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苏越尔
这些年,在彩云之南,由多民族诗人组成的小凉山诗人群重峦叠嶂、万峰竞秀,受到读者越来越多的关注。诗人群中既有像玉龙雪山一样声名远扬的中老年诗人,也有像万格山一样若隐若现的青年诗人,他们各自独立又彼此呼应,借用《世说新语》中王子敬的一句就是“山川自相映发,使人应接不暇”。我留意到,加撒古浪正在拔地而起,是小凉山诗人群中引人注目的青年才俊。阅读他的诗集《为你虚度一生时光》,我觉得小凉山诗群代不乏人。
几年前,在接受某媒体采访时,我曾谈过:“写作是表达的需要。生活是需要表达的。相比较而言,文字的表达比语言更加缜密,更加接近事物的逻辑和内心的事实。”今天,请容许我把上面的话补齐——在各种文体的表达中,诗歌的体裁更符合人类的文化习性,诗歌创造的意境里保留着人类大量的时光记忆。自然,这个想法是在我阅读加撒古浪的诗歌时想到的。无论是诗集的第一辑“凉山密码”,第二辑“旧时光”,还是第三辑“在人间”,从命名的方式到书写的内容,读者完全可以感受到诗人对故乡、对往事和现实时光无尽的回味。
在长诗《高原之书》中,诗人写到:“荒野上飘荡的,除了为你虚度的光阴/还有什么?我再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走失的。”这里有深深的失落,因为爱的深沉。当爱变成一种漫长的等待和苦苦的寻觅,所有虚度的光阴都被刻上了人生的烙印,诗歌内涵得以扩展。诗人用无尽的想象滋养了“你”的消失,当炽烈的爱意回到身边,时光的虚度浇灌出希望的花草。这才有了《酒后真言》中的诗句“爱上了心里住满蝴蝶的你”,然后“去一朵花的枝头等你”。不管怎么说,人是第一位的,加撒古浪的诗歌表达清楚这一点。诗集中以时间刻度为题、如泣如诉的“与己书”就是例证。任凭时光飞逝,加撒古浪都拨亮记忆的灯盏,拥抱自己。
苍穹,星辰,南高原,万格山……在加撒古浪的诗歌里,这些庞大的词语在时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它们高远,却涂满诗歌的光彩。当然,诗人也喜欢吟咏微渺的世界,树上的梨花,地上的影子,花间的蝴蝶,叶脉里的露珠……这一切未能逃过诗人敏锐的眼睛,他细心观察着周围的世界,体悟它们的喜怒哀乐,心绪不时为之所动,在物我两忘的境界中虚度时光。当世界敞胸露怀,任何诗人都逃不脱它的魅惑。大美当前,这个耽于赞美、“喜欢虫鸣蛙叫”的诗人不得不发出如此感慨:“做一名梦幻的孩子吧,向着太阳和月亮,吮吸乳汁。”
《论语》中记载了孔子对自己儿子的“庭训”,说“不学诗,无以言”。为了表达和言说,加撒古浪将生存需要以外的时光都耗在了诗歌的阅读和书写中,他的努力没有白费。在“这些词语”一诗中,他写到:“这些睡在纸上的词语/像极了细小的雪花,覆盖着原野/这些都是关于你的抒情。”因为有了与诗歌的遇见,诗人得以放下生活的载荷,暂停疑惑,吟唱着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积思顿释,光风霁月,虚度的时光被插上诗意的翅膀凌空飞翔。
此刻,请容许我为青年诗人加撒古浪送上诗歌的祝福。大凉山与小凉山山水相连、风习相袭。故乡是我们的生命之根,创作之源,它用粮食和新鲜的空气喂养了我们的肉体,也用传说和歌谣滋润了我们的灵魂和精神。在这里,时光的天地间没有焦虑,人们迎着灿烂的阳光默默耕耘,从不结果的雪花栽种在高山,火塘里跳动着灵光乍现的诗歌。让我们与加撒古浪一起,于爱的温暖中虚度時光,在世界的多姿多彩中回忆时光,在诗歌的境遇里珍藏时光。
责任编辑:李惠文 和丽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