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何夫
虽然人类的祖先是在非洲丛林的树冠之上完成了大部分进化过程,并在开阔的稀树草原上发展壮大的,但有趣的是,当定居时代来临之后,人类却像中生代那些掘穴而居的远祖一样,逐渐表现出了对地下世界的“浓厚兴趣”。
深入地下的“房子”
我们的远祖们之所以擅长打洞,主要是为了在危险四伏的中生代保护自己,而人类这么做则通常另有目的——在最早的聚落中,无论是在西伯利亚、小亚细亚,还是史前的中原地区,都不约而同地出现了大量半地穴式建筑物。顾名思义,这些建筑物的主体其实是一座地窖。
以古罗斯人半地穴房屋为例,“地基”就是一个底部夯实、深度为一米或者更深的矩形大坑,上方则是用圆木搭起倾斜的屋顶,其中建有炉灶。虽然看似简陋,但用地穴代替墙壁,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减少建造工时与材料用量,且泥土比薄薄的墙壁更能保暖、更加坚固。在建筑技术尚不发达的时代,这无疑是离开了山洞和窝棚的定居者们最合适的选择。
取水与排水的通道
随着建筑技术的进步,低矮的半地穴式房屋终归还是被我们更熟悉的住房取代了。但原本的地下空间却没有消失——它们变成了用于储存物资的地窖、避难用的地下室,在某些地方(比如地中海东岸)甚至成为安葬家庭成员的墓穴。而另一方面,随着“城市”这一大型聚落形式的出现,人们也开始越来越注意到地下空间的重要性。
和数十数百人规模的小型村落不同,人口成千上万的城市需要面临两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取水与排水。
前者关乎城市居民的基本生存需要,后者则直接关系到整座城市会不会变成一片不宜居住的荒芜沼泽。在接近河流、湖泊等水域的地方,城市往往会发展成沿岸扩展的条带状,通过“靠水吃水”就地解决。不过,大多数城市可没这么幸运,它们不得不自行建设一套排水和取水系统,通过挖井的方式获得地下水,并将污水排走。
从沟渠到管道
最早的城市排水系统只是开在地表的沟渠,不过,它们很快就演化成了埋在地下的管道。由于制陶工艺的发展,这些管道由粗陶管子互相衔接而成。而在一些工艺水平更加发达的地方,这些管道则是用铅之类的金属制造的。
另外,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人们更倾向于选择饮用城市附近的干净水源、而非自己脚下的地下水,这些水源的供水管道有时也设在地下,以免被污染。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聚落索性整个儿进入了地下——通常是为了军事安全。
地下空间还被用作墓穴——这在亚平宁半岛的城市中很常见,比如罗马城地下的火山岩层中的“殉道者墓窟”。而用来进行秘密联络或者交通的地下通道比比皆是。但是,除了卡帕多西亚地下城这样的特例之外,直到工业革命时代为止,大多数城市的地下空間规模是相对有限的。
地下新成员:地铁
真正让“地下城”骤然扩展起来的,是工业化推动的浪潮,其中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工业革命时的伦敦。
作为世界上第一个工业国的首都,伦敦城在工业革命中率先意识到了城市地下部分的重要性:大量人员的涌入一度导致贫困街区粪尿横流、肮脏不堪,而工业活动制造的废水量远远超过了自然经济时代那点儿有限的城市污水。
虽然城市临河,但随着“大伦敦”的不断扩张,越来越多的区域也开始需要供水。于是,英国人不得不大规模地扩建下水道、输水管道,之后随着天然气和发酵沼气的使用(作为路灯和19世纪末“自来火”的燃料),自来水的出现,电力的出现,越来越多的管线设备被一轮又一轮地埋藏到了伦敦城的下方。而最“重磅”的变化,则是伦敦成为第一座拥有地铁这一现代交通设施的城市,这意味着城市交通开始正式进入地下这一空间。
通往避难所的入口
到了20世纪,城市的地下部分另一个重要的作用显现出来:避难。
在人类漫长的历史上,需要钻进地下避难的情况并不多见——毕竟,我们早已成了地表的顶级掠食者。而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即便演化为攻城战,因为火力投送手段和组织通信能力的限制,也极少会在城市之内决出胜负,更无法大规模打击位于对方腹地的城市。但是,这一切在1914年被彻底终结了。随着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全新的战争形式出现——战略轰炸。
伦敦在两次世界大战中遭到了各种各样空袭兵器的打击。而人们随即发现,坚固的地下室和地下防空洞,以及最重要的地铁系统,都能有效地用于应对空袭。于是,在随后开始的冷战中,面对笼罩在全世界头上的核阴云,在城市里“深挖洞”成为常态。为了增加核战争中的生存概率,苏联的地铁系统甚至在设计之初就充分考虑到了作为核战争中掩体的可能性,在改作人防设施时,足以供400多万人掩蔽之用。
随后,城市的地下设施除了人防方面的功能外,开始越来越多地发挥起了其它功能:用来穿越公路的地下通道,停放车辆的地下车库,商场、娱乐设施……未来,人类城市的地下部分显然会变得越来越错综复杂,并会被赋予更多的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