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江苏省张家港市外国语学校 杭希蓓
跨过村庄陈旧的门槛,映入眼帘的依然是它旧时的模样。
隔着几块菜畦,我就看到陈大奶奶家的后院里,几只大白鹅正争先恐后地向食盆冲去,“咯咯”地叫着,好不热闹。守着院子的小黑,不耐烦地扭头朝屋内跑去,看见我,就停住了脚步,冲我狂吠。陈大奶奶闻声,蹒跚着走了出来。我向她打招呼,她就穿过菜畦间的小径,拉我到屋内坐坐。
离开陈大奶奶的屋子时,我手中提着一个大袋子——里面装了几个大大的鹅蛋。袋子沉甸甸的,我的心暖暖的。抬头一看,对门张爷爷家的院门大开着。我眯着眼,看见张爷爷正和外公还有村里的几个爷爷一起,打着牌,聊着天。张奶奶和几位老奶奶背着手,在一旁或坐或站,饶有兴致地看着,还不时伸出手来指点。
到了外婆家,外婆嘀咕着要让我和爸妈去把自家柿子树上的几十个火红的大柿子摘下来,送给陈大奶奶、张爷爷。外婆穿着围裙,站在柿子树下。树并不是很高,我能在柿子树粗壮的枝间爬上爬下。妈妈戴着橡胶手套,在绿叶间寻找那点红色。她踮起脚,一把抓住一处枝头,尽力弯向自己,剪刀挥舞间,柿子就乖巧地落在了妈妈的手心。我接过妈妈递来的柿子,再传给外婆。外婆将柿子排放在竹篮里。等码齐了,她就用那双长着老茧的手挽起篮子,往回走,背影摇摇晃晃的。
我双手攀在树枝上,脚踩在树杈间,看着门前的那条河缓缓流淌。秋风轻轻地吹着,大白鹅在水上留下一道道水痕。
不知何时,外婆又回来了,带着从井里打出的一盆清水,手里抓着一个大柿子。我急忙跳下不高的树。外婆笑笑,拍拍我的头,把柿子放在水中搓洗了几下,拔去柿蒂,剥开通红的柿皮,递给我。我赶紧接过柿子,大口咬着柿子香甜多汁的果肉。外婆搓了搓那双粗糙的手问我:“好吃吗?”我大声应:“好吃!”外婆绽开了笑容,脸上的皱纹都聚到了一起,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眉毛弯着,脸红通通的,透着喜悦与自豪。我看到,她头顶上的几缕白发在阳光下闪着银光。
眼前的外婆,熟识又温暖,不同于那张老照片。老照片躺在外婆家写字桌的抽屉里,微黄的相片已经褪了色。照片上是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她,那是外婆青涩的青春。比对着岁月中的她,我竟有些恍惚起来,一切的印记在时间面前都是转瞬即逝。
我看着眼前的村庄,记忆穿梭在城市与乡村间。空手而去,满载而回。我在这一头,外婆在另一头,那几十里地,成了我与村庄间的纽带。我奔跑在城市与村庄之间,辗转在繁华与宁静里。此刻,我莫名害怕起来,害怕某一天这眼前的村庄也会在岁月的冲刷下,成为一张相片。
转身,依然有柿子,有外婆,有村庄!眼前的人、眼前的景,这才是村庄本该有的模样,是时间齿轮中永不褪色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