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马闯进了绵羊的梦里

何晓宁

一匹马闯进了绵羊的梦里！这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

谁都知道，绵羊的梦里有世界上最神奇、最肥美的草原——每一棵青草，都有难以想象的滋味和功效，只要随便啃上一口，就能长生不老，羽化成仙……这是因为，所有的青草，都是草仙人亲手种下的。

绵羊的梦，一个多么诱人的地方！就连爱吃肉的大灰狼，都想钻进去，尝尝那些青草的滋味。人类就更不用说了，他们没日没夜地寻找着进入羊梦的入口，当他们眼巴巴地对着一只只温驯可爱的羊儿，不确定该从它的耳朵还是嘴巴里钻进去时，只能发出一声声无力的叹息……

绵羊的梦，一个多么神秘的存在！你永远猜不到它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向你敞开它的大门。

不过，一匹可怜的马幸运地得到了这个机会。那是一个夕阳似血的黄昏，一场战争正在原野上进行。附近的田埂上，站着一只洁白的绵羊，它远远地望着那些互相厮杀的人类：一匹可怜的、满身伤疤的马被操控着，奔驰在刀光剑影中，突然，它的后腿被刺伤，一个趔趄，翻滚在地，发出悲痛而凄惨的嘶鸣……

它努力地想要站起来，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就在这时，血红的夕阳下飘起了白茫茫的羊毛大雪。可怜的马儿终于支撑着站起来了。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着绵羊的方向，拼命地奔驰……撞进一团飞舞的大雪之中。疼痛消失了，疲惫消失了，恐惧消失了……那么几秒钟，它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马儿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绿，就连自己也变成了绿色。它站在绿色之中，甚至分不清哪里是自己的身体了。

“我来到天堂了吗？”可怜的马儿问自己。它以为自己已經死了。

“不，这是一只绵羊的梦，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地方。”一个风铃般清脆的声音回答它。

“原来我闯进了一只绵羊的梦里……这很奇妙！”马儿说。

它觉得肚子饿了，低下头，吃起了青草；它浑身的伤疤都消失了，皮毛变得光滑而闪亮；被战火烧光的鬃毛重新生长出来；它的背上长出一对轻盈的翅膀，它一点儿也不惊讶。

马儿扇动翅膀，乘着绿色的风，在草原上飞来飞去。

在一丛星星草下的洞穴里，马儿发现了草仙人。它看起来就像一只孤僻的、没有朋友的土拨鼠。不过，它很大方地允许马儿在它的草原上住下来，永远地住下来。

从此以后，草仙人骑着马，在每一只绵羊的梦里，播种独一无二的青草。

李晴儿//《十月·少年文学》2022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