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清人正话君子： 周恩来与荷花的故事

董志慧

2023年7月，重庆红岩村的荷花开了，以盛装献礼周恩来诞辰125周年。这片荷塘约300平方米，种有富贵莲和红湘莲共4800株。盛夏时节，荷香四溢，沁人心脾，似在述说着周恩来与荷花的故事。

以莲喻廉 清正风雅

周恩来与荷花的缘分，要追溯到他的幼年时代。他的故乡淮安是我国著名的“水城”，城区内有月湖、勺湖、萧湖、桃花垠等水系，城区约五分之三的面积是水面，到处长有菱角、莲荷、蒲草等水生植物。宋代大哲学家周敦颐在这里写下了千古名篇《爱莲说》。据《周氏宗室大典》记载，周恩来系周敦颐的38代裔孙。

周恩来5岁便入家塾馆读书，老师是一位眼界开阔的秀才。他不仅给孩子们讲授孔孟之道，还把《爱莲说》悬挂于书房中堂之上，让他们天天看、天天读。《爱莲说》的每一句都深深印在周恩来心上，其中“中通外直，不蔓不枝”是周恩来非常看重的人品道德。《爱莲说》以莲喻“廉”，高度概括为官之德与为人之品，周恩来这一生都以荷花的品性来严格要求自己。

中华人民共和國成立后，曾在周恩来身边工作、后任福州军区副司令员的龙飞虎因为思念老领导，就托人从福建送来一筐桔子，并让人捎话说请周总理尝个鲜。周恩来知道后，当即说：“我不要！”大家觉得这样做有点不通人情，就劝他道：“既然已经送来了，不能再送回去。”周恩来想了想便问桔子多少钱一筐，在得知是25元一筐后，他马上吩咐秘书给龙飞虎寄去50元。

周恩来时常会收到一些老部下馈赠的土特产，对此他一概推辞，实在推不掉的总是按市价付钱，但这次却超出一倍，身边的工作人员都感到不解。周恩来解释说：“我多付钱，他以后就不会再送了。”果然，此后龙飞虎再也不给周恩来送东西了。

周恩来不仅严格要求自己廉洁奉公，对待亲属家人也是一样。1949年开国大典的礼炮响过以后，周恩来担任中央人民政府政务院总理兼外交部长。周恩来故乡的亲戚和朋友怀着万分喜悦，纷纷给他写来了贺信，也提出希望进京做事或是介绍别人进京工作。但是周恩来表示，决不允许自己的亲属由于他的关系有一丝一毫特殊。

1950年，周恩来的六伯周蒿尧提出，要当时还没有参加工作的周恩来表妹王去病到北京文史馆工作。周恩来很快回信说：“希望本着为人民服务的精神，克勤克俭，努力学习，以改造提高自己，暂不要来北京了……”

后来，周恩来把在北京的绍兴籍亲属召集起来开了一个座谈会，给亲戚们规定了十条家规：

1.晚辈不能丢下工作专程去看望他，只能在出差顺路时看看；

2.来者一律住招待所；

3.一律到食堂排队买菜，有工作的自己买菜票，没有工作的代付伙食费；

4.看戏以家属身份买票入场，不得用招待券；

5.不许请客送礼；

6.不许动用公家汽车；

7.凡个人生活上能做的事，不要别人来办；

8.生活要艰苦朴素；

9.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说出与他的关系，不要炫耀自己；

10.不谋私利，不搞特殊化。

花色不染 清涟气正

在极其严酷的白色恐怖下，因为革命需要，周恩来积极开展党在国民党统治区的秘密工作，指导和支持各地工农武装割据斗争。十里洋场的大上海，国民党统治中心的重庆、南京……他虽然不得不跟“三教九流”接触，却总以“荷花”的性格激励自己、指导工作。

南昌起义失败后，周恩来因病避居香港，与年轻的女共产党员范桂霞假扮夫妻，从事革命活动。为了在与敌人周旋时能有更多空间，周恩来教范桂霞抽烟、喝酒、跳舞、打麻将。范桂霞开始不理解，连口红也不愿意抹。周恩来严肃地指出：“作为一名共产党员，在复杂的地下斗争中，应该什么都懂，因为这是斗争的手段，而不是拿它来消遣，这是我们和资产阶级的人生哲学的区别所在。”在我党的秘密工作中，周恩来一直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来指导工作。

我党著名秘密工作者熊向晖，成功打入胡宗南身边后，周恩来特地让董必武转告他，要注意隐蔽党员身份，保持不左不右，要像天津萝卜一样白皮红心，善于随机应变，要同流而不合污、出淤泥而不染。熊向晖铭记周恩来的教诲，深入敌人内部，深受胡宗南信任，在复杂环境中始终保持一颗红心，为我党提供了许多重要情报，有力推动了解放战争的胜利，被毛泽东称赞为“一人可顶几个师”。

“出淤泥而不染”这样的话，周恩来也对“与魔鬼打交道”的卢绪章说过。据卢绪章回忆，当时组织要求他以“资本家”的公开身份在大后方工商界中活动。1940年夏，卢绪章到达重庆后，即在刘晓陪同下，到八路军重庆办事处与周恩来见面。此次会面，卢绪章接受了新使命，他与周恩来促膝长谈、彻夜规划。黎明时分，卢绪章即将出发，周恩来送他到门口，用力握着他的手，一遍遍叮嘱：“工作环境险恶，你这个‘资本家’可一定要当得像呀！你要像六月风荷，出污泥而不染，与各方面打交道、交朋友，一定要记住同流而不合污呀！”

多年来，卢绪章始终牢记着周恩来的嘱托。表面上，他是住洋房、坐汽车、开宴会、穿西服的大老板，应酬各方，轻松自在，暗中却积极为革命活动提供大量经济支撑。公开报道显示，从1937年至1948年8月的11年中，卢绪章建立的广大华行为党组织筹集经费近400万美元。尽管卢绪章常年与大笔金钱打交道，但他廉洁自律，从未拿走过组织一分钱。他个人生活异常俭朴，常年穿着打补丁的贴身衬衣，为避免引起怀疑，只能由他的夫人毛梅影亲自浆洗。卢绪章以实际行动回报了组织对他的信任和周恩来对他的嘱托。

“荷”“和”与共 清益远扬

2023年，中国外交场合的荷花频频被人提起，传为美谈。6月19日，国家主席习近平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会见美国国务卿布林肯，会场盛开的荷花十分引人注目。新华社记者解读说：当下正是荷花盛开时节，“荷”与“和”“合”谐音，我们期待中美两国和平共处、合作共赢。今年3月，沙特、伊朗在北京达成协议。在对话现场，背景悬挂着一幅主题为“荷”的巨幅国画。“荷”谐音“和”，象征着“和平”“君子和而不同”，落款更加点题：“红白莲花开共塘，两般颜色一般香。”

早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初，周恩来就在外交中运用了荷花。1952年10月，我国在北京召开为期11天的亚洲及太平洋区域和平会议，这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主持召开的第一次大型国际会议，参加会议的有37个国家的367位代表，还有列席代表和特邀来宾。会议主题是号召亚太地区和全世界人民行动起来，反对美国的战争政策，保卫世界和平。

当时，与中国建交的印度代表团也将参加这个会议。印度人特别喜爱荷花，而且荷花象征着和平与幸福，所以周恩来向中央戏剧学院舞蹈团提出，希望该团在会议期间能演出一个带有荷花形象的舞蹈节目。当时，中央戏剧学院组成了《荷花舞》创作组，由院领导李伯钊负责，刘炽、刘行、乔谷作曲，程若作词，戴爱莲、马祥麟、刘炽编舞。舞蹈的基本素材采用流行于陇中一带的秧歌舞中的小场子“莲花灯（又名“走花灯”），舞者身穿长裙，裙下坠荷叶圆盘，圆盘上四面各有支亭亭玉立的荷花，“圆盘”流动在舞台上，仿佛朵朵荷花摇曳在荷花池中，荷花女的形象极为优美。《荷花舞》让观众眼前一亮，拉近了中印之间的距离，促进了中印友好外交的开展，也开启了我国荷花外交的先河。

周恩来曾多次提倡大力发展荷文化。1953年，由周恩来策划的《荷花舞》，在罗马尼亚布加勒斯特举行的第四届世界青年与学生和平友谊联欢节上获得了集体舞二等奖，为祖国赢得了荣誉。

周恩来用自己的言行书写了一份独特的荷文化。它从周恩来幼年时的《爱莲说》起源，在秘密工作中坚守初心，在外交工作中大放异彩。

每年盛夏，红岩村的荷花便顶着烈日卓然盛开、清香溢远。人们寻香而往，在荷塘边吟诵《爱莲说》，倾听周恩来与荷花的故事，缅怀敬爱的周总理。

作者单位：重庆红岩革命历史博物馆

编辑/王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