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科技投入、资本扭曲与“科技-金融”耦合系统效率:基于市场化程度的调节作用机制

2023-10-17 01:29王仁祥赖金椰
科技管理研究 2023年16期
关键词:市场化耦合程度

王仁祥,赖金椰

(武汉理工大学经济学院,湖北武汉 430070)

1 研究背景

由于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疫情的冲击,现今世界经济变得不稳定,加之我国正处于增长动能转换关键时期,我国经济出现增长动能不足的现象。而创新是促进经济持续增长的核心动力。在此背景下,创新驱动增长将成为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关键因素之一。党的二十大明确提出坚持科技自立自强,坚持创新在我国现代化建设全局中的核心地位,强化企业科技创新主体地位。创新是科技与金融耦合协调发展的内在动力关键,是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战略支点。然而,由于技术创新成果天然具备着不确定性、外部性特征,在市场自发调节下“科技-金融”创新资源的投入与使用往往偏离帕累托最优状态,需要政府通过资金支持、税收补贴等手段来改善市场失灵。当前,我国正处于经济转型的重要阶段,受创新资源相对有限、技术创新水平不高、产权法律体系不完善等多种因素影响,创新资源的效率与发达国家相比存在显著差距[1],于是,政府动用公共科技资源对创新活动进行引导与支持显得格外重要。基于此,我国各级政府越来越重视对创新企业、科研机构、高校等创新主体的支持,同时不断改善社会技术创新环境,提升创新基础设施水平。国家统计局[2]数据显示,2021 年我国政府财政科技支出为9 669.77 亿元,比2014 年的5 314.5 亿元增加了82.1%,年均复合增长率为7.78%。大量的政府科技投入对我国企业创新能力的提升效果显著。根据第14 期全球创新指数,2021 年我国在全球最具创新力的经济体中排名第12 位[3],连续9 年稳固攀升,专利申请数量和质量不断提高,知识密集型产业增加值占世界比重、高新技术产业出口占制造业出口比重均处于世界领先地位。

然而,因为转型阶段中资源分配、产权制度、信息披露等机制不完善,政府科技投入的合理性和使用效率也遭到了质疑。现实中,不乏一些企业为了获得政府补贴和税收优惠的青睐而进行“策略性创新”[4],甚至在寻租动机的驱使下单纯追求垄断利润,极大程度地损伤了企业自身创新能力。同时,如果政府没有遵循区域市场特征、创新企业的内部禀赋差异以及科技创新活动自身规律,合理调控公共科技资源,不但难以推动社会创新水平提升,反而会导致科技创新资金过度投入或错误投入,最终抑制“科技-金融”耦合系统效率提升。

鉴于此,为了最大程度发挥出政府科技投入对“科技-金融”耦合系统效率的促进作用,我国政府着力于从政府与市场的关系角度找出解决问题的关键。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要坚持和完善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更好发挥政府作用,推动有效市场和有为政府更好结合。党的二十大再次提出,能否推动有效市场与有为政府更好结合,对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意义重大。可见,厘清政府科技投入对“科技-金融”耦合系统效率的作用机制,对促进耦合系统效率提升具有现实性意义。

2 文献综述

通过梳理现有相关文献发现,学者们在科技与金融的耦合模式、耦合机理、耦合协调度研究方面作出了大量贡献,如徐玉莲等[5]、袁永等[6]和张林等[7]分别开展了相关研究。基于王仁祥等[8]的研究,本研究提出“科技-金融”耦合是指在外部环境的影响下,以科技、金融两大系统为主的内部各要素经历共生、互动、匹配、协同等阶段,实现从要素融合阶段向结果质量阶段转化,以促进社会经济有效增长的过程。“科技-金融”耦合系统效率是指在一定技术水平下,创新要素的投入转化为系统产出时反映出的系统产出水平大小。基于新的认识,学者们开始以耦合系统的外部环境为切入点,从政府科技投入、市场化程度以及资本扭曲等角度揭示不同因素对系统耦合系统效率的影响,如谢文君等[9]提出政府对创新主体的资金支持能够引导科技与金融有效结合,并从财政分权的视角研究了政府财政支出与“科技-金融”耦合系统效率之间的关系;吴光俊[10]从理论上分析了资本扭曲对科技创新与金融创新耦合效率的影响,并实证发现资本扭曲显著抑制“科技-金融”耦合系统效率提升;王仁祥等[11]提出制度环境具有资本扩张与集聚效应,并实证发现制度环境的改善有助于促进“科技-金融”耦合系统效率提升,同时制度环境存在显著的负向空间溢出效应。

而关于政府科技投入,其对企业创新投入、创新产出、创新效率的影响,学者们积累了大量研究。因为创新活动成果具有不确定性、外部性的双重特征,容易存在市场失灵,因此需要政府科技投入来纠正市场失灵。但如果政府科技投入对创新活动的激励扭曲,反而也可能挤出私人创新活动。如李伟等[12]指出政府科技投入对企业研发投入有杠杆作用;郭迎锋等[13]的研究表明政府资助对企业研发投入有杠杆效应,随着工业化水平提升,政府资助效果也表现出挤出效应;白俊红[14]的研究表明政府R&D 资助有效促进企业技术创新;郭研等[15]研究发现政府科技投入促进企业创新效率提升;余泳泽[16]提出政府科技投入对企业创新效率有负面影响。综上,政府科技投入对企业创新活动的影响不容忽视,而政府科技投入对创新效率也并非是简单线性关系,这对深入探索政府科技投入与“科技-金融”耦合系统效率之间的关系极具启示意义。

另外,要素错配理论将要素扭曲定义为:由于市场主体受到外界因素干扰的影响,追求利润最大化的行为发生偏移,造成市场主体的边际收益产品与社会整体的要素报酬率不一致的现象[17]。资本扭曲是要素扭曲在资本市场的表现形式,许多学者认为资本扭曲源自于市场发展滞后,如周文涛[18]指出改革过程中的制度障碍和路径依赖、产权制度不明晰阻碍了要素市场的市场化,垄断导致生产要素竞争不充分,从而产生本扭曲现象;林雪等[19]提出市场不完善导致资本要素出现非最优配置资本扭曲,资本扭曲会导致要素配置效率的下降,对创新效率产生负面影响;李晓龙等][20]表明资本扭曲会阻碍创新资本的自由流动,造成价格失真,进而抑制企业技术创新效率提升;戴魁早等[21]研究发现资本扭曲显著抑制创新效率提升,且抑制效果存在边际递减规律。

通过对相关文献的梳理,发现存在以下不足之处:关于“科技-金融”耦合系统效率的影响因素研究,鲜有将政府科技投入、资本扭曲、市场化程度与耦合系统效率置于同一研究框架,且缺乏变量间的内部机制讨论。因此,本研究考虑到政府科技投入与“科技-金融”耦合系统效率之间可能并非简单的线性关系,将政府科技投入的二次项纳入回归模型,研究政府科技投入与“科技-金融”耦合系统效率的非线性关系,并建立有调节的中介模型,研究“政府科技投入—资本扭曲—‘科技-金融’耦合系统效率”的传导机制以及市场化程度在其中发挥的调节作用。

3 理论机制与研究假设

3.1 政府科技投入对“科技-金融”耦合系统效率的影响

政府科技投入能够通过引导、示范、信号传递等作用机制对“科技-金融”耦合系统中创新要素的供求关系和创新基础设施水平等产生积极影响,促进“科技-金融”耦合系统效率提升。政府科技投入既能够改善创新主体的人才素质[22],又能弥补创新资金不足问题[23],增加创新要素的有效投入,促进技术革新与结构升级,有助于耦合系统效率提升;同时,政府科技投入能够优化“科技-金融”耦合系统的外部环境,如我国政府对技术创新成果交易平台、国家重点实验室、国家基础学科研究中心、中外合作联合合作中心等社会创新基础设施的投资能够显著提升耦合系统创新环境水平,激发整体创新意愿,提升耦合系统效率。但是另一方面,政府科技投入可能会对企业研发投入产生挤出效应[24],影响了“科技-金融”耦合系统要素投入的规模与质量,进而对耦合系统效率产生负面影响。由于政府科技投入更重视社会整体效应而非经济效益,同时缺乏有效的激励约束机制,政府科技投入不一定能够有效促进耦合系统效率提升;同时,由于基础性研究的风险大、周期长、短期回报低的特点,公共产品特征变现得更明显,政府动用大量的公共科技创新资金来改善基础性研究上的市场失灵,因而政府科技投入用于基础性研究对我国科技创新能力的长期竞争力有积极影响,但是短期内对耦合系统中企业创新效率的影响却很小,甚至可能会挤出耦合系统的研发投入、削弱技术创新的基础,进而对耦合系统效率产生抑制作用。因此,提出假说1:

H1:政府科技投入对“科技-金融”耦合系统效率产生非线性影响关系。

3.2 政府科技投入通过缓解资本扭曲提升“科技-金融”耦合系统效率的中介作用

由于创新成果的不确定性与外部性,创新活动的融资不受资本市场的青睐,突出表现为资金来源易受阻、资金成本过高,导致“科技-金融”耦合系统中创新活动的私人回报率低于社会回报率,造成资本扭曲。此时,政府科技投入中相当一部分资金直接拨付给企业用于引导、支持或奖励企业的技术创新活动,能够弥补技术创新活动的私人回报不足问题[24],缓解资本扭曲程度。资本作为“科技-金融”耦合系统的重要投入要素之一,对其耦合发展产生重要影响,因而缓解资本扭曲对“科技-金融”耦合系统效率提升至关重要,具体表现为以下几个方面:首先,资本扭曲阻碍了资本在“科技-金融”耦合系统内自由流动,创新主体较低成本的创新融资需求难以得到满足,造成资源配置效率损失,故缓解资本扭曲能够促进创新资本的自由流动、改善资源配置效率,从而促进耦合系统效率提升;其次,资本扭曲是企业产生寻租行为的重要原因之一,资本扭曲刺激企业的信贷寻租行为,而寻租活动的超额收益刺激企业将资金投入到寻租活动中、削弱企业创新资本的投入,所以缓解资本扭曲有助于减少非生产性寻租诱发的挤出效应[25],促进耦合系统效率提升;最后,资本扭曲会阻碍资本从经济效益低的企业流向经济效益高的企业,使得企业创新产出和创新效率难以提升,因而缓解资本扭曲有助于行业的产业结构优化,减少技术低端锁定现象,进而促进耦合系统效率的提升。因此,提出假设2:

H2:资本扭曲在政府科技投入影响“科技-金融”耦合系统效率的过程中起到中介作用。

3.3 市场化程度对“科技-金融”耦合系统效率的调节作用

市场化程度会对“科技-金融”耦合系统中要素流通速度和微观创新活力产生影响,市场化程度的高低决定了“科技-金融”耦合系统中要素配置效率的高低,同时在我国推进市场化改革过程中,由于不同区域的改革步调、力度与深度不一,市场化程度呈现出明显的区域化差异特征,这为深入讨论市场化程度在政府科技投入影响“科技-金融”耦合系统效率的直接路径及其在中介路径中发挥的调节作用提供了可能。在市场化程度较低的地方,政府科技投入是融资困境和创新回报难实现两方面的重要补偿机制。在金融市场发展相对滞后的情况下,以银行为主导的金融体系导致“科技-金融”耦合系统中创新企业面临融资困境,大部分企业通常只能依靠自身利润积累以及银行贷款进行融资,融资渠道极其受限,严重影响了耦合系统要素供给,此时政府科技投入对创新企业的研发投入起到融资杠杆的作用[26],能够增加耦合系统的要素供给,有助于耦合系统效率提升。而随着市场化程度的提升,金融发展水平越来越高,企业能够在金融市场获得更多的资金支持,政府科技投入的融资杠杆作用越来越弱,对耦合系统效率提升的影响效果减小。另外,产权保护措施和法律法规制度的缺位导致创新产品易被模仿、遭剽窃,加大了创新产品的外溢性,扼杀企业创新意愿。政府科技投入是企业创新回报难以实现的补偿机制,激发耦合系统创新活力,提升耦合系统效率。随着市场化程度提升,产权法律体系越来越完善,既激励了企业研发创新,又保障了技术溢出渠道畅通,缩短了创新周期,此时创新企业能够从市场上获得资源支持,政府科技投入对耦合系统效率的促进作用必然会下降。因此,提出假说3:

H3:随着市场化程度提升,政府科技投入对“科技-金融”耦合系统效率的促进作用越来越弱。

在市场化程度较低的地方,要素市场的发育较为不成熟,资本要素的流通路径受阻,资本要素的配置效率大幅下降,同时企业更偏好于密集使用相对低廉要素[27],大幅削弱了企业的创新投入,严重损害了企业创新能力。另外,资本扭曲诱发的企业寻租动机与对创新资源的挤出效应更大,造成更多的创新资源从生产投资领域向非生产领域活动转移[28],使得资本扭曲对“科技-金融”耦合系统效率的抑制作用较大;而随着市场化程度提升,要素市场发育更成熟,疏通了资本要素的流通路径,营商环境不断改善,减少了寻租动机与对创新资源的挤出效应,使得资本扭曲对耦合系统效率的抑制作用减弱。因此,提出假说4:

H4:随着市场化程度提升,资本扭曲对“科技-金融”耦合系统效率的抑制作用越来越弱。

综上,构建本研究理论分析框架,如图1 所示。

图1 研究分析框架

4 研究方法、数据来源与指标说明

4.1 研究方法

4.1.1 超效率SBM 模型

在进行“科技-金融”耦合系统效率测定方面,前人往往采取传统的数据包络分析(data envelopment analysis,DEA)模型。由于传统DEA 模型在设定上忽视了松弛变量与径向形式,影响效率评估的准确性,为了提高模型的评估精准度,学者们在目标函数中加入松弛变量,将函数设定为非径向距离形式建立了超效率SBM 模型来克服传统DEA模型的不足[29]。此外,DEA 模型一般需建立投入产出体系,但以往学者采用DEA 模型进行“科技-金融”耦合系统效率测度时往往仅考虑期望产出,忽视了非期望产出,产出体系不完善降低了效率评估的准确性,因此,在过去的耦合系统投入产出指标设定基础上加入非期望产出,有利于体现出耦合系统的综合效益水平。有鉴于此,本研究基于非期望产出的超效率SBM 模型对“科技-金融”耦合系统效率进行测算。

4.1.2 模型设定与说明

通过上述理论分析发现,政府科技投入与“科技-金融”耦合系统效率之间并非简单的线性关系,为了探究这一非线性关系以及资本扭曲与耦合系统效率之间的关系,首先设定基础计量模型即模型1,如式(1)所示。

式(1)中:efficit表示i地区t时期的科技与金融耦合系统效率;govit表示i地区t时期的政府科技投入水平;cdit表示i地区t时期的资本扭曲程度;xit表示i地区t时期的其他控制变量,包括基础设施水平(infra)、产业结构(ind)与对外开放程度(open);b表示自变量的回归系数;τ表示控制变量的回归系数;ε表示随机误差项。

其次,进行有调节的直接效应检验。借鉴温麒麟等[30]的层次分析法进行有调节的中介效应检验,首先检验自变量(政府科技投入)对因变量(“科技-金融”耦合系统效率)的直接效应以及调节变量(市场化程度)是否对直接效应产生调节作用。估计模型即模型2,如式(2)所示。

式(2)中,marit表示i地区t时期的市场化程度。

政府科技投入的直接效应为“科技-金融”耦合系统效率对政府科技投入的偏导数,即α1+α3marit。若α1检测结果显著,则表明政府科技投入对耦合系统效率有直接影响;否则,没有直接影响。进一步,若α3检测结果也显著,则市场化程度对直接效应存在调节作用;若α3检测结果不显著,则市场化程度对直接效应不存在调节作用。政府科技投入的直接效应路径如图2 所示。

图2 政府科技投入对“科技-金融”耦合系统效率有调节的直接效应路径

进一步,进行有调节的中介效应检验,验证政府科技投入通过缓解资本扭曲影响“科技-金融”耦合系统效率的中介路径,同时检验市场化程度能否对此中介效应起到调节作用。文假设市场化程度只对中介效应的后半路径产生影响,因此建立模型3 和模型4,分别如式(3)(4)所示。

通过对模型3 和模型4 的检验,可以得到如图3 所示有调节的中介效应路径:在前半路径中,政府科技投入对资本扭曲的影响系数为β1,在后半路径中资本扭曲对耦合系统效率的影响系数为γ3+γ4marit,因此资本扭曲的中介效应为β1(γ3+γ4marit)。若β1和γ3、β1和γ4至少一组显著,则表明存在中介效应,否则不存中介效应。若存在中介效应,其中γ4也显著,则表明调节变量对中介效应的后半路径有调节作用,否则没有调节作用。

图3 政府科技投入对“科技-金融”耦合系统效率有调节的中介效应路径

4.2 数据来源

以我国30 个省份作为研究对象,西藏和港澳台地区由于较多统计数据缺失未纳入研究范围,考察时间范围为2004 至2019 年,相关数据主要来源于历年《中国统计年鉴》《中国科技统计年鉴》《中国金融年鉴》和国统局统计数据库、EPS 全球统计数据库等。

4.3 指标说明

4.3.1 “科技-金融”耦合系统效率

“科技-金融”耦合系统效率(effic)为被解释变量,参照白俊红等[31]对科技系统与金融系统的投入产出指标设计,在此基础上加入非期望产出。由于耦合系统的有效产出需体现出综合效益,其内涵与绿色发展观中对经济活动的低能耗、低物耗、低排放特征一脉相通[32],因此用环境污染表示耦合系统的非期望产出较合理。具体如表1 所示。

表1 “科技-金融”耦合系统投入产出指标

(1)耦合系统内部投入。科技系统的投入,用各地区研发人员全时当量来衡量劳动力的投入,用研发资本存量来衡量资本的投入。借鉴白俊红等[33]的做法,当期的研发资本存量由上1 期的研发资本存量与过去所有期的研发支出现值之和表示,如式(5)所示。借鉴朱平芳等[34]的做法,构造研发支出价格指数,以2004 年为基期进行平减,消除通货膨胀对研发支出的影响。由于研发资本的置换周期比物质资本短,因此研发资本的折旧率偏高[35],故将折旧率设定为15%,假设研发资本存量的增长率与研发经费支出增长率一致。基期资本存量计算方法如式(6)所示。

金融系统的投入则采用各地区金融业从业人员数量表示劳动投入,采用金融系统物资资本存量来衡量资本投入。资本存量一般参照张军等[36]的方法,依靠永续盘存法,利用金融系统物质资本作为投资流量计算所得。由于我国关于资本形成额的数据统计没有细分到金融行业,参照王恕立等[37]的方法,以金融业固定资产投资额代替金融业资本形成额计算金融物质资本存量。

(2)耦合系统期望产出。科技系统产出用专利来表示已被学者广泛认可,由于专利授权量能比较客观地衡量一个地区的创新产出水平,因此将各地区的发明专利、实用新型和外观设计3 种专利授权量之和表示科技系统产出[38]。由于金融系统产出具有多层次多样化特征,用地区金融业增加额来衡量金融系统的产出较为合理。

(3)耦合系统非期望产出。根据以上提出的“科技-金融”耦合定义内涵,“科技-金融”耦合系统的发展目的是促进经济有效增长,因此,“科技-金融”耦合系统产出结果的有效性对耦合系统效率有重要影响,同时经济的高质量发展是以降低资源与能源消耗、达到控制环境能源成本为目的之一,具有高效、可持续等特征[39],因此本研究通过熵值法将工业废水、废气和固体废弃物排放量合成表示环境污染变量,并将其作为耦合系统的非期望产出,加入“科技-金融”耦合系统效率的测算体系中,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提高测算的有效性。

4.3.2 资本扭曲

资本扭曲为中介变量,指的是资本价格扭曲。假设生产过程只使用资本和劳动力两种要素,则此形式下的C-D 生产函数如下:

式(7)(8)中:Y代表地区产出水平,用平减过的地区生产总值(GDP)来表示;A代表生产技术;K代表地区固定资本存量;L代表地区劳动投入,用各地区年末就业人数表示;I表示固定资产投资,参照张军等[36]的方式,用固定资产价格指数进行平减得实际固定资产投资额;假设折旧率δit为9.6%;α和β分别表示资本和劳动力的产出弹性系数。

从生产函数理论讲,如果市场不存在资本扭曲,各地区应均具有相同的资本报偿r,然而,现实中却存在着资本扭曲现象。式(7)的对数线性化结果如式(9)所示;实际资本报偿r*如式(10)所示;对资本进行求偏导得资本的边际产出(MP),如式(11)所示。

因此,资本扭曲可以由式(12)表示,借鉴Hsieh 等[17]的做法,将资本要素价格用我国金融机构1 年期的贷款平均利率表示。

4.3.3 政府科技投入与市场化程度

政府科技投入(gov)为解释变量,既包括政府对创新企业的研发补贴,又包括政府对科研机构、高校等其他创新主体的资助以及政府用于改善创新环境和创新基础设施的投资[1],由地方财政科技支出占地方财政支出的百分比数表示;市场化程度(mar)为调节变量,反映出市场经济体制改革程度,依据樊纲等[40]提出的市场化指数表示。

4.3.4 控制变量

为了控制各地区的异质性影响,引入了一些控制变量:(1)基础设施水平(infra),用各地区长途光缆线路长度的对数衡量。一个地区的基础设施水平越高,越有助于促进科技要素与金融要素的自由流动,有利于“科技-金融”耦合系统效率的提升。(2)产业结构(ind),用各地区第三产业增加值占GDP 的百分比数衡量。一个地区的第三产业产业发展越好,该地区的科技、金融的多样化需求越高,有助于促进“科技-金融”耦合系统效率的提升。(3)对外开放程度(open),用各地区进出口贸易总额占GDP 的百分比数衡量。对外开放具有双重影响,对外开放水平的提高有助于促进国内市场与国际市场相互竞争,如果企业通过引进和学习国际先进的技术而提高了创新能力和生产力水平,有利于“科技-金融”耦合系统效率的提升;如果企业的自身技术被国际先进技术挤占,则不利于自身发展,从而抑制“科技-金融”耦合系统效率的提升。所有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见表2。

表2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5 研究结果与分析

5.1 基础回归分析

本研究采取固定效应模型进行估计,并以随机效应模型结果作为对照组。考虑到内生性问题,运用两阶段最小二乘法(two stage least square,2SLS)进行处理,并将政府科技投入的滞后1 期作为工具变量进行回归以进行相关稳健性检验。如表3 所示,L1、L2、L3 分别为随机效应模型、固定效应模型和2SLS 估计结果。

表3 变量的基础回归分析

观察L1、L2 的回归结果发现,政府科技投入的一次项系数和二次项系数均显著,表明政府科技投入对“科技-金融”耦合系统效率的影响存在非线性的倒“U”型关系,从而验证假说H1;资本扭曲的系数均显著,表明资本扭曲抑制“科技-金融”耦合系统效率提升。在L3 的回归结果中,各个解释变量和控制变量的回归系数与L2 中基本一致,表明结论具有稳健性。具体来看,适度的政府科技投入能促进耦合系统效率的提升,政府科技投入为创新主体提供资金支持,有效协调了耦合系统内部创新要素供求关系,同时改善了耦合系统外部创新环境,充分释放耦合系统内外的创新活力,促进耦合系统效率提升;而随着政府科技投入的增加,政府科技投入的挤出效应的影响逐渐显现,不利于耦合系统的技术创新,降低耦合系统效率。

另外,在L2 的控制变量的回归系数中,基础设施水平和产业结构均为正且显著,对外开放程度为负但显著,表明基础设施水平提高和产业结构优化等良好的耦合系统外部环境有助于促进要素资源配置效率提升,促进耦合系统效率的提升;而对外开放程度的提高不利于耦合系统效率的提升,可能的原因是现阶段我国大多数企业仍处于价值链的低端环节,随着对外开放程度的提高,国外先进企业通过利用我国相对廉价的人力资源、低端产业链转移等手段给我国企业带来了巨大的负面外溢效应[41],产生挤出效应,降低了耦合系统效率。

5.2 政府科技投入的直接效应与市场化程度调节的直接效应检验

借助层次分析法,首先分别检验政府科技投入对“科技-金融”耦合系统效率的直接效应和市场化程度对这一直接效应的调节作用。如表4 所示,以随机效应模型作为固定效应模型的对照,随机效应模型与固定效应模型的估计结果基本一致。其中,政府科技投入与市场化程度的交互项系数为负且显著,说明随着市场化程度的提高,政府科技投入促进耦合系统效率提升的作用减弱,即H3成立。可能的解释是,在较低的市场化程度下,金融市场发展滞后加之产权保护措施和法律法规制度的缺位,使得创新企业面临着融资困难与创新回报难实现的双重困境,导致耦合系统的要素投入受限,创新产出缩减,政府科技投入作为企业双重困境的补偿机制能够有效增加耦合系统的要素供给,激发创新活力,此时政府科技投入对耦合系统效率的促进作用较大;而随着市场化程度的提高,耦合系统中市场机制越来越完善,多样化、多层次的金融中介和金融衍生工具等金融创新活动能够为创新企业分担风险、进行融资,且金融创新活动的覆盖面积更广、运行效率更高,产权保护机制和法律法规制度越来越完善,不断增强了企业自主创新意愿,于是政府科技投入对耦合系统效率的促进作用减弱。

表4 政府科技投入对“科技-金融”耦合系统效率影响有调节的直接效应检验

5.3 市场化程度的调节中介效应检验

从资本扭曲考察政府科技投入对“科技-金融”耦合系统效率的中介影响机制,并对中介效应的后半路径进行检验。如表5 所示,政府科技投入的系数在随机效应模型中为正且不显著,而在固定效应模型中为负且显著,说明固定效应模型的回归结果更合理,政府科技投入的提升有助于改善资本扭曲程度,说明政府科技投入有效地改善了由于市场失灵带来的企业创新投资回报率过低问题,资本扭曲程度得以缓解;资本扭曲的系数为负且显著,其与市场化程度交互项的系数为正且显著,在中介效应的后半路径中资本扭曲对耦合系统效率的影响系数与市场化程度正相关,且当市场化程度小于8.563 时资本扭曲抑制耦合系统效率提升,当市场化程度大于8.563 时资本扭曲促进耦合系统效率提升。可能的原因是,当市场化程度较低时,由于要素市场发育不完善,资本要素的流动渠道不畅,寻租活动对创新资源的挤出效应很大,资本扭曲严重影响了资本配置效率,抑制了耦合系统效率提升;随着市场化程度的深化,要素市场越来越成熟,资本扭曲阻碍“科技-金融”耦合系统良性发展的路径得以疏通,加之营商环境不断改善,寻租活动对创新资源的挤出效应减小,因而资本扭曲对耦合系统效率抑制作用下降;当市场化程度很高时,耦合系统中资本扭曲程度很低,甚至为负,此时逆向资本扭曲反而刺激了耦合系统中创新活动、提升耦合系统效率。

表5 政府科技投入对“科技-金融”耦合系统效率影响有调节的中介检验结果

通过上述分析发现,“政府科技投入—资本扭曲—‘科技-金融’耦合系统效率”的中介路径有效。在前半路径中,政府科技投入能够改善耦合系统中资本扭曲;在后半路径中,资本扭曲抑制耦合系统效率的提升。故,H2得以验证。而在市场化程度对中介效应的后半路径作用过程中,随着市场化程度提升,资本扭曲对耦合系统效率的抑制作用越来越弱,则H4成立。

此外,根据资本扭曲及其与市场化程度的系数,得到资本扭曲的中介效应为:

由于市场化程度恒为正,则中介效应与市场化程度负相关,且当市场化程度小于8.563 时,中介效应为正;当市场化程度大于8.563 时,中介效应为负。表明在较低的市场化程度下,政府科技投入通过缓解资本扭曲以提升“科技-金融”耦合系统效率的作用下降。其中,当市场化程度较低时,企业面临着融资困难与创新回报难实现的双重困境,政府科技投入作为企业创新投入的弥补机能够有效缓解资本扭曲,同时资本扭曲影响耦合系统效率为负,表现为中介效应为正,而随着市场化程度的提升,资本扭曲抑制耦合系统效率提升的效果下降,但方向未变,则中介效应与市场化程度负相关;另一方面,当市场化程度很高时,在耦合系统外部环境中,一般来说市场机制占主导地位,往往资本扭曲程度处于低位,资本扭曲对耦合系统效率的抑制作用不断下降,甚至当发生逆向资本扭曲时,资本扭曲反而促进耦合系统效率提升,此时政府职能也相应地发生改变,更多地扮演监督改善的角色,起到配合市场的次要作用,于是中介效应为负,与市场化程度负相关。

6 结论与建议

本研究将非期望产出引入“科技-金融”耦合系统的投入产出体系,基于超效率SBM 模型测算了2004 至2019 年我国 30 个省份“科技-金融”耦合系统效率,采用C-D 生产函数测算了各地区的资本扭曲程度,实证分析了政府科技投入对“科技-金融”耦合系统效率的影响,并通过有调节的中介模型深入研究资本扭曲的中介作用以及市场化程度的调节作用。主要得到以下结论:

(1)政府科技投入与“科技-金融”耦合系统效率之间的存在倒“U”型影响关系。适度的政府科技投入通过弥补企业创新资金不足,分散创新风险,协调耦合系统创新要素供求关系,提升创新基础设施水平,改善耦合系统的外部环境,促进技术升级,提升耦合系统效率;而过度的政府科技投入对企业投资产生挤出效应,造成耦合系统创新资源浪费,不利于技术创新,降低耦合系统效率。

(2)在政府科技投入提升耦合系统效率的过程中,资本扭曲作为中介变量发挥着重要作用,即政府科技投入能够改善资本扭曲程度,从而提升耦合系统效率。

(3)市场化程度在政府科技投入影响耦合系统效率的直接路径中存在调节效应,随着市场化程度提升,政府科技投入对耦合系统效率的促进作用越来越弱;市场化程度在政府科技投入影响耦合系统效率中介过程的后半路径中也存在调节效应,随着市场化程度提升,资本扭曲对耦合系统效率的抑制作用越来越弱。

据此,提出以下几点建议:

一是,考虑到政府科技投入对“科技-金融”耦合系统效率的影响存在非线性影响,因此在充分发挥政府“干预之手”促进耦合系统效率提升的同时,应注意防范过度的政府科技投入对耦合系统效率提升的抑制作用。同时,在市场化程度不断提升过程中,政府在耦合系统中扮演的角色逐步移位,而政府科技投入政策促进耦合系统效率提升的作用也随之削弱,政府更多地成为了维护市场有序发展的监管者,因而厘清市场和政府的边界有利于发挥出两者的各自优势,协同营造出良好的耦合系统外部环境,以促进耦合系统良性发展,提升耦合系统效率。

二是,缓解资本扭曲对耦合系统效率的负面影响。资本扭曲现象与资本市场化程度密切相关,金融市场作为耦合系统资本要素的流通场所,不成熟的金融体系难以满足创新企业的多样化融资需求,不仅没有改善资本扭曲,反而成为孕育资本扭曲的温床。因此,加快推进金融体制深化改革,促进金融业务多元化,提升市场化水平,改善创新主体融资困境,既能直接缓解资本扭曲程度,又能疏通资本要素在耦合系统中的传导路径、削弱寻租动机,进而有效促进耦合系统效率提升。

三是,充分发挥要素禀赋对耦合系统效率的改善作用。首先,不断完善基础设施建设,提升信息交流效率,促进耦合系统要素配置效率提升,为科技与金融深度融合打下基础;其次,安全有序地把控开放大门,积极引进国外先进技术、主动吸收技术,改善自身研发水平,同时切勿照搬照抄,减少技术挤出效应,促进耦合系统效率提升;最后,切实转变经济增长方式,积极支持新兴产业、推动产业升级,同时注重产业结构协调发展,优化资本要素与生产要素的配置效率,提升耦合系统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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