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审计助力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理论逻辑与效果检验

许瑜 郝荷香 王敏

【摘要】经济高质量发展是我国现阶段发展的重要方向， 政府审计在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基于2013 ～ 2020年我国30个省级面板数据， 实证检验政府审计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研究结果表明， 政府审计发挥“免疫系统”功能可以促进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  政府审计对经济活力、 创新驱动、 协调发展和成果共享均具有显著促进作用， 但对开放发展具有抑制作用， 且对绿色发展作用不显著。通过作用路径检验发现， 政府审计通过降低地方政府债务风险、 提高财政资金配置效率进而能够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

【关键词】政府审计；经济高质量发展；“免疫系统”功能；地方政府债务风险；财政资金配置效率

【中图分类号】F239.4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0994（2023）20-0098-8

一、 引言

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 “我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 这意味着我国经济已经步入了提质增效的新时期。经济高质量发展是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作出的重大决策部署。近年来， 我国一直贯彻新发展理念， 有效地推动了经济高质量发展。但在肯定取得成就的同时， 我们也应清醒地认识到面临的困难和挑战。我国地区经济发展不平衡不充分、 生态环境保护不力等一系列问题依旧存在， 有效地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任重而道远。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 “高质量发展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首要任务”。因此， 如何高效推进经济高质量发展是我国当前必须面对的极为重要的时代课题。

政府审计作为国家治理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 理应在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中发挥重要作用。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审计委员会第一次会议中指出， “审计机关要依法全面履行审计监督职责， 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可见， 政府审计如何能够更好地发挥“免疫系统”功能实现国家良治（刘家义，2012）， 有效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 已经成为亟待解决的问题。经济高质量发展是能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与体现新发展理念的发展（何立峰，2018）， 目前对政府审计与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研究， 主要从直接效应与间接效应两个方面开展。基于直接效应， 政府审计具有“免疫系统”功能， 可以通过发挥揭示、 抵御和预防功能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李晓冬和张希望，2021）。另外， 政府审计功能协同发挥作用所产生的曝光和威慑等综合效应也会直接促进区域经济实现高质量发展（任慧莉和陈希晖，2021）。基于间接效应， 政府审计通过作用于动能转换、 发展效率（韩峰等，2020）、 政府治理效率（李明和聂召，2014；贺宝成和熊永超，2021）、 区域营商环境（王彦东等，2021）、 经济双循环发展（张曾莲和邓文悦扬，2022）等方面， 能够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

虽然学者们针对政府审计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已经进行了有益的讨论， 但研究二者关系的文献仍然较少且缺乏经验数据支持， 政府审计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各子系统的影响还需细化研究。此外， 虽然已有文献从不同角度探讨了政府审计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间接效应， 但多数学者集中于研究政府审计对经济高质量发展某个方面的可能影响， 二者之间的传导路径还需明晰与证实。那么， 在当前我国社会环境下， 经济高质量发展应该如何有效衡量？现阶段政府审计是否发挥了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作用？政府审计具体影响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哪个方面？传导路径是什么？这一系列问题还需要进行更加深入的探讨。鉴于此， 本文以2013 ～ 2020年我国30个省级面板数据为样本， 实证检验了政府审计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研究发现， 政府审计功能的发挥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经济活力、 创新驱动、 协调发展和成果共享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但对开放发展具有抑制作用， 且对绿色发展作用不明显。作用路径检验发现， 政府审计通过降低地方政府债务风险、 提高财政资金配置效率进而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

本文的可能贡献在于： 其一， 依据新发展理念视角重新构建了经济高质量发展衡量指标， 丰富了相关的理论研究成果。其二， 补充了实证证据， 实证检验了政府审计“免疫系统”功能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及其子系统的影响， 为政府审计助力经济高质量发展提供了思路。其三， 证实了政府审计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路径， 明晰了政府审计与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内在传导机制， 有助于更好地理解政府审计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作用路径。

二、 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一）政府审计发挥“免疫系统”功能直接助力经济高质量发展

经济高质量发展是地方政府履行受托经济责任的重要内容， 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理应成为政府审计机关的工作方向。作为经济社会运行的重要监督者， 政府审计具有“免疫系统”功能， 可以通过发挥揭示、 抵御和预防功能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李晓冬和张希望，2021）。

1. 基于揭示功能。政府审计能够揭示阻碍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各类问题， 确保经济高质量发展政策有效貫彻落实（刘家义，2012）。经济高质量发展是包含多方面内容的综合发展， 党中央需要了解各级政府是否有效贯彻落实了高质量发展的战略部署， 并需要进一步精确追溯相关部门的具体行为。政府审计有审查权、 要求报送资料权、 审计检查权、 审计调查取证权等， 有权要求被审计单位提供各类审查资料， 并对会计账目等资料进行检查， 从而全面地揭示经济、 社会、 生态等多领域中存在的问题。因此， 政府审计作为国家治理体系中的“免疫系统”， 通过监督经济活动运行轨迹， 可以揭露经济运行各环节中重大政策落实不到位、 财政收支不合规、 财政资金配置效率低下、 地方政府债务风险较高等诸多阻碍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问题， 进而为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战略的贯彻落实提供保障。比如： 资源环境审计通过揭露政府部门浪费拨付资金等行为， 优化了经济结构， 促进了经济的绿色可持续发展（Nazarova等， 2021）， 进而对经济高质量发展产生正向促进作用（张瑛等，2022）。可见， 相比于其他影响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因素， 政府审计在揭示问题方面更为全面和透彻， 更有利于政府针对性地解决经济高质量发展中存在的问题。

2. 基于抵御功能。政府审计通过处理处罚等方式抵御发展中的各种“病害”， 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体制机制完善（刘家义，2012）。切实有效地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 需要各级政府拥有健全的体制机制， 以提高政府治理效能并快速地适应经济社会的发展变化。政府审计拥有处理处罚权， 有权依法对被审计单位中影响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不合规行为进行处理处罚， 并督促其进行整改。另外， 政府审计可以提出具有针对性的审计意见， 以纠正被审计单位中影响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各项不利因素， 从而完善政府的体制机制并筑牢防线。从作用效果来看， 以审计处理处罚方式发挥抵御功能是督促政府审计部门对违规违纪单位及个人履责的重要手段， 对维护经济秩序、 提高政府治理效能具有重要作用。因此， 政府审计的抵御功能可以促进经济体制机制完善， 从而为经济高质量发展营造良好的经济社会环境， 最终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

3. 基于预防功能。政府审计通过发挥行为预警和机制预警功能， 预防经济高质量发展过程中的风险隐患（刘家义，2012）。政府审计作为国家治理体系中的“免疫系统”， 在不断抵御各种“病害”的同时， 还能对经济高质量发展中的“偏轨”现象及时发出预警信号。一方面， 基于行为层面， 从公权力监督理论出发， 政府审计强化了对公权力的监督与制约， 防止公权力异化。具体而言， 政府审计拥有移送权， 有权将需要给予处分的相关责任人员移送至相关单位。通过对公权力监督过程中发现的涉案人员、 事项及金额进行移送处理， 政府审计进一步对被审计单位和公职人员产生威慑作用， 从而提前从源头上警示相关单位和人员减少不利于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行为， 达到“防患于未然”的目的， 最终保障经济高质量发展。比如， 领导干部资源环境审计通过激励和约束领导干部行为， 助力属地经济高质量发展（郑石桥和邹艳红，2021）。同时， 政府审计的提请协助权强化了部门联动机制， 提高了移送处理效率， 进一步强化了其对有关单位及人员的威慑作用。另一方面， 基于机制层面， 政府审计全方位分析经济发展中存在的潜在风险， 构建财政、 金融、 生态环境、 民生等多领域预警机制， 及时监测经济运行状态， 并提出具有预见性的建议， 促使被审计单位对其政策和体制机制及时纠偏， 进而提升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稳定性。

基于以上分析， 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1： 政府审计发挥“免疫系统”功能有助于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

H1a： 政府审计发挥揭示功能有助于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

H1b： 政府审计发挥抵御功能有助于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

H1c： 政府审计发挥预防功能有助于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

（二）政府审计通过降低地方政府债务风险助力经济高质量发展

政府审计有利于降低地方政府债务风险（仲杨梅和张龙平，2019）， 而地方政府债务风险是影响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因素。风险加剧将为地方政府带来较为沉重的债务还本付息压力， 致使当地政府陷入经济发展窘境。

从实践意义上看： 债务风险的降低一方面有利于保持我国宏观杠杆率总体稳定， 并提高地方政府债务利用率与资金使用效益； 另一方面， 也能满足我国《预算法》的要求， 符合我国发展规划。政府审计通过督查并持续跟踪地方政府债务规模、 结构等事项， 及时揭露地方政府债务不合理增长以及隐性债务增量等问题， 进一步分析问题并督促整改， 且对相应的违法违规行为进行追责， 及时剔除风险诱因并提高风险防控能力， 降低地方政府债务风险， 从而有利于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

基于以上分析， 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2： 政府审计通过降低地方政府债务风险， 进而助力经济高质量发展。

（三）政府审计通过提高财政资金配置效率助力经济高质量发展

政府審计作用于经济资源配置效率可以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王爱国等，2019）， 财政资金配置效率是经济运行效率的重要表现。财政资金配置效率的提高可以实现资金使用效益的提质增效， 有利于进一步引导社会经济有序运行， 从而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政府审计通过审查财政收支及相关经济活动的合理合法性， 揭示财政资金分配与执行过程中存在的问题， 及时处理处罚违法违规事项及人员等， 对政府不当行为起到抵御和预防作用。这种作用迫使地方政府压减支出， 推动财政资金的精准下达和高效使用， 从而提高财政资金配置效率， 最终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

基于以上分析， 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3： 政府审计通过提高财政资金配置效率， 进而助力经济高质量发展。

本文的研究框架如图1所示。

三、 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2013年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之后， 政府审计力度有所加大， 因此本文选取2013 ～ 2020年我国30个省级（不包括西藏、 港澳台）面板数据为样本， 探讨政府审计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政府审计数据来源于《中国审计年鉴》； 经济高质量发展指标相关数据来自《中国统计年鉴》、 各省统计年鉴、 《中国环境统计年鉴》、 EPS数据库、 国家统计局等； 地方政府债务风险数据来源于财政部预算司、 中国地方政府债券信息公开平台， 个别年份数据来源于各省财政厅、 各省债券信息披露文件等； 财政资金配置效率数据来源于EPS（Economy Prodiction System）数据库。控制变量数据主要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 EPS数据库、 《中国省级财政透明度评估》及CEADs（China Emission Accounts and Datasets）数据库等。以上数据均由手工整理汇总完成， 参考刘亚雪等（2020）个别缺失数据采用线性插值法补齐。数据主要采用Stata17软件分析， 本文对所有连续变量均按照1%分位进行Winsorize处理。

（二）变量定义

1. 被解释变量： 经济高质量发展（Hdq）。关于指标体系的构建， 本文借鉴吕承超和崔悦（2020）、 魏敏和李书昊（2018）等学者的研究， 基于新发展理念， 充分考虑数据的合理性、 科学性与可获得性， 从经济活力、 创新驱动、 协调发展、 绿色发展、 开放发展和成果共享6项一级指标和18项二级指标构建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测度体系， 详见表1。

关于测度方法， 熵权法是一种客观赋权的方法， 利用各项指标的熵值所提供信息量大小确定指标权重。熵权法依据客观真实数据求得权重， 能够合理反映指标数据包含的信息， 具有客观真实性。本文借鉴陈景华等（2020）、 刘亚雪等（2020）的做法， 采用熵权法测度我国各省域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

2. 解释变量： 政府审计（Audit）。依据政府审计“免疫系统”理论， 本文从揭示、 抵御和预防功能三个方面衡量政府审计。政府审计发挥“免疫系统”功能主要是修正与政府资金使用有关的经济行为。

揭示功能（Audit_d）主要关注政府审计揭露经济社会运行中存在问题的能力， 被审计单位被查出的主要问题金额越大， 越能确保国家政策的有效贯彻落实， 政府审计发挥的揭示功能越强。因此， 本文揭示功能采用查出主要问题金额加1与被审计单位数量比值取自然对数衡量（郑石桥和梁思源，2018）。

抵御功能（Audit_r）指政府审计在揭示问题的基础上， 通过处理处罚等方式督促被审计单位整改， 进一步完善体制机制以抵御社会生活中的各种“病害”。在审计工作中， 维护国家利益和社会秩序， 对违法违规行为进行处理处罚是政府审计发挥抵御功能的典型表现， 处理处罚问题金额越大， 处理处罚的力度越大， 表明政府审计发挥的抵御功能越强（黄溶冰和王跃堂， 2010）。因此， 本文抵御功能采用处理处罚问题金额加1与被审计单位数量比值取自然对数衡量①。

预防功能（Audit_p）指国家审计凭借自身的威慑性及独立性， 将发生违法违规行为的相关单位及人员移送至司法机关和纪检监察等部门， 会对危害经济社会持续健康发展的行为起到震慑作用， 从而预防和预警经济社会中的风险隐患。移送处理的涉案金额越大， 越能对相关单位及人员的违法违规行为起到威慑作用， 发挥的事前预防作用越大， 政府审计发挥的预防功能越强（张曾莲和邓文悦扬，2022）。因此， 本文预防功能采用移送处理涉案金额加1与被审计单位数量比值取自然对数衡量。

同时， 本文参考韩峰等（2020）的研究， 以政府审计综合指数（Audit_x）综合考量政府审计的“免疫系统”功能， 并采用主成分分析法将上述三项功能进行降维拟合处理， 政府审计综合指数越大意味着政府审计发挥的作用越显著。

3. 中介变量。

（1）地方政府债务风险。地方政府债务风险指地方政府承担不合理债务， 偿债压力较大， 无力按期偿还债务的可能性及产生的后果。地方政府债务风险是影响财政总体健康的重要因素， 较高的债务风险可能导致地方政府财政危机， 进而影响经济高质量发展。本文借鉴仲杨梅和张龙平（2019）等的研究， 利用地方政府债务余额与GDP的比值作为地方政府债务风险的替代变量， 该比值表示债务负担率， 反映地方整体经济对当年债务的承载水平， 其数值越大， 表明地方政府债务风险越高。

（2）财政资金配置效率。财政资金配置效率强调财政预算资金在使用过程中的合理分配。进一步提升财政资金使用效率和效益， 有效发挥财政资金价值， 将有利于缓解财政压力， 为经济社会发展注入活力， 从而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本文借鉴许瑜和冯均科（2021）的研究， 用财政总支出与财政总收入的比值作为财政资金配置效率的替代变量， 投入产出比是衡量效率比较常见的方式， 其数值越大， 表明财政资金配置效率越高。

4. 控制變量。借鉴李明和聂召（2014）、 张曾莲和邓文悦扬（2022）、 陈骏和周陈全（2020）等学者的做法， 本文选取财政分权程度（Dec）、 人口密度（Pde）、 人口增长（Pop）、 通货膨胀水平（Cpi）、 社会消费水平（Soc）、 环境保护约束（CO2）、 财政透明度（Fit）作为控制变量。

各变量的具体定义见表2。

（三）模型设定

为了更全面地探讨政府审计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 本文借鉴张曾莲和邓文悦扬（2022）的方法， 构建基准回归模型用以验证假设。为了检验政府审计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直接影响， 本文构建的基准回归模型如下：

Hdqi，t=β0+β1Auditi，t-1+β2Deci，t+β3Pdei，t+β4Soci，t+

β5CO2i，t+β6Cpii，t+β7Fiti，t+β8Popi，t+Province+εi，t

（1）

其中： Hdq表示经济高质量发展； Audit表示政府审计； Dec表示财政分权程度； Pde表示人口密度； Soc表示社会消费水平； CO2表示环境保护约束； Cpi表示通货膨胀水平； Fit表示财政透明度； Pop表示人口增长； β0为常数项； Province表示省份固定效应； εi，t为随机误差项。考虑到政府审计发挥作用具有时滞性， 本文解释变量采用滞后一期处理。

四、 实证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

表3为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经济高质量发展（Hdq）的最小值为0.092， 最大值为0.694， 标准差为0.125， 说明我国各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不平衡但整体差异不大； 中位数0.217低于平均数0.253， 说明经济高质量发展整体水平略低。政府审计综合指数（Audit_x）最小值为-0.579， 最大值为3.870， 标准差为0.661， 说明各地区政府审计功能差异较小； 中位数

-0.228低于平均值-0.021， 表明我國超过一半省份的政府审计功能发挥程度低于全国平均水平。同时， 对比政府审计的细分指标可以发现， 政府审计揭示功能（Audit_d）最小值为6.619、 最大值为11.704、 标准差为0.973， 政府审计抵御功能（Audit_r）最小值为4.888、 最大值为8.631、 标准差为0.796， 政府审计预防功能（Audit_p）最小值为0.010、 最大值为7.710、 标准差为1.548， 表明省份间政府审计力度存在一定的差异； 从Audit_d、 Audit_r、 Audit_p三者的标准差可以看出， 预防功能发挥程度在各省份间差异较大。

（二）直接效应检验

在进行多元回归前， 本文对变量进行了相关性分析。同一模型中各变量之间的相关性系数最大值为0.648， 方差膨胀因子VIF值为1.76， 表明模型不存在严重的多重共线性问题， 可以进行多元回归分析（篇幅所限，相关系数表留存备索）。

经F检验和Hausman检验发现， 本文适用固定效应模型， 结果见表4。表4列（1）显示， 政府审计综合指数（Audit_x）与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回归系数为0.013， 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 表明政府审计发挥了“免疫系统”功能， 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正向影响， H1得到验证。列（2）显示， 政府审计揭示功能（Audit_d）与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回归系数为0.018， 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 表明政府审计揭示功能越强， 查出的问题越多， 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越高， H1a得到验证。列（3）显示， 政府审计抵御功能（Audit_r）与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回归系数为0.014， 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 表明政府审计抵御功能越强， 处理处罚力度越大， 抵御发展过程中各种“病害”的能力越强， 越能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 H1b得到验证。列（4）显示， 政府审计预防功能（Audit_p）与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回归系数为0.008， 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 表明政府审计预防功能越强， 移送处理人员与事项越多， 处理金额越大， 对被审计单位形成的压力越大， 威慑作用越强， 越有利于预防与预警经济高质量发展过程中的风险隐患， H1c得到验证。

（三）稳健性检验与内生性检验

1. 替换被解释变量。本文利用主成分分析法重新测度经济高质量发展指标进行稳健性检验， 用Hdq_z表示。经济高质量发展主成分分析法的KMO和Bartlett球形检验结果显示P值显著， KMO值为0.827， 大于0.6， 表明经济高质量发展各项指标可以运用主成分分析法处理。基于“特征值大于1”的标准， 共提取五个主成分， 累计方差贡献率达到79.49%（篇幅所限，相关结果留存备索）。政府审计与替换测度方法后的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回归结果与前文一致， 证明结论具有稳健性。

2. 替换解释变量。采用查出主要问题金额加1取自然对数衡量揭示功能（Audit_d1）， 采用处理处罚问题金额加1取自然对数衡量抵御功能（Audit_r1）， 采用移送处理涉案金额加1取自然对数衡量预防功能（Audit_p1）， 运用主成分分析法构建三项分指标的综合得分衡量政府审计综合指数（Audit_i）。替换解释变量后的回归结果与前文结论保持一致， 再次证明结论的稳健性。

3. 内生性检验——工具变量法。在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较高的省份， 当地人民对美好生活的需求较高， 可能会对政府工作提出更加严格的要求。这就促使当地政府必须加大政府审计力度， 强化政府审计效能， 以满足人民的需求。因此， 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可能会反向影响政府审计功能的发挥， 从而产生反向因果的内生性问题。此外， 还可能存在同时影响政府审计和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遗漏变量。为了解决内生性问题， 本文选取滞后两期的政府审计综合指数（Audit_z）作为工具变量进行两阶段最小二乘（2SLS）估计。结果表明， 政府审计显著正向影响经济高质量发展， 回归结果与前文一致， H1再次得到支持。

限于篇幅， 稳健性检验与内生性检验结果均未列示， 留存备索。

（四）路径分析

为进一步明晰政府审计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作用路径， 本文拟从降低地方政府债务风险、 提高财政资金配置效率两个方面进行实证检验， 并构建如下中介效应模型进行验证。

Hdqi，t=β0+c×Audit_xi，t-1+γControls+

Province+εi，t                      （3）

Mi，t=β0+α×Audit_xi，t-1+γControls+

Province+εi，t                       （4）

Hdqi，t=β0+c'×Audit_xi，t-1+b×Mi，t+

γControls+Province+εi，t             （5）

其中， M为中介变量， 包括地方政府债务风险（Debt）和财政资金配置效率（Eff）。其他变量定义与前文一致。

1. 地方政府债务风险。为了验证H2， 采用地方政府债务余额与GDP的比值衡量地方政府债务风险， 考察地方政府债务风险的中介效应， 结果见表5。结果表明， Audit_x与Debt的估计系数为-0.010， 且在10%的水平上显著， 表明政府审计可以降低地方政府债务风险。将列（1）和列（3）对比分析发现， 加入Debt后， Audit_x的估计系数为0.012， 小于0.013， Debt的估计系数为-0.103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 表明政府审计通过降低地方政府债务风险促进了经济高质量发展。

2. 财政资金配置效率。为了验证H3， 采用财政总支出与财政总收入的比值衡量财政资金配置效率， 考察财政资金配置效率的中介效应， 结果见表5。结果表明， Audit_x与Eff的系数为0.050， 且在10%的水平上显著， 即政府审计功能发挥越充分， 财政资金配置效率越高。对比分析列（4）与列（6）发现， 加入Eff后， Audit_x的估计系数0.010小于0.013， Eff估计系数为0.052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 表明政府审计通过提高财政资金配置效率可进一步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

五、 进一步研究

经济高质量发展是指经济社会的全面综合发展， 各子系统是其重要组成部分， 有效扎实推进各子系统的发展， 对整体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的提高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为了进一步细化研究政府审计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各子系统的促进作用， 本文将政府审计与经济高质量发展各子系统进行了回归， 以明确政府审计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具体作用范围， 从而为优化配置政府审计资源提供借鉴， 回归结果见表6。

从表6的结果可以看出， 政府审计与经济活力的回归系数为0.005， 与创新驱动的回归系数为0.003， 与成果共享的回归系数为0.009， 且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 与协调发展的回归系数为0.001， 在5%的水平上显著， 这表明政府审计不仅有助于提高经济高质量发展整体水平， 而且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经济活力、 创新驱动、 协调发展和成果共享均有显著的正向促进作用。但政府审计与绿色发展的回归系数不显著， 说明政府审计对绿色发展的作用不明显， 这可能是由于环境审计是一项复杂且系统的工作， 而我国环境审计起步较晚， 还处于逐步完善阶段， 因此政府审计对绿色发展的作用可能较弱。政府审计与开放发展的回归系数为

-0.004， 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 说明政府审计对开放发展产生了显著的负向影响。这可能是由于政府审计力度加大后， 对外资项目和对外投资情况进行了严格监管， 并更为严格地审查投资项目的合法合规性， 致使部分风险较大的投资项目减少， 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进出口贸易总额和外商直接投资， 从而对开放发展产生了一定的抑制作用。

六、 结论与启示

经济高质量发展是我国现阶段重要的发展方向， 政府审计在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中发挥着重要作用。本文以2013 ～ 2020年我国30个省级面板数据为样本， 研究政府审计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 为政府审计助力经济高质量发展提供借鉴思路。研究发现： 政府审计“免疫系统”功能的发挥不仅能够促进区域整体经济高质量发展， 且对经济活力、 创新发展、 协调发展和成果共享均具有显著正向促进作用， 与新发展理念指导原则相契合， 但对开放发展有抑制作用， 对绿色发展作用不明显。作用路径检验发现， 政府审计通过降低地方政府债务风险和提高财政资金配置效率从而能够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

结合上述研究结论， 本文提出如下建议： 第一， 政府审计机关应强化“免疫系统”功能， 积极贯彻落实“十四五”政府审计工作发展规划要求， 及时跟踪被审计单位的政策落实、 资金使用效益等情况， 充分利用政府审计结果公告对被审计单位现存问题进行深层次分析并督促整改， 为经济高质量发展扫除障碍。同时， 规范涉外审计工作， 对涉外领域的政策落实以及对外援助资金的运营管理等情况开展有效审计， 促进经济开放发展进而服务于经济高质量发展。另外， 还应优化配置环境审计资源， 加大政府审计对环境治理的参与力度， 健全环境审计体制机制， 加大环境审计监督力度， 督促地方政府积极履行环境责任， 进而推动绿色发展。第二， 应加强防范化解风险相关审计工作， 贯彻落实“打好三大攻坚战”的政策要求， 降低地方政府债务风险。政府审计机关通过加大审计力度来提高地方政府风险防范意识， 审计中应重点关注地方政府债务管理、 债务风险防控以及隐性债务化解等领域， 严格督查政府债务规模、 使用结构、 期限结构及债务资金使用情况， 审查地方政府化解债务风险方案的可行性， 进而有效遏制变相举债及违法违规行为， 提高债务资金使用效益， 促使地方政府债务科学合理高效安全地服务于经济高质量发展。第三， 深化财政审计， 贯彻落实“过紧日子”要求， 聚焦财政资金提质增效。审计工作中应实时跟踪财政资金收支情况， 减少存量财政资金沉淀， 重点关注财政资金的使用效益。此外， 还应加大对项目资金使用及项目实施进度的审计力度， 及时清理项目资金往来核算产生的遗留问题， 进一步实现资金高效利用与项目按期落地， 从而提高财政资金配置效率， 进而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

【 注 释 】

①为了保持与“揭示功能”衡量的一致性，“抵御功能”和“预防功能”也采用与之类似的衡量方式。

【 主 要 参 考 文 献 】

陈景华，陈姚，陈敏敏．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区域差异及分布动态演进［ J］．数量经济技术经济研究，2020（12）：108 ～ 126．

陳骏，周陈全．国家审计如何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基于经济增长质量的研究［ J］．会计论坛，2020（1）：1 ～ 32．

韩峰，胡玉珠，陈祖华．国家审计推进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作用研究——基于地级城市面板数据的空间计量分析［ J］．审计与经济研究，2020（1）：29 ～ 40．

何立峰．深入贯彻新发展理念  推动中国经济迈向高质量发展［ J］．宏观经济管理，2018（4）：4 ～ 5．

贺宝成，熊永超．国家审计如何影响政府治理效率？——基于Tobit-SDM模型的空间计量分析［ J］．审计与经济研究，2021（6）：16 ～ 25．

黄溶冰，王跃堂．我国省级审计机关审计质量的实证分析（2002-2006）［ J］．会计研究，2010（6）：70 ～ 76+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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