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接受预订的餐厅

郁喆隽

不知从何时起，大家开始都用手机软件来预订餐厅了，搞得那些不喜欢用手机的人，也不得不提前几天打电话留座。随意逛街、到店即食的时代似乎正在不知不觉中翻篇。一家餐厅如果非常热门，自然就很难订到位子。对此人们也已经习以为常。经常能看到有些餐厅门可罗雀，而隔壁一家却生意兴隆，等位的人极不耐烦，却也不愿意改换别家。

在饿肚子等位的时候，不免思考了一个问题：直接到店等位、网络预订和电话预订，哪一个应该更优先呢？或者说，什么方式才是更公平的？一个人毫不费力地用手指点点屏幕，和另一个人的“肉身”亲自到店，付出的时间成本还有态度是不一样的。有些店为了防止单人占桌，以及不遵守预订时间的问题，规定只有预订的所有用餐人到齐了才能入内……

美食纪录片《饕餮欧洲名城》（Remarkable Places to Eat）第一季中介紹了一家不接受网络和电话预订的餐厅。这家餐厅（也是一家体育酒吧）位于西班牙的圣塞瓦斯蒂安（San Sebastián，巴斯克语Donostia），它的招牌菜是西班牙土豆炒鸡蛋（Tortilla，粤语叫作西班牙奄列）。每天上午十一点之后，食客们必须自己到餐厅里登记自己的名字，从中午一点开始供应午餐。老板兼主厨内斯托每天只做两盆土豆炒鸡蛋，也不想扩大经营。每一份只卖两欧元多，折合人民币十七元，而且每一个顾客只能点一份，不能多点，先到先得。其实凭着这家店的知名度，他本可以有不少盈利选项，例如开连锁、做外卖，或者索性提高售价。

这种发音为“托提拉”的食物，容易和同名的墨西哥薄饼搞混。它所使用的原料很简单，主要是切成薄片的土豆、洋葱、青椒和鸡蛋。土豆先放入平底锅煎炸，初步定型后滤油盛出，和蛋液搅拌再放入油锅煎炸、翻面。出锅后，像比萨一样切成小块分食。正宗的“托提拉”有两厘米厚，外面的蛋皮略带焦黄，内部却还是半液态，香糯软绵。据说这种食物起源于食材短缺的战争年代。它原本就是一种耐饥的大众食物。

内斯托不接受预订，并不是为了搞什么“饥饿营销”，而是要尊重那些亲自来的人，同时打消不能来的人的念想，杜绝预订的“卷”和无止境的排队。人类学家号召大家警惕“远方”，倡导回到“近处”。其实不接受预订，就是在维护大家的近处。吃货，你不能背叛了你的食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