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征程上中国必须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

杨陆锋

（同济大学 上海 200092）

党的二十大明确提出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高水平对外开放是中国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推进高质量发展，实现党的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的关键举措。

一、中国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的时代背景

（一）世界经济格局的演变

世界正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新冠肺炎疫情大流行加速了大变局的演进。实际上，2008 年全球金融危机后，百年大变局就在政治、经济、科技、安全、生态等各个层面就更加明显地显现出来。大变局的一个重要表现是世界主要经济体的力量对比变化。以新兴经济体金砖国家和传统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七国集团为例，2000 年以现价美元计算，金砖国家GDP 占世界的比重是17%左右，七国集团则占到世界的85%；到了2019 年，金砖国家上升到24%，七国集团却大幅下降到45%。以新兴经济体为代表的发展中国家经济的飞速发展深刻影响了传统的国际政治经济秩序。各国经济力量的变化使国家间的竞争和合作出现许多新的趋势。世纪疫情和美国的“脱钩断链”行为不断加剧“去全球化”现象，各类单边主义、保护主义甚嚣尘上，各种小院高墙和强权霸凌行为严重阻碍了全球化的进程。在这种背景下，中国需要站在历史的正确一方，为多边主义助阵，为全球化发展发声，要创造更多国际公共产品，凝聚全球共同发展的共识，为开放型世界建设积蓄更多力量。

（二）世界科技发展的新趋势

从过去五次科技革命看，世界性的经济危机、金融危机过后往往会催生新的科学技术革命，而新的科技革命会带来新一轮的工业革命和产业变革。人类历史已发生过三次工业革命，而且都由西方主导，这奠定了西方发达国家在当今世界的优势地位。中国抓住了第三次工业革命的“尾巴”，由此实现了经济高速发展。现在世界正处于第六次科技革命的“前夜”，中国和西方发达国家正处于同一起跑线上。未来科技革命突破的方向主要在以下6 个方面：重要基础科学问题、能源与资源领域、信息网络领域、先进材料和制造领域、农业领域和人口健康领域，其中对未来影响较大的是能源技术、信息技术、生命科学技术[2]。目前，这些领域都出现了一些突破性进展。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是促进人类文明进步的根本力量。中国应站在世界历史的高度，在开放中推动科技合作，推广科技运用，在实现科技自主创新的同时推动世界经济动能转换，推进人类文明向前跨越。

（三）中国经济力量的变化。

2010 年中国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近两年中国经济总量接近美国80%。如2022 年，中国的GDP 是17.73万亿美元，是美国的77%。中国现在是世界第一大工业国、第一大商品贸易国、第一大外汇储备国。截至2022 年，已连续六年稳居世界货物贸易第一大国地位，是全球14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主要贸易货币。中国经济增长动能也在转变，金融危机以来，国内需求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不断增强，超大规模市场优势日益显现。2008 年以来多个年份超100%，2010-2019 年，最终消费支出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平均为59%，已成为中国经济增长的主导力量。中国经济的总量和增长结构变化对中国的对外开放战略产生重大影响，中国在20 世纪90 年代中期确立的出口导向型经济战略开始重新调整，正在构建以内循环为主导、国际国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开放型经济格局。随着中国经济地位的提升，中国将进一步发挥大国责任，积极为构建公正合理的国际经济秩序共享中国智慧、中国力量。

（四）中国主要矛盾的转变。

十八大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新时代，我国的社会主要矛盾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所以重点是解决经济发展的不平衡不充分问题，这就需要坚持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主线，以高质量发展为要求，不断提升经济的内生增长效率。对外开放领域发展的不平衡不充分是影响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原因。中国高水平双向开放使得开放结构不断平衡：进出口平衡、吸引外资和对外投资平衡，开放空间的东西部平衡。今天的世界是一个高度融合的世界，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运共同体，相互依赖的经济联系不仅可以互通有无、增进各国福利，而且对于提升经济增长效率，推动世界创新发展都具有重要意义。高水平开放有利于中国经济保持内外平衡、掌握世界经济发展的最新趋势、并通过参与国际竞争提升竞争优势，有利于中国通过以开放促改革，推动国内制度改革，促进国内经济高质量发展，也有利于世界进一步分享中国发展红利，增强世界发展动力。

二、中国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的重要意义

中国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对于中国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形成新发展格局、推进中国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都有重要的战略价值。

（一）高水平对外开放是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体现

随着中国产业的优化升级，中国产业基础能力和产业链现代化水平的不断提升，在扩大对外开放中，中国的经济生产能力会直接影响对外开放的水平和结构。中国的贸易规模将持续扩大，高新技术产品和高端服务产品出口将不断增加。基于中国在全球价值链中的枢纽位置，大量中间品将在进出口中占主要份额。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中国超大规模优势的国内市场会对国际市场形成极强的吸引力，中国将成为世界最大商品和服务的进口国。随着中国营商环境的持续改善和国际合作能力的不断提升，大量外资总部经济、研发机构和高新技术企业将涌入中国，中国不仅成为世界上吸引外资最多的国家，而且也会成为对外投资最多的国家。随着金融对外开放程度和水平的持续提升，人民币国际化水平将进一步提高。此外，中国将在国际规则制定中拥有越来越多的话语权，成为国际规则的主要制定者。

（二）高水平对外开放是中国新发展格局的构成内容和变革动力

加快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是一项关系我国发展全局的重大战略任务，对外开放不仅是其中的重要内容，更是新发展格局加快形成的重要动力来源。

首先，应该看到国内大循环将是各种所有制经济都参与其中的畅通的经济循环，不仅要坚持公有制主体地位，也要平等对待包括外资在内的各类非公有制经济，为其发展提供有利的制度环境。其次，随着高水平对外开放的推进，更多功能多样、高能级的跨国公司总部将进入中国，这些总部机构在全球资源配置能力上具有较高的效率和先进的管理经验。这些总部机构将发挥枢纽作用，有效链接国内国际循环，改善国内要素质量和配置水平，提升国内大循环的运行效率。随着中国制度型开放的推进和超大规模国内市场的持续建设，大量科创型高成长性企业、新经济头部企业将进入中国，有利于提升中国产业链现代化水平，加速中国通过“干中学”和强化市场竞争环境形成新产业竞争优势。

最后，高水平开放将以制度型开放要求推动国内相关领域改革的加快进行。现在全球经贸规则体系已步入“2.0”时代，经贸政策谈判呈现出由“关境措施”向“关境内措施”发展的趋势[6]。中国高水平对外开放必须瞄准全球经贸规则的最新趋势，结合国内改革的现实需求，在知识产权保护、数字经济、竞争政策、国企改革、劳工与环境保护政策等方面，逐步完成国内与国际规则的对接，并在一些领域通过深化国内改革，最终能引领国际规则重构。总之，高水平开放将通过促进国内制度改革，加快中国高标准市场体系建设，不断改善市场营商环境。

（三）高水平对外开放是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建设的必然要求

从世界近现代史上各强国崛起的道路看，任何一个强国的崛起除了本身实力的增长外，它都是为世界的历史性进步做出贡献的，都推动了经济全球化的发展。尽管西方资本主义强国的兴起都带有血和泪的强取豪夺，但是它们都不自觉充当了全球化发展的文明工具。如葡萄牙开辟新航路，从地理空间上实现了各大洲的初步联系；荷兰在本国金融力量的支持下，通过股份公司运作进一步扩大并加深了世界各地间的商贸联系；英国通过工业化革命实现了生产方式的巨大变革，通过武力争夺获得了更多的殖民地，并通过移民和自由贸易把世界进一步纳入到全球经济体系中去；美国在二战后主导成立多个协调监督推进全球经济发展的多边机构，并达成了许多规则和机制，构成了当代的国际经济体系。中国作为一个社会主义国家，中国共产党作为一个胸怀天下的世界第一大党，必然要超越资本主义的发展逻辑，以互利共赢拓展对外开放之路，通过高水平开放不仅实现自身的高质量发展，同时为世界开放型经济建设，为经济全球化的发展提供实质性的制度和物质基础。

（四）高水平对我开放是中国参与和引领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重要通道

人类命运共同体是十八大后中国为解决世界治理难题而提出的一个中国方案，体现了中国通过求同存异，凝聚世界各国最大共识，积极主动应对全球性挑战的战略智慧，贯彻和落实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是中国推进高水平开放的重要使命和主要内容。

中国将继续发挥世界经济发展“稳定器”和“压舱石”的作用，通过扩大开放，与各国互利共赢，推动世界经济长期稳定发展。中国将始终坚持经济全球化发展方向，推动贸易投资自由化便利化，促进资金、技术、人员全球流动，维护全球产业链供应链顺畅稳定。同时，重视创新驱动，推动世界经济可持续发展。中国是国际秩序的维护者，在继续维护和巩固联合国等多边国际机构在全球经济治理中的作用的同时，针对现有国际体系的不足，通过体系外创制的办法改革和完善现有国际体系[7]，推动经济全球化发展更加公平公正。

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中国在对外开放中将通过国际发展合作增强落后国家的发展能力建设。以能力建设为核心，这是中国明显不同于西方国家所倡导的以自由化为核心的经济全球化主张。通过高水平开放，中国为世界提供的公共产品如“一带一路”建设、亚投行等在落实联合国2030 年可持续发展议程、推动世界经济均衡发展中将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

三、贯彻落实新发展理念，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

习近平曾指出，新发展理念要管全局、管根本、管方向、管长远。贯彻新发展理念是我国现代化建设的指导原则，决定着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成效乃至成败。对外开放作为现代化建设的重要内容，也必须以新发展理念为指导。

（一）通过创新发展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

创新是发展的第一动力，也是经济内生增长的根本来源。从宏观层面讲，新时代中国高水平开放的推进是以制度开放为重要抓手，但制度开放不仅是国际标准国内化，或者国内标准国际化的过程，更重要的是制度开放必须以制度创新为基础，必须在制度创新中生成适合中国新阶段发展的有效制度措施，推进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有利于中国与世界经济的双向互动。从微观层面讲，利用对外开放促进创新发展主要从以下三方面着手：1.推进科技创新。积极开展科学研究国际合作，推动我国科学院所、研发机构冲突藩篱，参与世界基础科学研究。吸引海外顶尖人才和高端研发团队融入中国科创体系，参与科创项目。积极研究可行方法开拓与国外科研机构和企业进行技术交流合作的渠道，或者吸引外资来华设立生产基地和研发中心。2.为创新型企业发展营造有利环境。构建有利于创新型企业成长发展的软硬基础设施，吸引海外高新科技企业、成长型企业来华投资，鼓励国内外创新型企业通过竞争合作推进新技术、新产品的研发生产和销售推广。3.探索企业创新成长的制度体系。鼓励各自由贸易试验区因地制宜探索有利于企业创新发展的制度措施。

（二）通过协调发展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

经济上的协调发展主要包括区域协调、城乡协调和产业优化。高水平对外开放也要以协调发展作为开放战略布局原则，尤其是针对中西部开放不足，东北部开放偏弱，东部开放动能转换等问题。党中央已通过“一带一路”建设、自由贸易区建设等战略做了顶层设计。现在就是要进一步推进这些战略落实，进一步以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推进内外联通、东西贯通。目前中西部开放不足，坚持协调发展理念，一方面通过高质量引进来，加大对中西部地区、东北地区和农村地区的投资力度，促进农业、制造业和服务业的薄弱但非关键安全领域的快速发展。另一方面也要加大力度推动走出去，鼓励中西部地区通过融入世界，尤其是通过“一带一路”、西部陆海大通道建设向西开放拓宽国际视野，开拓发展市场；还要鼓励农业、服务业方面有一定竞争力的企业积极参与世界市场竞争，形成竞争优势。

（三）通过绿色发展促进高水平对外开放

绿色发展就是要形成清洁低碳循环可持续的生产生活方式，这是发展理念和发展方式的巨大变革。中国要以双碳工作为目标，充分激发对外开放对双碳工作的支持补充和推动作用。一方面要在进出口贸易、引进外资和对外投资中提升对生态环境保护的认识，鼓励绿色产品进出口，强化国际金融对绿色产品和绿色技术的支持；另一方面，明确解决绿色发展难题的关键是科学技术水平的提升，在自主研发的同时，可以与发达国家在应对气候变化、清洁生产、节能减排等方面加强经济技术合作，借鉴先进经验，加快绿色发展相关技术跃升。

（四）通过共享发展促进高水平对外开放

共享发展要解决的是利益分配的问题，通过对外开放让中国人民和世界人民获得更大的利益，得到更多的实惠是中国对外开放的根本目的。通过扩大开放，让更多实惠优质的产品和服务进入中国，满足人民消费升级的需求，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的需求。通过对外开放把共享发展的中国理念传递给世界。在开展国际发展合作过程中，中国始终把提升发展中国家自主发展能力放在突出位置，始终坚持共商共建共享原则，与世界各国共同做大发展蛋糕，帮助其他发展中国家减少贫困，改善民生，不断消除发展赤字。中国坚定推进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坚定推进经济全球化发展，随着世界爱好和平力量的增长，随着世界发展力量的成长，中国的高水平开放将会进入一个新的发展阶段。

（五）坚持对外开放基本国策，统筹开放与安全

高水平开放必须兼顾安全和发展。一方面，要注意防范外部经济冲击，牢牢守住不发生系统性风险的底线；针对中国企业大规模“走出去”的情况，中国应尽快完善海外利益保护体系和风险预警机制。另一方面，安全防范和应对能力的提升依赖于国内经济的发展壮大，所以应充分利用对外开放推动中国现代化建设，以稳固的国内基本盘为依托，实现更高水平对外开放。

在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新征程上，中国将继续奉献互利共赢的开放战略，实行更为积极主动的开放政策，依托超大规模市场优势，不断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为世界的开放发展作出中国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