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远帅
(西南石油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四川 成都 610500)
早在2017 年,我国政府就开始关注数字经济“中国化”,并将其写入了政府工作报告。2021 年3 月,党中央在“十四五”会议上提出,面对当前各种现实困境与经济增长乏力的现状,关键在于技术革新与产业结构调整,而发展数字经济是构建现代化发展体系与新发展格局的重要支撑,数字经济关系着中国的整体发展大局。同时,加快发展数字经济,有助于推动中国式现代化阔步向前。
人口老龄化与“乡村先老”是新世纪我国经济社会发展面临的重要难题,根据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结果显示,我国60 岁与65 岁及以上年龄人口已经分别超过了2.64 亿、1.91 亿,我国老龄化进程呈现未富先老、速度快、规模大的特征。此外,根据近年中国人口普查统计年鉴,乡村65 岁以上老年人口增长速度远高于城市,且城乡老龄化发展差距有进一步扩大的趋势。我国乡村人口目前约有8 亿人,乡村老年人口数量也远高于城市。如果不能正确及时应对乡村人口老龄化,劳动力供给减少、经济增长放缓等问题将逐渐凸显,使我国高质量发展与乡村振兴战略面临重重困难,这意味着我国目前存在城乡之间老龄化水平的结构性扭曲。
从宏观历史进程来看,我国人口老龄化发展与数字经济时代来临高度重合。在互联网时代下,乡村人口老龄化在与新科学技术的不断融合适应中呈现机遇与挑战并存的局面,如果应对得当,就能将人口老龄化所带来的风险化为机遇。同时,也应该通过改革和创新,积极寻找新的经济增长点和发展机遇,从而推动中国经济持续健康发展。
对于数字经济如何影响老龄化人口,总体而言学界持正反两种观点。
从积极观点方面可知,多数学者从数字经济对发展战略的影响出发,朱荟(2022)[1]和汤资岚(2021)[2]提出,老龄社会下数字经济的深化发展将通过我国理念、制度等方面优势,释放我国数字红利,且数字化智能技术与农村公共文化服务的契合,将助力实现数字需求端的动态平衡与相关政策的协作化扶持,提升农村老龄人口公共文化服务效能,重视其在需求方面的变化。此外,Chang Cherng-Shiow 等(2015)[3]认为,数字老龄化时代下新技术运用能为更多位于偏远地区或者医疗资源欠发达地区老人提供远程、智能问诊服务,有助于提升老年数字健康与老年数字保障,提升老年人健康福利。
从消极观点方面可知,Sean Clouston &Bruce Link(2021)[4]则主要从数字经济对社会经济结构影响的角度出发,认为乡村要素禀赋的变化会扩大代际间的数字鸿沟以及社会经济方面的不平等。不仅如此,牟天琦等(2021)[5]认为,代际以及城乡居民间数字运用能力差异也将导致乡村老年人口收入增长远低于城市老年人。高一飞(2019)[6]认为,老龄群体更加容易因由数字劣势导致的社会关系失调而被边缘化。另外,Lee B 等(2011)[7]认为,数字技术的广泛使用,也将极化拥有不同社会经济地位的老年人口的信息获取能力差异。
基于以上文献,现有研究对数字经济与人口老龄化之间的关系进行了较为全面的探索,但总体而言大多停留在数字经济如何影响老龄人口的社会经济福利探索,极少关注数字经济将如何影响人口老龄化发展趋势。因此,文章将从整体出发,阐述数字经济对乡村人口老龄化发展趋势影响的三大理论路径与逻辑机制。研究框架如图1 所示。
图1 理论路径与逻辑机制框架
文章认为,数字经济影响农村人口老龄化发展趋势主要涉及3 个方面。
首先,农村数字经济的发展可以完善农村地区就业结构,并创造更多就业机会,进而提升乡村年轻人的生育意愿。
其次,数字经济提升乡村产业生产效率,吸引外出务工青年人口返乡再农化,从而提高乡村青年人口比例。
再次,数字经济推动城乡融合,促进人口等要素城乡自由流动,弥补城乡人口老龄化差异。
如何激发适龄人口生育意愿进而提高总体生育率是寻找解决人口老龄化根本解决方法的必经之路,而就业是最大的民生,“稳就业”作为“六稳”“六保”的首位,充分体现了我国政府对就业的高度重视。已有数据表明,数字经济的发展已经创造了许多新兴就业岗位。根据2020 年《中国数字经济发展白皮书》,我国服务业数字经济渗透率已经达到40.7%,如果其能对农业进行进一步渗透,将极大促进农业技术现代化,推进大数据、人工智能等高精尖技术融入乡村传统农业。
首先,就数字经济促进乡村地区就业方面而言,数字经济能够赋能农村培养特色优势产业,如智慧农业、乡村旅游等。在数字信息化下,生产力的三大实体要素:劳动者、劳动客体与劳动资料都被赋予了数字化内涵,形成现代化数字生产力,使得人们认识并改造自然的能力极大提高。同时数字生产力也能对传统农业进行信息化升级改造,为乡村人口当地就业提供更多新选择。
其次,数字金融扎根乡村将有效降低乡村人口融资、贷款门槛与成本。数字金融平台所提供的大量共享信息资源,能够辅助农村就业者免费便捷获取各种市场信息,如此既能利用乡村闲置以及剩余劳动力,又为乡村增加收入添设更多渠道,助力“稳就业”与“保就业”,进而有效推动乡村“产业兴旺”,为农业农村各项事业发展提供坚实的物质基础。
再次,当前我国乡村本地就业人员及进城务工人员的主要就业渠道仍然是“非正规就业”。刘成奎和郑李明(2022)[8]的实证分析表明,乡村非正规就业环境以及产业结构的改善将显著提升当地年轻群体的收入水平及生育意愿。根据Leibenstein 的“生育成本收益理论”,生育意愿主要受收入因素影响,因而数字经济带来的收入提高也将会刺激乡村人群生育意愿。另外,数字经济融入乡村所带来的就业结构的改进、就业制度的完善将降低寻找工作或者转换工作的成本,进而降低养育孩子的机会成本,促使生育意愿的提升。
长期以来,由于我国乡村产业发展普遍落后,农村劳动力总体由乡村向城市以及非农领域单向流动,进城务工人员多以青壮年为主,根据2018 年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中国流动人口发展报告》,50 岁以上外出务工农民工数量开始锐减,基本没有55 岁以上外出务工农民工。农村青年人口大量流失导致我国乡村出现严重产业空心化、劳动力不足、“乡村高,城市低”的畸形老龄化人口结构等一系列问题。
乡村振兴战略之一的“数字乡村”,其主要目的之一便是通过跨地理、跨时间的数字技术赋能生产要素在城乡之间自由流动,促进城乡融合发展,进而扭转乡村人口人才凋敝。同时在人口老龄化总体趋势不可扭转的情况下,新技术的融入与生产力的提升将带来乡村“新人口红利”,进而为吸引青壮年返乡再农化提供新条件与新优势。例如,2020 年11 月,陕西省宜君县引进阿里巴巴“AI 豆计划”项目,县政府出资修建并提供必要基础设施,阿里巴巴集团免费提供数字就业培训以及相关就业岗。从该项目落地实施至今,已有200 余名员工成功入职,而且其中80%为返乡青年。一方面,该项目成功吸引乡村青年回流“再农化”,缓解了当地劳动力不足以及产业空心化等问题。另一方面,相比过去进城打工,乡村青年本地入职互联网巨头阿里巴巴,成为当地“数据分析师”,也能让他们兼顾工作与家庭,有助于家庭成员代际分工,提高资源分配效率。
乡村年轻人占比的提高将有效缓解乡村严重的人口老龄化。不仅如此,进城务工普遍拓宽乡村青年的眼界与见识,其务工所获取的短期资金、技术、前沿信息优势、城市学习效应对提高返乡青年在乡村劳动力市场的回报呈显著影响。返乡“再农化”青年能以“中坚农民”身份更加积极地参与当地村庄管理、变革村庄产业结构与人口结构。
中国长期“城市优先”的发展模式带来了改革开放后的经济腾飞,但也逐渐形成了城乡之间的发展不平衡与城乡二元经济结构日益固化。这种不平衡的发展状况导致了区域发展失衡等问题,不利于我国经济的高质量发展。
随着信息化时代的到来,数字经济开始融入各种生产要素中,焕发强劲的经济活力。现有研究表明,数字经济能够促进城乡之间要素自由流动,形成一体化消费市场。陈晓红等(2022)[9]认为,信息化技术的引入加强了互联网红利外溢效应,推动资本、人才等要素由城市向乡村反向流动。乡村地区互联网覆盖率的逐年提高也推动了乡村市场与城市新商业模式的结合,形成城乡之间的开放生态系统。不仅如此,有着高渗透率与覆盖率的数字金融有利于增加农民收入,提供更加便利的信贷服务,推动农业劳动力要素更好地向城市非农业部门转移,提高城市非农业部门的资本回报率,而非农业部门的发展将有效降低非农业部门所生产各种农业中间产品的相对价格,有利于生产资料、生产设备等要素由城市向农村转移。
城乡融合发展将大幅缩小城乡在基础设施以及公共服务方面的差距,同时,工农互促、城乡融合、乡村居民收入的提高也能有效推进乡村人口市民化,使得乡村老龄人口有条件去往基础设施建设更加完备的城市地区养老,进而有效扭转人口老龄化城乡倒置的现象[10-11]。
首先,应加快推动乡村数字就业培训。基于产业政策与财政政策塑造数字乡村人才培养体系并鼓励、倡导农民与乡村非农就业者积极通过数字平台认知并学习相关行业前沿知识与技能,并通过数字金融的创业咨询与贷款优惠自行创业,为丰富乡村产业与就业结构注入新活力。同时,乡镇政府应对乡村传统农业与其他非农行业进行供应、生产等方面的数字化改造,提升原有就业岗位竞争力,优化乡村就业结构,发掘数字人口红利,刺激乡村年轻人生育意愿。
其次,应加快推进乡村数字基础设施建设。构建城乡一体化数字公共服务体系,不仅需要通过加强完善建设乡村信息基础设施以提高乡村数字经济“硬实力”,也要致力于提高乡村居民数字思维与数字能力,提升数字乡村“软实力”。因此需要在国家支农资金支持下推动乡村农产品生产与非农产品生产加工现代化改造,加快乡村5G 信号基站、大数据、云计算等平台建设。
再次,推动乡村富余劳动力转型就业与传统行业升级改造。广泛开展针对乡村农业、非农业就业者的数字知识与相关技能培训,挖掘其数字就业兴趣与数字应用潜力。充分运用信息技术的互联性与时效性,搭建乡村融入数字经济与城乡一体化发展的各种渠道,让城乡居民都能公平共享优质公共服务与资源,助力实现城乡老龄人口自由选择养老地区,进一步消除城乡人口老龄化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