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而“阳”

黄康生

仿佛一夜之间全阳了，朋友圈变成了“羊圈”。鼻子封水泥，喉咙吞刀片，铁锤抡四肢，铡刀剜腰子，虫子啃骨头……奥密克戎如同打开的潘多拉魔盒，四处乱窜，祸害人间。

“天啊！满大街都是‘阳人，我该何处躲藏？”表妹再一次陷入无边的恐慌与焦虑之中……

表妹是一名硬核考研人，和许多朋友一样，都有一段艰辛的考研抗疫记忆。三年血泪考研路，表妹总有说不出的辛酸和无奈。一战遇上阿尔法，二战碰见德尔塔，三战又遭逢奥密克戎……而奥密克戎作为人类历史上最诡异的病毒，其传染速度更是超乎人们的想象。

看着身边亲友一个个“阳”去，表妹感到无尽的迷茫焦虑。那段日子，表妹像别里科夫一样把自己装在套子里，与外界隔离开来。如果有事非出门不可，必须全副武装，口罩、防护服、护目镜、无菌手套、酒精喷壶等一样都不能少。在电梯里碰上熟人也假装不认识，闭口不说话。

冬至那天，表妹带上酒精喷壶去城北取“考研秘笈”。上车之前，表妹先用酒精喷洒全身，随后又用棉球把座椅扶手、安全带、后视镜擦了个遍。车子启动不久，出风口就传来一股怪味，让人作呕。表妹赶紧下车换乘。表妹在风中足足等了一个小时，才等来一辆丰田雷凌。怎料，丰田雷凌还没开过海湾大桥，女司机就突然胸部剧烈刺痛、绞痛……医院的发热门诊前挤满了人，充斥着各种情绪、各种味道、各种声音。

帮女司机挂上急诊号后，表妹便莫名感觉心慌紧张烦躁，有时还出现幻觉妄想。

“幻阳症？”表妹反复测体温、测抗原、测核酸。

做核酸检测的队伍沿街排成长龙，一眼望不到头。人群中，不时传来零星的咳嗽声。后来，排队做单管核酸检测的人愈发多了起来，咳嗽声也变得更加密集。表妹听到低沉闷重的咳嗽声，感觉心口窝堵得慌，头皮一阵酥麻。她赶紧把身体蜷缩起来，免得被“流弹”击中。表妹仰起头，张大嘴，露出两侧扁桃体，采样人员将拭子越过舌根来回擦拭。采样拭子刚抽出来，表妹就顿感嗓子有点儿酸痛。表妹一下子联想到奥密克戎，这一下子点爆了她敏感多疑的神经。奥密克戎是恶魔！表妹一回到家，就出现眩晕、呕吐、恶心等症状。

傍晚时分，表妹忽然没由来地手脚冰冷，怎么捂也捂不热，接着就开始发烧、咳嗽、呕吐、腹泻……

一边崩溃，一边治愈，一边含泪奔跑。身体虽然已被烧得迷迷糊糊，但表妹依然没停摆。她挣扎着坐起来背真题单词，背着背着就困了。她揉一揉惺忪的双眼，发现眼前的卷子里似有黑色蟲子在蠕动，密密麻麻的，像蛆一样。

深夜，奥密克戎毒魔挥舞着刺刀左劈右砍，表妹抵挡不住魔力，瞬间就溃败了，体温“ 嗖”地升至39.6℃。此时，她的身体里像包裹着一团火，脸颊额头烫如烙铁。室友急了，找出连花清瘟和双黄连口服液让表妹服下，翌日，继续服布洛芬，下午体温降了一点儿，但咳嗽却剧烈起来，那种咳嗽好像要把五脏六腑咳出来似的。室友按照朋友圈里说的土方子，自制盐蒸橙子让她吃下，接着又用艾草生姜给她煮水泡脚驱寒。表妹的咳嗽止住了，但嗓子却越来越痛，像个破风箱似的呼啦呼啦，嘎嘎疼，疼得连咽口水都难，犹如在吞刀片、吞狼牙棒。更要命的是，下半身每根骨头都散了架，像哪吒抽骨还母一样疼痛。

表妹疼痛难忍，叫声撕心裂肺，吓得室友直掉眼泪，不停地给她喂水、喂药。

历经七天七夜的恶战，她终于逃过奥密克戎的魔掌。

长歌当哭！与毒魔缠斗的日子虽短犹长，甚至恍如隔世。

很多人都说：“天空黑暗到一定的程度，星辰就会熠熠生辉。”那天凌晨，表妹揭开窗帘，果真看到了满天星辰。借着那漫天的星光，表妹又捡起书，磕磕绊绊地背了起来。

“虽千万人吾往矣。”那天清晨，天刚蒙蒙亮，表妹便带上“布洛芬”去赴一场充满变数的考研之约。考试铃刚响起，“阳性考场”里的咳嗽声便此起彼落。卷子一发下来，考生们便奋笔疾书，一片沙沙沙的声音，仿如春蚕在吃桑叶。

“盼疫尽春来，人间无恙。”表妹一走出考场，便狠命地把书包抛向空中：“‘阳关过后尽朝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