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希锦
老同学巧巧,跟我同龄,是我的发小儿,从小学五年级开始一直到初三,我们总是同班。初中毕业,她在村小做了几年代课老师,后来,几乎没有联系了。
记得是十多年前吧,我们组织初中同学聚会,来了三十多个同学,巧巧却没来参加,从其他同学的描述中得知,命运之神给巧巧按错了键。巧巧二十出头结婚成家,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巧巧丈夫婚后去了苏南建筑工地上焊钢结构,一次意外,从高空坠落,摔断了中枢神经,从此下身瘫痪,大小便失禁。这么多年来,巧巧毫无怨言,不离不弃,领着年幼的儿子,照顾老人,服侍下身瘫痪的丈夫,在村里纺织厂做挡车工,撑起家庭的一片天空。
聚会过后,我去巧巧家里,见到了她。巧巧家的陈设虽说简陋,但干净整洁,刚从织布厂下夜班回来的巧巧脸色暗黄憔悴,她告诉我在纺织厂三班倒,工资四千多块钱。我给她建议,要不要考虑去城里找份工作,收入会高一点。巧巧面露难色,丈夫瘫痪,要人照顾,走不开呀。后来,打过几次电话做通巧巧工作,牵线搭桥,给她介绍到城里我朋友胡总家里做阿姨。
去年“五一”,我受邀参加了巧巧儿子的婚宴。面色红润的巧巧非要拉着我跟她老东家坐“上座”。跟她老东家——也是我的函授班同学胡总夫妇聊天,健谈的胡夫人跟我说:“巧巧在我们家做了近十年,做人周正,无可挑剔。她业余时间攻读了大专课程,考出驾照、收纳整理师、家政服务资格证。你可不知道,巧巧来我家之前,我家走马灯似的换了十多个阿姨,我家老太太中风、失智,老是骂人,还老是神戳戳地怀疑阿姨偷东西。我那个儿子吧,当时又在上初中,青春叛逆期,脾气暴躁,桀骜不驯,以往阿姨做了顶多一个月,就撂挑子甩手不干了。巧巧来我家,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把我家老公衣服熨烫得挺挺刮刮,比外面干洗店还要好;她做过代课老师,耐心地给我儿子辅导功课,我那个儿子,别人的话不听,就听巧巧阿姨的,后来,换了个人似的,考进了重点高中;陪我奶奶吧,奶奶不是总怀疑阿姨偷东西吗?巧巧的房间就简单的床铺,几件简单的换洗衣服,身上从来不放钱。她每天早晚陪奶奶出去走走,陪奶奶做简单的器材康复锻炼,陪她聊天,哄她开心,每次去菜场买菜,都是问奶奶拿钱,买什么菜多少菜金,分明报账,分毫不差;巧巧变着花样烧出可口饭菜,还老是给我们带土鸡蛋、有机蔬菜。奶奶现在哭着嚷着要认巧巧做干女儿呢。”我弱弱地问:“那工资待遇咋样?”胡夫人涨红了脸:“将人心比己心,你这个老同学啊,我们愿意给她一万五,她死活不肯,只收一万三。唉,巧巧这么优秀,我们也留不住啊!”
是的,两年前,胡总主动借给巧巧一间写字楼和十来万启动资金,鼓励巧巧创业,巧巧创办了“巧家家政公司”,短短两年下来,“巧家家政公司”初具规模,吸纳了二十多个员工,每年营业额好几百万呢。之前做外贸业务,掘到第一桶金的胡总,有一次跟我聊起,这两年受疫情影响,外贸业务遭受重创,公司效益“断崖式”下降,每次想歇手不干的时候,想起巧巧的励志经历,都咬咬牙坚持下来,他们公司调整了业务方向,转战线上、内贸,终于迎来了重生和“井喷”。
我想,有的人也曾走過漆黑,走着走着,活成了照射这世间的一束强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