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绪左
关于兰亭学,过去曾有若干论者提及,但谁也没有写过这方面的专著。这就使得万宝君这部《兰亭学探论》,成为目前为止第一部兰亭学专著,而且是具有体系性的兰亭学专著。这部专著,标志着有关兰亭研究从此走向学科化,在学术史上具有灼然可见的界碑意义。
进一步寻绎,万宝君这部书稿还有如下诸多亮点值得一提。
其一,对兰亭学的学科定位准确。在一般人看来,《兰亭序》以书法名世,兰亭学自当归属书法学。万宝君告诉我们,兰亭学虽离不开《兰亭序》书法,但还得同时关注与《兰亭序》密切相关的《兰亭序》研究文章、兰亭雅集、兰亭诗与兰亭接受等。很显然,这一定位,极便于有关高校根据已有学科设置开设兰亭学课程,或将兰亭学放在文化学院讲授,或放在历史学院讲授,或放在文学院讲授,或放在书法学院讲授,等等。
其二,对兰亭学的学科内容勾勒完整。兰亭学讲什么?有哪些内容構成?过去的一些论者,常将目光放在《兰亭序》书法上,认为从北宋以来关于《兰亭序》的种种议论,关于《兰亭序》版本的种种记述,还有关于《兰亭序》的后世影响等,就是兰亭学的全部内容。
而这在万宝君看来,未免显得太狭隘了。事实上还必须追溯一下《兰亭序》是如何产生的,又是为哪个对象作序的,以及伴随《兰亭序》影响后世者还有哪些相关内容等。如此一想,兰亭雅集研究、兰亭诗研究和兰亭接受研究三大板块岂不跃然而出?假如兰亭学只限于研究《兰亭序》书法,那直接称之为『《兰亭序》研究』便可,又何必多此一举另提『兰亭学』呢?
其三,对兰亭学的学科展望诱人。万宝君自称这部书稿涉及的学科内容,只是有关兰亭学的核心内容。除此,还有更广泛的非核心内容(详见书稿『余论』所述)等待人们去作进一步研究。关于非核心内容,我以为,还可增加两个大项,一项是对有关兰亭学古代文献作一系统的校勘与研究,比如《兰亭记》的校勘与研究、《兰亭考》的校勘与研究,以及《兰亭志》的校勘与研究。至于第二项,则是对有关兰亭学的近现代文献加以分门别类的收集与研究,如关于《兰亭序》与兰亭诗版本的研究、关于兰亭论辩及主要人物的研究、关于《兰亭序》或兰亭学出版物的研究、关于《兰亭序》或兰亭学研讨活动的研究等。
其四,对《兰亭序》创作真相的认识新颖而独到。
学者们一提起《兰亭序》,绝大多数无不因循传统说法,认为《兰亭序》是『草稿』,而且书于兰亭雅集当天,甚至说是醉后所书,醒后重书数十本皆不及醉本。
但万宝君却在前人『再稿本』与『誊正稿』的基础上,进一步认定:今所见《兰亭序》各种版本之祖本,当系『改定稿』。即是说,王羲之雅集当天所写《兰亭序》自是『草稿』,上面的文字内容不理想,于是雅集过后,又对之进行修改、誊正与再修改,大约在第五遍方成定稿,遗憾的是定稿书法效果不佳,他只得将定稿前的那通『改定稿』留了下来。与此同时,王羲之又将那些与定稿文字内容不一致的草稿销毁。另外,万宝君对《兰亭序》『癸丑』(首行添改)二字所做的解释,亦令人信服,而不失为一家之言。
其五,善于运用文献互校,纠正常见文献之误。
书稿中指出,智永当为王羲之『六世孙』,『其兄孝宾』当为『其兄子孝宾』。以唐何延之《兰亭记》(唐张彦远辑、范祥雍点校、人民美术出版社一九八四年版《法书要录》辑录本)为据,绝大部分论者均将智永视为王羲之『七世孙』,其实不确。查王云根《王羲之家世》(北京出版社二〇〇四年版)所刊王徽之(王羲之五子)一支世系表可知,王桢之为王羲之一世孙,王翼之为王羲之二世孙,到智永这儿,正好为王羲之六世孙。
再者,根据该世系表,亦可看出前述《兰亭记》所说『与兄孝宾俱舍家入道,俗号永禅师』(四库本《法书要录》所辑亦如此)也有误,孝宾不是智永之兄,孝宾的父亲智楷才是智永之兄。又查南宋桑世昌《兰亭考》(『知不足斋丛书』本)所辑《兰亭记》,倒写作『与兄子孝宾俱舍家入道,俗号永禅师』。
最后,我想建议万宝君的是,这部书稿出版之后,还可关注一下『僧人的兰亭接受』与『国外(特别是日本)的兰亭接受』,并在他日增订时充实进《兰亭学探论》当中,那样,《兰亭学探论》岂不更为丰满?
由于第一个做构建尝试,万宝君这部《兰亭学探论》著述,还有不少可供完善、提升的空间。正因为如此,我特别期盼万宝君能继续努力,把兰亭学研究进一步深入下去。
作者单位:安徽师范大学文学院
本文责编:苏奕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