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传云(河南)
最近在网上很火的“鹿溟山”,真名叫刘佳希,1994年出生在贵州省贵阳市。因从小就痴迷画画,绘画陪她度过了整个童年。聪明的佳希会从名家的绘画书中学习、模仿,画的花花草草和小鸟等,深受同学和老师的喜爱。
令人颇感遗憾的是,刘佳希的这一兴趣爱好,并没有得到爸妈的支持,他们说将来靠画画赚钱不靠谱。爸妈对她的要求很严格,为了“不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他们让女儿学习电子琴、钢琴。那时,军人出身的父亲总是铁青着脸,小佳希贴满画作的房间也会令他不悦。她必须每天弹电子琴、钢琴,而爸妈就站在身后,弹不好就会受到训斥。
在爸爸眼里,成绩是衡量一个孩子的最高标准,有时他会一声不吭地走进她的房间,看到女儿绘画就会生气。发现她考试成绩下滑,便潜到刘佳希的教室外面,盯着看女儿有没有认真听课。
上初中时,刘佳希开始拿零用钱买一些漫画刊物,其中有《漫客》《漫友》等自学绘画,把心里的场景,通过各种颜色展现出来。后来她还找老师学习,搬运日本的绘画教程。那时她就有个梦想,长大后成为一名漫画家。到了高中,刘佳希又画了不少青春主题的漫画。
但传统而严厉的父母,却不希望女儿走上这条狂热而不正经的道路,想让她做一名受人尊敬的医生。可是刘佳希始终对画画有着难以割舍的执念,自己一直摸索自学。其间,她铆足了劲儿把功课学好,努力成为爸妈眼中的三好学生,盼望着家长有一日能想通,送自己去参加艺考。
在高二的时候,刘佳希以“鹿溟山”这个艺名,卖出了第一幅作品,60元一张,当时内心的激动难以言表。后来,见不少人喜欢自己的作品,女孩很开心。
尽管如此,2012年高中毕业时,乖巧听话的刘佳希又不得不听从爸妈的安排,选择了医学专业,考入成都体育学院中医学本科,学制5年。当时她根据爸爸的意思选择了骨科专业,但并没有放弃画画。期间,她一边学习本专业,一边继续翻看大量刊物,练习板绘、开始供稿,一画就是一天,有时候连饭都不吃,为了省钱,一张纸还会画双面。
读完本科,刘佳希考上了运动医学硕士研究生,继续尝试画画。当时她给自己一个赌约:如果3年内能出一本书并且有人喜欢,就继续画画,否则就放弃。读研期间,女孩既要抓功课,又要在医院实习,还要抽空画画,因为她始终不想放弃这个爱好。
学医很苦,但刘佳希坚持了8年。其间,她因为年轻甜美的长相被病人质疑,也曾因为某个操作手法不到位被老师怒骂,但都忍了下来。满腔抑郁时,女孩便试着将所有的压抑都转化为执笔的冲动,从古籍之中寻找绘画的灵感。
刘佳希说,那时候父母和亲戚们,都希望这个大家庭里能出一个医生。在传统长辈的眼光看来,医生是受人尊敬的铁饭碗,而画画不务正业,只有学习不好的孩子才倒腾的。
然而,一个暑假,却意外改变了女孩的生活。当时刘佳希找到一份兼职工作,给成都一名颇有名气的漫画家当助手。那是她进步最大的两个月。除了绘画技巧得到提升,还学会了使用PS软件,以及如何与有画作需求的人做沟通,如何接收商业订单等。虽然时间很短,却让她受益匪浅。
有趣的是,刘佳希是“复古美学”爱好者,偏好古典的东西。那段时间,她对中国古代神话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小时候她去外婆家,有一次,她们在田间的路边拜一个小观音庙,里面的观音就是一个土堆。小佳希说:“这什么观音啊!?好丑。”没想到外婆一巴掌就打过来了,这也是外婆唯一一次打她。后来刘佳希就产生了兴趣,是什么魔力,会让一直非常疼爱外孙女的外婆打她。
刘佳希在个人画展上
渐渐地,她迷上了看神话故事,这些故事能激发她的绘画灵感。刘佳希尤其喜爱史诗级文学作品《山海经》。书中的九天玄女、盘古、祝融、少昊、狐妖等都令她痴迷,刘佳希还尝试着将它们画在纸上。她说这本书的想象空间很大,措辞很美,故事也很棒。
正因如此,2017年,刘佳希以《山海经》为蓝本,将自己所绘的百妖图拿去投稿,最终顺利出版了《终南山》一书,拿到了人生的第一笔“巨额”稿费——3000元。没想到发到网上后,颇受观者好评,她也因此在插画界崭露头角。
在研究生期间,刘佳希还和长江文艺社合作出版《中国神话地图》绘本,为此她画了30幅插图,如愿以偿创作了许多神明的形象。有趣的是,在创作时,她会着重构思绘画主体的轮廓和情感,讲述一个完整的故事。随着画画水平越来越高,这时她的作品单价,已经从过去的60元一张,涨到600元一张!
凭借丰富的想象力和精湛的绘画技巧,刘佳希借用艺名“鹿溟山”,用绘画将脑海中的各种奇思妙想跃然纸上。这时,她靠卖画就能赚够学费和生活费,甚至更多,完全不用父母再给钱。费用最多的一次,她竟然在10天里挣了6万元,是她给一部电影画海报,一张价值1万元。
2020年,刘佳希硕士研究生毕业,都知道医学专业知识很多,从事医生工作,薪资待遇优厚,前途一片光明。而刘佳希已经取得了医学硕士学位,但并没有走医学道路。当时她忽然惊觉,自己不能继续在不喜欢的专业里虚度时光了,于是便不顾家人反对,果断放弃成为骨科医生的机会,选择做一名自由职业的插画师。
因为她已经可以用绘画赚到的钱来养活自己,一些杂志和出版社等商业约稿,也陆续找到她。约画费用的增加,也给了她自己选择人生的底气。
书香常伴
有意思的是,真正让“鹿溟山”这个名字广为人知,是刘佳希的鸟儿拟人画作。2021年,她在医院陪护患病的爸爸时,有一天,无意中翻开了《国家地理》杂志,发现一组小鸟的图片很有意思。
刘佳希觉得小鸟很可爱,就像精灵,它们的羽毛像色彩斑斓的服饰。所以当时她就想,如果将它们拟人化,画出来应该很唯美。后来她决定将鸟儿变成活泼可爱的古代女孩儿,把它们身上的羽毛变成汉服。因为刘佳希平时就是个汉服迷。
于是,她靠平时的积累,便随手画了一个拟人图。通常,这样一幅画只需个把小时就能完成。然后刘佳希将作品发到了网络平台,没想到一下得到很多人关注,最终这个“小鸟拟人”的画莫名其妙地火了。
接着,她又趁热打铁,创作了“小鸟拟人”系列作品。好玩的是,在她的笔下,叽叽喳喳的小麻雀摇身一变,变成一众干劲十足的旅行团,连神态、气质都拿捏得十分精准。还有弹着琵琶开着小差的唐朝乐伎,行走江湖、豪气万分的大侠。
刘佳希其中的一个作品,把麻雀画成了一起玩耍、互相打闹的小书童,惟妙惟肖,非常可爱,给人一种充满活力的感觉。平时都分不出来的棕色小麻雀,她却可以画出不一样的形象,实在是可爱至极。这幅画,在抖音上的点赞超过43万!
除了麻雀,还有鹦鹉、喜鹊等等。黄色的小鸟看着就生机勃勃,刘佳希画笔一挥就是一幅黄裙仕女图。色彩缤纷的鸟儿就像是春天里最耀眼的色彩,她也确实把它们画成了公主,尾翼就是裙摆,飘逸灵动。
仙女群舞,裙带飘飘,除了美女,她还画了许多鸟中爱情,互相依偎,互表爱意,隔着屏幕都感受到了甜蜜。有网友感叹说:“这也太治愈了,让我重新相信了爱情!”
更有趣的是,在社交媒体上,有的博主随便分享一组刘佳希的拟人画,都能有过万的点赞。本来是在陪护爸爸时,想通过画这些拟人画作来缓解压力,女孩没想到竟能受到这么多人的喜爱,居然能火成这个样子。
让她更没有想到的是,也凭借这个系列作品,刘佳希被中央电视台注意到了,并且将她的学习、生活和弃医从画的经历,拍成了纪录片。于是她就成了央视纪录片《绽放》第三集的主人公。
其实,这些涂鸦都是得益于她幼时的涂涂画画,刘佳希对世间万物的塑造信手拈来,山水动物皆可拟人,爆红的小鸟系列只是其中的一例罢了。
比如秋天里的银杏叶、枫叶翩翩而落时,就是指尖上飞舞的秋姑娘;还有高贵的猫猫,伸腿一趟,就是一位性感的掌柜老板娘;下雨后的夏天,树叶下的雨露小神仙在采集夏天的第一颗露珠;盛放的蔷薇,花瓣就是舞裙,绽放就是自信。
在高手如云的插画界,也许不缺强画工,但好创意永远是稀缺的,这也促成了刘佳希最强势的一次出圈。女孩笑着调侃说:“画了那么多年画,居然因为鸟火了。”
小鸟拟人系列作品爆火之后,刘佳希开始画更费心思的手绘地图拟人。也就是尝试着将城市和地图创作成拟人画。
一座城纵然囊括万物、文化各异,但总有一个特殊的标记。比如贵州省的傩神文化,她用手绘画出深沉浓烈色彩,加上了苗族的服饰、蜡染、傩戏元素,劲道华丽,充满神秘感;云南的少数民族服饰,刘佳希取其特色将其拟人化。她画少女在玉龙雪山下跳着舞,手里的红绳,牵动着未到的良缘。整幅画飘逸空灵,和云南给人带来的感觉莫名相符。就这样,不同地域便有了特色鲜明的文化代言人,刘佳希的闲笔拟人画,将这类文化宣传绘到了极致……
动物、花草、省份拟人之后,刘佳希在网络上的名气大增,喜欢她的人越来越多。与此同时,曾经的医学专业也给她提供了帮助,女孩巧妙地将西方的肌理解剖,运用到了国画意境的创作上。所以她画的神话人物,肌理清晰,骨头凸显,更有比例感和力量感。
小时候看过的电视剧《封神榜》,给了刘佳希很多创作灵感。后来她就根据有关内容创作了很多作品。在她笔下,有荒淫无度的纣王和妲己;有脚蹬风火轮手持混天绫,削骨还肉、闹海屠龙的哪吒……继绘本《终南山》出版之后,刘佳希又相继出了《封神演义》等个人画集。并以自己鲜明的创作风格在业内打出了知名度,获得了“最美画妖师”的头衔。
这些为女孩吸引来了更多的跨界机会,各种商业邀稿也纷纷朝她走来。原创古风剧情歌《杳如年》,专辑封面是她的手笔;经典动画片《九色鹿》的背景,是她画的;腾讯动漫与故宫的海报,也由她操刀。
接着,《风语咒》《牛魔王》《山村狐妻》等国漫电影,纷纷来找她制作海报。《英雄联盟》游戏项目也找上门来与她合作,最终,刘佳希成了这款游戏的同人动画背景负责人。
2023年1月,刘佳希携其《山海经》《神话》《小鸟拟人》等系列作品,亮相贵阳国际时尚发布中心。这次展览以“共赴山海”为主题,展出画作近120余件。个人画展在家乡举办,女孩颇感自豪。为方便市民前去看展,有关部门甚至还专门开设了看展的公交专线。刘佳希的父母看了女儿的作品后,非常开心。
创作中的刘佳希
一位网友说:“看了刘佳希的拟人化小鸟,我发现原来它们还可以是这么漂亮、可爱、又好玩的精灵!真希望她能成为大家都熟知的艺术家!”
如今,刘佳希已经画完了《山海经》里的众多“妖”,这本插画书今年下半年就要出版发行。刘佳希说,她注意到,市面上《山海经》的插图大多是男性画的,所以想在这些神话故事中赋予女性的表达。其中有的故事特别浪漫,她会选择用美丽的神话形象来展现。
同时《中国神话图鉴》的新画集也已经签约。这些作品,大多色彩浓烈,线条飘逸,天地之间的人鬼仙佛、魑魅魍魉一一袭来,故事感极强。部分画作发到网上后,迅速吸引了百万粉丝的关注。或许刘佳希在画中倾诉了感情,亦或许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的她,想法更不受拘束,天马行空!
如今,刘佳希是《中华遗产》的特邀作者;是网易游戏长期供稿画师,她参与了《大话西游》等热门游戏的绘画工作。
过去刘佳希曾埋怨过爸妈,甚至恨他们不支持自己画画,从小时候开始,就逼着她读古文,学古典乐。然而有趣的是,也正因如此,在画画的时候,她就很自然会画着国风的东西。即使长大以后,每次一看到古典的东西,就会感叹,过去的东西实在是太美、太浪漫了。刘佳希说,年代久远的过去,就像蒙上一层薄薄的纱,只能从一些古迹中探寻到它们万分之一的美。她每每感叹,无论自己怎么画,都无法像古人一样画得好!
2023年6月,刘佳希还与国内一个著名动物保护协会合作,为他们设计不同鸟类的拟人化形象,帮助普及科学知识。
从生手到熟手,从外行到专业,刘佳希完全依靠的是自己强大的兴趣和自制力。她从来不曾敷衍过自己的画作,每一幅画都透着浓郁的古风美,也是在娓娓诉说自己的心事,虽历经岁月洗礼,却永远留存着少女时代的初心。
在绘画这条充满荆棘的小路上,她艰难走了很久,但终归是凭着一腔热爱和持续的努力,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星光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