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刻自己的生活

朱宜尧

老韩，绝对是笨鸟先飞早入林的那一只。两年前，他用竹根刻金蟾的时候，我还能提些小意见，可现在再看老韩的金蟾，雕工精美，闪着手艺的光芒。

一个只念过小学的厨子，把竹根玩转了，把金蟾刻得这么好，真是让人服气。

老韩和我是小学同学。他小学毕业就只身一人来到城里，一个十岁出头的农村孩子跟人家学徒，不要钱，供吃供住就行。几年后长大了，出了徒，有了些收入就开始走南闯北。

我后来考学，分配到城里，兜兜转转，等再次与老韩相遇已是不惑之年。老韩已是一个实打实的万能工了。他家羊汤馆开业，装潢一条龙，全部由他一人担。有次我想给自家墙打孔，问老韩有没有工具。老韩回：“还有没有工具？应该问，啥工具没有？”眼见为实，真是让我开了眼。

老韩学开车，遇到了他人生中最大的难事。只有小学毕业的老韩开动了脑筋。因为不会使用台式电脑，他在手机上下载了习题。没有时间单独出去学习开车，老韩在羊汤馆的饭桌底下钉了三根橡皮筋。橡皮筋是废旧的自行车红色里带剪成长短粗细一样，用自攻钉拧在了桌子底下——离合、油门、刹车，就差桌子顶上安装方向盘了。我俨然看到了老韩坐在桌前，一脚踩着一根橡皮筋，手握隐形方向盘，前进，倒挡，转弯，刹车。他竟然一次通过了所有科目。

我去老韩那喝茶闲聊，去多少回也没发现三根橡皮筋的功效，也没听他媳妇说过此事。買车都有几年了，有次闲聊无意中他说露了馅，把我乐得前仰后合。

笑过之余，我一直思考，这个老韩，他没有我幸运，他一天初中都没上过。他能有今天，完全是自己努力的结果。原来我看到过一句话，人的样子都是生活的捏造。现在看来，人不应该被动，应该主动雕刻自己的生活，也许竹根就变成了金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