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成人学习与教育发展：价值意蕴、优先事项与发展愿景

张伶俐　李家成

［摘要］第七届世界成人教育大会系列成果的发布，不仅呈现了全球成人学习与教育的最新进展，也明确了未来发展的优先领域和行动建议。基于系统梳理，系列报告既逐渐明晰了成人学习与教育所蕴含的巨大潜能，也不断聚焦了需要明确其本质内涵贯彻权利导向和行动导向、丰富其内容形式助推数字化转型、关注现实议题以产生广泛社会效益等行动领域。最新报告和行动框架也勾勒出了保障更多人的赋权增能，进一步完善治理机制，助推参与式成人教育模式、服务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等发展愿景。同时，也给予我国成人教育发展一定启示，要关注落实权利保障、数字化转型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等议题，以更好地回应“构建服务全民终身学习的教育体系”的新时代发展诉求。

［关键词］成人学习与教育；成人学习与教育全球报告；马拉喀什行动框架；全民终身学习

［作者简介］张伶俐（1991- ），女，湖北宜昌人，华东师范大学职业教育与成人教育研究所在读博士；李家成（1973- ），男，安徽六安人，华东师范大学上海终身教育研究院，教授，博士，博士生导师。（上海  200062）

［基金项目］本文系2021年度国家社会科学基金教育学重点课题“服务全民终身学习视域下社区教育体系研究”的研究成果。（项目编号：AKA210019，项目主持人：李家成）

［中图分类号］G72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3985（2023）16-0065-08

2022年6月，第七届世界成人教育大会发布了《成人学习与教育全球报告（五）——公民教育：赋能成人变革》（the Fifth Global Report on Adult Learning and Education- Citizenship education： Empowering adults for change，GRALE5），还基于对2009年第六届世界成人教育大会以来成人学习与教育领域的进展以及当今时代教育、文化、政治、社会和经济的发展诉求的反思，通过了《马拉喀什行动框架：利用成人学习与教育的变革力量》（Marrakech Framework for Action： Harnessing the transformational power of Adult Learning and Education，MFA），作为继《贝伦行动框架》之后的新一轮成人学习与教育发展行动框架和路线图。其中，主题从“利用成人学习和教育的潜能”到“利用成人学习与教育的变革力量”的延续与转变，则正与2021年的《一起重新构想我们的未来：为教育打造新的社会契约》和2022年9月全球教育变革峰会所关注的重要议题相契合，即研究教育系统如何变革，以更好地培育面向未来的学习者和促进可持续发展目标的实现。

基于此，深入解析系列报告对于全面理解成人学习与教育的核心内容，思考成人学习与教育的未来发展方向具有重要意义。本文以系列《成人学习与教育全球报告》全文为主要分析文本，重点围绕成人学习与教育的潜能、变革力量以及赋能成人变革等相关议题解析系列报告所呈现的核心观点，以讨论成人学习与教育的潜能体现在哪些方面、其重要力量是如何发挥的、如何进一步激发其变革力量，以期对我国推动成人教育的发展，构建服务全民终身学习的教育体系提供些许启示。

一、成人学习与教育的价值意蕴：系列报告所呈现出的基本共识

无论是从1976年的《关于发展成人教育的建议书》（又称《内罗毕建议书》）到2015年的《关于成人学习与教育的建议书》（以下简称《建议书》），从2009年的《贝伦行动框架》到2022年的MFA；还是从《成人学习与教育全球报告（2009年）》（Global Report on Adult Learning and Education，GRALE1）、《成人学习与教育全球报告（二）——反思基本读写能力（2013年）》（the Second Global Report on Adult Learning and Education-Rethinking Literacy，GRALE2）、《成人学习与教育全球报告（三）——成人學习与教育在健康于福祉、就业与劳动力市场以及社会、公民和社区生活领域的影响（2016年）》（the Third Global Report on Adult Learning and Education-The Impact of Adult Learning and Education on Health and Well-Being;Employment and the Labour Market;and Social， Civic and Community Life，GRALE3）、《成人学习与教育全球报告（四）——不让任何人掉队：参与、平等和包容（2019年）》（the Fourth Global Report on Adult Learning and Education- Leave No One Behind：Participation， Equity and Inclusion，GRALE4），到GRALE5，不仅强调了成人学习与教育的重要地位，也逐步明晰了成人学习与教育所蕴含潜能的基本共识。

（一）成人学习与教育是一项基本人权

自1949年以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所举行的七届世界成人教育大会持续引起了全世界对于作为一项基本人权的成人教育议题的关注与探讨。1997年，第五届世界成人教育大会及所发布成果之一《汉堡宣言》重申了成年人享有基本受教育和获得技能的权利，并强调各国或地区应将成人学习和教育列为优先事项，既作为一项权利，也是一项共同责任。此观点在之后的系列报告中不断被强调，MFA继续明确了“成人教育是受教育权的一部分，对实现所有人权至关重要”①这一观点。

具体而言，一方面，成人学习与教育作为一项受教育权，尤其指向保障性别平等乃至全民享有。GRALE1基于实现全民教育目标，强调普及初等教育和减少性别差距；GRALE2将基本读写能力作为核心内容，尤其关注女性是否能够平等获得相关权利；GRALE3强调需要为包括女性、少数族裔、难民、移民和偏远农村居民等弱势群体提供更多的参与机会；GRALE4明确提出“不让任何人掉队”以及“确保包容和公平的优质教育，让全民享有终身学习的机会”②的目标。另一方面，成人学习与教育是保障基本人权的基础。如《建议书》中明确成人学习与教育作为一项人权，旨在培养人的批判性思维能力和自主地、有责任感地行事的能力。这不仅明确了成人学习与教育包含增强积极公民意识的教育和学习机会，也将贯穿全生命周期的公民教育正式纳入其系统之中。由此，成人学习与教育作为一项基本人权赋能成人发展的观点也不断被系列报告强调和更新着。

（二）成人学习与教育是终身学习框架的核心构成

“成人学习与教育是终身学习的核心内容”是历届世界成人教育大会及其系列报告明确界定和反复强调的核心观点。一是成人学习与教育的内涵渗透着终身学习原则。关于终身学习的基本内涵，《贝伦行动框架》将其界定为涉及不同学习类型的持续不断的学习过程；《2030年教育：仁川宣言和行动框架》指出其是涵盖所有生活环境中各个年龄段的人的学习活动，立足将学习和生活融为一体。成人学习与教育的内涵则在《建议书》中明确界定为，旨在确保所有成人都能够参与其所属社会及劳动市场的各种形式的教育和学习，并提出该过程是持续终身的，且将“成人”界定为成人学习与教育的所有参与者。二是系列报告和相关文件也进一步阐明了将成人学习与教育纳入终身学习系统框架并作为优先事项的重要性。GRALE1提出，如何更好地将正规、非正规和非正式成人学习联系起来，如何满足从基本读写到职业培训、到人力资源开发和持续专业发展等涉及人全面发展的各类需求，是成人教育所面临的关键挑战。GRALE2强调确保成人教育政策在终身学习政策框架中的优先发展权是推进成人学习与教育发展的新动力。MFA则将其作为首要原则和优先事项，并在行动建议中提出致力于將以成人学习与教育为核心的终身学习权的愿景变为现实。其中，不仅包括创建灵活学习途径的承诺，使学习者根据自身的才能和兴趣选择学习路径，还提出了加强成人学习与教育的学习空间多样性。由此，凸显作为终身学习核心构成的成人学习与教育应致力于创造更具包容性的终身学习环境与学习型社会。

（三）成人学习与教育旨在促进人的一系列能力提升

虽然各国在具体实践中对于成人学习与教育的理解存在一定的差异性，但均呈现出成人学习与教育涉及一系列动态发展的能力建设。正如《建议书》所强调，成人学习与教育的目的在于使成人掌握充分参与快速变化的社会和工作环境、解决各种社会问题所需的一系列知识、技能和能力。一是涉及基本读写能力的提升。基本读写能力作为一项基本技能，存在于日常生活、职场生活和公民生活中，贯穿于学习者整个生命和生活领域之中，是使成人能够行使其经济、政治、社会和文化权利的基础，当前更指向使用数字设备和处理信息的基本知识与技能。二是包括就业能力的提升。继续职业教育和培训、工作场所学习旨在帮助劳动者与更广泛的社会及劳动力市场建立起联系，以更新并调整技术，从而适应快速变化的工作环境、新的社会组织形式和新的交流渠道。三是关于公民技能的发展。成人学习和教育能够通过构建多元、灵活的学习路径，使公民的知识、技能、态度和价值的发展与应用贯穿人的发展生命周期，并越发转向“使学习者能够参与并承担地方和全球的积极贡献者的角色，以面对和解决全球挑战”③。由此呈现出了成人学习与教育的潜能所在，即提供满足成人发展需求的学习环境和过程，且这一过程是贯穿于人的一生的学习和发展之中，涉及发展独立自主的个人，以及在复杂和瞬息万变的文化、社会和经济环境中适应、重塑生活、改善生活水平的一系列能力。

二、成人学习与教育发展的优先事项：系列报告所持续关注的关键议题

正是基于上述对于成人学习与教育本质、内涵与主要目的所形成的广泛共识，系列报告逐步聚焦在终身学习视角下促进成人学习与教育发展需要回应的时代诉求和亟待破解的重要议题。

（一）明晰本质内涵，落实成人学习与教育的政治承诺

1.逐步明确成人学习与教育的权利导向。从GRALE1重申成年人享有获得基本教育和技能的权利，到GRALE4关注“不让任何人掉队”，再到GRALE5聚焦公民教育，系列报告不仅强调了成人学习与教育是每一个公民所应终身享有的基本权利，还注重其保障、行使公民权利的巨大潜力。其中，也包括保障数字公民权利和创造新的公民参与模式，从而缓解互联网和数字技术可能对于人权的挑战。虽然成人学习与教育作为受教育权、人权的本质不断被提及，也更加强调需要通过国家、地方层面政策承诺予以保障。但调查结果表明，政府倾向于将成人学习与教育作为服务于特定政策目标（如社会包容、青年就业）的针对性工具，而并未将其视为一个独立的优先领域进行整体设计，成人学习与教育的系统和制度建设仍旧缺乏、资金保障不足和弱势群体仍旧被忽视。因此，各国、各地区的成人学习与教育的政治承诺和参与状况始终是系列报告的监测重点，其中尤为关注如何保障包括弱势群体在内的更多人能够参与其中。

2.逐步凸显成人学习与教育的行动导向。GRALE1强调成人学习与教育既是一种改造个人、社区和社会的重要手段，也是促进经济发展的有效手段。GRALE2则提出成人学习与教育不仅是促进社会包容的范式，也是提升个人能力的重要方式。《建议书》明确成人学习与教育的目的之一是增强人们参与社会问题的能力。且自由教育、大众教育和社区教育以及公民技能这一关键学习领域更是将公民权与受教育权联系起来，不仅关注基本权利的保障，更旨在释放更大的公民参与潜力。GRALE5对于公民教育的聚焦，则旨在关注、确保个体充分参与生活方方面面的自由。由此可知，行动导向在于强调成人学习与教育的本质是使人们有能力来行使和实现自身的权利，这种能力的获得不仅包括价值观的塑造，更强调切实的行动和参与。

（二）丰富内容形式，贯彻成人学习与教育的终身学习原则

1.强调学习内容与领域的多元化。《建议书》明确界定成人学习与教育包括扫盲和基本技能，继续教育和职业技能，自由教育、大众教育和社区教育以及公民技能三个重点学习和技能领域。基于此，GRALE3关注到了成人学习与教育对健康、福祉、就业、公民生活、社区凝聚力的影响；GRALE5则不仅呈现各国在成人学习与教育的课程中较多涉及了环境保护、性别平等、公民教育、人权、数字技能、批判性思维、可持续发展等内容，还明确了相关内容应涉及认知维度、社会情感维度和行动维度，即批判性思考能力的获得、全人类共同价值观与责任意识的培育、积极行动的开展，以促进三大关键技能的获得与转化。

2.推动数字化转型，尤其强调其对于保障学习权的重要意义。《建议书》提出优先考虑在成人学习与教育中使用信息通信技术，以促进弱势群体能获得公平和包容的学习机会。然而，GRALE4指出，雖然随着数字化进程的加快，自2018年以来成人学习与教育的参与度有所增加，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参与数字学习，在发展中国家许多妇女和老年人被排除在数字学习机会之外。由此，进一步凸显了在数字化转型中弥合数字鸿沟、缓解教育不平等问题的重要意义。GRALE5不仅关注到了数字化转型过程中如何确保资源、内容获取方式的开放性与参与机会的平等性，且国别报告显示，绝大多数国家使用了数字技术，或采用混合学习模式，许多国家还通过在线平台、门户网站提供教育资源和信息；也聚焦到了数字技能的提升，且将数字技能视为“关键信息处理能力”，也是读写能力的另一复杂维度，是使成人能够在数字时代充分参与社会经济、文化和公民生活所必需的能力。

3.注重学习路径的拓展与学习成果的认证。《建议书》强调完善非正规和非正式学习的认可、验证和认证机制与国家资历框架对于扩大终身学习参与的重要性。GRALE3的监测数据显示，越来越多的国家已改进先前学习经历的认证机制，包括承认和认可在非正规、非正式环境下的学习成果。GRALE4则进一步强调了尊重成年人的生活经验和在正规教育系统之外进行的各种形式的学习。GRALE5从终身学习的视角同样强调了重视和理解发生在文化、工作、社交媒体、互联网环境中的无数成人学习与教育机会的重要意义。MFA不仅强调了认可先前的学习经历以及验证、认证非正规和非正式学习成果，实现不同课程、不同学习层次和不同就业部门之间的流动，还提出了加强高等教育机构、图书馆、博物馆、工作场所、文化机构、体育场馆等现实和虚拟学习空间的开发与应用。

（三）提升现实价值，实现成人学习与教育的可持续发展

1.关注就业能力的提升，促进经济效益的发挥。成人学习与教育的目标之一便是使成年人为未来的工作做好准备，掌握充分参与快速变化的社会和工作环境所需要的知识、技能与能力，以满足劳动力市场对成人身体、心理和情绪等方面提出的种种要求。新技术、经济社会的绿色转型等正在改变就业和劳动力市场参与模式，工作场所、劳动力市场的复杂性和不确定性正在日益加深。由此，系列报告均强调，充分利用教育各部门和劳动力市场之间桥梁的开放性，将继续教育与再培训的机会与更广泛的领域联系起来，提高成人学习与教育相关效益的辐射范围、服务经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成人学习与教育所产生的广泛经济效益也是各利益相关者增加资金投入的显性原因。

2.服务社区可持续发展，创造更广泛的社会效益。GRALE3专门聚焦了成人学习与教育的广泛社会影响，并强调其有助于增进民主价值观、促进社会团结，尤其是增强弱势群体的能力，改善其社会关系，助力其与更广泛的社会及劳动力市场建立联系。为进一步激发其社会效益，GRALE5则专门讨论了如何促进高等教育“第三使命”的发挥，提出了高等教育机构可以将教学和科研活动进一步聚焦于更广泛的社区问题上，如移民、社会不平等、气候变化、青年失业等问题，也可以通过为成人教育工作者提供培训等举措，成为推进成人学习与教育的关键利益相关者。由此，在提升社会教育力的同时，促进成人学习与教育服务经济社会发展的功能发挥和水平提升。此外，《贝伦行动框架》《建议书》和系列报告均强调了成人教育工作者的专业化在保障成人学习与教育质量、解放其潜能方面的关键作用。第七届世界成人教育大会提出为成人教育工作者提供系列培训课程，以提升其对教学决策进行推理和反思的能力、根据不同学生群体的需求调整教学活动的能力以及充分整合和利用现有资源的能力等方面的建设。因此，成人教育工作者的专业化问题需要引起足够的重视，以进一步保障成人学习与教育的质量及可持续发展。

三、成人学习与教育的发展愿景：最新报告和行动框架所聚焦的变革力量

结合第七届世界成人教育大会所发布的相关研究成果，如MFA所提出的行动建议，以及GRALE5所聚焦的全球公民教育议题，则日益凸显出成人学习与教育是应对21世纪挑战的关键因素，也逐步勾勒出了在全球教育变革背景下成人学习与教育的主要发展趋向。

（一）面向重点群体，保障基本权利，促进赋权增能

1.确保每个人享有受教育的权利，尤其面向重点群体。系列报告表明，尽管在12年间成人学习与教育取得了切实的成效，但当前仍未实现确保每个人享有优质教育的承诺，尤其是无法保障弱势群体的受教育权。这也是当前成人学习与教育所面临的最大挑战。GRALE5的调查结果显示，许多国家注重改善成人学习与教育的相关政策，以满足弱势群体受教育和学习的需求。例如，伊拉克2018—2022年的五年计划侧重于为流离失所者提供扫盲和进一步培训；法国改革学徒制和职业培训的法律，以促进性别平等和残疾人获得更公平的机会。但60%以上的国家中残疾人、少数族裔、土著人等的参与情况没有得到改善，24%的国家自2018年以来老年人参与成人学习与教育的情况有所下降，且仍旧处于边缘位置。为此，GRALE5确定了包括残疾人、少数族裔、土著人以及移民、难民和（国内和国外）流离失所者三类需要予以关注的群体。MFA则进一步强调了成人学习与教育应坚持权利导向，关注终身学习权的落实。

2.增强权能，促进积极的公民参与。《成人学习和教育领域中的全球公民教育：总结报告》强调了成人学习与教育有助于增强个人一系列跨领域的能力，包括促进和平与人权、预防冲突、支持包容和社会凝聚力、预防暴力以及加强可持续性。GRALE5着重聚焦“全球公民教育”这一核心主题，旨在加强与可持续发展教育乃至新的教育社会契约的联结，关注人权的保障，且着重强调尊重自然权利，即成人学习与教育的核心目标应指向促进社会中更平衡和民主的权力关系。同时，面对日益革新的数字社会，MFA专门提及，通过制定有效的战略、政策等促进线上、线下及混合式教学和学习模式的创建，以提升成人学习者的数字素养，促进数字参与，也将促进成人为适应正在深刻改变的经济和劳动力市场以及未来工作所需的能力和技能做好准备。

（二）倡导多方参与，深化关系网络，整合优势资源

1.鼓励各利益相关方协同参与。成人学习与教育涉及综合而全面的发展议程，需要采取跨部门的方法协同推进。这也是系列报告在治理领域的监测重点。GRALE5提出，需要促进各利益相关者的积极参与，包括国家和国际非政府组织、民间社会组织、地方政府、政府部门、筹资机构以及高等教育机构、教育工作者和相关研究人员等。MFA重申，需要加强政府在建立机制和法规、配置财政和人力资源方面的作用，以支持作为公共利益的成人学习与教育的结构优化，以此完善多方协同参与的治理机制。

2.建立伙伴关系网络。MFA着重强调深化合作伙伴关系的指导思想、搭建多部门合作平台之于支持成人学习与教育治理的重要价值。尤其是随着复杂学习生态系统的出现，多样化成为成人学习与教育领域的固有特性，使得成人学习与教育提供者日益多元化。治理组织结构的优化对于成人学习与教育系统的整体性发展意义重大。同时，通过建立有效的合作伙伴关系，能够为成人学习与教育领域提供更广泛的支持，包括长期被公共机构忽视的资金支持、必要的资源支持以及政策支持等。

3.加强机构综合能力建设。成人学习与教育领域的治理机制完善在于权力的下放，因而各利益相关方的能力建设，尤其是加强机构能力显得尤为重要。相关机构需要拥有较强的综合协调能力，包括扩大国际合作，以调动包括财政资源的多方资源，激发各类公共机构贯彻终身学习原则助力学习空间的多样性，改善相关方面的实施与监测机制、建立数据库和案例库以形成注重研究和评价的文化，从而支持成人学习与教育的变革和发展。

（三）融入共同愿景，探寻新范式，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处

1.注重强有力的推进承诺和构建共同愿景。GRALE5将社会团结作为其基本原则之一，即突出人类最宝贵的资源可能就是我们的集体能力。这也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所提出的新的社会契约中强调的调动集体智慧的核心要义。为更好地融入新的教育社会契约和未来教育愿景，则需要各国政府根据具体国情、治理结构和宪法规定做出长期、持续且强有力的承诺，并建立致力于落实终身学习权的有效政策、机制和法规等，从而创造适合每个成员国的终身学习文化。

2.建立一种参与式的解放性成人学习与教育模式。相关学者提出区别于工具性成人学习与教育，解放性成人学习与教育强调更多的参与性、对话性和社会性的学习方式。且此类学习方式更倾向于促进面向行动、合作和参与的变革性的学习方式。这与将“参与”作为三大基础之一的21世纪新社会契约，以及探索建立一种新的社会和公民文化的主张相契合。此类模式突出强调扩大公民参与，特别是弱势群体的参与，以促进社会发展、实现持续和包容的经济增长、保护环境以及消除贫穷与饥饿等可持续发展目标的实现，从而助推个体层面、社会层面的赋权增能。

3.强调关注自然权利，以及对于人与自然、教育与自然关系的反思。作为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的重要力量之一，成人学习与教育需要尊重、重视自然权利。其旨在从根本上改变人与自然的关系，做出这种根本性转变意味着承认我们对自然的依赖，并尊重我们与自然和谐相处的需求，将自然在整体上视为生命体。MFA着重提出了“激发成人学习与教育在气候行动方面的潜力”④，旨在提高成人适应和应对气候变化所需的知识与能力，使其成为应对这项全球性挑战的变革推动者。由此，重新审视成人学习与教育系统中的自然之维，包括相应知识、技能、价值观和态度是否蕴含自然观、是否尊重自然权利等，以此激发其更广义的变革潜力，贡献于地球生态正义与人类社会正义的有效融合。

四、服务全民终身学习：系列报告对于我国成人教育发展的启示

无论是作为一项基本人权、作为终身学习框架核心构成的基本定位，涉及人的一系列能力提升、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功能发挥，还是关注弱势群体、实现赋权增能，推进数字化转型、保障教育平等，融入全人类共同价值、深化协同合作等举措落实，都激发一连串在全球教育变革的重大背景下促进成人学习与教育变革力量的思考和探討。由此，结合我国“建成服务全民终身学习的现代教育体系”的教育现代化首要发展目标，与“建设全民终身学习的学习型社会、学习型大国”的战略任务，则进一步呈现出了我国推动成人教育发展的意义所在，也勾勒出了我国成人教育的变革与发展亟须关注的关键议题。

（一）注重权利保障，确保优质教育机会的“全民”享有

这与系列报告所关注的弱势群体的受教育权，以及成人学习与教育权利导向的本质等息息相关。这也是成人教育作为一项基本权利需要惠及每一个人的根本要求，也与我国推动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新时代教育发展定位相关联。因此，我国成人教育发展需要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理念，完善相关立法、健全体制机制、明确相关权责，立足于人民群众多样化的终身学习需求，健全非正规、非正式学习成果认证机制，致力于使每个个体享有学习与发展的机会，支持其更主动地掌握和行使自身的权利，实现终身而全面的发展。此外，对于自然权利的重视，则意味着我国成人教育的发展也肩负着从根本上改变人与自然关系的使命，需要重新审视成人教育与自然的关系。这是成人教育、终身教育的内在含义，也自然蕴含着民主、平等和包容的价值观。

（二）助推教育數字化转型，实现优质学习资源的泛在可及

系列报告以及MFA均强调推进成人学习与教育的数字化转型。这也是我国加快建设教育强国的内在要求与重要支撑，也与推进学习型社会、学习型大国建设的工作任务并重。因而，在推进我国成人教育数字化转型的进程中，一方面，需要充分利用新兴技术创新成人教育教学模式，充分挖掘各类非正规、非正式学习资源，重视并推进国家智慧教育平台中成人教育、终身教育板块的建设与完善，构建比较完整的数字化教育与学习系统、公共服务平台，确保学习资源的可及性，以及学习方式的灵活性，以服务更广范围的人群。另一方面，注重数字素养的提升，其中既包括基本数字素养的获得，也包括在数字化环境中所应具备的批判性思维、社交技能、社会参与等一系列能力的培养，以弥合数字鸿沟，强化学习资源的自主选择、获得与应用，以从目标、内容、方法以及形式上促进成人教育的全面变革及其潜能激发。

（三）强调实施主体的多方参与，形成教育治理新格局

这也是系列报告所呈现的基于终身学习权的共同愿景，倡导各利益相关方坚持协同合作的治理原则与深化合作伙伴关系的指导思想，以助力具体实践服务于更具综合性、覆盖面更广、资源更多样、服务更精准的成人学习与教育系统的整体建构。为此，我国成人教育发展需要融入中国式现代化建设全局，以及服务人民福祉和可持续发展的长远大计之中，即将成人教育与国家、经济社会的发展紧密联结；还应积极对接国际上普遍认可的规则、标准和最佳实践，共同服务于可持续发展目标的实现，即加强成人教育与世界、时代、全人类的发展之间的联结。所以，我国成人教育发展需要在积极推动国内外相关主体的广泛参与和协同合作的同时，充分利用新兴技术和合作伙伴网络，既致力于服务成人学习者的终身学习生态营造，也扎根于本土大地，为成人学习与教育服务全民终身学习的实现提供中国路径，贡献于全球成人学习与教育的可持续发展。

［注释］

①④上海终身教育研究院.马拉喀什行动框架：利用成人学习与教育的变革力量［J］.终身教育研究，2022，33（4）：7，4.

②UNESCO Institute for Lifelong Learning.4th global report on adult learning and education：leave no one behind：participation，equity and inclusion［R］.Hamburg：UIL，2019：105.

③UNESCO.Global Citizenship Education：Preparing Learners for the Challenges of the 21st Century［M］.Paris：UNESCO，2014：15.

［参考文献］

［1］UNESCO Institute for Education.Adult education：the Hamburg Declaration on Adult education［R］.Hamburg：UIE，1997.

［2］UNESCO Institute for Lifelong Learning.Belém Framework for Action：Harnessing the power and potential of adult learning and education for a viable future［R］.Hamburg：UIL，2009.

［3］UNESCO Institute for Lifelong Learning.Global Report on Adult Learning and Education［R］.Hamburg：UIL，2009.

［4］UNESCO Institute for Lifelong Learning.2nd global report on adult learning and education：rethinking literacy［R］.Hamburg：UIL，2013.

［5］UNESCO Institute for Lifelong Learning.Recommendation on Adult Learning and Education 2015［R］.Hamburg：UIL，2016.

［6］UNESCO Institute for Lifelong Learning.3rd Global Report on Adult Learning and Education：The Impact of Adult Learning and Education on Health and Well-Being;Employment and the Labour Market; and Social，Civic and Community Life［R］.Hamburg：UIL，2016.

［7］UNESCO Institute for Lifelong Learning.Addressing global citizenship education in adult learning and education：Summary report［R］.Hamburg：UIL，2019.

［8］UNESCO Institute for Lifelong Learning.5th global report on adult learning and education：citizenship education：empowering adults for change［R］.Hamburg：UIL，2022.

［9］UNESCO.Education 2030：Incheon Declaration and Framework for Action for the implementation of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Goal 4：Ensure inclusive and equitable quality education and promote lifelong learning opportunities for all［R］.Paris：UNESCO，2016.

［10］United Nations.Transforming Education Summit 2022 Concept Note［EB/OL］.（2022-09-01）［2022-12-05］. https：//www.un.org/sites/un2.un.org/files/tes_concept_note.pdf.

［11］United Nations.Our Common Agenda［R］.New York：United Nations，2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