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剧的基础可能不一定是喜剧,它是一个故事,是一个人物,然后才去挖掘人物的特性,再然后加上荒诞和冲突。真正好的喜剧,是把所有的噱头拿掉,依然是部人物、性格都得能立起来的好作品。"——徐峥
此前,徐峥的微博头像长达6年没有换过。几根白色的棍子搭起来,组成一个“囧”。 尽管囧这个字所附带的意义已经让他疲惫不堪——它包含着对一种爆米花式喜剧的固定预期。从《人再囧途之泰囧》到《港囧》再到《囧妈》,徐峥几度想过丢掉囧这个字。甚至抱怨到自己被“囧”束缚了,“如果不拍‘囧,或者风格调性跟‘囧不一样,观众就会不接受。”在访谈中,徐峥还透露,是喜剧选择了他,而不是他选择了喜剧。他太知道跟观众同频的好处,但问题就在于,一旦开始享受现状,下一步就会迈得更艰难。因而,徐峥的每一次变道都不乏勇气与决心。作为全中国最懂喜剧观众的导演、演员之一,徐峥自戏剧舞台转型而来,身兼导演、演员、编剧乃至监制等多重身份,逐渐将其喜剧宇宙延展到更为广阔的边界,但他始终还在坚守着作为喜剧“多面手”的原点本质。
缘起
公路喜剧“扛把子”
徐峥多年来的舞台经验为他的表演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斩获“白玉兰奖”之后,徐峥渴望更大的舞台,于是他等来了《春光灿烂猪八戒》,原本还在顾虑角色的突破性过大,但收视率居然最高达到了23.42%,被报道称为“不小心掀起神话剧热潮的序幕”,徐峥也凭借这部作品火遍全国。显然,电视剧对于徐峥来说只是浅尝辄止,电影才是他想要“较劲”去挑战的领域,2006年,他同导演宁浩开始合作,在《疯狂的石头》与《疯狂的赛车》的磨合中,逐渐积累了对国产黑色幽默喜剧电影的制作经验。这一次,徐峥不仅搭上了宁浩,还结识在片中饰演黑皮的黄渤,从此,“铁三角”就此成立。
2010年,徐峥接过《人在囧途》的剧本,首次跟王宝强搭档、结缘,“笑果”有目共睹,这对喜剧搭档获得观众的一致好评,票房也取得巨大成功。不满足于此的徐峥,继《人在囧途》之后,自导、自演《人再囧途之泰囧》,讲述了一段发生在泰国的爆笑冒险旅程。虽然最初并不被看好,但最后却以4000万的成本撬动了12.72亿的票房,开启了中国电影10亿票房时代,并擒获彼时华语电影票房冠军,成功超过《阿凡达》创造了4000万的国产片观影人次。虽然此后《泰囧》版权争议不断,但徐峥也并未因此停止对“囧”系列的开发和商业布局,逐步让其成为资本追逐的热门IP。
徐峥从主演到导演,纵观“囧”系列前两部电影的叙事策略,不难发现故事往往与现实生活息息相关。每一次的囧途都是人生的一段旅程,不同于传统喜剧惯用的针砭时弊,在徐峥的影片中,我们更多看到的是他的自嘲和自讽。他直面生活中的各种问题,塑造出一个中年男人的困境和压力,并以喜剧的方式,尝试给出一种解决办法或者参考答案。在经济快速发展的中国当下社会,聚焦中年危机,是“足够爆笑”却又“如此真实”的写照,现实题材喜剧的话题发酵助推了优异的市场表现。
探索
商业操盘的低迷与变道
正当徐峥计划乘胜追击,试图拓展喜剧江湖版图时,王宝强的“离开”与资本的多重影响,导致《港囧》水土不服,口碑崩盘。但在商业运作上,该片票房一路高涨至16亿,加上徐峥与欢喜传媒的对赌协议及多达14个大品牌的赞助植入等,收获颇丰。徐峥下的这一步棋,既将“囧”系列推向了最高潮,但他也预料到了舆论危机下,市场成功只能算是短期的回光返照。或许是受《港囧》的影响,在此后长达五年的时间里,“囧”系列再未出新作。
转机是2020年《囧妈》的出现,这部原定春节档上映的影片,由于疫情来袭,无奈撤档。谁都没想到,《囧妈》以6.3亿的价格卖给了字节跳动,不仅免除了徐峥身上的对赌压力,欢喜传媒股价也因此大幅上涨。但首次“院转网”的大胆操作,也令其激怒了一众院线从业者。署名是“浙江电影行业2万余名从业人员”的声明就对《囧妈》破坏行业规则、失信、重利轻义等进行了谴责,并宣布如网播将抵制徐峥电影。且从影片本身来看,导演虽抓到母子两代相处的种种囧态,但故事偏向老套、单调,与争议伴随而来的是关于徐峥江郎才尽的差评。所有人都知道,“囧”系列还是走到了终章。
但总体来看,徐峥的公路喜剧电影带有很明显的作者意识,多为寓言式喜剧,贴近生活,传达出向善的电影主题。像“囧”系列里,笑点十分密集、紧凑,通过不断设计“错位”的喜剧元素,为影片添加了荒诞的意味。他不采用传统喜剧的叙事结构,而是采用像一串“糖葫芦式”的结构类型,通过不同人物发生的不同故事,用一种巧妙的方式嫁接。从2012年的第一部作品《人再囧途之泰囧》开始,徐峥主控的真乐道这十年间出品、联合出品、发行的电影近20部。其中《我不是药神》不仅票房高达31亿,而且豆瓣9.0的高口碑还为其赢得了好名声。此外,从2019年开始,徐峥及真乐道更是搭上了主旋律制作的顺风车,换言之,《我和我的祖国》让徐峥喜剧以另一个赛道弯道超车,重新在观众面前惊艳亮相。
现状
监制、导演两不误
2019年起,徐峥连续三年在万众瞩目的国庆档“我和我的三部曲”中监制、导演、出演短片。作为演员出身的导演,他的三部作品《夺冠》《最后一课》《鸭先知》在表现手法上非常注重表演节奏,善于运用喜剧元素和反转情节来吸引观众的注意力,达到了主旋律电影制作中规定情境与个人作者表达的平衡。
回顾《我和我的祖国》之《夺冠》,徐峥导演从冬冬的视角展开故事情节,两条线中,一支写小世界里的英雄主义寄托浪漫情怀,一支写举国瞩目的女排夺冠时刻映衬大时代温情。蜂窝煤炉、脚踏缝纫机、老式茶缸、暖壶、收音机,徐峥从每一个细节着手,描摹慢生活的痕迹,层次分明,寓庄于谐,十分出彩。拍摄《我和我的家乡》之《最后一课》时,以范老师病情恶化、新旧记忆交织引出今非昔比的家乡变革。不同时空的画面转接,仰赖于恰如其分的场面调度,叙事张弛有道。到了《我和我的父辈》之《鸭先知》时,又集结了许多熟悉的演员,共同延续徐峥擅长的喜剧风格——父子两人互动妙趣横生,寓教于乐,告诉儿子冬冬要勇于去做第一只“敢于下水的鸭子”,从孩子的视角去感悟父辈的传承。影片歌颂在新思潮中敢为人先的精神,戏外也恰好对应着徐峥的不断探索与突破。
近段时间来,徐峥似乎淡出了公众视野,但与他相关的作品时刻排着队准备迎接观众。一方面,他将继续投身幕后,以监制、制片人的身份扶持新人,例如扶持新人导演拍摄沪语电影《爱情神话》以及演员贾冰转型导演之作《假爸爸》等。当然,自己导演的《阳光新世界》等影片也已进入筹备阶段,随着其商业版图的扩大,“徐峥喜剧”的概念也将跳出公路喜剧,囊括更多与其相关的电影、创作者。观众理应庆幸,徐峥并没有拘泥于自己“光头喜剧”的时代,而是跳脱出舒适圈,将一部部类型多样的惊喜影片护航至前端的市场。放眼整个工业体系的可持续发展来看,扶持新人的代际传承责任之重要,是值得每位电影人加以重视的。
主持人杨澜曾在采访中问过徐峥:“你真正想拍的一部电影,到底是什么?”他说,“我认为的好电影,能让我感受到人生的一丝味道。”或许是一些零散的“拼图”,共同促成了徐峥的转型与变道。文艺、商业、纠结、挣扎,徐峥就在这蜿蜒曲折中摸索前行,如同影迷評价的那样:“徐式喜剧,越来越更高级了”。(文 刘知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