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与归宿（四首）

刘春

开 始

你走后，一切事物变得陌生

过去的那些欢喜和悲伤

经过短暂的放大，又逐渐缩小

由于时间的介入，它们可能

向尘埃和空气投降，最后趋于零

这也好，那些后悔的事

等于有了新的选择，就让我一个人

在回忆中把走岔的频道

一个一个调为正常

直到所有的痛苦化为灰烬

所有终点重新回到起点

而你我，也将在时间的另一面

获得新生

归 宿

跟你一贯想象的不同

河流走到这里，停下来了

不是一条河流，是所有河流

都停止了流动

他们曾经亢奋，暴躁，咆哮

仿佛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

他们以为自己无所不能

会一直激越到老

但他们真的停下了，安静了

温顺如第一次出远门

现在，他们孩子般地看着前面

——无边的大海

时 间

有人说树木是风的形状

我想，那肯定是指野外的树

昨夜秋风，院外狼藉

院子里的菊花没有落下一片花瓣

不是秋风温柔

不是菊花过于倔强

院墙太高了，风的手伸不进来

又有人说，季节是树木的试纸

这次他没说错

小雪刚过，院里院外的树

一棵接一棵，黄了

消 逝

这个早晨有些异样

空气重得像停止了流动，白色车辆

划开空寂，车厢里沉睡的盒子

比空寂更空寂

你站在窗边，看着一个十字架

从小变大，又从大变小，直至消失

没有人哭，没有花环拥簇

整个过程寂静无声。这叶身不由己的

扁舟，正顺着空无一人的航道

漂向最后的大海

——萬物都是这样吗？

仓促地来到世界，又更仓促地离去

如同尘埃飘起，因为引力作用

无声地，落在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