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卓勇良
浙江省发展和改革研究所原所长、浙江清华长三角研究院新经济发展研究中心主任
重新认识农民工的重要地位,切切实实把一些积极有效的举措落到实处
农民工是当前受经济放慢影响较大的一个群体。当前促经济促消费或可采取迂回战略,短期政策长期化,解决农民工问题。这既符合改革发展成果共享的弘大叙事,也有利于短期刺激,更是为长远发展新增一个庞大的消费群体。
全国农民工3亿左右,加上家庭成员是4亿多人。这一人群2022年有51.7%在服务业就业,而当前服务业增长不及预期。与此同时,制造业2022年6月以来再次持续减员,建筑业正在遭受房地产拖累。农民工群体的生存发展,应该引起大家关注。
农民工增长大幅放慢。2008年至2017年,全国农民工年均增长2.7%,2017年至2022年,年均增长0.6%,放慢2.1个百分点。疫情只是导致农民工年度数据波动,并非农民工增长放慢的主要因素。疫前的2018年和2019年,农民工增长已大幅放慢,仅分别比上年增长0.6%和0.8%。不过今年二季度末农民工同比有较大增长,这是好消息。
农民工工资增长大幅放慢。2008年至2017年,全国农民工工资年均名义增长11.2%;2017年至2022年,年均名义增长5.8%,大幅放慢5.4个百分点。尤其是2020年和2022年,农民工工资分别仅比上年增长2.8%和4.1%。中国农村最大问题是人均资源较少,2020年人均耕地仅3.8亩。农民工既已走出农村,就不太可能返回农村。
中国现代化的一条主线,就是“减少农民”。浙江农业从业人口占比已降至5.3%,正在接近发达经济体水平。根据2020年“七普”数据,仍有20个省份的农业从业人员占比高于20%,其中高于30%的有7个省份,最高的云南为41.5%。尽管30岁左右的农业人口正在大批离开农村,但农业从业人员年龄比通常认为的要轻。2020年“七普”数据,农业从业人口,40至59岁人口占比51.6%。
全国农民占比依然偏高。根据对2020年全球14个国家的分析,当一个国家的人均GDP为1万美元左右时,农民占比大致10%左右。中国2020年人均GDP按当年汇率为10503美元,农业从业人员占比20.6%,偏高幅度较大。显然,促进农业人口产业转移的现代化使命仍有较长一段路。
农民比重居高不下的原因比较复杂,其中人均收入占人均GDP比重过低,是一个主要因素。由此而致的逻辑链是:居民收入占比较低→消费占比较低→服务业占比较低→农民的产业转移路径不畅→农民占比偏高。具体数据如下:
一是居民收入占比较低。2022年,全国居民的收入占比为43.0%,比2021年的43.2%,又有所下降。2021年,OECD的29个国家,收入占比67.2%,中国比其低24.0个百分点。最高的美国为88.8%,最低的爱尔兰为30.9%,中位数69.4%,中国数据比这一中位数低26.2个百分点。二是居民最终消费占比较低。根据世界银行2021年159个经济体数据,中国居民最终消费占GDP的38.4%,比全球平均54.9%,低16.5个百分点,在159个经济体中位列倒数第11。从消费占比比收入占比低4.2个百分点当中,更可以看出,中国经济还存在着消费倾向较低的问题。三是服务业占比较低。按世界银行数据,中国2020年购买力平价的人均GDP为19170美元,服务业增加值占GDP的54.5%,在这一人均GDP水平上的其他3个国家服务业的算术平均为60.9%,其中墨西哥为60.3%,我国比其低5.8个百分点。
正是在这一状况下,形成当下经济的又一较大问题,农民工增长放慢将致经济自我收缩。经济增长较快时,农民工需求较大,农民工工资将加快增长,形成经济增长的加速效应;当经济增长放慢到一定水平后,农民工工资增长放慢也会加快,形成经济增长的减速效应。后者的加强效应已反映在宏观数据上,全国人均消费占人均GDP比重2015年达到最高的31.8%后,持续多年下降,2022年为28.6%,系这几年最低。
当前促经济促消费,请别忘了农民工。农民工增长是经济发展的一个目的,也是经济动能转化为最终消费需求的一个重要群体。上面的钱下不来,下面的需求上不去;M2居高不下,物价却在下行。其中症结,就是农民占比偏高,农民工增长放慢,以及由此而致的全国人均收入占人均GDP比重的下行。
建议重新认识农民工的重要地位,切切实实把一些积极有效的举措落到实处。这里包括针对农民及农民工群体发放消费劵、代为支付若干费用、增加医保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