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长乐 赵钰婷/上海大学文化遗产与信息管理学院
《“十四五”全国档案事业发展规划》指出,新时期,人民生活水平显著提高,对档案信息、档案文化的需求日益增长,迫切要求加快档案开放、扩大档案利用、提供优质高效服务[1]。档案作为一种宝贵的历史文化资源,具有重要的文化价值,参与社会主义文化建设、推动文化发展与繁荣是档案工作的永恒主题。胡鸿杰教授指出,档案文化的核心价值是“通过一种包括了物质载体和附着信息形成过程的管理规则,并以此最大限度地参与社会活动和国家治理,在民众及特定群体中形成认同”[2]。档案文化的传播与繁荣,不仅为经济社会发展提供强有力的保障和支持,还对坚定文化自信与社会主义文化发展有着积极的推动促进作用,担负着传承人类文明、发展社会文化的重任。
罗伯特·斯考伯与谢尔·伊斯雷尔在2014年出版的《即将到来的场景时代》一书中谈到,移动时代与技术观下的“场景”影响力逐渐增大,未来25年将是场景时代[3]。场景即为人与周围景物的关系总和,新时期,场景为档案文化传播与体验等工作提供了全新的思路和发展视角,这也是现有档案文化相关研究缺少的研究视角。档案馆作为科学文化事业机构和永久保管档案的基地,拥有丰富的档案文化资源,是打造档案文化体验场景的绝佳场所,如何充分利用这一场所最大程度地渲染档案文化氛围、传播档案文化正是本文研究的立足点。现有的档案文化体验存有不足和痛点,亟待借助档案馆打造档案文化体验场景,创新档案文化传播机制,丰富档案文化传播内容,拓展档案文化传播领域,不断提高档案文化的传播力、影响力。
覃兆刿教授提出,任何文化的产生、发展和演化都离不开一定的时间和空间,文化的多样性和层次感要求档案馆藏具有丰富多样和与社会真相对称的立体结构[4],但就目前而言,档案文化体验的内容较为单一。一方面,虽然各级档案部门都在强调丰富馆藏内容、改善馆藏结构,但档案内容仍以文书档案居多,体验内容也多限于实体馆藏、实地利用,缺乏异地异质的深层次开发;另一方面,档案文化体验内容不接地气,部分档案部门习惯于把目光集中到重大事件或活动上,忽视了与民生相关的主题[5],整体上枯燥乏味,且选择档案素材时不能紧密联系民众需要,不能引起民众共鸣,极大地降低了档案文化体验的吸引力。
不少档案部门将各种新兴技术引入档案工作,普遍强调以技术为先导,淡化了档案文化本身的人文属性,导致档案文化体验特色弱化。一方面,档案文化体验的受众年龄跨度大、文化层次差异明显,要针对受众的实际需求去调整策略,而并非一味堆砌科技元素,以单纯的感官刺激提升档案文化的吸引力,易忽略档案文化本质,使档案文化失去了原有的人文内涵,这无疑背离了用户实际的需求;另一方面,尽管当前受众需求日益多元化,崇尚更为个性和多样的体验,然而对于档案文化,获取知识和分享价值的需求仍占据主流[6],目前部分档案文化研究浮于表面、鲜有特色且不成体系,难以给受众留下深刻地体验感,不利于档案文化的传播与发展。
档案文化体验效果的评价与反馈对于档案文化体验活动的改进与优化有重要价值[7],而目前我国档案文化体验常常流于表面、活动互动性欠佳。一方面,目前的档案文化体验活动多为档案部门向公众单方面输出的形式,公众被动地获取档案信息、体验档案文化,难以形成档案部门主动向公众提供有价值的档案内容、公众主动感知档案文化的双向互动模式;另一方面,档案文化体验反馈机制效果欠佳,尽管设立了诸如线上意见栏、线下意见箱等反馈方式,但总体水平有待提高,且真正反馈的用户占少数,反馈内容被采纳回复的现象也不常见。
习近平总书记在二十大报告中指出:“实施国家文化数字化战略,健全现代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创新实施文化惠民工程”“加大文物和文化遗产保护力度,加强城乡建设中历史文化保护传承”“坚守中华文化立场,提炼展示中华文明的精神标识和文化精髓”[8]。长期以来,尤其是现阶段,国家对档案文化的传播和繁荣采取了一定政策方针。2018年党和国家机构改革,档案机构按照“事业单位去行政化”的改革模式实施局馆分立,改革之后的档案馆依旧作为文化事业单位,成为社会公共文化服务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从公共文化视角看,档案文化应该扮演更多的社会角色[9],以此推动社会教育、培养文化自信、促进档案事业平稳发展。档案馆作为传统的档案文化阵地,发挥着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城市文化与档案文化宣传的重要作用。构建档案文化体验场景,有助于推动档案文化传播与发展,符合国家对档案文化资源资政育人作用的定位。
档案管理理念的转变推动档案管理工作的升级转型,档案工作者同时也是档案文化建设者、传播者。首先,随着社会进步和人们利用需求的提升,曾经重藏轻用的档案管理思想已逐渐被藏用并重取代,档案管理部门及工作者都已意识到档案开发利用的必要性,在常规工作中挖掘档案文化深层内涵、钻研档案文化和提供个性化利用。其次,在文化强国、文化自信背景下,档案部门积极响应国家号召,及时更新档案文化建设理念,立足于目前的社会发展实况,利用资金支持的方式对基础设施建设进一步完善,并以助力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强国为目标,制定科学的档案文化建设发展目标。最后,随着档案服务意识的提升,档案部门十分重视档案文化体验,通过实地调研、策略制定、线上线下场景构建等一系列方式,充分发挥档案价值,为社会大众提供更全面、多层次、智能化的档案服务,传播档案文化,提升人们的档案认同感。
2020年6月20日,新修订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档案法》从档案工作的时代要求出发,规定“国家鼓励和支持档案科学研究和技术创新,促进科技成果在档案收集、整理、保护、利用等方面的转化和应用,推动档案科技进步”,强调通过应用新的技术手段来促进档案工作的现代化发展。档案的价值在于利用,利用的前提在于传播,而传播效果受多种因素的影响[10],新兴技术对档案文化传播具有推动作用。新兴技术手段的发展,例如虚拟现实技术、增强现实技术、数字多媒体技术、新媒体展示技术等,为档案文化体验方式的创新发展带来诸多的可能,通过计算机技术、人机交互技术、传感技术、人工智能技术等生成的集视觉、听觉、触觉于一体的交互式虚拟环境,打造三维立体的体验空间,可为公众带来更具视觉性、互动性、体验性的享受,从而提升档案文化传播效果。
当前,随着传统技术的广泛运用和新兴技术的盛势发展,赛博空间成了热门话题和研究方向,这是一个以知识和信息为内容的虚拟数字空间,网络化、虚拟化的媒体构成了赛博空间中知识传播和交流的基本工具,使知识的传播更加方便、快捷,而且实现了知识交流的无中心化。档案文化体验也应与时俱进,以日趋成熟的计算机技术、互联网技术、数据库技术为基础,以虚拟现实、数字多媒体、人工智能等新兴技术为驱动,以众多社交媒体平台为依托,构建线上展览、档案时空等场景,打造档案文化赛博空间。档案文化赛博空间没有边界,不受时空限制,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以感受档案文化魅力,处于此虚拟之境,受众能够获得在真实环境中无法实现的独特体验感。具体而言,档案文化赛博空间场景的打造有以下路径:
一是扩展格式类型,在档案文化赛博空间里,各种类型、各种载体的档案信息以图片、文字、视频的形式存在,可以拓展更多格式,或将多种格式融合,讲述档案故事,传播档案文化;二是丰富体验内容,不仅要丰富档案本身的内容,融合不同社会群体对文化活动的喜好与需求,以充满怀旧与创意元素的活动形式[11],设置类型多样、具有意义的档案专题,还要创新档案文化体验方式,当前的网上展厅主要以馆藏资源及专题档案展览为主,用户只能手动查看网站所提供的图片,不可以根据自身需要进行选择,用户较为被动,应设计除单向展览外的形式,如档案问答,鼓励受众从被动接受到主动参与;三是提供多元视角,用户可以根据习惯选择不同的视角进行浏览,就物理视角而言,可以设置正常视角、小行星视角等[12],就档案内容视角而言,可以设置第一人称视角、第三人称视角等,让受众真切走进档案故事,领略档案文化;四是建立多方互动和反馈机制,在这个空间里,受众可以畅所欲言,与网线另一端的陌生人交流所思所想,如有任何问题,可进行反馈,合适的意见将被采纳,以此维护档案文化赛博空间,提升受众的参与感、体验感,同时改善档案文化体验成效。
现实场景的构建同样重要,每个线下档案文化体验展区都是一个叙事空间,在这个空间里,场景本身的构建以及场景之间的逻辑关系、联结方式应凸显连续性、完整性和逻辑性。档案图片、实物展品、情境再现、展览文字的设置关系到是否能有效建立起故事事件,促成展示内容与受众之间的对话,以此充分并准确表达故事信息,传达故事背后的精神或意义,深化档案文化体验。具体而言,档案文化体验展区场景建设有以下路径:
一是讲好档案故事,组成有记忆点的场景,在这一叙事空间内,最主要的目的是要表达叙事信息,通过合理布局档案实物,向受众再现当时的场景,或令受众感受其中的文化内涵,因此,为实现这一目标,在展览策划和布展初期就要把关,对于档案实物展品的选择不能随意,尽量体现历史感和故事性,然而一个充满故事性的场景往往由多种档案实物展品组成,需要将表达同一事件或有紧密逻辑关系的一组档案图片、展品组合排布,凸显故事特色,形成一个有记忆点的场景;二是设置下沉式展区,加速记忆空间立体化,档案实物的挑选组合是构建场景的基础,整个展区的布局设计是渲染档案文化体验氛围的关键,通过人工方式处理视觉的高度差和景观的再造,巧妙运用高低错落的手法分隔空间,形成视觉上的凹凸感和美感[13],可以摆脱传统平面布局的枯燥乏味,丰富整个档案文化体验展区的空间层次,打造一个沉浸式体验空间,加速档案记忆立体化具象化,使受众真切地在脑海里走进档案故事;三是加强多感官体验,优化档案文化体验感,具身的感知是我们赋予档案以文化意义的最为直接和有效的方式,近年来,博物馆、美术馆凸显多元感官的体验,尝试打破视觉的局限来认识艺术、历史与文化,在塑造、回溯、引发受众记忆以及情感上具有重要意义,档案是文化的意义载体,是受众抵达档案所在文化世界的通道,线下档案文化体验展区的设置也可参考博物馆、美术馆,利用视觉、触觉、听觉、嗅味觉等多感官,例如设置仿品档案、有声读物、多种香料,使参观档案文化体验展区变成一项综合体验;四是做好标题和路线引导,在档案实物以及整个展区空间布局完成后,还需通过标题引导和参展路线规划来帮受众进行有序的场景构建,形成有逻辑的体验路线和框架,使受众逐步走进档案故事,体验档案文化。
随着互联网技术、超高清数字技术、新媒体技术、虚拟现实等的飞速发展与广泛运用,虚实交融场景屡见不鲜,VR空间应用于越来越多的领域,其在档案文化体验方面同样具有适用性,通过建设基于VR的档案文化沉浸式体验空间,将静态图像、动态影像、声音和文字等跨媒体叙述有机组合,有助于加强受众与档案内容的互动性,提升受众在档案文化体验过程中的参与感。具体而言,建设基于VR的档案文化沉浸式体验空间场景有以下路径:
一是强化技术支撑,还原故事场景,早在2010年,上海世博会上出现了一个叫“上海时光地图”的软件,其中包含一个类似谷歌地图的3D图形软件和一个同样被3D化的图片数据库,内有上千张上海老照片,这张地图被赋予了时间坐标,只要轻点鼠标,时空隧道即被开启,通过虚拟视角,人们可以遨游1855年到1954年之间的上海,俯瞰百年内这座城市是如何发展、扩张、崛起,最终成为当时远东第一大都市的,而如今,新兴技术飞速发展,与诸如各艺术馆、博物馆、图书馆、档案馆等文化场馆更是密切结合,例如,“清明上河图3.0”借助8K超高清数字技术和4D动感影像,赋予画中的街道、河流、树木、人物动感,并借助光影、声乐等营造氛围,形成了一个沉浸式的体验空间,受众仿佛置身其中,感受档案文化的独特魅力和叙事力量,因此,档案馆应构建人——虚拟环境交互式体验系统,还原档案所体现的历史场景,使受众借助设备与虚拟环境进行交互,感知虚拟环境的变化,进而走进档案故事;二是跟随时代脚步,创新体验方式,近年来,元宇宙这一概念愈发火热,它基于扩展现实技术提供沉浸式体验,基于数字孪生技术生成现实世界的镜像,是利用科技手段进行链接与创造的、与现实世界映射与交互的虚拟世界,而档案馆本身就是现实世界的重要组成部分,档案是现实世界本体建模最可靠的信息依据和基础资源,故档案馆应主动作为,抓住机遇,构建档案文化体验元宇宙,积极探索在元宇宙中的角色和服务模式,充分发挥传播档案文化的社会职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