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宣|文
2023 年,是中国恩菲工程技术有限公司成立70 周年。70 年风雨兼程、70 年创新发展、70 年开拓进取、70 年辛勤耕耘,铸就了中国恩菲今日之成绩,促进了有色行业技术之进步。通过五位老一辈恩菲人的时代故事,让我们共同见证中国恩菲创新发展70 年的光辉历程。
见到巫金华书记时,她的衣着干净讲究,头上没有一丝乱发,矍铄的精神、挺拔的身姿和清朗的声音,让人难以联想到眼前的她已经是一位退休二十多年的耄耋老人。
巫金华是上海人,1956年从上海复旦中学毕业后,到西安建筑工程学院(现西安建筑科技大学)攻读工业经济运输系总图专业,毕业后通过填报志愿来到有色院,被分配到专门负责稀有金属项目的一处。
1963年,巫金华接到了在有色院的第一个重要任务。“那时候国家还没有规模化生产的单晶硅厂,上级决定对天津一个规模很小的厂子进行改造,单位派我负责项目的总图设计,要到现场去实地工作。”
“在那之前,我没有独立负责项目的经验。要知道,我们总图专业是项目实施的基础,一个数字弄错都会给项目整体带来巨大影响。所以我很紧张。”巫金华回忆说:“当时,领导对我们青年员工的要求非常严格,要我们‘丢掉拐棍’、能够独当一面。没办法啊,我只能硬着头皮去做。”
1994年7月,305设计队党支部被评为中央国家机关先进党支部,时任党委书记巫金华(前排左五)与305设计队部分党员合影
在现场,从设计到出图,巫金华都仔仔细细地检查,“生怕哪个地方出现纰漏。”她感慨地说,“图纸设计好、签发完,带回来找处里老同志检查,得到老同志们的一致肯定后,我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这次天津半导体材料厂的改造项目虽然不大,但对于巫金华来说,却是一次能力上巨大的进步。
1964年,有色院启动了四川峨眉半导体材料厂(军工代号“739”)的设计工作,总图设计再次交到了巫金华手中。“那是我人生中最大的锻炼。”至今她仍然这样评价。
赶往现场的路途十分曲折,“我和另外两名同事先从北京坐飞机到重庆,再从重庆坐火车到成都,之后还要乘长途汽车,到了峨眉县就只能坐马车到现场了。”总图专业算是打头阵,巫金华还随身带着脸盆、被褥等一大包生活用品,路途艰辛可想而知。到了现场简单安顿后,设计工作便逐步展开。在当时的条件限制和工期要求下,很多工程都只能“边勘察、边设计、边施工”:地面勘察完地形图后,立即将图纸报给总图专业的巫金华,她随即开始对厂区进行设计规划,图纸出来后,施工队伍就立刻按照图纸施工。在这样紧张的工作流程中,任何一点失误都可能会造成难以挽回的损失。所以,巫金华必须在保证设计速度的同时,竭力保证项目的质量。就这样,总图专业就她一个人,这一干就是一年。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739厂最终顺利建成。项目投产后,生产流程顺畅,厂区设计合理,获得了冶金部的点名表扬。巫金华也因曾奋斗于这个项目而感到非常自豪。
城市建设,规划先行。1981年,巫金华以一名资深总图设计师的身份参与到深圳特区的规划设计工作中。“城市建设离不开交通运输和建筑物布置。”巫金华说:“总图规划要做的就是把城市各个生产点用运输的方式连续形成一个很安全、很经济、很合理的生产力。”巫金华还特别指出,“做总图,知识面要广。在规划过程中不仅要懂得专业知识,还要深入了解当地的人文地理和风土人情。”那段时间,为了做好深圳的规划,她时常会深入深圳当地居民的社区和村落中,看看当地的社区规划和居民的生活习惯。在这个过程中,她了解到很多专业之外的人文知识,比如说有祠堂的人家,祠堂的门不可以直接面向马路,不同用途的门要有不同的朝向等等。巫金华将这些书本中学不到的知识融会贯通,又全部融入了深圳特区的规划中。
谈到四十年前就极具前瞻性地考虑了主干道双向十二车道的规划时,已经离开深圳几十年的巫金华,只是默默关心着百姓的日常出行是否方便:“在规划道路宽度时,我们没有学对岸的香港做得那么窄。当时我认为主干道起码要留五六十米的红线,但从现在的发展来看,还是有些不够。”
从深圳回来后,院里提拔巫金华为总图室的副主任。从此,巫金华渐渐走向了管理岗位。从专业室到人事处再到党办,她在每个岗位上都认真负责,边学边干,在院内积累了良好的口碑和群众基础。在1987年的党委改选中,上级总公司来人征求院内意见,让所有人选出适合担任党委副书记的人选。巫金华自己都没想到能高票当选。
在领导岗位时,和她共过事的老同志回忆说:“巫书记是一个特别正直、正义、清廉的领导,下级汇报时她永远认真倾听,对工作永远严肃认真。”正是因为这样的工作作风,巫金华在1990年成为中国恩菲历史上的第一位女性党委书记。
巫金华作为党委书记,还非常注重培养中国恩菲的企业文化。中国恩菲的员工因为工作性质原因,经常出差,很少举办文体活动。为了加强组织凝聚力,巫金华每次都会抓住各种节日、纪念日的机会,举办全员参与的群众活动,丰富生活、增进感情。她也鼓励员工提升文化素养,鼓励员工进行业务学习深造,并且创造条件给予支持,真正做到“群众有需求,组织尽量满足”。她说:“我希望员工的幸福感不断增强、凝聚力大大提升,这样,企业的发展才能持续向好,各项业务百花齐放。”
最后谈到对公司的期许时,巫金华的双眼有些湿润:“希望中国恩菲能够团结一致、勇于改革、敢于创新、求真务实。希望中国恩菲蒸蒸日上。”从她的眼中,可以看到她对中国恩菲延续了几十年的热爱。
初见已经90岁高龄的陈楚材,满头白发,但他挺拔的身姿、清晰的肌肉线条、饱满的精神让人很难与他的年龄联系到一起。每每回忆起工作时期的生活,他的脸上总是挂满了欣慰和自豪……
陈楚材是湖南省岳阳市人,1956年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中国恩菲,自此在有色领域深耕四十七载,从技术员到主持、参与、负责公司的许多重大科研和设计项目,为整个行业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
1956年,初出茅庐的陈楚材,怀着满腔热血,一心想为国家做出贡献。然而分给他的第一件事却很简单,时任总工程师刘广泌让他认真抄写中条山铜矿的初步设计。“过程虽然枯燥,但在这个过程中,我也逐渐熟悉了初步设计应有的内容和工作过程。”
1957年,时任副院长洪戈带领设计团队和在院工作的苏联专家到东川考察后,决定分建3个选矿厂,分别进行4种类型矿石的工业试验,并指定陈楚材留在现场,负责采样800吨并全程参加工业试验。东川铜矿从元朝起就有了小规模开采,从这些古老坑道内采取大量矿样非常艰难,有些地方需要脱掉棉衣甚至光着身子才能爬出来。为了完成采样工作并参加工业试验,陈楚材在现场度过了两个元旦和一个春节后才回到北京。在这个项目中,陈楚材进一步认识到了“设计必须与实践相结合”的道理,坚定了“实干才能兴邦”的信念。
1964年,有色院率先成立305设计队,由时任院长江风亲自带队奔赴金川建设镍矿,陈楚材就在这支队伍中。他们斗风沙、战严寒,条件非常艰苦,自建“干打垒”,自带行装,晚上一床棉被不够,还得拿报纸盖上,早晨起来报纸上都是霜。“战金川的第二年,给每个人发了一件老羊皮袄,当时有一位瘦瘦小小的女同志,穿上袄子都能拖到地面。大风时,顶风难走,顺风时,又怕被吹走,只好紧紧抱着电线杆。”就这样,陈楚材和大伙儿在现场一待就是4年。
巴基斯坦山达克项目
金川镍矿
金川项目建设期间,在火法冶炼的选矿环节存在一个难题——我国铜镍分离技术与加拿大、苏联相比有不小差距,且外方均对技术严格保密。有色院早在1961 年就意识到了这项技术的重要性,由陈楚材等14人开展自主试验研究,只是结果不太理想。为了尽快解决难题,金川公司大力支持,在1964 年为有色院建立起试验车间,让陈楚材有了快速开展实验的基础。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从一条信息中得到启发——“高冰镍冷却曲线在530℃时出现一段平行线”。原来,此时高冰镍中的硫化镍会发生晶变,这是一个放热过程,晶变时硫化镍会结晶析出硫化铜,为铜镍分离创造了基础条件。结合此原理完成的工业试验结果出来后,四项指标中有三项达到世界先进水平,有一项接近世界先进水平,宣告了技术的优越性。此外,在分级返砂中提前分离铜镍合金,也为后续提取贵金属铂、钯创造了有利条件。1967年,金川高冰镍磨浮车间顺利投产,1978年,此项试验研究更获得全国科学大会奖。
20 世纪70 年代末,国家决定建设宝钢和江铜两个特大项目。有色院向冶金部主动请缨,表示有能力承担项目的设计工作,且费用远低于外国公司。冶金部同意后,有色院立即派出了各专业的领导和技术骨干前往江铜,任命郑汝贵为设计队队长,陈仁宪、陈楚材、黄其兴为设计队主任工程师。干得热火朝天时,因资金问题,江铜项目暂时停滞,各参建单位纷纷撤走人员,但有色院还是决定让陈楚材留在现场坚守。闲不住的他,一方面继续收集现场资料,另一方面保持与江铜指挥部的联系,在全面分析各种资料的情况下,他向江铜指挥部提出建议:“有色院可以做一个近似初步设计深度的可研报告,报告一经批准就可以开展前期工作,如上山公路,将有效加快建设进度。”该建议很快获得了江铜指挥部的同意并付诸实施。不久,国家批准了可研报告。20世纪80 年代,项目最终顺利建成,建成后的德兴铜矿规模为每天9万吨处理量,是我国当时最大的现代化露天铜矿,引起了世界瞩目。
20 世纪80 年代末,中国冶金建设公司(中冶集团前身)委托有色院开展巴基斯坦山达克项目的可行性研究。“这个项目意义重大,又是‘交钥匙’工程,投资金额、建设周期以及生产指标都是合同定数。”陈楚材回忆说:“我们必须抓住‘交钥匙’工程的特点,确保项目在投资、建设周期和生产指标方面满足要求。”接到任务后,有色院迅速开展工作,同时通过借鉴德兴铜矿项目经验,向业主提出了“三个保证”——根据施工程序尽早发施工图,保证提前开工;通过改进设计方案,保证工程量不超过可研;通过参照国内同类型选矿指标做好试验,保证项目投产后达到设计指标。“最终项目的实施结果也完全达到了预定目标。”
陈楚材说,项目中有一件事得到了“巴铁兄弟”的高度赞赏,令他记忆深刻。“当时欧美多国和有色院都曾对此矿做过试验,但因为巴基斯坦山达克地区有记录的年降雨量仅为35毫米,年蒸发量却高达5 000毫米,根本没有地表水,所以试验用水都是自来水。”真正实施项目时,水源问题让设计团队犯了难,设备和技术都可以进口,但项目每天的6万吨用水该从哪里来?经过翻阅资料和广泛调研,设计团队得知该地区地下200米有一条古河床可能是蓄水区,钻井后果然发现了充足的地下水源。为了弄清楚这种水与试验用自来水对项目工艺参数的影响,设计团队又取了水样,运回北京进行试验,通过调整工艺参数取得了与用自来水试验同样的效果。这件事令“巴铁朋友”非常感激。后来,巴基斯坦总统亲临现场视察,召集有关部长和地方官员共同参加现场会,并将陈楚材安排在了靠近总统的位置就座。总统更是多次对中国专家表示感谢,特别强调:“我们没有想到的,中国专家都想到了。”
总有人问陈楚材长寿的秘诀,他只是说:“做人蠢一点,做事精一点。”他不计个人得失,不占别人便宜。“党员应该做的,我应该做得更好一些;党员不应该做的,我没有做。”最后,谈到对中国恩菲后辈的希冀,陈楚材嘱托道:“一是牢记为人民服务,二是实事求是深入实践。做到这两点,中国恩菲一定会越来越好。”
“我啊,年纪虽然大了,耳朵不灵了,但当年的事,我都记得特别清楚。”王戈笑着从背包中掏出了一个文件夹,里面完好存放着几张泛黄的老照片。如今,照片上的青年们俊朗的面容已被岁月带走,但王戈深邃坚毅的眼神还一如当年。
1949年4月,王戈从山东实验中学毕业后,被分配到了华东冶炼总厂(现中国铝业山东分公司)工作。1953 年,与有色金属相关的企业设计处被要求迁到北京,合并成为有色院。王戈作为华东冶炼总厂设计处的工作人员,正处于此行列中。
“我们的办公条件在当时算是非常好的!”回忆起刚到北京的那段日子,王戈的喜悦与激动溢于言表,“两栋三层办公楼是苏联建筑专家帮忙建设的,大楼底座是花岗岩的,墙体很厚,地板和门窗都是牢固的木头,屋顶是瓦,冬暖夏凉。大家来自五湖四海,但都聚在一起一门心思钻研工作,为我国有色事业的发展贡献力量。”
1956 年,王戈还在有色院土建科做结构设计工作,正逢有色院组织结构调整、逐步完善管理,新成立了计划科和调度科,需抽调一部分职工到管理部门。拥有丰富工作经验的王戈经老党员推荐,进入了被抽调职工的名单。“在那个年代,大家更愿意做具体的专业工作。”王戈说,“当时我是有思想顾虑的,但是在山东工作的时候,与我共事的老党员同志对我产生了很大影响。我是一名共青团员,就应该服从组织的安排,不辜负组织对我的信任。”于是他内心暗下决心,一定要认真完成组织安排的任务。
从生产部门转到管理部门绝非易事,组织开始了对王戈进行为期3个月的考察,之后他又被派到冶金部干部学校进修。“课程对我来说非常陌生,有政治经济学、哲学,这些内容我过去都没有接触过。”王戈说,“当时觉得新鲜,日后对我从事的管理工作有着重要的启示作用。”
1957年,结束了学习的王戈一直留在计划处工作。1981年,有色院计划到深圳设立分院,决定派王戈去主持工作。“如今回想起来,我在设计院的44年里,碰到的第一个难点就是去深圳设立分部,因为这是我第一次独立负责项目。”
“我们去的时候不叫深圳特区,还是‘宝安县’。”王戈说,特区设立后,全国各地的设计院都希望能接到那里的工程项目。“当时想要进驻宝安县的设计院,光是我知道的就有五六家,但最后站住脚的只有我们。”
初期,因为信息闭塞,鲜有人知道有色院。如何破局?获得信任是首要的。一方面,王戈通过有色院曾经参与过的汕头大学项目联系了广东设计院,与之合作成立了联合工作小组;另一方面,与新成立的深圳设计院成为合作单位,实现资源共享。“与这些设计院的深入合作,使我们在当地真正扎下根来。”
逐渐,有色院深圳分院在深圳市注册为“单位”,也在深圳市政府有关部门的关怀下,有了固定的办公和生活楼宇,并挂上了“北京有色冶金设计研究总院深圳分院”的名牌。
在此期间,有色院还承担了深圳华城大厦工程的规划设计,并协助施工和质量监督。这个项目位于深圳“老城”的入口处,是地标类项目,古色古香、引人注目。“用现在的话说,这个项目就是‘打卡点’。不仅是我,所有参与此项目的同志都感到无比自豪。”
1984年,上级计划到有色院审查事业单位企业化管理的情况。“这就要求有色院必须对标企业管理要求、改变财务制度,要成立新的财务处。”王戈说:“从深圳回来后,领导安排我到财务处工作。”
王戈又出现了新的顾虑:“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都是管理生产,管理财务可是门外汉。”在经历了多次的思想斗争后,王戈跟有色院领导约定,以3年为期,将财务处的制度尽力设立完善,同时培养出一名合格的财务处处长,然后将他重新调回计划处,干自己的老本行。
有色院深圳分院合影(前排中为王戈)
可谁也没想到,这3年约定一干就干了8年。
王戈初到财务处,从零开始学习财务知识。“我制订了一个3 年计划,第一步就是让工资奖金与生产绩效挂钩。”在王戈的改革下,公司的收入与支出管理不断严格,新的财务制度渐渐完善,单位与个人发展的联系逐渐紧密。“3年后,约定的日子到了,我认为财务处的制度也比较成熟了,就跟院领导提出要调回计划处。”
然而,事与愿违,院领导想让他继续留在财务处。“不回也行,就干吧!毕竟在这里也有了感情。”王戈这一干又是5年。
1993年,王戈从有色院光荣离休。而就在离休之后,王戈还牵头干了一件大事——筹建恩菲科技大厦。
当时,王戈被授权负责恩菲科技大厦建设过程中的资金筹措工作。20世纪90年代初期,有色院的资金并不宽裕,为了解决资金难题,王戈与兄弟单位反复沟通对接,研究借款方案,终于筹到了“第一桶金”。此外,他还想到了更有效的新办法:“恩菲科技大厦所处的环境、地段都非常优越,所以我们广泛采用预租的方式,承诺在两年半之后提供用房。此举得到了许多企业的回应,形势大为好转。”在此之后,仅用两年时间,王戈就筹齐了项目所需全部资金,保障了恩菲科技大厦基建的顺利进行。1997年,恩菲科技大厦终于落成,至今,这座大厦仍是中国恩菲院区内的最高楼,更是中国恩菲房产经营业务领域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有色院于王戈而言,与其说是工作的单位,更像是一个温暖的大家庭。在有色院成立70 周年之际,王戈送出了最诚挚的祝福:“希望温暖的大家庭发展壮大,再创辉煌;希望年轻的家庭成员,坚持发扬优良传统,敢于科技创新,为伟大祖国的建设努力奋斗,作出更大贡献。”
王忠实是我国重有色金属冶炼的专家,历任中国恩菲技术员、工程师、高级工程师、教授级高级工程师、院副总工程师,荣获“全国劳动模范”称号,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
自1957年考入中南矿冶学院(现中南大学),王忠实就一头扎进有色冶金专业。大学毕业后,王忠实被分配到有色院工作,从此扎根有色金属行业,根植于中国恩菲这片沃土,开始了自己有色生涯。
“有色院最大的优良传统就是艰苦奋斗、责任在肩。”王忠实说,“从一开始,我的师傅和领导就是这样告诉我的。”行业起步之初,我国有色金属行业仅有的经验和模式都是从苏联借鉴来的。“工程师只能靠自己一步一步摸索,善于发现问题,在实践中改进,才能在所在领域有所突破。”
20 世纪60 年代初,王忠实参加了株洲冶炼厂一期工程的建设,这是他工作后系统参与的第一项工程。在锌熔铸车间的设计中,他首次采用低频感应电炉和圆盘铸锭机取代反射炉和人工铸锭。而这,仅仅是一个起步。
西北铅锌冶炼厂是我国“七五”“八五”期间国家重点工程,王忠实担任该项目主要设计者,在组织开展设计、技术引进、重大方案决策等方面发挥了主导作用。他力主年产10 万吨的电锌厂采用鲁奇式焙烧炉及装备取代原3台焙烧炉的方案,实现单系列年产锌10 万吨的规模,一次投产成功并迅速达产。该项目获得中国有色金属工业总公司科技进步奖一等奖,技术也迅速推广到其他电锌厂的技术改造项目,并全部实现了装备国产化。
从株洲冶炼厂起步,王忠实先后承担了30余项国家大中型有色冶炼厂冶炼项目的设计、科研和技术指导工作。从东南沿海的上海冶炼厂和温州冶炼厂,到戈壁滩上的西北铅锌冶炼厂和云贵高原的云南冶炼厂,从东北的沈阳冶炼厂到中原大地的黄金冶炼厂,祖国大江南北的众多铜、铅、锌、黄金冶炼企业,都留下了他的足迹。
这些地方不是地处边疆,就是深藏内陆腹地,往往都是条件最艰苦的地方。王忠实和同事有时候一出差就是大半年时间。王忠实开玩笑说:“我们的工作有时候跟地质队一样,都是常年跑到边远地区风餐露宿。所以,我们设计院的青年小伙好多都找不着对象。”看似玩笑话,其实道尽了内里的心酸。“最对不住的就是我的家人。老伴常年自己在家带着孩子,孩子生病发烧我一律没有管过。”王忠实说到这里停顿了许久。
家人的苦,他记忆犹新,但自己的艰苦,他却提得很少。
20世纪70年代,正值白银第三冶炼厂的建设时期,该厂处理原料为小铁山的复杂铅锌矿,铅锌难以分选,且当时世界正处于密闭鼓风炉炼铅锌的盛行期,为此,建设了一座工业性试验厂,包括稀相焙烧、热压团、烧结及密闭鼓风炉系统,希望通过试验为我国铅锌冶炼开辟一条新的途径。为实现这一目标,王忠实从株冶来到了白银,与同事们一同坚持了长时期的试验。夏日的西北赤日如火、酷热难耐。一顶安全帽、一身工作服,王忠实在实验现场摸爬滚打,毫无怨言。
最终,试验团队获得了经验和大量的数据,为白银第三冶炼厂的设计方案提供了可靠的依据。在设计过程中,他又对试验结果反复推敲并做了系统的工艺计算,确保了设计的准确性。他还连续几年参加了施工服务及试车投产工作,为白银冶炼厂的顺利投产立下了汗马功劳。
瞄准世界先进水平,是王忠实一生不遗余力为之奋斗的目标。1992年,中国恩菲承担了伊朗亚兹德年产2.8万吨锌厂设计,王忠实针对锌矿的特点和原料特性,提出“焙烧-中浸-酸浸-黄钾铁钒除铁-电积”工艺。设计中,他与外方专家互相切磋,组织完成的可行性研究报告,经伊朗聘请的专家组评议认为“内容细致、详尽,工艺计算、设备选型准确,工艺技术先进”。王忠实过硬的技术和严谨的作风得到外方好评,也为中国有色金属工业向国际迈进增添了动力。
中国恩菲技术人员赴国外进行前期考察(左四为王忠实)
氧气底吹工艺的产业化探索—豫光金铅集团铅厂
1984年,王忠实参加了国家科委重点科研项目“氧气底吹炼铅技术(即SKS法)和装备”的开发,经历了单元小试、工业性试验。王忠实作为主要研发者之一与团队通力合作,攻克了很多难题,历经艰辛为氧气底吹炼铅作出了应有的贡献。
20 世纪90 年代,王忠实已成为重有色冶炼专家。面对国家投资方向的调整、设计行业激烈的市场竞争,王忠实凭着自己对全国有色行业状况了如指掌的优势,针对有色行业多数企业生产技术落后、装备水平低下、环境污染严重、能耗高、一大批老厂亟待改造的现状,把目光投入到老厂的技术改造上。他帮助老企业出主意、想办法,千方百计地提高企业的经济效益,以技术为切入点,先后为豫光金铅集团、云南铜业公司、曲靖有色基地、蒙自锌铟工程、会泽技改工程等数家企业出谋划策,以富氧熔池熔炼新工艺取代传统工艺,并担任大部分工程的主管副总和总设计师,为我国有色企业摆脱困境,走进市场作出了突出贡献。
2004年,已经退休的王忠实还首次提出侧吹浸没燃烧熔池熔炼技术并持续研发。为持续提升炼铅工艺,王忠实及团队在试验的基础上,提出了开发液态高铅渣直接还原技术取代铸块鼓风炉还原工艺,提高了我国炼铅的整体水平。在此基础上,针对固废资源化的环保需求,他带领团队探索将侧吹技术用于蓄电池回收行业的铅膏连续熔炼和铅锌渣的无害化处理,实现了极大的环保效益、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也赢得了以国家科技进步奖为代表的诸多国家级、省部级奖项。在王忠实的带领下,中国恩菲在创新绿色的发展历程中,引领着有色行业不断向前。
张振民,1938年出生,毕业于武汉钢铁学院(现武汉科技大学)机电系冶金机械专业,1963年毕业后,分配至有色院冶炼处设备科工业炉组,由此踏上了工业炉设计的征程。
“工业炉是火法冶金的核心设备。就像是冶炼厂的心脏。从工艺流程、冶炼方法的名字就能看出来,大部分冶炼工艺都是以工业炉的名字来命名的。比如说,反射炉熔炼、电炉熔炼、闪速炉熔炼、底吹炉熔炼、侧吹炉熔炼、顶吹炉熔炼……”张振民谈起工作时,眼里有光、嘴角带笑。
新中国成立后,镍资源一直十分短缺。金川镍矿的发现振奋了国人,国家也将其列为重点开发项目、冶金部第一号工程。有色院作为该项目的唯一设计单位,任务艰巨而光荣。带着责任感和使命感,1964 年春节刚过,张振民就加入了由有色院90多人组成的305设计队,在时任院长江风的带领下奔赴金川项目。“我是第一批队员。”张振民骄傲地说。
“金川项目建队之初,现场的工作条件、生活条件极其艰苦。当时的金川,和现在的金昌完全不是一件事,满眼望去都是戈壁滩,一片荒凉。”张振民回忆,“刚下火车,就给我们来了个‘下马威’,大风夹杂着石子刮得人睁不开眼睛,打在脸上生疼。办公和住宿的地方都不够,我们就在职工食堂挂块毡布,就算隔出了办公和睡觉的地方。为了解决住宿问题,大家自己动手盖起了‘干打垒’,铺块板子就算是有了床。一住就是两年。”在这样的条件下,金川会战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几十年来,我参加了金川一期、二期、铜合成炉项目以及镍顶吹熔炼项目的设计工作。如今,金川的冶金炉窑大概有40多座,每一座我都曾参与过。”这当中,我国第一座氧气斜吹转炉,也就是卡尔多转炉的研发设计,让张振民记忆犹新。20 世纪80 年代初,由于金川的二次铜精矿中含镍较多,影响了后续的铜电解和镍回收,金川集团决定委托有色院解决这一生产难题。
有色院的工艺工程师经过深入研究,并进行小型试验,确定了解决这一难题的方案——采用卡尔多吹炼可将铜水中的镍有效吹除。卡尔多炉炉体呈枣核形状,氧枪从炉口插入吹炼,工作时炉体是倾斜的,炉体要不停地旋转。在加料、出渣、出铜时,炉体还需要倾动,整台炉子结构相当复杂。当时国内只有一台很小的实验炉,没有图纸、没有资料,也不能引进国外设备,这个炉子的设计难题就落到了冶金炉专业。张振民和他的同事们接受了这项艰巨的任务,他们认真研究了仅有的几张图片资料,又到延安钢厂考察了当时国内仅有的一台很小的类似卡尔多的炼钢炉。在此基础上,他们进行了多方案比较论证和精确计算,终于设计出了我国第一台用于工业生产的氧气斜吹旋转转炉(卡尔多转炉)。炉子建成投产后,很好地解决了当时的生产难题。
在随后开展的金川二期工程中,项目各方共同选定了合成闪速炉炼镍工艺。然而引进工艺设备在当时十分困难,有色院便下定决心自己干。1985年,在时任院长余明顺的带领下,张振民一行20多人前往澳大利亚卡尔古利冶炼厂进行现场考察。
“我们在现场待了3 个月,对炉子进行了全面的考察。”张振民敢于发现问题,也善于解决问题。“当时我们在国内已经有了不少经验,也掌握了一定的技术,在考察中很快发现了卡尔古利合成闪速炉的大量优点,炉型和冷却系统也找到了优化空间。”张振民说:“我们对炉子实施了大量改进,优化了炉型结构,首创实现了以煤代油,设计了特殊的水套冷却系统,电热贫化区采用了我们自己的液压全自动控制电极。”“新的炼镍合成闪速炉在金川投产后,一干就是17 年,创造了世界纪录,也获得了部级科技进步一等奖。后来外国专家来金川看到改进后的炉子,给予了充分肯定,并将一些改进方案用到了他们之后的炉子设计中。”张振民笑着说。
1979年工业炉室合影(第二排左二为张振民)
“我们引进国外先进技术,学习先进经验,同时也敢于优化、创新。”张振民说:“例如引进顶吹炉以后,对炉内结构进行了改造使之更加稳固,另外我们设计了新的水套结构和新的水冷系统,解决了炉寿不长的问题。”谈及目前国内已经数十台的顶吹炉,他说,“我们最大的做到了直径6.5米,内径5米,高16.5米,规模在世界上都堪称之最。”
“外国专家认可我在炉子领域的技术,总是叫我‘Furnace Zhang’,也就是‘炉子张’,最后就叫成了‘张炉子’。”当时的“张炉子”并未想到,这响亮的名号越叫越响,跟随了他数十年。
如今,“张炉子”已经数不清自己设计过多少炉子,“两百台总是有的。”这些年来,他参与了中国恩菲诸多大型冶金炉的开发,其中如镍合成闪速炉、φ5×16.5 米顶吹炉、φ7.2×9.3米闪速炉、186 平方米沸腾焙烧炉、φ5.8×30米氧气底吹熔炼炉、φ5×28米氧气底吹吹炼炉、54平方米侧吹炉、76平方米多枪顶吹炉等都是世界最大。2001年,他主持了氧气底吹炉的开发设计工作,成果荣获国家优秀工程设计金奖等诸多荣誉;2008 年,他主持设计了世界上首次用于镍冶炼,也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澳斯迈特熔炼炉……工业炉成为“张炉子”响当当的名片,也擦亮了中国恩菲在有色矿冶领域的卓越品牌。
对此张振民却十分低调,“我从进中国恩菲的门到完全放下工作,一共57年。57年来,我就干了一件工作——做炉子设计,这也是我所喜欢的。”谈到中国恩菲未来的发展,张振民充满希望:“如今,中国恩菲新生力量的起点都很高,也都很能干,我相信中国恩菲工业炉技术会快速地向前发展,为中国有色工业的发展继续做出贡献。”
金川闪速炉
金川铜熔炼氧气斜吹转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