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喃:讲述自己,吟唱希望

2023-11-20 22:43汤秀云
青年文摘(彩版) 2023年13期
关键词:腾龙现代诗游击队

汤秀云

2022年12月,上海一家书店的室内,聚光灯下,一个女孩以口语诗的方式进行表演,并呼唤台下的观众融入自己的气场,使这种表演更像一场以诗为歌的演唱会,这是诗人游击队的一个活动场景。其实,这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诗歌朗诵会,它有自己的名字:诗喃(PoetrySlam)。

4个月前,腾龙、杨一和白尹诗嘉三人为了把更多热爱诗歌和表达的人聚集在一起,在上海发起一个组织——“诗人游击队”,在国内推广诗喃这种根植于舞台的口语诗表演形式,不定期举办线下诗喃活动。腾龙说:“诗是属于语言的,不应只在书面。”

将诗歌从书中解放出来

6年前,腾龙开始写诗,最早影响他的诗人是于坚。后来腾龙接触到当代表演诗人达内兹·史密斯、索尔·威廉姆斯、史蒂夫·威尔斯,喜欢上现场吟唱诗歌这种形式。

2019年,他被法国杰出的诗喃者“高大病体”GrandCorpsMalade的诗喃《非必要》的视频吸引。

诗喃是20世纪80年代由美国诗人马克·史密斯发起的,反对彼时诗歌界过于结构化和沉闷的精英倾向。它是一项以竞赛形式聚集诗人表演原创诗,并融合语言、肢体语言以及声音的艺术。

高大病体吟唱《非必要》时,高高站在坐着的观众面前,疯狂地打着手勢。听众们不时大笑,偶尔也会通过重复诗句或鼓掌的方式加入进来。

“走出家门我要出去散心,停下脚步我要看满天放晴……”高大病体低沉且有磁性的声线吸引了不少人。一句句优美的、伤情的、深沉的诗歌,在他的呢喃下,变得动人且神秘,一点点敲动着腾龙的心弦。

这首诗喃为腾龙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他打算选择更直接、有感染力的方式解放诗歌,于是,他产生举办诗喃活动的念头。

他与朋友杨一和白尹诗嘉聊起这个想法。在杨一看来,不同地方的诗歌都是以吟唱的方式起源的,如果人们选择站在舞台让自己的诗歌被听到,是一件很好的事。

同样喜欢诗喃的三个人组建了名为“诗人游击队”的现代诗爱好者小组,线上线下交流探讨表演现代诗,并搭建了“诗人游击队”公众号,集结了超过预料人数的一帮朋友。

他们打算与书店、咖啡店进行合作,不定期举办线下诗喃活动,邀请现代诗爱好者参与。参与者不需要考虑诗的格律,主题不做限制,但必须为原创现代诗,表演控制在3分钟内。唯一限制是不允许借助外部道具和乐器,诗人可以用肢体去演绎他的诗。现场观众更多在于交流而非评判,更多在于理解而非碰撞,给创作者一个安全的环境。

诗喃开放麦,聆听诗歌的声音

诗人游击队第一期在梯书店举行,腾龙他们终于能够在钢筋森林中、在夏天的午后、在橙色的雨棚下、在蝉鸣的交响乐中,一起制造片刻的诗意。

他们采取诗喃开放麦的表演形式,参与者围坐一圈,诗喃者登台表演。在表演过程中,诗喃者通过情绪、肢体动作、即兴表演以及与观众之间的互动来对一首诗做出更多维的诠释。

除了几位表演者的原创作品外,在诗歌交流环节中,参与者Donnie向大家推荐了布考斯基的《如果我们拿走》,她说“这首诗一开头就打动了我,而它传达出的态度正好符合我当下的生活状态”。

第二期诗喃开放麦活动中,腾龙他们开始引入诗喃比赛的竞技元素:进行评分和奖励机制,让观众评选全场最佳。“但囿于国内了解诗喃的人太少,未来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努力。”杨一说。

在前两次开放麦中,腾龙注意到,参与者对于在诗歌中加入表演元素的诗喃形式还较为陌生,因此萌生与大家一同实验语言、探索诗喃的想法。在第三期活动中,他们尝试举办诗喃实验工作坊,促进参与者表演技巧的交流。

通过诗喃实验工作坊,腾龙发现有一些概念只能通过面对面的方式呈现。比如,参与者渡边云在表演设计中大喊“嗨Siri”后,现场手机此起彼伏的AI语音回应;有表演者从兜里掏出一叠诗稿放在架子上时,稿子不听话地随意耷拉成一个“己”字,像极了罢工的人形,这无心之举恰好与即将要表演的诗名《无业幽灵》产生呼应;诗人赶路以“口吃”这一语言失调症的创意进行了创作……

腾龙认为,这期工作坊是诗人游击队活动最接近诗喃表演形式的一次。

真好,还有这么多人在写诗

26岁的渡边云,是在朋友邀请下参加诗人游击队线下诗喃工作坊的,他被其中的力量打动:“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带着流动感、嬉皮味,像一些独立影展早期的氛围。”

他好久没写长诗了,为了参加诗喃工作坊,渡边云深夜里等到灵感来敲门,他创作了《蹦完迪手机不见了》,内容是关于人工智能、现代性、狂欢、创伤、弑神、存在主义的串联表达,在文本的基础上融入了肢体元素,是一次带点即兴味道的舞台尝试。

25岁的田佳航偶然看到腾龙的表演并了解到诗喃,后来也参与了诗人游击队的工作坊。他把当下的困扰以诗喃的形式呈现:“那段时间被身边朋友要求用公共语言和态度表达自己的观点,似乎只有这样才会不伤害和‘误导旁人,可是最终我却伤害了自己。”

女孩Ringo以口语诗的方式表演:“是演别人的人多,还是演自己的人多?是被世界改变了的人多,还是‘我就是那个要去改变世界的人多?”每一行诗都是一个问题,每一个问题都是一次选择,现场观众在每个问题后举手亮明态度。最后她说:“我无法——统计全世界的人类,但今夜我拥有你们的答案。”

还有15岁的高中生用诗歌讲述地铁上的观察与青春期的叛逆;有花几年时间调整一首诗的排版结构的建筑师;还有写《我的老婆是大侠》,用行为艺术来表达观点的小说家……

诗人们在游击的舞台上表达着自己对人生的感悟,也记录着一些空灵的想象,虚实结合,娓娓道来,有的片段荡气回肠,有的悠悠情深,都是对生活、对个人生命经历的表达。每个人都很享受自己表演的那几分钟,能感受到自己与过去某一瞬间的连接。

目前,诗人游击队已经办了数期活动,每场四五十人参与,平均每个人准备了两三首作品,这足以让一场活动从晚上七点半一直持续到深夜。尽管是个舞台,但没有灯光,也没有扩音设备。

诗人游击队吸引了许多网友的关注,一位网友留言:“诗喃线下麦很有氛围,能把喜欢诗歌的人凑到一块分享自己的作品,是件很令人兴奋的事。可惜活动是在上海,我却在北京。”

“诗是语言的寺庙,不该只被承载于纸张。我们认为,每一次都是复活诗的仪式。”这是诗人游击队的精神所在。

之淼//摘自《深圳青年·创业版》2023年第3期,本刊有删节,与鱼/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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