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应链金融发展的基本现状、制约因素及其改进对策

叶淑惠

(漳州城市职业学院,福建 漳州 363000)

0 引言

融资难问题一直是制约中小企业发展的主要瓶颈,实践证明,供应链金融是缓解中小企业融资难的重要途径。近年来,供应链金融已受到政策制定者的高度重视,国家支持供应链金融发展的相关政策不断出台。2022年10月,中国银保监会、中国人民银行联合印发《关于推动动产和权利融资业务健康发展的指导意见》(银保监发〔2022〕29号),再次强调了供应链金融作为一种新型的金融业务模式的重要性。

1.供应链金融的概念与主要模式。供应链金融是一种特定的金融活动,旨在为供应链中的各个参与者提供综合性的金融服务。胡跃飞和黄少卿(2009)认为,供应链金融是贸易金融的一种概念上的延伸,旨在通过提供融资支持来解决供应链中的融资问题,从而帮助企业提高资金流动性、降低融资成本、加速现金流回收,同时还可以为供应商和买方提供更加可靠的交易保障,增加交易的安全性和透明度[1]。郑志瑛(2022)分析了不同供应链金融模式的特点及其利弊。她认为,根据不同的资产种类,可以将供应链金融分成三种模式:预付款融资模式、动产质押融资模式和应收账款融资模式。而根据主导主体不同,又可将供应链金融模式分成四种,即商业银行主导模式、核心企业主导模式、物流企业主导模式和科技企业主导模式[2]。

2.供应链金融与中小企业融资约束。 与优质核心企业相比,中小企业在规模、信息、管理能力、盈利能力、有效担保抵押及信用等级等方面存在劣势,因而他们普遍存在融资难和融资贵等问题。刘晓东(2013)指出,根据MM理论,企业面临融资约束的主要原因是信息不对称。供应链上的核心企业一般具有良好的信用、财务业绩较好和抵押物充足等特点,可以通过商业信用判断其他企业的经营风险,加快信息传递,这有助于缓解中小企业的信息不对称、降低交易成本和畅通企业的信贷渠道,从而缓解融资约束[3]。宋华等(2017)也认为,供应链金融可以降低信息不对称导致的道德风险[4]。瞿继花(2023)和钟山(2022)等学者通过实证研究,证明了供应链金融可以缓解中小企业的融资约束问题,而且供应链金融对中小型国有企业融资约束的缓解作用大于中小型非国有企业[5-6]。

1 研究思路与样本说明

1.1 研究思路

为探究供应链金融发展的现状、制约因素及其存在的问题,首先,设计了《关于商业银行开展供应链金融情况的调查问卷》和《供应链金融在中小企业融资中的应用调查问卷》,对商业银行和中小企业进行了问卷调研,同时辅以适当的实地访谈。其次,采用量化分析法对供应链金融发展的基本现状、制约因素及其存在问题的成因进行了探讨。最后,立足供应链金融发展的实际,提出一些有针对性的应对举措。

1.2 样本说明

文章数据主要来源于沿海三四线城市,该类地区民营企业较为活跃,中小企业数量众多,以沿海三四线城市主例进行相关研究,具有典型意义。基于前期田野调查,了解到该类地区的供应链金融以商业银行为主导模式居多,它是一种以商业银行的授信大户为核心企业的供应链融资模式,该模式下通过对核心企业的授信,商业银行拥有一定的控制力,从而为供应链上游供应、下游分销等中小企业提供融资等金融服务。为更好地了解供应链金融发展的基本现状、制约因素及其发展途径,研究共设计了2份调查问卷,分别对商业银行和企业进行调研。

针对商业银行的调研,主要围绕开展供应链金融业务的意愿、持续开展供应链金融的时间、开展供应链金融业务规模、供应链金融融资成本、开展供应链金融过程中遇到的困难、银行自身拥有或对接多少数量的供应链金融服务平台以及促进供应链金融业务的建议等方面,共设11个题项。问卷侧重于从银行的角度了解供应链金融发展的现状和存在的困难,通过对商业银行实地调研及与银行监管部门联合调查等方式,以银行的供应链金融业务对口人员为主要对象,共发放38份问卷,收回有效问卷36份,问卷有效率为94.74%。

针对中小企业的调研,主要围绕公司选择融资的主要渠道、公司融资难度、公司融资成本、融资遇到的主要问题、是否了解供应链金融业务、是否开展供应链金融、供应链金融融资优势、当前供应链金融发展存在的问题、对当前供应链金融业务发展的建议等方面,共设14个题项。问卷侧重于从企业的角度了解供应链金融发展的现状、存在的问题和对策建议,通过对各类企业的实地调研,以企业主或企业财务人员为主要调研对象,共发放130份问卷,收回有效问卷121份,问卷有效率为93.08%。

2 供应链金融发展的基本现状

该部分基于调查数据,分析说明供应链金融发展的基本情况。

1.起步晚。虽然供应链金融在中国已经有二十余年的发展历程,但据调研,地方上除建行、兴业、招商、中信等几家商业银行较早开始供应链金融的探索外,其他银行大都是在近几年才开始启动的,有的至今还没有项目落地。如表1所示,持续开展供应链金融业务时间达6年以上的只有1家、持续开展4～6年的有2家,持续开展2～<4年的有7家,持续开展1～<2年的有8家,而尚未开展或刚刚开展未满1年的有18家。

2.项目落地比率低。在供应链金融项目落地方面,调查的商业银行的表现也不大理想,有超过三分之二的商业银行还没有项目落地。如表2所示,目前商业银行已经有项目落地的只有11家(30.56%),正在推广但还没有项目落地的有11家(30.56%),尚未开展这项业务的有14家(38.89%)。

表2 商业银行开展供应链金融业务的情况

3.业务发展慢、规模小。如表3所示,虽然11家银行已经有项目落地,但其业务规模大都还很小。2022年上半年供应链金融业务规模1亿以上的只有2家,6001～10000万元的有3家,3001～6000万元的有1家,1001～3000万元的有1家,而≤1000万元却有29家,占了80.56%。

表3 2022年上半年开展供应链金融业务的规模

4.约半数企业不了解供应链金融。问卷调查数据显示,47.11%的企业不了解供应链金融业务,这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中小企业对供应链金融的接受和应用。

5.银行占据主导地位。一般而言,供应链金融的资金方可以是银行、其他金融机构、财务公司甚至企业,但从实地调查中了解到,已落地或即将落实的供应链金融项目,基本上是靠银行推动的。

6.应收账款融资模式居多。在已开展的供应链金融业务中,基本上都属于针对上游的应收账款融资模式,而对下游企业的应付账款融资模式却极少。

7.前景看好。供应链金融作为供应链与金融两个行业的交叉创新产品,随着产业链供应链的发展,势必不断发展壮大。从表4可以看出,关于开展供应链金融业务的意愿,19家商业银行表示“强烈”,3家表示“非常强烈”。另外,商业银行和企业已逐渐认识到供应链金融的独特优势,与传统融资方式相比,供应链金融融资的优势主要是,融资成本较低、融资过程较便利、审批时间快、融资门槛低,因此供应链金融发展具有很大的市场空间,前景看好。

表4 商业银行开展供应链金融的意愿

表5 供应链金融融资对传统融资方式的比较优势(多选题)

3 供应链金融发展的制约因素及其成因分析

根据2份问卷调查以及对部分银行、企业以及供应链金融服务平台有关人员的访谈,供应链金融发展的主要制约因素及其成因如下。

3.1 核心企业方面

1.核心企业数量较少,制约供应链金融的发展。有关核心企业的评定标准,不同机构可能存在差异。虽然不同银行对核心企业的评价体系有所不同,但其准入门槛都比较高,除了本地的大型国企和各行业的龙头企业外,一般企业很难入围核心企业的白名单。相比经济发达地区,三四线城市能够进入各机构核心企业名单的数量较少。

2.部分核心企业不了解供应链金融相关业务。由于供应链金融发展起步较晚,普及率较低,部分核心企业不了解这项金融产品,导致因不了解供应链金融的独特优势而拒绝接受供应链金融相关业务。调查发现,有33.33%银行认为,核心企业不了解供应链金融业务,也是制约供应链金融发展的重要因素之一。

3.部分核心企业了解供应链金融相关业务,但积极性不高,主要原因如下。

一是上游企业的应收账款融资占用了核心企业的授信,部分核心企业自身授信不足,没有多余的额度提供给上游供应商;二是供应链金融作为一种新型业务,相对比较复杂,而且要提供担保,核心企业不愿意增加自己的工作量和风险;三是供应链金融需要掌握核心企业与上下游企业的真实贸易背景,有的核心企业担心信息和商业机密泄露,不愿意提供供应链上的交易信息;四是未来的企业竞争将是供应链之间的竞争,部分核心企业没有这种战略高度的认知,因为他们可能没有直接从供应链金融中获利而影响其积极性。根据调查,50%的银行认为,核心企业对供应链金融的积极性不高,是制约供应链金融发展的因素之一。

4.核心企业与上下游中小企业及其分属银行难以协同。由于供应链金融需要以核心企业的信用为依托,而其面对的是核心企业的上下游中小企业,但这些中小企业在办理业务方面可能分属不同的银行,因此在协同开拓业务时,一般会由于考核的指标不同而难以做到真正的协同,从调查中发现,有38.89%的银行认为,供应链金融发展中就存在这种协同困难问题。

3.2 上下游企业方面

1.供应链上下游非核心企业在链上处于劣势。很多三四线地区的企业具有“国强民弱”的特点,虽然中小民营业数量众多,但大多属于上下游非核心企业,缺乏话语权,往往缺乏稳定的现金流和可质押的资产,因此这些企业难以满足金融机构的贷款要求,而核心企业的参与积极性又不高,从而导致推动供应链金融业务困难重重。

2.上下游企业财务人员融资知识匮乏。在供应链金融业务推广过程中,常常遇到上下游中小企业的企业主和财务人员观念陈旧、融资知识欠缺等情况,拒绝了解和接受新的融资方式。另外,供应链金融往往需要接入平台系统进行操作,而中小企业部分财务人员的电脑操作水平低,因系统操作困难而不接受这种新的融资方式。在调查中发现,有30.56%的银行认为,企业财务人员融资知识匮乏也是制约供应链金融发展的重要因素之一。

3.上下游企业对供应链金融相关业务不感兴趣。由于供应链金融具有自偿性和封闭性特点,贷款企业的还款来源为贸易货款,银行将通过一定的设计确保贸易款项不会流出银行的管控范围,因此,银行要求所有参与供应链金融的企业都要在本行开户,原本没有在该行开户的企业常常因十分不便而导致不愿意采纳这种融资方式,据了解,这是上下游企业对供应链金融业务不感兴趣的重要因素,同时也是制约供应链金融发展的重要原因之一。

3.3 银行端方面

1.银行对供应链金融的重视程度不够、推广动力不足。从多家银行工作人员的访谈和调研中了解到,许多商业银行对供应链金融不够重视,这严重制约了供应链金融的发展。其主要原因是,国家高度重视普惠金融,各银行均把普惠金融列为内部的考核重点,甚至实行一票否决制。因此,即便是其他业务指标完成得很好,如果普惠金融指标没有完成,工作人员的业务考核分数也将被大幅度降低。此外,监管部门对于各银行的普惠金融统计口径为单家企业累计不超过1000万的贷款额度,导致银行对于贷款金额累计超过1000万的供应链金融项目不感兴趣。

2.银行工作人员对供应链金融缺乏兴趣。从访谈中得知,由于银行的绩效考核指标非常多,业务种类也十分繁杂,银行工作人员大多疲于应付各种事务性工作和各项绩效指标,工作压力很大。而且他们不仅工作任务繁重,内部学习也压力很大,对于学习新业务具有天然的排斥心理,大多不愿意了解这个新型业务,因而,对供应链金融的业务模式往往缺乏热情,这也是制约供应链金融发展的因素之一。

3.银行对接供应链金融产品太少。在针对银行的调查问卷中,关于“本行拥有供应链金融特色产品的数量”这一题项,所得结果是,44.44%的银行回答为0项,22.22%的银行回答1-2项,13.89%的银行回答3-4项,只有19.44%的银行回答4项以上。因此,总体而言,商业银行对接供应链金融产品的数量太少。

4.供应链金融模式单一。当前供应链金融的业务类型相对比较单一,基本都是应收账款融资模式,其他模式很少,难以满足企业的个性化需求。众所周知,在应收账款融资模式中,银行类金融机构的放款依据的是核心企业欠上游中小企业的账款,银行授信给核心企业,根据核心企业的应收账款单据为凭证,以上游中小企业为贷款主体向银行申请抵押贷款。由于核心企业信用级别高,而且他们一般都可以提供担保,银行的贷款回收风险较低,因此银行更愿意开发此类业务模式。但是,针对下游企业的应付账款融资模式和针对动产的库存融资模式,因风险较大而常常不被银行看好,这也是阻碍供应链金融健康发展的重要因素之一。

3.4 政府政策方面

1.国企介入供应链金融业务不足。国务院国资委《关于加强中央企业融资担保管理工作的通知》(国资发财评规[2021]75号)规定:“中央企业严禁对集团外无股权关系的企业提供任何形式的担保。原则上只能对具备持续经营能力和偿债能力的子企业或参股企业提供融资担保。”另外,国务院国资委《关于加强地方国有企业债务风险管控工作的指导意见》(国资发财评规[2021]18号)规定:“严格对外担保管理,对有产权关系的企业按股比提供担保,原则上不对无产权关系的企业提供担保。”这就从政策上限制了央企和国企对地方供应链金融融资提供增信保证。从地区的调研情况来看,虽然当前国企还不存在难以介入供应链金融的情况,但介入的广度和尝试还相当不够,今后需要国企更多地参与和带动。

2.政府相关激励政策尚须进一步完善。虽然国家有关部门关于加强供应链金融的文件频发,对推广这项业务有一定的促进作用,但地方政府的贯彻执行效果不太显著,政府相关促进激励政策尚需进一步加强和完善。

4 促进供应链金融发展的改进对策

4.1 政府应继续加大对供应链金融的支持力度

建议政府将供应链金融纳入产业培育行动计划,发挥供应链金融支持产业链供应链升级的作用;成立专项财政补贴基金,对中小微企业使用供应链金融进行融资,进行专项奖励或者贴息,从政策扶持方面提供支持,如湖南省设立再贷款再贴现专项资金100亿元,专项用于产业链供应链金融[7];分区、分行业高频举办“供应链金融助力中小企业融资”的政银企沟通专题活动,对中小企业融资进行政策解读、业务推荐、对口培训,帮助核心企业和链上中小企业提升对于供应链金融的了解度和接受度。另外,设法推进现有政策真正落实到位,学习长沙市建立核心企业“白名单”制度,促进供应链金融数字化,将供应链金融开展情况列入人行、银监年度考核范围,同时根据政策执行的实际情况修正和完善供应链金融政策。

4.2 金融机构应加强供应链金融人才队伍建设、业务创新和推广力度

金融机构应加强供应链金融人才队伍建设,加强对从业人员的供应链金融业务培训,学习其他地区的先进经验,推动本地区的供应链金融业务发展,加强供应链金融业务创新。一方面,加强供应链金融的产品创新,深入调研本地企业的融资需求,以推出更多适合本地的供应链金融产品。另一方面,应加强供应链金融的服务创新,对中小企业使用供应链金融进行融资模式创新,简化银行内部的烦琐流程,提高融资效率,有效提高内外部使用供应链融资模式的意愿;加强供应链金融推广力度,例如招商银行大力推行“全国做一家”供应链业务模式,分行借助该模式锁定辖区内目标客户,既可以发展区域内核心客户,也可以服务其他分行的核心企业在本区域内的供应商企业,实现客群经营、业务收入双增长。另外,建议银行间推进互联互通,实现不同供应链在各商业银行间的流转,打破该业务在银行间存在的隔阂,共同营造供应链金融的良好氛围,提高企业对该业务模式的接受度。

4.3 通过制度创新,鼓励各主体积极参与,引入、搭建更多供应链金融服务平台

建议政府通过制度创新,鼓励发挥各主体的积极性。供应链金融涉及面十分广泛,各参与主体良多,包括银行、证券公司、财务公司、保险公司、供应链管理平台、供应链金融服务平台、核心企业、上下游企业等,不能单靠银行来推动供应链金融的发展。要充分挖掘证券公司、保险公司以及财务公司的作用,鼓励供应链金融机构走进产业功能区,针对地区特色产业、各细分行业供应链实际情况,“一链一策”精准匹配供应链金融新产品;引入、搭建更多供应链金融服务平台,充分发挥政府“有形的手”和市场“无形的手”双重作用,招商引进更多的专业平台,鼓励行业龙头企业牵头成立行业供应链金融服务平台,例如茅台财务公司向经销商开放融资服务,海尔公司的“大单金融”(为产业链上的集团级客户提供全流程金融解决方案)和“小微金融”(服务链上的小型供应商和经销商),确保供应链金融的服务范围横到边、竖到底,促进产业链生态系统重构升级。

4.4 选择典型核心企业,以点带面,逐步扩大供应链金融覆盖范围

发展供应链金融,突破口在于核心企业的积极参与。核心企业应发挥本地产业链的“链长”作用,将企业发展的目光从单一企业,延伸到整个产业链、供应链,以达到数据、技术、信息、金融等全方位的协同发展。建议有关部门筛选大型国企和行业优质民营企业,打造符合区域特色的供应链金融案例,结合发展总体方向和产业地标的契机,以点带面,逐步扩大供应链金融覆盖范围,做大影响力,做大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