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偓诗歌隐逸情怀研究

2023-10-04 03:59
西安航空学院学报 2023年2期
关键词:及第仕途科举

李 杰

(西南大学 文学院,重庆 400715)

隐逸是韩偓除了爱情与政治外最为重视的一种人生范式和理想,一直或显或隐地贯穿于他的整个诗歌创作生涯。然而韩偓不同人生阶段的隐逸情怀表达方式各有特点,创作动机亦不尽相同:就表现方式而言,韩偓在唐亡前多采用直接抒发,唐亡后却多以用典的方式表达;从隐逸诗用典来看,韩偓贬官濮州司马前的诗歌多以儒家典故为主,贬官后至唐亡前儒道皆有,而以儒家为主,唐亡后则以道家为主乃至不用典;就创作动机而言,呈现出由个人经历所引发到因家国天下而感慨的由小到大、由隐到显的层次;隐逸主体主观上也经历了由被动到主动的历程。这使得韩偓的隐逸诗以其内容的丰富、隐逸情怀产生缘由的复杂多变而极具晚唐隐逸文学的代表性。

近数十年来,学者对韩偓的研究越发全面深入,如霍松林等的《韩偓年谱》[1-3]、于飞的《韩偓诗歌论稿》[4]、白笑天《韩偓诗歌研究》[5]等;专著则有吴在庆《韩偓集系年校注》[6]、陈继龙《韩偓诗注》[7]等。但研究者多着眼于韩偓香奁诗、时政诗或诗歌全集的宏观把握,论及隐逸诗多寥寥几笔带过,如韩怡星[8]从诗歌题材方面笼统讨论;范灿[9]和李静[10]则在对韩偓诗歌意象进行分析时单节论述其“隐士意象”和“山水描述性意象”;于飞[4]则是用单节大致分析韩偓天复三年(903)被贬官后的隐逸诗创作缘由。这些研究虽然对韩偓隐逸诗有所涉及,但不够系统、全面。

唐人隐逸动机大致可以分为三类:以隐求名、归隐避祸、真心隐逸。韩偓的隐逸情怀以上缘由兼备,且分别凸显于他不同的人生阶段中。以韩偓人生经历为顺序,以其龙纪元年(889)进士及第和天复三年(903)被贬濮州司马为两个关键时间节点,结合个人经历、思想倾向等内在因素及时代特征等外在因素,将其一生分为三个阶段,分别论述其不同人生阶段隐逸情怀产生的缘由,力图还原一个真实、立体、变化着的韩偓。

一、无缘之爱与久试不中

韩偓在及第前的生活经历较为单一。值得注意之处就只有他19岁开始创作香奁体,25岁开始蹭蹬科场,一直到49岁时进士及第。这一时期韩偓的生活主要围绕爱情和科举展开。他这段时间所作诗歌,大体为“香奁体”一类,据其《香奁集自序》所说:“所著歌时,不啻千首。其间以绮丽得意者,亦数百篇”[4]。其中隐逸诗不过数篇,且集中创作于他落第后游江南时。故韩偓进士及第前产生的隐逸情思很可能是在科举、爱情、唐人习俗及地方风气等因素共同作用影响下产生的带有自嘲性和功利性相结合的短暂性情绪。

晚唐科举因多种原因,导致士人们中进士比以往更难。陈鹏[11]在《唐末文学研究》中分析:按唐制,一般一次科举取仕约30人。但晚唐社会动荡,皇帝多次出逃长安,科举时间与地点常常随皇帝行在而变动,如凤翔、成都都曾因其为皇帝行在之所在而举行科举,甚至还出现过罢举的情况。这种动乱时期的科举考试,录取人数一般较正常情况要少。且藩镇战乱不断,士人赶赴行在所风险加大,再加之科举制本身弊病如行卷、舞弊等。这些因素综合在一起导致韩偓长达24年屡试不第。韩偓年少成名,却长期久试不中。从其《离家》 “自怜非达识,局促为浮名”①和稍后的《夏课成感怀》“居世无媒多困踬”来看,韩偓很可能经历了科举因无人举荐而落第后,为了名声离开家乡远游江南的痛苦过程。这种情况下加之江南地带秀丽的山水及浓厚的隐逸风气及文化传统,隐逸思想自然而生。这在晚唐是一种很普遍的现象,与韩偓同年的吴融、皮日休、罗隐等人都曾数十年科举不中,罗隐等人又长期盘桓于江南,且他们都写过大量隐逸诗。

同时,唐人以隐逸求仕也是很普遍的现象。唐皇室以老子为先祖,以道教为国教。这种对道教与隐士的尊崇使得士人们对于隐逸的态度也由原本的以隐逸行为表示对现有秩序的抗争而转变为以隐逸行为以求出仕。士人多乐从隐士尤其是道士交游,甚至自己当道士。贺知章曾“请为道士,还乡里,诏许之”[12]。此外还有李白、卢纶等皆曾为道士。王维也是在女冠玉真公主举荐下科举及第。在皇室对道教的推崇与对隐士的优渥之下,士人们以隐求仕成为一种重要的出仕方式,这种方式被时人称为“终南捷径”。韩偓《招隐》诗云:“立意忘机机已生,可能朝市污高情。时人未会严陵志,不钓鲈鱼只钓名”。虽未必是写自己,但也可以证明晚唐以隐逸求名的方式依旧盛行。

这一时期韩偓诗作中出现隐逸情怀还有可能跟他个人情感经历有关。韩偓早年曾与一李姓女子相恋,此李氏女很可能便是李商隐女。韩偓父曕,字畏之,文宗开成二年(837)进士。后娶王茂元女,为李商隐连襟。韩偓与李氏女青梅竹马,但最终却未能成秦晋之好。《香奁集》中不少诗都表达出对李氏女的爱恋及爱而不得的悲哀。据黄世中考证:韩偓与李氏女定情于三月寒食节前后,二人多次偷会,于三月晦日五更分离[13]。后韩偓无论《香奁集》还是《玉山樵人集》中的诗都曾大量提到过“三月”“寒食”“五更”等字眼。甚至到老年也未能忘怀这一段感情,“缉缀小诗抄卷里,寻思闲事到心头。自吟自泣无人会,肠断蓬山第一流。”(《思录旧诗于卷上,凄然有感,因成一章》)由此可见韩偓对李氏女爱恋之深切。而他作于游江南时期的《三月》诗,则更为明显地表达出对这段恋情的怀念:

辛夷才谢小桃发,蹋青过后寒食前。

四时最好是三月,一去不回唯少年。

吴国地遥江接海,汉陵魂断草连天。

新愁旧恨真无奈,须就邻家瓮底眠。

这首诗中,“三月”“寒食”等意象皆备,且还有“新愁旧恨真无奈”之句。而诗尾典出《晋书·阮籍传》:“邻家少妇有美色,当泸沽酒,籍尝诣饮,醉,便卧其侧”[14]。这很可能也是一首怀念李氏女的诗。因此,及第前的韩偓很可能便是在科举失意和爱情失意双重打击下,又在隐逸文学盛行的江南地带游历时自然而然地产生了隐逸的念头。无论是出于真情实感,还是游历交友以博高名的功利角度,韩偓都有很明显的创作隐逸诗的动机。然而这种隐逸思想是暂时的,当他从失落情绪中摆脱出来,或是离开了江南独特的自然人文环境回到京城,便又投身于科举之中。他作于进士及第前的诗歌中隐逸诗的数量只有《游江南水陆院》《山驿》《过汉口》等数首,且集中作于游江南时也侧面证明了这一点。

二、坎坷宦途与个人信仰

自龙纪元年(889)进士及第到天复三年(903)贬官出京这段时间内,韩偓所创作的隐逸诗数量也较少。其隐逸情怀产生缘由也较为单一明晰,即仕途坎坷和个人的宗教信仰。

因仕途坎坷而产生归隐想法在韩诗中表现是比较明显的,诗人情绪也比较激烈,“他日陶甄寻坠履,沧洲何处觅渔翁”(《余自刑部员外郎为时权所挤值盘石出镇藩屏朝选宾佐以馀充职掌记郁郁不乐因成长句寄所知》)。从诗中来看,韩偓这一时期诗中所体现出的隐逸是因受到压抑、排挤等不公正待遇后胸中怨气的发泄之作,是负气之言,并非是他真心甘愿主动隐逸。韩偓及第后的仕途并非如其所想象一般能青云直上,大展宏图。这从韩偓起家问题便可以看出他仕途的艰难了。从《韩偓年谱补正》[15]《新唐书》来看,韩偓起家为河中幕府官,此后任左拾遗、刑部员外郎等职。唐人进士及第后一般以京畿附近的县尉或著作郎、校书郎等职起家。然而任校书郎、秘书省正字一般“可能需要更高的资历”[16]。韩偓起家为幕府官已经表明他的仕途一开始便不太顺遂,何况不久在左拾遗任上又时运不济“以疾解”。写于养病期间的《夜坐》便直白地揭示他隐逸情怀产生的原因“无名无位堪休去,犹拟朝衣换钓蓑”。刑部员外郎任上又“为时权所挤”而“郁郁不乐”,到后来甚至被排挤出京再度入幕府。在这种情况下,韩偓自然也容易向隐逸以寻求解脱。可以说韩偓从龙纪元年释褐到天复元年(901)因昭宗反正有功受昭宗赏识共12年都在下僚沉沦,备受仕途的艰难与险恶。最为典型的例证就是作于大顺二年(891年)解职在家时的《守愚》,其中“守愚不觉世途险,无事始知春日长”一句最能说明韩偓在经历了仕途险恶后人格中消极的一面,“守愚”以避祸。但此阶段的韩偓仍然是一位追求“富国安民理道长”的儒士,因仕途受挫而产生的隐逸毕竟是暂时、被动的。一旦他在仕途上大展宏图后,便又恢复成“如今冷笑东方朔,唯用诙谐侍汉皇”(《六月十七日召对自辰及申方归本院》)般带有强烈入世事功性的儒者了。

同时,从韩偓《朝退书怀》一诗中“鹤帔星冠羽客装”来看,这一时期他的隐逸缘由也有个人宗教信仰的因素。韩偓自天复元年(901)昭宗反正有功后,便官运亨通,不久便拜翰林学士承旨、知制诰。《六月十七日召对自辰及申方归本院》及《朝退书还》中“孜孜莫患劳心力,富国安民理道长”显然表明了韩偓此时身为翰林学士辅佐帝王治理万民的身份。然而以“内相”之尊的韩偓,在私人领域却身着“羽衣”,以道教人士自居。由此可见道教文化在其日常生活中的影响之深。据韩偓早年的“除却祖师心法外”(《游江南水陆院》)来看,他很可能最迟在远游江南时便已成为道士。其《送人弃官入道》亦有“他年如拔宅,为我指清都”之句,借用许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典故表明自己也希望成仙得道的宗教希求。结合韩偓入闽后所作诗中频繁出现“南华”“黄庭”等意象来看,至少贬官濮州司马前的韩偓已经不完全是一个纯粹的儒生了。晚唐求仙问道的风气与有唐一代,三教并行,士人自由出入三教的自由思想又促使韩偓儒者与道士身份并不冲突地和谐共存。

在韩偓入仕到贬官之前这十余年里,其感情虽是以积极用世为主,但当他受到打击和挫折时,便会如中国传统文人一样转向隐逸。他忤朱全忠被贬前,与昭宗君臣相得,官至“内相”翰林学士承旨,多预枢机。以宰辅之身却日常着道士服装,也反映出韩偓此时内心多少还是对道教隐逸求仙问道有一定的向往与皈依。这种夹杂了儒道两家思想的隐逸情怀在他此阶段的诗中初见端倪,并在后期遭受家国大变后进一步得到展现。

三、以隐守节与山水之乐

今存韩偓隐逸诗主要作于天复三年(903)贬濮州司马至后唐同光元年(923)共20年时间内。被贬归隐后的韩偓不像一般隐士,漠不关心世事。相反,他始终保持对政治大事的关心,并在诗作中反映。从其诗下的自注来看,即便在唐亡后,其政治理想彻底破灭,韩偓也始终对朝局有着了解。以隐士之身而时刻关注朝局,却又两度拒绝征召,这一行为表面上来看是他仕与隐的冲突,实际却是其儒道两家思想在隐逸这一行为统摄下的共存。此外,韩偓的隐逸情怀产生原因在这20年内也有变化。其隐逸大致经历了一个由被迫归隐到主动隐逸的过程,以天祐四年(907)朱温篡唐为界限,又可划分为前后两个阶段。天复三年到天祐四年间,韩偓的隐逸主要还是出于被迫以保全自身,但当唐亡的消息传来,又呈现为由被迫向主动的转变。

(一)被迫隐逸:消极人格与避祸保身

自天复三年(903)因朱温而被贬濮州司马至后梁开平元年(907)朱温篡位这四年的时间,韩偓此时诗虽有隐逸意,但从内容来看,更多的还是想以隐逸避祸,如同时代的司空表圣一样。这是其人格中消极思想的体现,就如李倩分析韩偓的消极人格,认为他有“性格矛盾”,“是一个一切按规章制度办事的文臣”[17]。身为翰林学士承旨、兵部侍郎,他对于晚唐的局势格外清楚,故“处可机密,率与帝意合”但却始终“欲相者三四,让不敢当。苏检复引同辅政,遂固辞”[12]。因为他知道,此时的唐朝已经无力回天,任相便会成为众矢之的,难得善终,除了名存实亡的昭宗外,始终孤立无援。所以在他“孜孜莫患劳心力,富国安民理道长”(《朝退书怀》)的儒者外表内,还有着一个担忧、畏祸的消极人格。在得罪崔胤及朱温,由此招来杀身之祸后,韩偓更体验到了仕途的险恶及唐亡的无法挽回。正是在这种避祸心理和消极人格的驱动下,他才会在这一时期的诗作中不厌其烦地表明自己隐逸的缘由:

未入庆霄君择肉,畏逢华毂我吹齑。

(《访同年虞部李郎中》)

诗道揣量疑可进,宦情刓缺转无多。

(《春阴独酌寄同年虞部李郎中》)

门传组绶身能退,家学渔樵迹更奇。

(《赠易卜崔江处士》)

挟弹小儿多害物,劝君莫近市朝飞。

(《翠碧鸟》)

道方时险拟如何,谪去甘心隐薜萝。

(《雪中过重湖信笔偶题》)

从以上诗句可以看出,他的消极人格并非一蹴而就,而是有一个逐渐显化的过程。他在贬官之初仍未打算隐逸,而是前往赴任,体现出的仍然是一个执着于事功的儒者形象。如其在诗《出官经硖石县》所示:“尚得佐方州,信是皇恩沐。”直到其儒家积极用世的精神支柱崩塌——朱温逼昭宗迁都,唐王朝自此名存实亡,不久昭宗、何后被弑,昭宣帝继位的消息传来,其儒者的政治理想彻底破灭,韩偓人格中的消极因素才成为主导,于是他在赴邓州司马的路上选择弃官归隐。而翌年,韩偓还停留在湖南时,得知朱温在白马驿将朝士三十余人尽数坑杀,其中有往日同僚崔胤及座主赵崇等人后,更坚定了他隐逸的决心,如《翠碧鸟》中所昭示一般。由此可见,韩偓这一时期内诗歌中的隐逸情怀产生的原因,就是在其政治理想破灭后,感慨世道混乱、仕途叵测而借隐逸以保全性命,同时又退而践守儒家“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18]的体现。

(二)主动归隐:为唐守节与甘于隐逸

第二阶段是朱温代唐后。这也是韩偓隐逸诗大量出现的时间段。自后梁太祖开平元年(907)朱温篡唐自立后,韩偓由被动变为主动地选择归隐。从开平元年唐朝灭亡到寓居南安,他的主动隐逸还是出于儒家观念的为唐守节。韩偓是一个多情的长厚儒者,他的多情在爱情上体现为直到生命将要终结仍然对李氏女充满爱恋“肠断蓬山第一流”(《思录旧诗于卷上凄然有感因成一章》);政治上便是对昭宗知遇之恩的报答和唐亡后为唐守节。韩偓在唐亡后作的诗文都不称年号而以干支纪年,其文章书信等也以唐时官职称呼自己及他人,这些都表明他始终以唐人的身份自居。得知唐亡的消息他甚至伤心到快要癫狂的地步“郁郁空狂叫,微微几病癫”,并紧接着申明自己将“终去问青天”(《感事三十四韵》)以为唐守节,并在此后的诗中多次重申,“多难始应彰劲节,至公安肯为虚名”(《息兵》),“莫负美名书信史,清风扫地更无遗”(《余卧疾深村闻一二郎官今称继使闽越笑余迂古潜于异乡闻之因成此篇》)。由此可见,韩偓主动选择归隐的思想动机是儒家思想中的青史留名。从其作品来看,这一阶段的隐逸诗多采用儒家典故且直接在诗中表明自己的隐逸之情。

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离开福州,居沙县、尤溪、南安时,韩偓才真正地沉溺于隐逸生活,借助闽南秀丽的自然山水及自身的宗教信仰以求得精神寄托和自我安慰。到此,韩偓已经彻底看破红尘,断绝了宦海生涯,多次拒绝朱温的诏复及王审知的任用,“高阁群公莫忌侬,侬心不在宦名中”(《此翁》)。他的不少诗中都言及自己读道经、修仙、炼丹等活动,且多与僧人之流往来唱和,诗中也多采用佛道二教的术语乃至整首诗都充满禅味:

澡练纯阳功力在,此心唯有玉皇知。

(《梦仙》)

立谈禅客传心印,坐睡渔师著背蓬。

(《江岸闲步》)

三接旧承前席遇,一灵今用戒香熏。

(《赠僧》)

茶烟睡觉心无事,一卷黄庭在手中。

(《使风》)

相逢两无语,若个是南能。(《与僧》)

这些诗都表明韩偓在儒家思想影响下主动归隐后,随着唐亡的哀恸在时间作用下被隐居生活与宗教信仰所抚慰,从而发现隐逸生活的乐趣,并在求仙寻道与自然山水中自得其乐。他的《与僧》和《寄禅师》两首诗,语言平淡而富含禅味。可见韩偓晚年的隐逸缘由已经由为唐守节而隐逸的儒家思想变成了沉醉于求仙问道与隐逸生活的闲适而甘愿隐居的宗教思想。

综合来看,韩偓晚年先是被迫隐逸以避祸保身,唐亡后在报答知遇之恩与“莫负美名书信史”(《余卧疾深村闻一二郎官今称继使闽越笑余迂古潜于异乡闻之因成此篇》)的儒家动机驱使下主动选择隐逸,同时隐逸中的山林美景、闲适村居、交游僧道、炼丹求仙等又使他的佛道思想让其在隐逸生活中自得其乐。

四、结语

韩偓隐逸情怀呈现出鲜明的阶段性:进士及第前是爱情失意、科举受挫、江南的地域风貌与以隐求名的时代风气;及第后到贬濮州司马则是自身的宗教信仰与仕途艰难;贬官后则是被动的避祸保身转变为主动的为唐守节再到晚年醉心隐逸。从韩偓其人的思想来看,又呈现出以儒家思想为主扩大到儒道并行最终包含儒释道三教的过程。

韩偓诗自唐末五代就广为流传,然受儒家传统批评观念影响,他的隐逸诗始终未能得到足够重视。韩偓其人也始终以完美符合儒家观念的形象出现于文学史上,但他的情感经历与宗教信仰等个性化因素却往往为人忽视。这种现象既有悖于历史上真实的韩偓,亦对其诗歌价值与文学史评价有所影响。以韩偓隐逸诗为基础,结合史实探讨韩偓不同人生阶段隐逸诗的创作动机,不仅有利于还原一个更为真实的韩偓,亦有利于发掘其隐逸诗的文学价值,并对进一步从文学价值的角度深入研究韩偓的文学创作和文学史地位有所裨益。

注释:

①本文所引韩偓诗皆来自《全唐诗》第10册:卷680—卷683,中华书局编辑部点校,中华书局, 1999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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