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洁,何蓉
(西南民族大学外国语言文学学院,四川成都 610041)
《小小小小的火》是“80 后”华裔作家伍绮诗继《无声告白》的又一振奋人心之作。小说讲述:理查德森家原本过着平静稳定的生活, 而租客米娅和女儿的到来改变了房主家的想法。米娅自由、无拘无束的生活方式深深地吸引了房主一家人。 米娅和埃琳娜的两种生活方式其实代表了作者心中的两面。后来,由于米娅支持贝尔夺回属于自己的抚养权而激怒了理查德森太太埃琳娜, 她调查米娅的人生故事和珀尔的身世, 因为固有的偏见和误会埃琳娜逼走了母女俩。 伊奇对母亲的做法感到强烈不满并对母女俩感到深深的同情,就放火烧了自己家的房子。 一场有关阶级、种族、家庭、教育和女性生存的拉锯战开始如火如荼地进行起来。
意象图式的定义有许多不同的表达, 但是其核心是相同的[1]。人类在感知体验和互动的基础上逐步形成意象图式和认知模型, 并在此基础上将其范畴化和概念化, 人类通过储存大量的意象图式来构建认知模型, 因此意象图式理论是认知语言学的一个重要概念。“莱考夫于1980 年在《我们赖以生存的隐喻》 一书中首次将意象和图式两个概念结合成为意向图式,并认为意象具有体验性、想象性、心智性、动态性等特征。”它们是指人类在与客观外界进行互动体验过程中反复出现的常规样式, 来自日常身体经验,主要发挥意向性抽象结构的功能。意象图式有基本和复杂之分,最基本的意象图式包括路径、容器、连接、部分—整体、中心—边缘、循环、力量、运动、平衡、对称、上下、前后等,它们可结合成为更复杂的意象图式。 刚开始意向图式理论广泛应用于英语的介词和语义研究中, 后来被应用于诗歌的意象分析。“以弗里曼为代表的语言学家使用意向图式结构分析文学作品,开辟了文学欣赏的新路径。”[2]本文正是顺着新路径探究小说《小小小小的火》,通过文本细读发现,伍绮诗建构了丰富的意象图式,不仅表现出诸多的空间意象,而且渗透于人物和社会结构中。鉴于此,本文拟从中心边缘图式、容器图式、路径图式、系联图式和循环图式五大图式出发分别阐释每种意象图式隐喻的内容和其背后作者的思考, 以此更深入地理解《小小小小的火》。
“我们的身体中心成分是躯干和内脏,边缘成分是手指、脚趾、头发等;树木的中心成分是其主干,边缘成分是枝丫和叶片。中心比边缘更重要,边缘被视为依附并取决于中心。 ”中心通常是被肯定的,边缘通常是被排斥和不接受的。 中心—边缘图式是小说中最典型的特征之一,主要体现在米娅家、怪小孩伊奇和黑人小孩德雅身上, 她们都因为不符合主流价值观而陷入边缘的困境中,成为中心的陪衬。
《小小小小的火》采用第三人称的全知视角和第一人称相结合的叙述视角, 描述了理查德森一家和米娅一家两家人不同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 凸显了其显著的差异性,呈现出二元对立结构,且有主次地位上的区分。 理查德森家是中心型, 米娅家是边缘型。在居住环境、工作、交通工具、人际关系方面米娅自然与理查德森家不可相提并论, 理查德森家是西克尔高地认可的标准生活方式, 是规则的坚决捍卫者和守护者,接近于人们理想中完美的家庭模式。而米娅母女的生活是完全不规则、不稳定的,容易引起大众的疑问和不解,是被深刻排斥和不被接纳的,因而成为边缘性人物,被排斥在主流价值观之外。
正如小说写道: 理查德森家有一栋大房子,“草坪的翠绿、砖缝间白得耀眼的砂浆、温柔的微风中沙沙作响的枫叶、烹饪的饭香和青草的香气、角落里有点儿卷边的地垫、电视广告里的人声、微波炉的嗡嗡声”[3]、绿树成荫的宽阔车道和停车场、许多又软又厚的沙发、各式各样的书橱、餐具柜和沉重的雪橇床、摆满纪念品的展示柜、单独的太阳房、娱乐室等,理查德森家庭成员工作稳定, 每个人身上都有自己的魅力。理查德森先生是法学博士,在本城最大的律师事务所找到工作, 从初级职员做起, 最终成为合伙人。每天他西装革履地出门上班。理查德森太太在当地报社《光明日报》上班并担任记者,她本人就像电视上的明星一样,完美得仿佛不是真人。莱克西学习成绩好且最终被耶鲁大学录取, 多才多艺、 自信大方,她习惯了别人向她征求建议。 崔普英俊,运动和交际能力强。穆迪学习勤奋又认真,每天按时上学和放学,或去图书馆看书。 理查德森家生活体面,理查德森先生有一辆轿车,妻子开着一辆雷克萨斯,莱克西开着福特车探险者,崔普拥有一辆吉普车,穆迪有一辆较好的自行车。 理查德森家拥有广泛的人脉资源,包括一些重要的人物,比如市长、市立医院的院长等。 每当遇到事情时,会有很多的朋友帮助他们,他们的孩子也经常会收到聚会的邀请, 可以认识许多的朋友。 理查德森一家简直是时代中高质量生活水平的代表,他们维护西克尔高地制定的规则,按部就班地过着美好富裕的生活。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 米娅带着孩子从未有过固定的住房,更不用提拥有一栋属于自己的房子。她们母女俩通常把木床部件塞进空间极其有限的小轿车。珀尔的睡床是由各种工具组装起来的,地上摆了一排抱枕权当沙发, 米娅睡的是地毯上搁着的一块床垫,餐椅也是两把不配对的,甚至米娅工作需要冲洗照片也是在平时洗澡的浴池中进行, 不过是在珀尔睡觉时进行冲洗,使用完后打扫干净和释放气味。米娅工作不稳定,低谷期时生存都是问题。米娅是一个艺术家,却不被人们认为是一份真正的工作。她每天需要投入若干小时进行艺术创作, 如果照片卖出去的价钱还可以,米娅就不用那么辛苦,如果入不敷出,米娅还会每天打好几份工。通常带回来酒店的剩饭给珀尔加热一下吃。 珀尔也是一个安静、腼腆、胆小、可爱又聪明的孩子,随时准备和妈妈搬走,没有长期固定的朋友和稳定的教育时长, 所以她经常自娱自乐并和妈妈相依为命。此外,米娅的家庭也不完整,珀尔不知自己父亲的身份。她们与周围有权势的人并不熟悉,但她们怡然自得,沉醉于自己的精神世界中。
小说中的奇怪小孩伊奇与“正常的小孩”形成了二元对立, 在小说刚开头她就用一把火将自己家的大房子烧毁了,并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准备不再回家,让其他家庭成员对此都感到非常愤怒和震惊。 伊奇遭到了停课处分,伊奇在校乐队拉琴的时候,突然掰断了老师的琴弓, 还把断成两半的琴弓砸到了老师的脸上, 拒绝解释缘由, 后来组织和实施了著名的“牙签事件”。 之后的日子里,她给米娅当助手,想要跟着她学习艺术。莱克西认为这是伊奇的老毛病:先是无缘无故地惊慌失措,然后无缘无故地发疯,最后也无法接受什么教训。 她似乎与其他3 个孩子完全不同,找不到明显的优点,也没有万众瞩目的光环,反而会做很奇怪的事情,所以经常独来独往,在家庭中也找不到温暖。 因此,莱克西、崔普、穆迪、珀尔都是处于中心位置,伊奇位于边缘位置,存在感较低,缺点很多,与常人不同,是一个独特的孩子。但其实,伊奇和理查德森太太完全不像,代表了她的反面,她继承了母亲以前压抑在内心深处的反抗的小火苗。她勇敢地、坚强地、执着地追求自己内心的梦想和公平,只是和别人表达感情和释放压力的方式不同。
最后是族裔身份问题的对比,众所周知,美国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 白人是美国社会文化生活的主流,是社会的中心角色;少数族裔,包括亚裔、非裔等,成为社会中的边缘性群体。德雅是校乐队为数不多的黑人小孩, 即使父母都有稳定的工作和自己的房子,但骨子里她们认为自己比白人低一等。老师在训练时非常生气,她因为害怕紧张总是弹错,老师却说需不需要用黑人英语给她解释一遍,她也不反抗。父母来看女儿表演时, 坐在没有几个人的观众席后排,也从来不和其他家长聊天,谈论别的话题。 德雅在西克尔从幼儿园一直上到高中, 但每年说的话全部加起来都绝对不会超过10 个字,她身上体现了少数族裔群体深深的自卑感,从而内化为羞耻感。还有一个较为明显之处是孩子玩的玩具芭比娃娃都是金发碧眼、白皮肤的白人小孩形象,而其他形象的芭比娃娃很难找到。
总而言之,借助中心—边缘图式理论,作者鲜明地塑造了“三位边缘人形象,她们的习性、价值观和族裔身份与美国主流社会相异, 她们以各自的方式抗争社会规范、 家庭规则和种族制度, 努力逃离现状,追寻自由”[4]。体现了作者对“他者”生存状态和困境的关注,揭示了白人主导的主流社会价值观引导下“所谓的乌托邦社区的旧秩序和旧规则的伪善性”[5],流露出作者强烈的人文主义关怀。值得注意的是,伊奇作为边缘型人物的代表之一放火烧掉全家的大房子,也预示着中心和边缘的相互转化,成为中心尽管占据绝对优势却也并非能够随心所欲地为人处事。
“人体就是一个容器,它有内外之分,我们不断地摄取某些东西,如空气、食物、水等进入这个容器,也不断地从中排出汗液、血等排泄物。日常生活中的容器几乎无所不在,从一个房间走进另一个房间,从盒子里拿出铅笔,把手放进口袋,把垃圾扔进垃圾桶等。 ”Johnson 归纳了容器图式的特征:(1)容器为容器里的物体提供保护,抵御外力;(2)容器限制容器内的力;(3)容器内物体的位置相对固定;(4)观察者可能看到或看不到容器里的物体。在文学作品中,不同背景的容器图式对故事情节的构建和发展有着重要的影响,也彰显了人物的不同命运走向。
理查德森太太的生活和命运走向就遵循进入容器—打破容器—回归容器的发展轨迹。 理查德森太太是土生土长的西克尔人, 出生于中产阶级的小康家庭, 现在米娅租住的房子只不过是她父母在她小时候投资的一点资产, 在原生家庭的这个容器里她打下了良好的基础,拥有自己的梦想。 为此,她进入了原生家庭温暖的“好容器”,之后又打破了它,就读于本地的丹尼森大学,想要成为一名著名的记者。但大学期间,她与理查德森先生相爱,随同她来到西克尔高地安家立业。于是两人决定结婚生子,她也开始在当地报社《光明日报》社上班,两人在西克尔高地贷款买了一栋漂亮的大房子。 她再次回归小家庭的容器,进入自己的家庭生活,放弃了去别的州谋求更好职业发展的机会,追求稳定又平稳的生活。容器为容器里的人提供保护、抵御外力,避免了混乱的危险存在。但回归容器并不是简单地“回归到原来努力打破的容器”[6],她收获了成长,实现了精神和灵魂上高层次的回归, 但容器的固定性也紧紧地限制了人物的发展,这也与她恪守着规则式的人生轨迹相吻合。
小女儿伊奇的命运走向是与母亲完全相反的,她遵循着进入容器—打破容器—寻找容器的人生轨迹。她出生于众人都羡慕的理查德森家,父母工作体面稳定,家有大房子,哥哥姐姐们都各有优点、光彩夺目。 出生时由于早产11 周获得了母亲更多的关注,同时也被挑出更多的问题和毛病。她很早就表现出顽强执拗的性格,频频在襁褓中挣扎扭动,似乎想要拔掉身上的输液管。 长大后她经常做一些人们理解不了的事情来打破固有的规则。 10 岁时,伊奇偷偷摸摸地潜入动物保护协会, 企图放走所有的流浪猫。为了心中的公平和正义,她不满老师对非裔的歧视和侮辱,公开帮助德雅,将琴弦仍在老师身上发泄不满。 后来为了好好教训老师的嚣张气焰便实施了牙签事件。因为米娅对自己的理解,同时自己也热爱艺术,就给米娅做助手,跟着她学习本领。 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得知自己的母亲逼走了米娅和珀尔,姐姐莱克西用珀尔的名字堕胎让母亲产生误会,认为崔普配不上珀尔,穆迪也和珀尔闹矛盾,这一切都让处于弱势地位的米娅和珀尔不得不离开, 伊奇对此产生强烈不满, 便一把火烧了自己家的房子来对抗这种不公平,乞愿一种新的开始。这把火隐喻着伊奇打破容器的动力和决心, 即彻底摧毁束缚人的容器。 至此伊奇完全打破了原有家庭容器的束缚,“尽管无家可归,但依然坚守自我,并最终逃离了那个所谓完美之地的乌托邦社区, 去追寻她的自我实现之梦”,寻找自己真正的新归宿。
“路径图式是根据人的运动特征,即人在走动时有始源、路径和目的地,由起点、终点和一系列的连续点及连接线(虚拟或者实体)组成。”[7]“其基本逻辑是一个动体从起点在一定方向下沿着一条路到达终点。 它是一种实体的、运动的抽象的路径,体现在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 ”[8]不仅包括某人从一处走到另一处,还包括抽象上的人思考问题的思路等。在小说中,可以用路径图式探索米娅的心路历程,米娅的起点是自己的原生家庭,终点是追求自己的梦想,路径是到处短暂的停留,动体是兔子大众牌汽车,珀尔的到来是米娅生活大转变的关键点,在这个过程中,米娅的心情由期待兴奋的巅峰一步步受挫到坚强自由的生存, 然而因为珀尔她们租住西克尔理查德森家的房子时让她产生了想要稳定下来的想法, 这个意念也最终破灭。米娅就像永远年轻的追梦人,一直在路上,处于动态的运动发展中,因此小说中出现的道路意象尤为重要,“可以作为被凝视的窗口, 还可以改变人物的命运”[9]。总之,主人公的整体心路历程呈现出波浪式的起伏。
具体来讲, 米娅即将满12 岁时爱上了摄影,她开始学着拍照片,在无意的一次机会中,她认识了威尔金森先生并得到了他的鼓励, 开始一步步学习摄影的技巧, 奠定了她以后想在摄影这条路上发展的信心和决心,内心感到无比激动和兴奋。高三那年她申请了纽约艺术学院,但被父母认为是不务正业,便威胁她说要是她坚持去读艺术学校就不给她提供生活费和学费。 尽管如此, 她还是孤身一人坚持去就读,此时她产生了第一次心理上的波浪式起伏,对未来既感到恐惧又激动。在上大学期间,她同时做好几份兼职维持自己的基本生活, 并和恩师波琳建立了良好的师生情谊,生活过得满足又充实。 就在这时,变故突然发生了, 学校受经济危机影响暂停对学生发放奖学金, 同时有一对瑞恩夫妇非常恳切地请求米娅为他们代孕生一个孩子。 因为不想放弃自己的学业,更不想向老师借钱,米娅就稀里糊涂地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怀孕期间由于弟弟意外出车祸身亡米娅被迫返回家,由于父母不能接受她的代孕行为,并坚决反对她把孩子送给别人抚养, 她决定一个人生下孩子并抚养。 至此,面对心爱弟弟的离世、父母的排斥和不理解、突如其来的孩子、终止的学业和无法面对的恩师,她过上了离家出走的单亲母亲生活,此刻她的心情一度跌到了冰点,但从未想过稳定下来、放弃自己的梦想。 或许女儿的到来就是告诉米娅人不可能随心所欲地追求梦想。后来,珀尔坚定地支持着母亲的艺术事业,过着居无定所的生活,直到来到理查德森家的房子,米娅开始尝试着稳定下来,弥补对女儿的亏欠,重新开始自由愉悦的生活,但最终还是出于阶级、伦理、价值观的差异被逼走,不得不继续行走在路上。
实际上, 米娅的心路历程契合了如今大多数人在择业时面对的选择困难, 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还是先生存, 将人物的心路历程完整、 真实地呈现给读者,拉近了小说与读者之间的距离。
“我们在出生时就由脐带与母体相连。在婴儿和幼儿时期,我们时常由父母拥抱牵引,也会抱住或抓住其他物体以固定自己的位置。 ”[10]在日常生活中,为使两个物体相连,我们会使用绳子之类的系联物,英语中的连词就由此得来。 小说中显著的系联图式是亲子关系,是一种双向的对称联结关系。贯穿文中的一个热度很高的案件是贝比的抚养权争夺案。 贝比是一位单亲母亲, 由于拮据的生活而负担不起女儿的高额养育开支,便把孩子放在了消防局门口,后被多年没有孩子的琳达夫妇收养, 此时贝比却后悔丢弃了孩子,想要重新获得孩子的抚养权。琳达夫妇拥有着养育孩子的优渥条件, 且刚接到小婴儿就日夜不停地抱着孩子并悉心呵护她, 他们对孩子的爱胜似亲生父母。 因此究竟是血缘关系还是爱和呵护的程度决定谁更有资格获得父母的身份, 这是永恒的道德伦理问题。同样,理查德森太太虽然是伊奇的亲生母亲, 她当然本能又毫无保留地爱着自己的孩子,想要把她教育成自己理想中懂事听话的好孩子,但伊奇并不想要这样的爱, 因此对母亲的关心很排斥。但米娅对她发自内心的关心、支持和引导反而让她更加靠近米娅,想要成为米娅的孩子。
诚然,血缘关系让孩子找到自己成长的根,完成自己的身份认同。 但他们自己内心有着自己想要的生活,所以才会被相同价值观的人吸引,并在彼此之间建立更深厚的感情。因此,无论是血缘亲生父母或是养父母,最终也是由冲突走向和解,给孩子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相互理解。而我们与他人的关系包括父母其实也是一种系联关系, 只是以何种缘由相互联结和生存。
循环给人的首要印象便是一个圆, 更是时间上的一个圆。“生活经验中反复出现的事物为循环图式提供了体验基础。 Johnson 对此做了很好的论述,认为人们身体的维系依赖于复杂且相互作用的各种循环的规律性运转; 且人们经历的昼夜更替、 四季循环、生命历程、动植物生长阶段、天体运行,都是循环的过程[11]。
小说中出现的贝比争夺抚养权案件激怒了理查德森太太,她去调查米娅的人生轨迹和珀尔的身世,最终导致了伊奇彻底放弃原生家庭并跟随米娅去追求自己梦想。这3 个事件其实都引出了同一个主题:我们应该如何教育孩子。
首先,我们应该适度关注孩子,过与不及都不可取。 贝比和米娅都是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就做了母亲,为此也让两个孩子受了不少苦。贝比的孩子因为奶粉不够喝、尿不湿不够,都快哭断气了,所以贝比才把她放在消防局门口。 珀尔跟着母亲过着流浪的生活,没有固定的住所和朋友,是母亲艺术的坚定支持者。 她们都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没有过多关注孩子的感受,感到心里愧疚。而伊奇的妈妈正好相反, 由于孩子早产总是担心孩子大脑发育有什么问题便过多关注孩子的一举一动, 看到的全是孩子的缺点,导致伊奇更加叛逆。
其次, 这3 个孩子的家长都不能做到物质与精神陪伴的双重满足。 琳达夫妇、珀尔的亲生父亲、理查德森夫妇都会让孩子在物质上过着丰衣足食的稳定生活,他们遵守规则,驯化孩子。贝比、米娅会给予孩子精神上绝对的自由空间,对女儿隐忍且包容,但物质上漂无定所,过得很拮据。
最后,应该给孩子独立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还是应该每一步都提前帮她们解决好困难和障碍,值得我们深思。
此外,小说中还对一处进行反复描写,即米娅母女的不断迁移过程及她们在路途中是如何生活,她们已经走过了40 多个州。可以说米娅追求的是自己的梦想,按照自己的意愿活在这个世界上。她不畏世俗、不辞劳苦,她认为工作不是生存的目的,她的艺术作品也不是为了赚钱而是独到地欣赏这个世界,平时她靠打零工维持日常生活。 所以在理查德森太太建议她可以开个艺术馆时,她果断地拒绝了。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生活体面稳定的理查德森家,4辆车、两套房子,每个人都有明晰的未来发展轨迹。两种截然不同的生存方式抛给我们一些问题: 稳定而循规蹈矩的生活一定是最好、最幸福的吗?每个人都要放弃自己的梦想去追逐稳定的生活吗? 每个人都应该按照制定的规则用相同的标准过千篇一律的生活而排斥其他类型的生活方式吗?
意象图式理论作为认知模型形成之前的重要环节,是由心理学上的感知觉抽象出来的认知特点,是人类整体共有的认知规律, 研究者应当跳出意象图式的经典语言学语料进行多文本类型的探索, 尤其是长篇小说, 为文学作品的解读提供客观的阐释依据和新的研究视角。 本文正是分析了作者是如何在认知的基础上对小说整体框架进行搭建, 在推动小说故事情节的构建、揭示主题、隐喻人物的价值观念和映射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本文通过中心—边缘图式、容器图式、路径图式、连接图式和循环图式逐一分析和思考了小说中人物在时代洪流裹挟下的命运走向和发展变化, 引导读者思考美国普遍存在的社会问题和其中蕴含着的深刻哲理。总之,人生的意义是建构的,没有绝对的正确和错误之分,不应该用单一的标准,诸如稳定体面来衡量别人的人生,因此通过本文作者直指人的精神核心: 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我们终其一生就是要摆脱他人的期待,找到真正的自己,否则个体将永远处于精神流浪之中,找不到人生真正的价值感和灵魂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