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顺(贵州)
几块石板构成的水缸,委身于堂屋一隅。
零乱的蛛网纵横其上,渐次泛黄的缸底光滑如镜。
干枯的水桶和黝黑的扁担,一如大伯瘦削的身子,愈发沧桑。
无数个等水的日子,大伯用旱烟缓解焦虑。无论月黑风高,还是烈日骄阳,大伯从不敢缺席。一根光溜溜的扁担,扛起大伯的人生履历。往返于家与井之间,水缸从没被灌满。伯父的梦里,无数次被晶莹的水花溅伤。
就在那个春风抒情的三月,伯父终究撂下了肩上的扁担,一同撂下的还有井盖上的月光和石板路上的歌谣。
而今,拧开水龙头,清澈的自来水从大伯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伯父蹲下身子,抚摸着水缸上的“幸福”,甜甜的,笑着说:“满了一水缸。”
村子静了,水缸睡了。
唯有自来水常年醒着。
临汾市曲亭水库库区两岸土质岸坡下部为中更新统洪积低液限黏土,与本库区两岸土质类似。据曲亭水库库区两岸水下稳定坡角调查,其左右岸水下稳定坡角略有差异,左岸水下稳定坡角11.0°~19.6°,平均值 14.6°,右岸水下稳定坡角 14.1°~21.1°平均值17.3°,总平均值15.8°。水下稳定坡角α取值参考临汾市曲亭水库库区水下坡角数据,综合考虑,α取15°。
老六公扔掉拐杖那天,村庄上空飘过几朵祥云,数只喜鹊在老橙树上欢叫。
看着光滑的水泥路直达院子,老六公嘴里念念有词。双手挥舞的姿势,像一个心花怒放的小孩。
对这条路的前世,老六公诅咒过,一如他之前的贫穷。
身上摔了几处伤疤,玉米洒落在地几回,老牛踩失蹄几次,就像他的年龄,他能一口说清。
从坑洼到平坦,从无奈到欢喜,他足足盼了八十五年。八十五年的泥泞和烟尘,勾兑了他多少无奈和辛酸。
他深深地记住了那年春天的那群人,以“攻坚”的名义,将他的梦想点亮。
路,平了;拐,丢了。老六公站在春风里笑了。
大表哥退票返乡那天,大表嫂坐在院子一言未发。
疑惑,担忧,憧憬,在脑里不停地翻腾。
书学费,生活费,药费,像一团麻缠绕心头,欲解不能,欲理还乱。
方寸之间,仿佛只余慨叹。
驻村干部一句话,像一轮明月,照亮了大表哥的心。
建猪场、购仔猪,无声的汗粒堆叠起希望的支点。透过支点,大表哥看到渐远的日子,张扬着不竭的生命力。无数个猪儿的眼里,藏着大表哥一家的远方。
“卖猪了!”一声吆喝,引来一群人。点数完钞票,大表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疾步朝信用社走去。
那时,阳光正密。春风,如影随行。
清晨,磨声没了,碓声没了,挑水的吆喝声也没了。村庄,从睡梦中醒来,在柔和的晨光中沐浴。
大叔骑着电瓶车去了柚子基地,侄儿驾着轿车送女儿去幼儿园,光棍大叔拿着彩礼匆匆去了赵家。
广场上,歌声如缕,舞影歪斜,五十多岁的大嫂瘦成了一弯下弦月。果园中,农场里,大爷大娘忙个不停,滚圆的瓜果里蕴藏着村里人的致富密码。
在村庄穿行,时时都能听到感恩的话语,处处都有挽起袖子奋起直追的身影。
站在历史与现在的交会点,我看到,蛟坝村在和谐的春风里浅浅入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