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美池,李玉锋,王垂杰
功能性消化不良(Functional dyspepsia,FD)是指由胃和十二指肠功能紊乱引起的餐后饱胀感、早饱、中上腹痛及中上腹烧灼感等症状,而无器质性疾病的一组临床综合征[1]。FD是临床上最常见的一种功能性胃肠病,在亚洲国家发病率为 5%~30%,国内发病率为 11%~23%,占消化门诊的20%~40%[2]。
中医古籍中无此病名,根据其临床表现及体征,属中医“胃痞”、“胃脘痛”、“ 嘈杂”等范畴,祖国医学对该病早有认识,《灵枢·胀论》曰:“胃胀者,腹满,胃脱痛,鼻闻焦臭,大便难。”,精辟地论述了胃气不降、胃腑失纳、脾失健运、胃气郁滞、饮食停滞等胃肠病变的症状。同时,祖国医学还认为,该病的发生主要是由于饮食不节,素体脾虚,情志不畅,外感六淫等导致患者脾失健运,胃失和降。
研究表明,心理因素可通过自主神经系统、脑-肠轴及神经内分泌系统影响胃肠道感觉及运动功能,而导致FD相关症状的发生[3]。临床西医治疗FD患者,多给予促胃肠动力药,如5-羟色胺受体激动剂,有一定的改善效果,但持续时间较短,故治疗效果有限[4]。中药如枳术宽中胶囊可全面调节机体功能,对减少复发和提高患者的生活质量具有显著治疗效果[5]。本研究观察了消痞解郁方对功能性消化不良伴情志障碍患者的临床疗效,现报道如下。
1.1 临床资料 采用回顾性研究方法,收集2021年10月-2022年10月在辽宁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治疗的功能性消化不良伴情志障碍患者的临床资料,按照治疗药物将患者分别纳入研究组和对照组。研究组30例,女12例,男18例;年龄30~60岁,平均 (46.23±9.46)岁;病程6~12个月,平均(8.93±1.74)个月。对照组30例,女16例,男14例;年龄35~60岁,平均(47.83±8.57)岁;病程7~13个月,平均(8.90±1.44)个月。两组患者一般资料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具有可比性。
1.2 纳入标准 ①症状符合《功能性消化不良中医诊疗专家共识》[6]诊断标准;②患者SAS评分≥50,SDS评分≥50;③患者一般资料记录相对完整,至少包括姓名、性别、年龄、就诊日期、主诉、症状等;④所有患者均知情同意并签署知情同意书。
1.3 排除标准 ①患有严重精神疾病不具备认知能力;②肾脏及肝脏功能不全的患者;③妊娠或者哺乳期女性;④合并有消化性溃疡等器质性病变和肿瘤者。
1.4 治疗方法 研究组治疗方案:莫沙必利片口服5 mg/次,3次/d;消痞解郁方,方剂组成:白芍20 g,炒白术15 g,陈皮15 g,川芎15 g,苍术15 g,炙甘草10 g,木香10 g,香附15 g,郁金15 g,枳壳15 g,柴胡10 g,党参15 g。中药每日煎煮1剂,取200 ml,早饭前晚饭后各100 ml口服。对照组治疗方案:莫沙必利片5 mg/次,3次/d口服,于餐前20 min服用。对比分析两组治疗28 d后的临床疗效,两组服药过程中忌吃生冷辛辣食品。
1.5 观察指标及疗效评价方法 ①症状指标:按照早饱、餐后饱胀、上腹痛、上腹烧灼感对生活影响的严重程度进行评分。无症状:0分;轻度:1分;中度:2分;重度:3分。各症状评分相加之和为总症状积分。②疗效评价标准[7]:疗效评价采用尼莫地平法计算,疗效指数(%)=(治疗前积分-治疗后积分)/治疗前积分×100%。临床痊愈:症状、体征消失或基本消失,疗效积分减少≥95%;显效:症状、体征明显改善,70%≤症状积分减少<95%;有效:症状、体征明显好转,30%≤症状积分减少<70%;无效:症状、体征无明显改善,症状积分减少<30%。③情绪评价[8]:采用焦虑自评量表(Self-rating anxiety scale,SAS)和抑郁自评量表(Self-rating depression scale,SDS)评估患者情绪。患者自答问卷,医生统计分数,患者SAS评分≥50即判断为焦虑;SDS评分≥50即判断为抑郁。
2.1 两组患者治疗总有效率比较 研究组总有效率为93.33%,高于对照组(73.33%),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1。
表1 两组患者治疗总有效率比较
2.2 两组患者治疗前后症状积分比较 两组患者治疗前餐后饱胀、早饱、上腹部灼烧感、上腹痛症状评分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治疗后,研究组餐后饱胀积分、早饱积分、上腹痛积分、总积分低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2。
表2 两组患者治疗前后症状积分的比较(分)
2.3 两组患者治疗前后焦虑、抑郁状况比较 治疗前,两组患者的焦虑和抑郁状况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治疗后焦虑和抑郁评分治疗组明显低于对照组,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P<0.05) 。见表3。
表3 两组患者治疗前后焦虑、抑郁评分比较(分)
功能性消化不良是临床常见病、多发病,目前发病率呈上升趋势,其发病机制十分复杂。西医认为该病的发生主要与胃肠动力异常、内脏高敏感性、脑屏障受损、肠道内分泌紊乱、肠道微生态失衡、遗传易感性、心理因素等有关,而其中心理因素目前被广泛关注,认为与功能性消化不良的发病有密切关系[9]。现代研究也证实,FD的发病与脑-肠轴功能异常关系密切,脑-肠轴从解剖结构通过3个层面对胃肠功能进行双向调控:中枢神经系统(CNS) 、肠神经系统(ENS) 和自主神经系统(ANS),神经紊乱导致胃收缩频率减慢,胃肠无法正常蠕动,调节疼痛、情绪能力下降;精神因素的刺激通过影响下丘脑-垂体-肾上腺轴(Hypothalamic-pituitary-adrenal,HPA)释放各种激素,引起体内各种脑肠肽含量的变化,导致胃排空时间延长,胃肠动力减弱,机体对疼痛和不适的阈值降低[10-11],脑-肠神经递质5-羟色胺在中枢与情感障碍有关,在外周参与胃肠动力和感觉的调节,故功能性消化不良患者多伴有情志障碍。
中医认为此病病位虽然在胃,但与肝脾两脏关系密切。脾主运化,在志为思,思则气结,忧思日久则气机郁滞,中焦气机不通则无法受纳,机体不欲饮食。忧思日久则消耗心血,长期营阴不足则机体虚弱,正气不足,脾胃运化乏力,导致纳呆食少[12]。《类证治裁·痞满》云:“暴怒伤肝,气逆而痞”,脾主升清,胃主降浊,脾胃乃气机升降之枢纽。肝主疏泄,调理全身气机,若情志不畅,肝气横逆犯脾,木克脾土,脾失健运,则胃脘痞满,食积胀痛。故该病的发生主要是由于忧思恼怒,饮食不节等导致患者脾失健运,胃失和降。
目前西医治疗该病多采用胃肠促动力剂、质子泵抑制剂、根除幽门螺杆菌等治疗[13]。其中,胃肠促动力剂莫沙必利片属于5-羟色胺受体激动剂,经胆碱系统释放乙酰胆碱,促进胃排空并且扩大胃容积,改善胃舒张功能,从而达到治疗的目的[14]。
中药消痞解郁方为《太平惠民和剂局方》四君子汤、《证治准绳》柴胡疏肝散加减而成。方剂由白芍、炒白术、陈皮、川芎、苍术、甘草、木香、香附、郁金、枳壳、柴胡、党参12味中药组成。方中白芍,柔肝止痛为君药;柴胡、陈皮、木香、香附、郁金、枳壳疏肝解郁为臣药;党参、炒白术、苍术化湿健脾,川芎活血行气止痛为佐药;甘草调和诸药,又可增白芍缓急止痛为使药,诸药合用具有疏肝解郁、调和脾胃之功效。该方治疗上着重调畅情志,恢复脾胃升降之功能,使其正常运化,故该病自除,临床上可用于治疗功能性消化不良伴情志障碍的患者。
现代药理学机制表明,白芍的有效成分为白芍总苷,既可以作用于消化道以促进胃肠蠕动、镇痛、有效纠治肠道溃疡症状,还可以通过抑制炎症因子在单胺递质系统中的表达而发挥抗抑郁作用[15-16];柴胡有效成分是柴胡皂苷,其通过抑制胃酸的过度分泌来保护胃黏膜,从而促进免疫功能的改善,还可增加脑内5-羟色胺含量,从而拮抗抑郁[17];党参有效成分炔苷、多糖,可促进胃窦及十二指肠黏膜组织生长,调节肠道微生态的稳定性,有效保证胃肠道的蠕动[18];炒白术有效成分是白术内酯,可作用于回肠平滑肌来调节肠管,以灵活调节胃肠道,又具有改善肠道内菌群状况的功能,炒白术甲醇提取物通过信号传递途径修复胃黏膜损伤[19-20];枳壳经胆碱系统可降低平滑肌张力,加快胃肠运动收缩节律,使胃肠紧张性降低,增强胃肠运动[21];川芎有效成分挥发油通过影响前额叶、纹状体去甲肾上腺素水平及海马区多巴胺水平改善患者情绪,还可保肝、镇静镇痛、提高心功能、改变认知障碍[22];香附可促进小肠平滑肌细胞增殖作用,保证胃肠动力,并且在抗溃疡方面具有显著效果,还作用于神经营养因子信号通路,抵制神经元损伤,保护中枢神经细胞,进而发挥抗抑郁疗效[23-24];苍术可提高胃动激素和胃酸分泌素的水平,抑制生长素抑制素和促肾上腺皮质激素的释放,促进胃排空,促进吸收[25];木香有效成分木香烃内酯不仅对于胃肠道运动具有灵活调控的效应,还可以保肝、抗炎抗菌、改善心血管功能[26];郁金可提高多巴胺的水平,防止抑郁[27-28];陈皮提取液通过调节各种胃肠激素以促进消化酶的分泌,提高胃蛋白酶的活性,减轻消化道刺激,还可排出胃肠道积气,增进消化功能[29];甘草在体内可以抗溃疡、解毒、抗肝纤维化[30]。
本研究结果表明,消痞解郁方联合莫沙必利治疗功能性消化不良伴情志障碍总有效率高于单用莫沙必利治疗,研究组的上腹饱胀感、早饱感、上腹痛感缓解情况明显优于对照组,且研究组患者情志障碍所致的焦虑抑郁明显改善,从而也证实了中药在治疗功能性消化不良伴情志障碍患者方面安全有效。
综上所述,消痞解郁方联合莫沙必利片可以有效改善功能性消化不良伴情志障碍患者的临床症状,降低患者的焦虑及抑郁评分,具有良好的临床疗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