，我跟你聊聊。”老师温和地说。

习惯了进办公室就是站着承受批评，像这样坐下来，用上“聊聊”这种字眼还真是破天荒头一回。

她拿起桌上的纸张，依然温和：“我看了一下你的成绩，你的其他学科成绩都非常好，这就说明你的学习能力非常强，不是你之前的老师说的那样。所以，能告诉我为什么数学成绩不好吗？”

“我不喜欢这门学科。”

“你有沒有想过，如果你的数学成绩不好，在高考中是很难脱颖而出的。”

“高考，又是高考，难道你们的眼中就只有高考吗？”我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我也不喜欢高考，但有办法改变吗？既然没办法改变就只能接受，直到离开这个圈子为止！”她的语气虽然平和，但透着一丝强硬的气息。

我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对不起，我不想做我不喜欢的事情！”

“如果你不喜欢数学，那就尝试着喜欢我吧，为我去学！”她说得既诚恳又自信。

“你说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个人如果只为自己活着，那他不仅冷血，而且自私。你看看我，年纪比你大了三倍，经历的困难比你多，我也曾经像你一样，但是很快我就恢复过来，因为我知道人活着不仅要为自己活，还要为别人活。既然这个困难凭你自己的力量无法解决，那就联合别人的力量，一起解决！逃避，不是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事情。”

我愣在那里，久久不发一言，原来，人还可以这样活着？人还可以这样活着！

三月的阳春，潮湿的课桌上，有个人在解答三角函数；六月的长夏，汗水浸透了纯白的校服，有个人在勾画立体几何；九月的金秋，刮来的风透着一丝凉意，有个人在演算概率统计；十二月的寒冬，呼出的气息凝结成缕缕白烟，有个人在思考等差数列。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都是我。那一年的高考，全班一共有5个人的数学成绩超过120分，而我是其中一个。

孟德尔//摘自《视野》2023年第1期，本刊有删节，二木/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