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志洲
俗话说:“杏黄一时,麦黄一晌。”六月的阳光,滚滚麦浪将大地浸染成一片金黄,蝴蝶在麦田里翩翩起舞,蛐蛐撒欢歌唱,喜鹊在枝头“喳喳喳”地叫个不停。这个时节,厚重饱满的麦穗上,寄托着人们丰收的希望,沁人心脾的麦香里,蕴藏着一些关于味蕾的记忆。
记得有一首《摘麦歌》:“年年尝麦待新熟,今年食麦麦初绿。小妇携筐摘麦头,一摘再摘供朝粥。”小时候,我经常和小伙伴们就地取材,玩一些跳飞机、吹柳笛、丢沙包、斗鸡等游戏,还在大自然里寻找野酸枣、野核桃、野梅子等既能解馋又能充饥的食物。不知是谁,最先发现了可以把青麦穗烧熟当零食吃,这香甜的烧麦穗,既解我们嘴馋,还包含许多乐趣。
当然,烧麦穗需要瞒着大人进行,下午放学回家路上,几个小朋友快速分好工:谁负责望风放哨、谁去掐麦穗、誰回家取火柴等,无论谁提议,都会特别交代那几个掐麦穗的人,每人最多两三穗,不能多掐。
大家各自完成准备后,就陆续跑到附近的沟底,找点砖头、石块,搭一个近似圆形的简易小灶,捡些干柴草,点燃后把青麦穗放在火上烧。手握麦秸秆,麦穗接触火的一瞬间,麦芒立即变弯并被烧掉,接下来需转圈烧,以便麦穗均匀受热。这个过程中,还需注意不能烧到麦穗下细细的麦秆,不然的话,麦穗就易断裂,掉进火堆中间。一个个饱满的麦粒发出“啪啪”的声响,颜色由青绿向黄中带黑转变,夹杂着一阵阵扑鼻的香味,看着饱满的、甜甜的麦粒,就已经让围坐在火堆周围的我们垂涎欲滴,更别说真的含在嘴里了。有人甚至等不到烧熟,就来哄抢发烫的麦穗!这时,就得有一个大家公认的伙伴站出来维持秩序,这样才不至于因吃烧麦穗而闹得脸红脖子粗。
吃烧麦粒也得有技巧,先把裹得严实的麦衣搓掉。抓两三个麦穗在手中,有麦芒的一端在手心,带麦秆的另一端朝向虎口外面,两只手掌心捂起来,慢慢对搓,等麦粒从麦秆上彻底脱落,便扔掉麦秆,两手合在一起成捧状,用嘴轻轻一吹,脱下的麦衣就从手掌中纷纷飞了出去。如果麦衣一次没搓干净,还可以接着再搓再吹,直到手心剩下青中泛黄、颗颗似珍珠的麦粒。这时,女孩儿通常会用大拇指、食指和中指捏起三四颗麦粒,放到舌头上细细品味;心急的男孩儿顾不上麦粒还没完全脱掉麦衣,立即全部放到嘴里,迫不及待地咀嚼起来,即使被烫得舌根发麻也不在乎,麦粒中的蛋白质被嚼开来,满口的软糯与香甜瞬间从嘴里直达脾胃。
麦穗能烧着吃的时间特别短,伴随高温天气,很快就会成熟收割,要想再吃就只能等来年了。吃完烧麦穗没几天,泛黄的麦粒就勉强能当泡泡糖吹,虽然它的张力没有真的泡泡糖那样强。往往是嚼了好一会儿,憋了半天才挤出一个小泡泡,还没来得及向小伙伴们炫耀,泡泡就“啪”的一声破了。最后,“麦子泡泡糖”越嚼越少,再也吹不出泡泡,我们就索性直接吞进肚子,当糖果一样吃掉。
童年时代,画在手腕上的表从来没有走过,想过最傻的事情就是盼着长大,小卖部的东西我们都想买,吃过五分钱的冰棍,穿过有补丁的衣服,点过煤油灯,看过黑白电视,也看过露天电影和连环画……等吃完烧麦穗,玩够了的时候,我们才灰头土脸回家,这一切肯定逃不过父母的眼睛,但他们却从没责怪过我们。
如今生活在城里,用着电脑和智能手机,超市的东西我们几乎都能买到,吃着十几块钱的冰激凌,穿戴时尚,看着大屏电视……而吃烧麦穗的一切就仿佛在昨天一样,但却早已成为遥远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