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经济驱动实体经济质量提升的效应及机制分析

2023-08-23 10:42潘雅茹龙理敏
江汉论坛 2023年8期
关键词:实体驱动数字

潘雅茹 龙理敏

一、引言与相关文献综述

实体经济是现代化产业体系的根基,也是构建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物质基础。推动实体经济高质量发展是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必由之路。党的二十大报告明确指出要把发展经济的着力点放在实体经济上,并对发展实体经济作出明确部署,提出推进新型工业化,加快建设制造强国、质量强国、航天强国、网络强国、数字中国。然而,当前中国实体经济发展还存在“全而不精,大而不强”、“资源要素分配不均”、“绿色低碳发展缓慢”等现实问题,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实体经济发展质量的提升。

随着第四次工业革命浪潮来袭,以人工智能、大数据和云计算等关键技术为核心要素的数字经济快速发展,逐渐成为推动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新动能。数字经济作为一种新型经济形态,具有创新性高、渗透性强和覆盖面广的典型特征。伴随数字经济的飞速发展,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之间的联系日益紧密,数字经济对实体经济要素结构、创新体系和商业模式的重构将产生显著影响(1)。在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不断融合发展的背景下,利用数字经济的发展趋势和特点来提升中国实体经济发展质量,成为当前学术界的研究热点。本文结合中国式现代化的现实背景,探究数字经济对实体经济发展质量的影响效应及作用机制,为推动实体经济高质量发展提供理论参考。

从实体经济内涵和测度的相关研究来看,金碚认为实体经济是以第二产业为主导的经济形态,把制造业视为实体经济的核心部分(2)。黄群慧从广义上对实体经济的内涵进行界定,认为实体经济最内层是制造业,中间层是农业和除制造业之外的其他工业,最外层包括农业、制造业和部分服务业(3)。随着产业结构不断调整,一些学者从产业关联的视角对服务业进一步展开研究,Hubbard 和Nutter 根据服务业的内在运转规律将其分为生产性服务业和消费性服务业(4),其中前者是与制造业直接相关的配套服务业,即为制造业生产提供服务的服务业,而后者是向消费者提供直接服务,即为消费者提供服务的服务业。简新华进一步指出,生产性服务业是实体经济的重点发展方向,提振实体经济必须依靠发展服务业,特别是生产性服务业,产业优化升级和破除价值链“低端锁定”都需要重点发展生产性服务业(5)。通过上述研究可以看出,在界定实体经济内涵时,将与制造业紧密关联的生产性服务业列入实体经济范畴是合理的。因此,本文将实体经济的内涵界定为农业、制造业和生产性服务业的总和。

关于数字经济对实体经济的影响,现有研究主要涉及以下方面:第一,数字技术作为数字经济的基础支撑,不断促进数字经济和实体经济融合,赋能传统产业快速转型升级(6)。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作为数字时代的主要转型方式(7),在提升实体企业技术创新水平和全要素生产率的基础上(8),进一步推动实体经济效率提高。第二,数字经济通过推动数据要素市场建设,提高实体经济效率和服务质量(9),助力实体企业加速拓展市场渠道,降低实体企业生产成本,进一步推动实体经济规模扩大。第三,数字经济促进了先进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的深度融合,促使传统制造业发展模式从以劳动密集型为主的初级制造转向以数字化、智能化为特色的中高端制造(10),进一步推动实体经济结构优化。第四,数字经济对传统产业的不断渗透,提升了传统产业的技术创新和应用场景驱动能力,市场供给和需求的关系得到重塑(11),市场消费行为与消费决策发生变革,促使实体经济在生产方式与满足居民消费需求方面迭代升级(12),衍生出消费者在数字娱乐和健康出行等方面的新型消费习惯和服务模式(13)。

综上所述,现有文献对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关系的探究较为全面,普遍认为数字经济对实体经济的影响是多维复合的。已有研究为本文考察数字经济驱动实体经济质量提升的效应和机制提供了有益参考,但仍存在以下问题亟待解决:第一,从研究方法来看,鲜有文献对实体经济发展质量进行综合考察,大多数文献仅采用全要素生产率指标来衡量实体经济的发展质量,在综合把握实体经济质量上存在不足。第二,从研究内容来看,现有研究缺乏对数字经济内部网络异质性的深入探讨,忽略了数字经济具有典型的网络效应特征。鉴于此,本文将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质量纳入统一分析框架,从规模、结构和效率三个维度对实体经济质量进行综合测算,在此基础上检验数字经济对实体经济质量的影响效应,考察数字经济驱动实体经济质量提升的传导机制;同时,结合数字经济的网络性特征,将省域内部条件纳入分析框架,探究数字经济对实体经济质量提升的异质性影响。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数字经济是推动中国经济发展质量变革、效率变革和动力变革的关键引擎,也是新一轮数字革命中市场竞争的制高点和振兴实体经济的新动能。实体经济质量提升是实体经济规模增长、结构合理和效率提高共同作用的结果,数字经济驱动实体经济质量提升的作用路径包括直接和间接两方面:一方面,数字经济依托数字技术赋能传统实体企业数字化转型,直接驱动实体经济质量提升;另一方面,数字经济通过优化绿色资源配置效率、提高绿色技术创新水平促进产业融合,间接驱动实体经济质量提升。具体作用路径见图1。

图 1 数字经济驱动实体经济质量提升的作用路径

(一)数字经济驱动实体经济质量提升的直接效应

数字经济直接驱动实体经济质量提升的内在机理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数字经济利用数字技术赋能实体产业数字化转型,带动产业结构迅速调整,尤其是先进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的深度融合,推动实体产业向价值链更高端迁移,直接推动实体经济结构进一步优化。另一方面,数字技术的高效利用促使实体企业发挥生产制造环节的规模经济与范围经济效应,推动实体企业生产效率提升,同时,数字经济通过技术扩散效应推动实体企业全要素生产率提高(14),为提升实体经济发展质量发挥重要作用。

随着“数实融合”进程的不断延伸,数字经济对实体经济的渗透作用逐渐增强,数字经济通过加速市场化和产业化刺激新产业和新业态迅速萌芽和发展,催生出韧性更强的数字产业链和数字产业集群,带动数字集群内部企业协同发展,形成产业集聚的规模效应(15)。由于数字经济拥有覆盖性广和渗透性强的特点,使其具有典型的网络效应特征,数字经济驱动实体经济质量提升的作用效果与区域内部的数字基础设施水平、实体经济水平、技术创新水平和资源充裕程度等因素有很强的关联性,数字经济在网络条件较好的区域能够更好地利用资源要素和经济基础,对实体经济质量提升产生更大的驱动效应。

综上,提出假设H1:数字经济能够显著驱动实体经济质量提升,并且作用效果受到区域内部网络条件影响,导致在驱动效果上产生区域异质性。

(二)数字经济驱动实体经济质量提升的间接传导机制

数字经济不仅能够直接驱动实体经济质量提升,还能通过推动绿色资源配置和绿色技术创新来间接提升实体经济质量。一方面,数据要素的广泛运用打破了传统生产要素的流动边界,降低了资源要素的搜寻和交易成本,提升实体经济资源要素的配置效率;另一方面,以大数据和人工智能等为核心的数字技术能够发挥其技术优势,通过整合多领域的先进技术、促进绿色技术的创新和扩散,进一步提升实体经济发展质量。

1.绿色资源配置

数据是工业4.0 时代最重要的新型生产要素,与传统资本、劳动力、土地等生产要素不同,数据是最优的绿色生产要素(16),是加快新旧动能转换的主要动力来源(17)。数字经济以数据要素为主要生产资料,通过预期研判对资源供应进行即时调整,不仅破解了生产效率趋于低下的困境,而且在缓解生态环境恶化等方面也取得明显成效,数字经济通过促进数据要素在产业间快速流动,推动实体经济绿色转型发展(18)。从绿色资源配置的视角来看:首先,数字经济促进数字技术在各个产业中不断渗透和应用,优化数据要素的配置效率,促进实体经济规模和效率快速提升。其次,数字经济通过优化制造业数据要素的配置效率,推动制造业服务体系进行创新和变革,实现生产者供给与消费者需求的精准对接。最后,数字化实体企业在生产经营时通过配置数据要素、利用数字技术预测消费者需求,精准生产消费者所需要的商品,从而有利于实体经济的质量提升。

综上,提出假设H2:数字经济通过促进数据要素流动,提高绿色资源配置效率,从而推动实体经济质量提升。

2.绿色技术创新

绿色技术创新在经济发展动能转换过程中表现出关键支撑作用,同时也是数字经济驱动实体经济质量提升的重要路径。数字经济改变了绿色技术创新资源的获取途径,降低了技术创新成本,推动实体企业提高绿色技术创新水平(19)。数字技术是推动产业数字化转型的关键动力,数字技术改善了传统生产方式和技术创新方式,为推动我国实体经济绿色创新发展提供关键动力。数字技术具有的高流动性和高渗透性特点,为实体企业绿色技术创新提供基础环境支撑和绿色要素供给(20),促使实体企业在进行技术创新的同时,实现了绿色转型发展,从而推动实体经济质量提升。数字经济对区域绿色技术创新水平提升具有显著促进作用(21),释放数字经济发展潜力成为赋能实体企业绿色技术创新的重要动力。作为新一轮产业革命的经济形态,数字经济通过与农业、制造业和服务业的深度融合,推动实体经济结构的重构,绿色技术创新对数字经济的依赖性为实体经济提供了辽阔的应用场景和市场需求,同时绿色技术创新对提升实体经济产品质量和产品附加值具有推动作用(22),为实体经济质量提升提供重要的动力支撑。

综上,提出假设H3:数字经济通过强化绿色创新资源供给和技术创新环境支撑,促进实体企业绿色技术创新水平提高,进而推动实体经济质量提升。

三、研究设计

(一)变量测度与数据处理

1.省域数字经济指标体系构建与测算

本文的核心解释变量为数字经济,采用省域数字经济发展水平来衡量这一指标。本文参考王军等(23)和蔡绍洪等(24)的研究成果,从数字基础设施和数字应用能力两个维度构建省域数字经济发展水平指标体系,具体指标构成见表1。

2.省域实体经济指标体系构建与测算

本文参考钞小静和惠康对经济增长质量的研究成果(25),从实体经济规模、结构和效率三个维度构建实体经济发展质量评价指标体系。具体指标构成见表2,利用熵值法,最终测算出省域实体经济发展质量。

表 1 数字经济发展水平指标体系

表 2 实体经济发展质量指标体系

3.中介变量

绿色资源配置(Data)采用互联网普及率来衡量。本文的绿色资源配置效率是指数据这类绿色资源的渗透效率,互联网普及率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反映数据要素的流通程度,故本文采用互联网普及率来作为绿色资源配置效率的代理变量(26)。

绿色技术创新(Tech)采用绿色发明专利申请数来衡量。参考徐佳和崔静波的研究成果,本文采用绿色发明专利申请数作为绿色技术创新的代理变量,其能够反映区域内部绿色创新强度,同时也是区域内部技术创新水平的具体表征(27)。

4.控制变量

为控制其他因素对实体经济质量的影响,本文引入以下控制变量:绿色经济水平(Gdp)采用绿色GDP 规模来衡量,绿色GDP 可以反映绿色生态保护下的经济发展水平,绿色发展是实体经济质量提升的基础保障;对外开放水平(Open)采用外商投资总额来衡量,对外开放是实体经济质量提升的动力来源;创新投入水平(Inno)采用R&D 经费总额来衡量,创新投入是实体经济质量提升的关键动因;财政投入水平(Gov)采用财政投入总额来衡量,财政投入是实体经济质量提升的重要手段;居民人口密度(Human)采用年末人口总数/区域面积来衡量,健康的人力资本是实体经济质量提升的核心支撑。

(二)数据来源和描述性统计

在样本选取上,通过剔除港澳台和数据缺失较多的西藏地区,以中国内地30 个省份为研究对象,样本时间跨度为2011 年至2020 年,数据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中国省域统计年鉴》《中国科技统计年鉴》以及CSMAR 数据库,具体变量描述性统计结果见表3。

从表3 可知,我国实体经济发展质量提升速度较快,最小值和最大值分别为2.177 和191.503,表明省域实体经济发展差异较为明显,虽然省域实体经济规模在绝对数量上都呈现增长态势,但是在增长速度上表现出“东追西赶”的特点;实体经济质量均值为45.282,表明更多省域仍处在实体经济发展下游,上游区域通过先发优势带动下游区域协同发展。从实体经济结构来看,最小值0.588 和最大值1.713 体现出实体经济结构的非平衡特征,低估实体经济带来的经济效益,或者过度发展实体经济而忽视虚拟经济发展都是不合理的,均值1.007 表明多数省域实体经济结构基本处于平衡阶段,少数省域表现出非平衡特征。数字经济发展水平最小值和最大值分别为3.454 和137.804,表明2011 年至2020 年省域数字经济发展取得明显成效,但仍存在发展不平衡特征,各省通过积极建设数字基础设施、利用数字网络技术以谋求在新一轮数字产业革命中实现弯道超车,加速推动省域数字经济蓬勃发展。从中介变量来看,绿色资源配置和绿色技术创新都取得明显进步,绿色资源配置效率均值为52.901%,表明省域绿色资源配置基本处于中上游阶段,同时省域绿色技术创新实现重大跨越,年度绿色技术申请总量最大值达到74083,表明绿色创新驱动战略取得较好反响,较好的绿色资源配置和绿色技术创新基础,为省域数字经济发挥其外部效应作出重要贡献。从控制变量来看,绿色经济水平、对外开放水平、创新发展水平、财政投入水平和居民人口密度都有较大程度的提高,随着经济社会不断发展,企业营商环境和居民生活质量都得到改善。

(三)基准模型设定

首先,为检验数字经济驱动实体经济质量提升的影响效应以及区域异质性,参考潘雅茹和龙理敏的模型设定(28),建立静态OLS 计量基准模型:

考虑到实体经济质量这一综合指标是由三个分类指标降维计算所得,在时间上可能呈现出共同趋势,当期实体经济质量与上期实体经济质量可能存在相关性从而引起动态面板中的内生性,本文将实体经济质量滞后一期值作为解释变量纳入模型(1)进行稳健性检验,建立如下系统GMM 模型:

在模型(1)、(2)中,Realit为i 省份t 年度实体经济发展质量,Realit-1为i 省份t 年度实体经济发展质量滞后一期值,Digitit为i 省份t 年度数字经济发展水平,j 代表不同控制变量,Controljit是控制变量集合,εit为随机扰动项。

其次,为检验绿色资源配置和绿色技术创新在数字经济驱动实体经济质量提升过程的中介效应,参考温忠麟和叶宝娟的研究成果(29),建立中介效应模型:

在模型(3)、(4)中,Realit、Digitit、Controljit的含义和模型(1)、(2)一致,Midjit表示中介变量的集合。模型(1)中θ1表示数字经济驱动实体经济质量提升的总效应,模型(3)中α1表示数字经济对中介变量的总效应,模型(4)中β1表示数字经济驱动实体经济质量提升的直接效应,α1×β2表示中介变量在数字经济驱动实体经济质量提升过程中的中介效应。

四、实证分析

在进行基准回归前,对观测数据模型进行豪斯曼(Hausman)检验,结果见表4。检验结果表明,随机效应的原假设不成立,故本文采用静态固定效应模型进行后续实证检验。

(一)基准回归结果分析

为检验数字经济对实体经济质量综合指标和分类指标的影响效果,根据模型(1)进行基准回归,结果见表5 所列,其中(1)列为综合指标回归结果,其余列为分类指标回归结果。

表 5 基准回归结果

1.数字经济对实体经济综合指标的影响

表5 第(1)列报告了数字经济对实体经济综合质量的驱动效果,回归结果显示,数字经济对实体经济质量提升存在显著驱动作用,具体来看,数字经济水平每提升1%将促使实体经济质量提升15.3%,即假设1 通过检验。数字经济发展通过推动传统产业数字化转型,促进产业数字化和数字产业化发展,发挥数字经济对实体经济的引领作用,并赋能传统实体企业加速转型发展,推动实体经济新产业、新业态的萌芽和壮大,驱动实体经济质量迅速提升。

2.数字经济对实体经济分类指标的影响

表5 第(2)至(4)列报告了数字经济对实体经济分类指标的影响效果,回归结果显示,数字经济对实体经济规模和实体经济效率产生了显著正向影响,而数字经济对实体经济结构表现出明显负向影响。首先,数字经济发展水平每提升1%将推动实体经济规模增加15.8%。数字经济发展促使实体企业引进数字技术,对产业供应链实施全面的赋能和优化,发挥产业间、行业间集聚效应,推动实体经济规模快速增长。其次,数字经济发展水平每提升1%,实体经济结构将降低12.5%。实体经济结构定义为实体经济规模与消费性服务业规模的比值,结合第(2)列和第(3)列结果来看,数字经济对实体经济规模存在15.8%提升效果,而对实体经济结构存在12.5%抑制效果,表明数字经济对消费性服务业规模的促进作用大于实体经济规模。通过计算[(1+15.8%)÷(1-12.5%)]-1=32.3%,即数字经济每提升1%将推动消费性服务业规模增加32.3%。数字经济对实体经济规模和消费性服务业规模均具有一定促进作用,由于消费性服务业与数字经济的关联更加密切,数字经济对消费性服务业规模增长的驱动效果强于实体经济规模,导致数字经济对实体经济结构的驱动效应表现出负向结果。最后,数字经济发展水平每提升1%,实体经济效率将提高14.3%。数字经济利用自身渗透性强和覆盖面广的特点,依托数据要素促进关联产业协同发展,在提高绿色全要素生产率的同时,发挥数字经济在生产、制造、服务和消费等环节的协同效应,加速驱动实体经济质量提升。

(二)稳健性检验

数字普惠金融是数字经济发展的动力支撑,也是服务实体经济发展的重要基础。基于郭峰等的研究成果(30),本文采用数字普惠金融指数替换数字经济发展水平这一核心解释变量,对模型(1)进行稳健性检验。同时,依据模型(2)进行系统GMM动态回归,采用系统GMM 模型选取被解释变量滞后一期作为解释变量,在一定程度上能够解决内生性问题。

通过替换核心解释变量和增加被解释变量滞后一期两种方式对基准模型进行稳健性检验,稳健性检验结果与静态回归结果基本一致,数字经济对实体经济质量以及实体经济规模和效率均存在显著正向影响,而对实体经济结构存在一定负向影响。上述稳健性检验结果均表明基准回归的结果是稳健可靠的(限于篇幅,稳健性检验结果未在文章中报告,感兴趣的读者可向作者索取)。

(三)作用机制检验

为检验绿色资源配置和绿色技术创新在数字经济驱动实体经济质量提升过程中的中介作用,利用中介效应模型(3)和(4)进行回归检验,结果见表6。表6 第(1)列检验了数字经济对实体经济质量提升的总效应,第(2)和(3)列检验了数字经济对绿色资源配置和绿色技术创新的影响程度,第(4)和(5)列检验了绿色资源配置和绿色技术创新在数字经济驱动实体经济质量提升过程中发挥的中介效应。

1.绿色资源配置效应检验

根据表6 报告结果,第(1)列回归系数表明数字经济驱动实体经济质量提升的总效应为15.3%,即数字经济能够显著驱动实体经济质量提升;第(2)列回归系数表明数字经济对绿色资源配置存在显著正向影响,数字经济水平每提升1%将促进绿色资源配置效率提高12.1%,数字经济不断向实体经济渗透和融合,依托数据要素重构实体经济发展模式,通过促使产业数字化和数字产业化转型发展,迅速推动了数据要素市场化,进一步推动了绿色资源配置效率提高;第(4)列检验了绿色资源配置在数字经济驱动实体经济质量提升过程中的中介效应,回归系数表明绿色资源配置效率每提高1%能促进实体经济质量提升25.5%,且在1%统计水平下显著,表明中介效应存在,假设2 通过检验,即数字经济通过发挥自身渗透效应,在提高数据要素利用率的基础上,不断优化资源配置方式,从而提高绿色资源配置效率,对驱动实体经济质量提升发挥了重要作用。通过计算可知,在数字经济驱动实体经济质量提升的总效应中,绿色资源配置作为中介变量的贡献为20.2%。

2.绿色技术创新效应检验

根据表6 报告结果,第(3)列回归系数表明数字经济对绿色技术创新同样存在显著正向影响,数字经济水平每提升1%将促进绿色技术创新水平提升49.3%,数字经济依托数字技术助力创新资源实现优化和再生,降低了实体企业获取创新资源的交易成本和绿色技术创新的研发成本,随着产业结构升级和新旧动能转换,数字经济规模扩张为绿色技术创新提供基础环境,促进创新资源快速流动和创新要素自由组合,为推动区域绿色技术创新发展提供重要引擎;第(5)列检验了绿色技术创新在数字经济驱动实体经济质量提升过程中的中介效应,回归系数表明绿色技术创新水平每提高1%能促进实体经济质量提升4.3%,且在1%统计水平下显著,表明中介效应存在,假设3 通过检验,即数字经济通过促进创新资源的流动,拓宽了绿色创新资源获取方式,从而促进绿色技术创新水平提高,进一步推动实体经济质量提升。通过计算可知,在数字经济驱动实体经济质量提升的总效应中,绿色技术创新作为中介变量的贡献为13.9%。

表 6 绿色资源配置和技术创新作为中介变量的检验结果

(四)异质性检验

数字经济发展具有典型的网络效应,其对实体经济质量的影响效应不仅取决于已有数字经济和实体经济发展水平,还取决于地区内部技术创新能力和资源禀赋情况。参考随洪光等的研究方法(31),本文按照省域内部条件将样本划分为高组和低组两大类,其中,根据省域数字经济发展水平将样本划分为数字经济上游地区和数字经济下游地区,根据省域实体经济结构将样本划分为生产主导型地区和消费主导型地区,根据省域技术创新能力将样本划分为创新高水平地区和创新低水平地区,根据省域资源禀赋情况将样本划分为资源充裕型地区和资源枯竭型地区,分别进行回归检验,划分依据和检验结果见表7和表8所示。

表 7 异质性分组划分依据

表 8 异质性分组回归结果

1.数字经济上游地区和下游地区

表8 第(1)和(2)列回归结果显示,数字经济在上游地区对实体经济质量提升的驱动效果为15.1%,而这种作用在下游地区下降为7.9%,表明数字经济发展具有长期性,随着时间不断推移,数字经济对实体经济质量提升的驱动作用将会逐渐增强。原因可能是,数字经济基于数字基础设施建设不断产生经济正外部性,依托数字平台优势和自身特点,数字经济对实体经济质量提升的驱动效果与日俱增,因而通过发挥数字经济优势推动实体经济发展是实现省域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关键举措。

2.生产主导型地区和消费主导型地区

表8 第(3)和(4)列回归结果显示,数字经济在生产主导型地区对实体经济质量的促进作用为5.5%,而这种促进效应在消费主导型地区提升至22.6%。供需关系的信息不对称是抑制实体经济质量提升的最大阻碍,而数字经济发展打破了原有生产制造中的错配关系,数字化实体企业在生产经营时,通过配置数据要素资源并利用数字技术预期消费者需求,精准生产出消费者所需要的商品和服务,更精确地满足消费者定性需求。在消费主导型地区,数字经济能够利用自身优势生产出更多符合消费预期的产品和服务,凭借市场消费需求拉动经济增长,因而对实体经济质量提升表现出比生产主导型地区更强的驱动效果。

3.创新高水平地区和创新低水平地区

表8 第(5)和(6)列回归结果显示,数字经济在创新高水平地区对实体经济质量提升的作用效果为12.4%,而在创新低水平地区对实体经济质量的提升效应为19.3%。产生这一结果的原因可能是,创新高水平地区拥有良好的科技创新能力,通常以科技创新驱动实体经济质量提升,而创新低水平地区的数字经济发展拥有后发优势,通过学习和模仿创新高水平地区的发展方式,可以有效减少创新发展中的不确定性,降低投资风险,在地区科技创新能力薄弱的情况下,数字经济发展的外溢效应更加显著,进而数字经济对实体经济发展质量的提升效应更强。

4.资源充裕型地区和资源枯竭型地区

表8 第(7)和(8)列回归结果显示,数字经济在资源充裕型地区对实体经济质量提升的作用为14.8%,而在资源枯竭型地区这种提升作用降为13.4%。从资源禀赋理论来看:首先,资源充裕型地区在资源供给和交易成本方面具有比较优势,资源充裕型地区资源要素相对价格较低,导致更多的资源要素被投入到生产制造环节中,从而推动实体经济规模实现快速增长;其次,资源充裕型地区较资源枯竭型地区而言,拥有更多矿产、能源和土地等资源要素,与农业、制造业和生产性服务业的关联性更强,有利于实体经济结构趋于平衡,对驱动实体经济质量提升能够发挥更强的作用,而在资源枯竭型地区,数字经济发展缺少资源要素支撑,易形成不可跨越的发展门槛,最终表现出对实体经济质量提升的驱动作用弱于资源充裕型地区。

五、研究结论与政策建议

在数实融合背景下,数字经济作为一种新型经济形态,成为新一轮数字革命中的关键动能和振兴实体经济的重要引擎。本文从效果、机制和异质性三个维度实证检验数字经济驱动实体经济质量提升的效应和机制,得出以下结论:(1)数字经济能够显著驱动实体经济质量提升,数字经济水平每提升1%将促使实体经济质量提升15.3%,同时这种驱动效果随时间推移逐渐增强,经过替换核心解释变量和实证检验方法后结果依然稳健。(2)数字经济能够通过提高绿色资源配置效率和绿色技术创新水平间接驱动实体经济质量提升,两者均通过中介效应检验。(3)数字经济具有网络效应,考虑省域内部条件后发现,数字经济驱动实体经济质量提升的作用效果存在显著异质性,消费主导型地区、创新低水平地区和资源充裕型地区呈现出对实体经济质量更强劲的驱动效应。

基于上述结论,本文提出以下政策建议:

第一,加强数字基础设施建设,为数字经济发挥其经济外部性提供基础环境,推动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发展,避免实体经济结构失衡造成“重虚轻实”或“脱实向虚”的现象,提升数字经济对实体经济的引领作用。

第二,完善数据市场体系和数据资源体系,激发数据要素潜力,充分发挥数据要素在实体经济发展中的关键作用,以数据要素驱动实体经济数字化转型发展,促进关联企业协同发展和绿色全要素生产率提高。

第三,推动实体企业绿色创新发展,拓展实体经济绿色发展空间,依托绿色金融、绿色信贷为实体企业绿色创新发展提供资金支持,以绿色创新驱动引领实体经济绿色发展,依托技术创新助力实体企业高质量发展。

第四,加快数字技术在实体企业的应用,运用大数据、云计算和人工智能等数字技术为实体经济赋能,提高实体经济规模和效率,提高产品质量和附加值,加快从中国制造向中国质造转变,为实体经济发展迈向中高阶段创造新空间。

第五,促进实体产业数字化转型升级,以数字经济带动生产制造、消费服务等环节全面优化升级,培育壮大新兴数字产业,全面促进数字经济和实体经济深度融合发展。

注释:

(1) 史丹、孙光林:《数字经济和实体经济融合对绿色创新的影响》,《改革》2023 年第2 期。

(2) 金碚:《牢牢把握发展实体经济这一坚实基础》,《求是》2012 年第7 期。

(3) 黄群慧:《论新时期中国实体经济的发展》,《中国工业经济》2017 年第9 期。

(4) R. K. B. Hubbard, D. S. Nutter, Service Sector Employment in Merseyside, Geoforum, 1982, 13(3), pp.209-235.

(5) 简新华:《为中国的经济繁荣和人民的共同富裕而探索》,《毛泽东邓小平理论研究》2021 年第9 期。

(6) 田秀娟、李睿:《数字技术赋能实体经济转型发展——基于熊彼特内生增长理论的分析框架》,《管理世界》2022 年第5 期。

(7) 肖旭、戚聿东:《产业数字化转型的价值维度与理论逻辑》,《改革》2019 年第8 期。

(8) 昌忠泽、孟倩:《信息技术影响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的中介效应分析——来自中国省级层面的经验证据》,《经济理论与经济管理》2018 年第6 期。

(9) Dale W. Jorgenson, Khuong M. Vu,The ICT Revolution, World Economic Growth, and Policy Issues,Telecommunications Policy, 2016, 40(5), pp.383-397.

(10) 张于喆:《数字经济驱动产业结构向中高端迈进的发展思路与主要任务》,《经济纵横》2018 年第9 期。

(11) 任保平、宋文月:《新一代人工智能和实体经济深度融合促进高质量发展的效应与路径》,《西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9 年第5 期。

(12) 刘淑春:《中国数字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靶向路径与政策供给》,《经济学家》2019 年第6 期。

(13) 郭晗:《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融合促进高质量发展的路径》,《西安财经大学学报》2020 年第2 期。

(14) 丁志帆:《数字经济驱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机制研究:一个理论分析框架》,《现代经济探讨》2020 年第1 期。

(15) 夏杰长:《中国式现代化视域下实体经济的高质量发展》,《改革》2022 年第10 期。

(16) 李三希、黄卓:《数字经济与高质量发展:机制与证据》,《经济学(季刊)》2022 年第5 期。

(17) 李晓华:《数字经济新特征与数字经济新动能的形成机制》,《改革》2019 年第11 期。

(18) 张鸿、刘中、王舒萱:《数字经济背景下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路径探析》,《商业经济研究》2019 年第23 期。

(19) 王金杰、郭树龙、张龙鹏:《互联网对企业创新绩效的影响及其机制研究——基于开放式创新的解释》,《南开经济研究》2018 年第6 期。

(20) 王锋正、刘向龙、张蕾、程文超:《数字化促进了资源型企业绿色技术创新吗?》,《科学学研究》2022 年第2 期。

(21) 陈芳、刘松涛:《人工智能技术能否成为引领城市绿色发展的新引擎》,《南京财经大学学报》2022 年第3 期。

(22) 颜青、殷宝庆、刘洋:《绿色技术创新、节能减排与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科技管理研究》2022 年第18 期。

(23) 王军、朱杰、罗茜:《中国数字经济发展水平及演变测度》,《数量经济技术经济研究》2021 年第7 期。

(24) 蔡绍洪、谷城、张再杰:《中国省域数字经济的时空特征及影响因素研究》,《华东经济管理》2022 年第7 期。

(25) 钞小静、惠康:《中国经济增长质量的测度》,《数量经济技术经济研究》2009 年第6 期。

(26) 王德祥:《数字经济背景下数据要素对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影响研究》,《宏观经济研究》2022 年第9 期。

(27) 徐佳、崔静波:《低碳城市和企业绿色技术创新》,《中国工业经济》2020 年第12 期。

(28) 潘雅茹、龙理敏:《数字经济对中小企业就业需求及结构的影响——基于深圳主板上市公司的经验证据》,《华东经济管理》2022 年第11 期。

(29) 温忠麟、叶宝娟:《中介效应分析:方法和模型发展》,《心理科学进展》2014 年第5 期。

(30) 郭峰、王靖一、王芳、孔涛、张勋、程志云:《测度中国数字普惠金融发展:指数编制与空间特征》,《经济学(季刊)》2020 年第4 期。

(31) 随洪光、周瑾、张媛媛、张市化:《基础设施投资仍然是有效的扩张性工具吗?——基于增长质量视角的流量效应分析》,《经济评论》2022 年第1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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