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东亮(鹤岗市人民政府副市长):王刚的这个作品给我们打开了生态修复的渠道,欢迎各位专家学者到鹤岗来研讨这个问题,也为下一步鹤岗的城市创新转型带来建议和思考。这个矿坑是1917年发现煤苗的地方,是工业的见证,是一个城市的记忆。鹤岗市因煤而兴,为新中国的成立和建设作出了贡献。现在鹤岗正在创建国家森林城市,市区的森林覆盖率达到67%,空气质量优良天数稳定在98%以上。鹤岗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视生态文明建设,希望用大家的智慧促进鹤岗转型成功。
范吉涛(中共鹤岗市向阳区委书记):这个矿坑记录着鹤岗的百年历史,我们对它非常有感情。我特意诚邀王刚老师对这个矿坑进行深刻诠释,王刚的理念打动了我,也打动了我们市委市政府。《鹤岗大地之眼》探讨的是宇宙和地球和人的关系,特别是人与自然怎么和谐相处。参加这个研讨会的都是非常有学术地位的专家,希望在你们的指引下能把“鹤岗大地之眼”做得越来越完善、越来越深入。
杨卫(中国美术批评家年会秘书长):感谢鹤岗市委市政府对王刚先生的支持,使他这个艺术的想法能够落地。感谢王刚发现鹤岗两个矿坑,把它利用起来。随着这一活动的持续,相信这件作品会成为艺术界乃至生态学界一个很重要的事件。王刚对寻根文化的深入表达体现出他是个典型的人文主义者,他对当下现实尤其是对自然有一种强烈的人文主义态度。他的大地艺术都围绕着人和大地之间的关系这个本质的问题进行创作。如何处理人和自然的关系?如何把已破坏掉的生态赋予新的生命?王刚的作品里面都有很多启发。
高山(苏州大学副教授、哲学博士):王刚的大地艺术是里程碑,它能连接两种根,每个人都在寻找心中的根,全世界的人们都有这样的渴望。第一种根是文化带来的根,数十年矿工的记忆,错综复杂的情感,深深的爱都集中在这个矿坑里。第二种根就是自然,这里面的石头、植物、动物有根的相连。我在很多的研究中都努力证明自然是有价值的、是美的。王刚老師用一件艺术作品就直观地把这个观点呈现给人们。大地艺术对自然审美欣赏的启蒙力量是巨大的,开启了一种新的价值观。关于它的阐释将给鹤岗带来无限可能,最终挖掘的不是财富,而是智慧。
鲁枢元(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与生物圈”计划专家咨委会委员):这个露天煤矿是工业时代的象征,现在王刚把它变作大地艺术,把大地母亲的创口变成大地母亲的美瞳美目,体现了工业时代向生态时代的转换。这个大地之眼也是现代人的反视之眼,是生态时代的文化反思。德日进提出宇宙一诞生就有生命,在宇宙进化当中起作用的是精神,宇宙精神也是审美的前提。当大地之眼和宇宙之眼相互对视的时候,宇宙精神就体现出来了。中国古代老子的宇宙观和西方像德日进这样的思想家,都为创建生态文明奠定了基础。从生态的意义上看,不管是时代的转换,还是人们意识的转换,王刚的大地之眼都给我们很多非常有益的启示。
里卡多·罗齐(智利合恩角国际全球变化和生物文化保护中心主任):结合艺术、生态学和哲学能够促生生态过程的显现,这种整合是第一个里程碑。其次,“眼睛”是观察隐喻,是将否定生命的道路重新定义为建设生命、关注生命的道路。现在,邀请市民观察《鹤岗大地之眼》在与动物、植物等生命群落共同进化的过程中,如何成为一门自然艺术,确实是一个将艺术与自然在本体论上融合的机会。我们可以看到致力于事前保护环境的智利艺术作品,与“鹤岗大地之眼”这一事后修复环境的艺术作品之间的美妙对话。艺术家发出了邀请,或者说我会发出邀请,让大家像园丁一样关怀植物,同时也关怀自身。对矿区的修复既是对大地的修复,也是对自身的修复。我们通过与大地互动,帮助生命的这种流动继续下去,滋养生命,让人们拥有更好的生活,使社会和整个生物,和文化多样性之间更加和谐。
张子康(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馆长):王刚在创作大地艺术方面积累了丰富经验,这次创作从人类发展的生态视角,去关注我们的未来生存问题。通过鹤岗大地之眼,再一次让我们去审视地球和人类的演进过程,认识我们的现在和未来,引发我们去寻找本来的生命起源,重构我们人类生存的环境。这具有很好的现实意义。
王春辰(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副馆长):大地艺术是综合了社会人文经济,包括对未来设想的带有工程、系统的创作实践,如果没有来自社会或政府的支持根本不能实施。我们此刻在这个矿坑的坑底围坐,感受天与地的关系,这是一个关于世界整体关系的创作,超越了以往所有艺术的形式。我们借这个创作在更大范围内反思。鹤岗这个百年矿坑有曲折的故事、辉煌的过去,也有我们期待的未来。王刚的艺术是世界变革相互交流的产物,是进入到更大世界里面的表达。今天有抱负的艺术家一定面对整体的中国和世界的关联。艺术以大地为表现形式和媒介时,带来更多的启示,它呼唤艺术家、学者,甚至矿工思考这个作品产生的联想、触动。大地艺术超越个体走向整个社会关联,也超越一时一地,是世界范围内的表现形式,是和所有人有关联的形式。王刚在鹤岗市政府和很多人的支持下实现了这一创举,这仅仅是开始。这是个持久的项目,期待由此把话题往下传播、往外扩散,吸引更多学界、艺术界的人来鹤岗。相信国际上很多艺术家也乐意来鹤岗进行创作活动。这样,鹤岗大地之眼作为宇宙生态宏大概念就会产生它的影响。
张慨(上海大学电影学院教授):矿坑是挖煤后形成的废墟,挖出的煤是人类摆脱自然束缚的能源。回顾人类发展史,人前进的动力是摆脱自然的束缚,但我们今天在倡导回归自然,这种错位就让《鹤岗大地之眼》形成了思考的张力、美的张力。矿坑这些大块的散乱不规则的石头是力量的象征,这种力量帮助我们摆脱自然,同时它也破坏了自然。这个作品的内涵会引发我们更多思考。以往我们讨论人与自然的关系时只局限在地球表面,王刚这个作品考虑的都是人、地球、宇宙之间的关系。现在人类已经开启了地球的地狱模式,生态危机对我们未来生活的影响非常大。这个大地艺术不仅是审美对象,它还提出了很多问题。这件公共艺术作品塑造一种新的城市的精神气质。依托于这个矿坑,我们可以做很多事情。今天社会的消费已经进入到情绪价值消费阶段,艺术可以提供这种情绪的价值,为城市的转身赋予新的能量。
吴鸿(宋庄当代艺术文献馆执行馆长):把大地艺术变成地景艺术、环境艺术,与早期大地艺术的精神没有任何关系。王刚能体现大地艺术家的独立意志,同时又引入了生态理念、人和自然和谐相处的精神,我更愿意称之为“生态艺术”。这种对早期大地艺术内涵和外延的扩展,这种艺术精神值得关注、讨论和思考。王刚在和地方政府的合作中,既能保持艺术家的独立性,又为未来以他作品为契机的文旅规划提供很多空间和可能性,使艺术的实验性和社会性完美结合。
何向阳(中国作家协会创作研究部主任):王刚的第一个大地艺术作品是在3万平方米的土质广场挖塑96张人脸,来呈现生生不息的黄河文明。第二个系列作品是在新疆荒山上呈现七张人脸,自己赤身躺在一个大瞳仁里,呈现天地人合一的气质。创作《鹤岗大地之眼》,他又利用了当地的煤矿。他超越了传统的油画、雕塑、影像那种可视的局限性的艺术空间,走到了宇宙天地的空间,和天地、宇宙对话。从人的面目来说是做减法,但在艺术空间上是增值的。他自信地探讨人与自然、艺术与自然、艺术与宇宙之间的关系,是超越时代的艺术家。
杜学敏(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这件作品涉及人和大地的审美关系。它引发人与自然旧的记忆,也启发建立人与自然的新的记忆。这件大地艺术作品是全方位全息艺术,所代表的自然审美的价值不可估量。
刘礼宾(中央美术学院教授):王刚创作《鹤岗大地之眼》,举重若轻,四两拨千斤——喷洒颜料,把石头放在这里,以极轻的方式,去彰显一种艺术形式。在中国当代艺术史的脉络里面,这40年其实有一个对超越性的回避。这种超越性,我在王刚身上看到,包括对生命艺术的关注,我们以前叫宏大叙事也好,理想主义也好,或者是一种建构主义的文化认同。能产生这样的创作,我觉得是很重要的。把这个矿坑作为艺术生发地,沿着这个作品继续衍生,会是一种比较好的方式。
程原(集美大学教授):王刚的创作从具体的人物——象征大地脊梁的农民工们,一步步走向了真正的大地艺术。2006年,我在王刚个展发言中说:由泥土般的“老万”们构成的中国大地,以其无个性的缄默,彰显一种在世界民族之林当中特有的个性。王刚从艺术形象引带丰厚思想形成完美统一的能力是很强的。他的“大地”,有一个似乎尚未完结的过程;其“生态”,暗涌着一系列炽热不安的躁动、不甘和啸叫。他的时空及时空感,作为非共同体的星移斗转与沧海桑田,日益受到人类各不相同的心态、行为的重塑和定义。为此,我作为大地本身——老万中的一员,作为作品本身我无话可说。如果非要说点什么的话,我觉得,尽管人类智能科技在解释宇宙密码方面信心满满,但我仍然不认为,在艺术与意识趋于对自身作为物的自体、自然、自性的还原上,以及不可避免地挑起人们对“天地人”关系与悖论的好奇中,还有什么是可以得到完全“无蔽”的。换句话说,真正的大地、真实的生态,以及真诚的大地艺术,或可极致降维,以真正揭示历史人性的症结;或应极致升维,以洪荒不老、道法自然的缄默,无言地呈现不可言说的终极存在,以及终极关系,从而彻底拥抱这一与人类休戚相关并将生生不息的终极命题。
严梦阳(成都大学中国—东盟艺术学院博士):我以从中期介入的参与者的视角解读作品理念。人类社会走向现代性的历史恰恰是人的先在关联性和先在有限性的遗忘史,引发了现代社会的一系列问题。鹤岗大地之眼重建他者位格,追溯人的立身之根,寻找安抚人心的文化形态,手段有三:一、空间的巨大尺度。《鹤岗大地之眼》尺度史无前例,面积2.16平方公里,黏合个人日常经验和玄妙超验世界的“人”,身高90公里。这个中介将渺小的个体与星空联系起来,构筑一个具象的他者。二、天然地貌与材质的保持。作品与原始环境融合,不破坏矿坑原貌,喷涂尽量还原煤层色彩。语境是元初纯粹和自我生长概念,目的是回归本质、寻根、唤醒人们返归大地的情绪,促使人们重新审视人和自然的关系。三、仪式感的强化。论坛设在眼底瞳孔附近,周围竖立黑色巨石,嘉宾置身于作品当中对话讨论,再加上灯光和动画的辅助,形成具备特殊仪式感的场域,人们在其中产生一种或奇妙或陶醉的感觉。我们看到小虫子在光柱中穿梭一闪一闪的,非常像天空中的群星,體会到无我的状态,自觉地与自然的恢宏创造进行连接。总之,《鹤岗大地之眼》通过体量、材质、仪式等设计理念,使人们产生一种不基于理性算计的无条件性和不可思议性,不自觉地去寻找纵向尺度的精神追求。这是一种从现代性中出走的尝试,是让人们返归自然母体、寻找自身与神圣他者先在关联的艺术实践。我也希望大家在大地的栖居当中找到自己,以避免将这个世界作为功利的纯粹物质化的资源,在适合于此栖居的艺术场所苏醒自然之情。
谭琼琳(上海财经大学人文学院哲学系教授):为了践行仪式感,我们屏住呼吸往上看,你会发现作品的灯柱一直通向遥远的宇宙。感谢王刚用自然的文本、自然的原材料,诠释了大地之眼与宇宙之眼的对话。他创造的这个文本不仅仅是艺术文本,也是关于自然的文本。我们脚底下更新世、全新世时期形成的煤层是自然文本信息。这个自然是包括人类在内的物质世界。感谢鹤岗市人民政府让我们感受到鹤岗在打造这么一个自然文本,感受到鹤岗人民拥有一种荒野精神。要重启我们荒野的身份,因为我们原本来自荒野。呼吁大家为了《鹤岗大地之眼》宇宙生态艺术,利用自己的平台为鹤岗作出应有的贡献。
夏可君(中国人民大学教授):王刚独特的大地生态艺术创作,在中国当代是了不起的事件,在整个世界的当代大地艺术史里也是了不起的事件。王刚这一转向、这一回归,把中国古典的美学重新赋予当代的价值,回到硕大的、广袤的、自然的生态环境,让我们看到这是自然重来“面临”我们。在鹤岗这个煤矿里面,我们看到了大地与天空的对应。天空、大地、神性与人性的整合,在王刚大地生态艺术里面体现出来。伟大的艺术、大道的艺术,其实都有一个反向凝视的发生。因为最初的凝视、最初的观看、最初的艺术,都不是我们人看着某个物和塑造某个物,而是自然、宇宙、天地在看着我们。这样一个反向凝视带来了一片新的领域,带来了穿越我们人性盲点的大艺术。在这个大地生态艺术里面,我们看得到王刚对生态、对自然、对历史、对人性的关注,而这样的艺术来自大自然,产生的是大灵魂的大艺术。这是大道、这是自然,这是宇宙天地在告诉人性还存在着另一种更伟岸、更博大的灵魂。
冯亚星(湖南工程学院博士):王刚基于矿坑的物质空间,产生出了想象的精神的第二空间,最终达到了第一空间和第二空间相叠加、精神和物质相混合的第三空间,这是一个很高的高度。现在的城市化建设、建筑设计缺少的就是第三空间。很多人在利用工业遗址打造城市IP,我们不需要IP,需要王刚这样的芯片艺术,作为激活城市的芯片。网红转瞬即逝,艺术价值永恒。鹤岗能邀请王刚老师在这里做他的不同于网红IP的创作,我非常感动。
袁兴中(国家湿地科学技术委员会委员):鹤岗市的修复目标一定是一个生灵乐栖、人民乐居、游客乐游的美丽生态乐园。王刚融合生态与艺术,以《鹤岗大地之眼》审视地球、人类,探寻人类与自然和谐相处之道,架起了生态与艺术的桥梁。期待这件作品带来的启示,引发一场关于生态与艺术融合、生态与艺术交相辉映的行动,让众多露天采掘废弃地,成为新的美丽家园。
孟垚(哈佛大学中国艺术实验室研究员):《鹤岗大地之眼》向下开掘和向上凝视的精神性,拥有时间和空间双重维度的审美。这个矿坑是劳动者历经110年向下开掘的物质实证, 建立在这种材料和尺度之上的创作本身就和历史对话。这种超越肉眼视域的空间规模激发我们走出黑格尔以来的人类理性膨胀,重新思考工业遗产在现代性自然美学层面的意义和寓言。作品中的黑色颜料是一种表象,隐含其后的是社会介入型作品艺术家对劳动力、社会组织、人际关系的调运、统筹和铺陈。以艺术化的手段重新激活工业遗产与城市文脉,这无疑代表着艺术家王刚对当代工业文明走向的一种深刻反思,和一种极富哲学深度的自然观。
周尚意(北京师范大学地理科学学部教授):在城市营销中,一是要营造景观的美学唯一性,二是要提升景观的美学欣赏维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