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味幸福

傅传耀

“幸福”一词，每每不上热搜，不知何故？是人人幸福，身在福中不知福？是幸福不福，对幸福麻木不仁？还是幸福无味，不值一提？百思不解。

对于幸福，一万个人有一万个理解。

小时候，幸福是妈妈温暖的怀抱。呱呱坠地，眯眼睁睁，手舞足蹈，但天性使然，一头扎在妈妈的怀抱，小嘴到处搜寻，碰到妈妈的奶头，双手紧紧拥抱妈妈的奶房，不断吮吸，面带微笑，吃得满脸通红，气喘吁吁，用现在的语言何止是美滋滋，这就是幸福！

小时候顽皮，东奔奔，西跳跳，晴天一身汗，雨天满身水，又困又累。等到蹦不起了，就往妈妈面前倒，妈妈总是第一时间接住，边骂边搂：“鬼娃娃，看你像条灰狗儿。”什么也不管，倒头就睡，安稳、舒坦、香甜。妈妈的怀抱，就是幸福。

有一年，妈妈到千里之外的大哥家小住几月，回到家里，搂着、摸着、看着我，一声“幺儿，瘦了”，四目相对，妈妈的眼泪滴在脸上，久久无语，此时无声胜有声。在妈妈的怀抱里，真的很幸福。

再后来成就一事，自己问心无愧，就幸福。上世纪70 年代末，全国各地轰轰烈烈搞坡改梯、土改田运动。时任生产队长的我，十八九岁，意气风发、斗志昂扬、改天换地、乐此不疲。用简易测量仪定标高就开沟，几根大木棒捶打筑埂，坡土真的变成了梯田，增加不少收入。当年全队70 多口人，人均分稻谷600 多斤，夏天田野绿浪翻滚，秋天稻花飘香，手捧一碗新米饭，感觉这就是幸福。

后来可以干些大事了，比如一块荒地，三下五除二就变成一个工厂，上班族熙来攘往，小汽车、摩托车川流不息；破败不堪的小街小巷，一番推陈出新后，居民进出新居，喜气洋洋、谈笑风生；昔日奔流不息的河谷，渐渐高峡出平湖，资源变能源，放眼万家灯火，一片繁星点点；还有大地褶皱，千山万壑，交通不畅，没过几年，天堑变通途，高路入云端，随车一溜，两面青山如画来，一条彩带舞长空，顿觉神清气爽。

一日闲逛，遇一卖茶小摊，女老板坚持要送半斤新茶。推来攘去，只因并不认识对方不肯收，老板来了一句：“二两，就二两，共享成果，你不要伤透我的心。”无奈收下。去到老城，又遇蛋糕店一中年大姐，“这不是山某某吗？好多年不见你了，来吃糕。”一边聊天，一边装蛋糕，一斤左右，硬要让我带走。仍然记不清楚别人，哪里敢随便收东西，便立即扫码。老板把二维码牌子一收：“这是我的心意，情义无价，你懂不懂？”收下蛋糕，呆若木鸡，无言以对，思绪万千，过了一会儿，心里一热，眼圈一红，感觉这就是幸福。

再后来，到处都掀起调整产业结构的浪潮，一番辗转反侧，访贤问计，如琢如磨，提出五字经，干它五个一百万亩！茶叶、竹子、药材、辣椒、高粱齐上阵。上下齐心，几届班子接力传棒，持之以恒，数年后均超预期，幸甚至哉。有时故地重游，驱车在三百里竹海中，满目葱茏，竹枝摇曳，山川如黛，美不胜收。漫步在茶海生态园里，波涛万顷，桃红李白，生机盎然，村村寨寨，粉墙黛瓦，小桥流水，不禁吟诵：“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走到哪里，碰上战友同事，新老故旧，农村朋友，吃一餐农家乐，聊一段难忘事，笑逐颜开。庆幸没有折腾地方，没有辜负人民希望，没有白费父母教育，没有愧对组织培养，欣慰之余，感觉这就是幸福。

再后来，身体无恙就是幸福。一年春节期间，哼着小曲，浇花拖地，猛一伸腰，“咔嚓”一声巨响，随即躺下，疼痛难当。既不能翻身，也不能移动，何止是肝肠寸断，简直就是生不如死，熬半天都不行。请一瑞士海归医生兼朋友到家里问诊，他问问、摸摸，说臀肌拉伤，打一针封闭就好了。第二天一早，果然轻松多了，爬爬山回来，上网球场，一拍挥去，球出底线，比制胜分还高兴。咦，居然完好如前，这是梦里还是现实？眨眨眼睛，看看球友，蹬蹬腿，晃晃脑，确信是现实，不是梦中，那感觉就是幸福。

忘记了是哪一年的晚上，眼睛火辣辣的痛，眼泪直淌，一丁点儿光都受不了。夜深人静，思虑万千，十分恐惧，这眼睛要是坏了咋办呢？后又安慰自己，保尔·柯察金不也活得很精彩吗？已经考虑了盲人生活的简单方案，第二天看医生。“吃了啥特殊的？”“没有！”“喝了啥特殊的？”“没有！”“去了哪些没去过的地方？”慢慢回忆一下：“去过一个洗衣店，用紫外线杀菌。”“哈哈，祝贺你，是被灯光刺伤，滴点眼药水，休息两天就好了。”两天后，眼罩打开，眼前一片光明，大千世界，格外美丽，世上万物，格外珍贵。哇塞！差点跳起来，这就是幸福。

2018 年12 月18 日，庆祝改革开放四十周年大会在北京召开，我多年前的那篇蹩脚长诗《我的一九七八》在相关报刊和北京、上海、广东、江苏等几乎所有省级政府网站头条刊登，心情喜悦。在看到改革开放风云人物颁奖典礼时，一幕幕往事涌上心头，激动得眼泪控制不住地流。再后来，在医院里躺了15 天，回来了，39 天后又去打球，对球友说得了脑梗，阎王殿里走一遭，人们将信将疑，问什么感觉？答曰：“阎王爷嫌我酒气熏天，活儿还有很多欠账，把我给退回来了。”大家哈哈大笑，这就是幸福。

现在呢，在安宁氛围中，手捧清茶一杯是最大的幸福。疫情以来经受的风风雨雨，人人感同身受。从武汉加油，到北京加油、上海加油、陕西加油、南京加油，把油都加完了，还要加油。

我曾经“吹壳子”说：“我的家乡，没有天灾，没有地震，过去没有‘非典，这次也不会有新型冠状病毒。”话音未落，病毒来了，风卷残云一般，让人猝不及防。我们学会了封城，学会了抗原测试，学会了网购蔬菜，学会了足不出户，懂得了静态管理，遵守静默纪律。在那段时期感恩基层干部，感恩医護人员，感恩单位后勤保障，尤其感恩那些每临大事有静气的朋友，在网络上增添生活乐趣。不知是谁写了一副对联：一根棉签搅动天下诸侯，三寸试管甄别世间阴阳。横批：张口就来。

疫情期间有人调侃，社区大妈都像是佛家高僧大德，一见面就问：“你是谁？你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14 亿人不易，她们尤其不容易。最近的新情况是，阳过的“阳阳得意”，正阳的“意意得阳”，没阳的“葵花向阳”。这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回头想想，这也是生活的历练与积累，再抬眼看看，至爱亲朋，大都安然无恙，自己也躲过一劫，嫣然一笑，这也是一种幸福！

我的一大遗憾是没当过兵，好在十七八岁时是武装民兵，扛过五六式自动步枪，四十出头被授予大校军衔，由于大校肩章上有一个“Y”字母，被调侃为“崴大校”。过去对于战争史一片空白，最近几年，外出讲课，经典党课是“四渡赤水——毛泽东军事思想的得意之笔”。为了论证伟人毛泽东用兵如神，比较了一下中外战争，秦晋淝水之战，东汉末期赤壁之战，解放战争中的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和欧洲的滑铁卢之战。孙子曰：“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但是哪有不流血的战争？

回顾我们多年没有战争，没有朝不保夕的恐慌，更没有流离失所的痛苦。眼睛一闭，“喯”的一声进入梦乡，眼睛一睁，“喯”的又一声，享受美好生活。站在海边，鲜花盛开，这就是幸福。

一年一度春茶开采了，加上去年第十一届贵州茶业经济年会延至当下召开，茶经过一个严冬的能量储存，正迫不及待往外拱，茶老板们跃跃欲试，想一展身手。我则：清茶一杯，手持一卷，操持雅好，神游物外。这就是天大的幸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