徘徊在爱迪生和爱因斯坦之间

2023-11-18 19:33甘正气
青年文摘 2023年4期
关键词:福克纳爱迪生爱因斯坦

甘正气

100多年前,有人去爱迪生开的公司应聘。爱迪生向来人提了一系列问题,如:“光在海水中的速度是多少?汞的密度是多少?地球和月球之间的距离是多少?氧的原子量是多少?”爱迪生认为牢牢记住这些,有利于发明创造。

后来,爱因斯坦横空出世,有人在和他聊天时问及一些数据,他淡淡地说:“这些在百科全书中都可以查到,我从不去记能在书上查到的知识。”后来他又补充说,“想象力比知识更重要。”他还曾在一次演讲中引用前人的说法:“如果一个人忘了在校学过的知识,剩下的就是教育所给予的。”

倘若我们将上述两位的观点转换一下,就可以简化为一个问题:在教育中,我们应该更重记忆还是更重创造力的培养呢?

大脑的记忆力与创造力可以相互促进,但有时,如果我们减少记忆的负担,將记忆的任务减少,或许能空出更多的时间来从事创造。

司马迁被誉为“史圣”,但他的《报任安书》里有明显的史实错误。“诗圣”杜甫的名句“身轻一鸟过,枪急万人呼”“林花著雨燕脂湿,水荇牵风翠带长”,很多大诗人都记不准里面的“过”字和“湿”字。

大脑的特长是综合,是分析、是推理、是预测,可以将记忆的工作托付优盘和硬盘,赐予文字和纸张,交给图书馆和档案馆。在一些考试中,早就有将一些数理公式、法律条文印在试卷上的做法,进行开卷考试,以此来引导考生将精力集中到知识的创造性应用上。我们从小就开始背诵《咏鹅》,但很多人都忽略了其真意。比如这首诗里,鹅“向天歌”,而不是向上歌、向人歌,用一个“天”字,广大高远宏阔之感立马出来了。如果我们用更多时间来理解、欣赏,那么从小就能慢慢掌握感悟美的方法,渐渐具备创造美的技巧。

莫言说福克纳是他的“导师”,但是莫言并没有精读、熟读福克纳,甚至没有通读。莫言29岁时第一次读到福克纳的《喧哗与骚动》,但是没等读完,“就把他的书扔到了一边,拿起笔来写自己的小说了”。20年后,莫言仍然没把这本书读完,但是懂得了至关重要的一点:“原来农村里发生的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可以堂而皇之地写成小说”。福克纳对他而言,不是用来记忆文学词汇、复制小说结构的,而只是开阔眼界、启发思维的。如果他花大量时间记忆福克纳,一味模仿福克纳,可能也不会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了。就像不少信奉“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的人,往往成为集句、化用的高手,却很少创作出好诗来。“知其然”并不等于“知其所以然”,花大量的时间将结果记得滚瓜烂熟,不如花一些时间去了解结果的形成过程。

在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爱因斯坦的书房里,看不到汗牛充栋的书籍,映入眼帘的是一沓沓、一堆堆像草稿的杂乱纸张。他像宋朝的画家文与可画竹一样,快速写下自己脑海中闪现的对宇宙的奇思妙想,“急起从之,振笔直遂,以追其所见,如兔起鹘落,少纵则逝矣”。或许,记忆得多还是思考得多,正是学问家与思想家、发明家与科学家的分野。

(摘自《做人与处世》2022年第22期,黄鸡蛋壳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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