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环境适宜性的高层银行办公场所构建——农行温州分行大楼建筑设计

叶长青，姜俊华，陈明雷

1 研究背景

从古希腊古罗马广场上的简易货摊到文艺复兴时期“宫邸式”交易空间，欧美国家近代新古典时期的银行建筑形态特征已经反映出了较为稳定的延续性特质，如中正性、可识别性、厚重感等，及至现当代，也有不少银行建筑能结合文化意涵、有机生态、共享开放等新理念与趋势进行建设，而使其外在形象和内在空间呈现出更为丰富与多样（表1）。

表1 银行建筑发展概要[1]，叶长青项目组根据《银行建筑》整理

高层建筑从1850年代由芝加哥学派真正确立（以芝加哥家庭保险大楼为代表），到将装饰艺术、新古典结合（以纽约克莱斯勒大厦为代表），到技术至上的现代主义时期（以纽约世贸中心为代表），再到后现代、晚期现代、高技派（纽约AT&T电报电话大楼及香港汇丰银行为代表），及至当代生态办公建筑（以德国法兰克福银行大楼为代表）[2]，至今已有170余年的发展，虽然总体面貌有不少进展，而其发展的内推力主要是以结构技术进步为核心，而较少对空间本体、人本人文、绿色可持续性、地方特色等有足够关注与探讨。其中，拥有世界上最多摩天楼的中国，高层建筑中的真正原创性设计则更少，基本为土地高强度开发、甚至财富标榜、城市比高的载体。

农行温州分行大楼（后简称大楼）设计，正是基于上述背景，希望做出针对性思考与尝试。

2 项目概况

项目位于温州市滨江商务区CBD片区核心，东南向为带状中央公园，东向为瓯江江景及对岸山野，环境条件优越。项目总用地面积9528m2，拟建建筑总面积约63,000m2。设计面临两个挑战：如何落实、应对大楼作为银行地区办公总部建筑的多维度需求？如何结合高层建筑的发展趋势，塑造具备真正环境适宜性、有综合特色的总部建筑？

3 设计策略

基于对银行建筑发展脉络的研究，同时结合本项目特定要素，设计提出“多维融合的适宜性高层银行办公场所构建”的核心理念，力图从环境关系、总图布局、平面研究、立面研究、生态融合等诸方面寻求设计传承、发展与创新。

3.1 景观优先

项目场地呈长方形，东向为江。设计如何最大限度地利用南向中央公园和东向瓯江两大景观资源成为设计出发点之一（图1、2）。

图1 区域位置

图2 基地位置

综合考虑规范要求、面积模块和空间使用效率，将标准层面积初定在1800m2左右，并在标准层面积基本接近时，对点式、板式、U形、混合式等建筑平面形式进行横向比较。研究发现，几种平面类型面积相同，随着周长逐渐增加，景观面比例相应增加，宽景观角数量增加，视野也就更加开阔（表2）。

表2 点式、板式、U型、混合式平面的景观性比较

因此，大楼主楼放弃常见的点式或板式做法，采用方整的围合式U形平面形式，将主要空间均朝东、南、西三向，以最大化融入江景和中央公园，打造全景观办公建筑（图3、4）。

图3 景观优先的总体布局

图4 建筑外部视野分析表3附注新加坡华侨银行，图片来源：www.granger.com/results.asp?image=0114491日本福冈银行总部大楼，图片来源：www.archiposition.com/items/924f3688e8香港汇丰银行，图片来源：olymp.in/en/news/20th-century-architecture-hi-tech/420上海外滩汇丰银行大楼，图片来源：www.sohu.com/a/301647559_683080中国工商银行，图片来源：www.som.com/projects/industrial-and-commercial-bank-ofchina/亚洲金融大厦，图片来源：www.archiposition.com/items/5a97a210ea

3.2 中正布局

银行建筑发展过程中，基于其特定的服务内容和对象，中正甚至对称的设计手法以其庄重典雅、和谐稳定等特点被广泛接受并运用，尤其是在亚洲国家（表3）。本大楼延续此特质，并通过主副楼高低组合的形式打造总体中正均衡、局部富有变化的外部形态。同时，引入“纵横”两条空间轴线（图5）：“一横”指东西入口、营业大厅、行政大厅、员工门厅共同组成的功能轴，“一纵”指建筑南向主入口、行政大厅、电梯主厅形成的礼仪序列。如此，营业大厅和行政大厅等各业务区既相对独立又可便捷联系，分合得宜（图6-9）。

图5 双轴之序

图6 南向全景

图7 东向全景

图8 办公主厅

图9 营业主厅

表3 现当代银行的对称中正性

3.3 平面研究

3.3.1 交通核研究

在标准层面积相同且交通核面积占比接近的基础上，对高层建筑核心筒位置进行比较研究发现，中心式核心筒虽与四周空间距离相对均好，但电梯、楼梯、卫生间等均需要人工照明与机械通风；侧边式和偏心式核心筒位于建筑平面的“一侧”或“两侧”，核心筒可以得到自然采光通风，但其办公空间的进入流线偏长，或许会因进深过大导致部分空间通风采光效果不佳，平面的适应性不足。

综合上述分析，本案提出一主两辅的混合式核心筒方案。如此，交通核呈居中品字形布置，且均沿外边界自然采光，办公空间则设置于外侧两翼，进深得到有效控制，通风采光良好（表4、图10）。

图10 主楼电梯厅

表4 核心筒相对位置关系

3.3.2 进深研究

江南地区传统天井式民居的个体建筑尺度较小，进深5檩到9檩，每檩1m～1.5m，相当于进深5m～14m[3]。在对夏热冬冷地区被动式建筑设计研究中，学者提出建筑进深小于14m可充分利用风压通风，进深较大时可采用合院式布局改善通风状况[4]。此外，杨经文认为充分考虑高层建筑的自然采光通风时，平面内边到周边的尺寸应在8m～10m之间，建筑进深（不含中庭）以16m左右为宜[5]。

基于以上对于进深的讨论，大楼主体采用了8.4m的常规柱网，进深最大为双柱网（16.8m），双向或三向采光，相当于绝大部分空间单侧进深控制在8.4m以内。由此，工作面可以更好利用自然光，结合相对均质的立面开窗系统，获得自然通风，利于节能并更人性化（图11、12）。

图11 开敞式办公单元

图12 部门领导办公

3.3.3 空间弹性研究

银行建筑有较为综合的功能要求，本大楼地下2层、地上22层，设置营业区、普通办公区、行政楼层、培训会议、餐厅休闲、停车库以及必要的设备用房和配套服务等（图13）。信息时代背景下，银行建筑空间试图打破传统办公空间等级秩序与功能界定过于分明的特点，追求开放性与弹性化以适应未来多样的使用可能性。

图13 功能分析

基于此，大楼将办公功能主要组织在300m2左右的基本模块里，办公空间既可最大程度打通与开放，也可根据使用需要进行必要的中小面积划分，满足中廊式小单元办公、4个单元的小型部门办公、半层或整层的大开间办公等多种需求，自由度高且可变性强（图14）。

图14 平面适应性分析

此外，大楼还设置有共享空间系统，主要包括各公共大厅、电梯厅、标准层东西侧向小花园、裙楼屋顶花园、上部空中休息廊等，可作为各楼层交通的集散地，也可作为员工休息、共享与交流的场所（图15、16）。

图15 空中休息廊

图16 主电梯休息厅

3.4 立面研究

银行设计中不乏对“意象”与“意涵”的追寻，如表5所示。项目业主为中国农业银行温州分行，是该区域内经营规模最大、市场份额最高、综合实力最强的龙头大行。因此，本方案以“行业方鼎、四水归堂”为立面形象设计理念，希冀能充分响应其作为温州当地龙头大行的形象诉求，使之成为温州乃至国内外银行建筑的新表现。

表5 银行设计的意象构思

3.4.1 行业方鼎

大楼的设计意象，从象征权力和财富的“鼎”入手，以“四足方鼎”寓意银行建筑稳重、大气的理念。以此为基础，通过对体量开合、连接、高低组合等操作手法丰富其形体。此外，4个办公“角楼”采用了倒角石材强化其体块感，立面通过模数化的竖向线条的垂直塑造，进一步强化建筑的高耸与张力（图17、18）。

图17 体块生成分析，兽面乳钉纹铜方鼎来源：www.chnmus.net/sitesources/hnsbwy/page_pc/dzjp/zpjc/article0446ea45ab4145c78b88014 da440a476.html表5附注美国加州货币储备总部，图片来源：en.wikipedia.org/wiki/The_Ziggurat）中国人民银行，图片来源：www.news.cn/2022-01/02/c_1128226474.htm中国银行香港大楼，图片来源：www.sohu.com/a/206068076_642370亚洲金融大厦，图片来源：www.gmp.de/cn/projects/9909/asia-financial-center-aiibheadquarters浙商银行总部，图片来源：www.goa.com.cn/project/headquarters-building-of-chinazheshang-bank

图18 东南向夜景

3.4.2 四水归堂

我国本土金融机构历经了典当、钱庄、票号等传统的交易形态，有中国第一票号称号的日升昌记即是依托“宅院”式建筑作为经营场所[6]（ 图19）。此外，温州当地传统民居普遍为天井式样，满足采光通风、集水排水的日常功用同时蕴意着“四水归堂”的文化内涵（图20）。本大楼形体设计提取了“天井合院”这一传统空间形式，一方面考虑到天井与水有关，寓意着四方之财如同天上之水源源不断，对农行发展给予美好寓意；另一方面也是尝试当地传统建筑形制在当代建筑空间上的适当转译。“空中合院”取意于传统天井空间的原型，由传统庭院的四合向心，递变为更立体、生动的三合空间模式（图21、22）。

图19 日升昌记内院，来源：www.sohu.com/a/404989878_619945

图20 温州传统民居的天井空间，来源：baijiahao.baidu.com/s?id=16734617526 01021281&wfr=spider&for=pc

图21 天井空间

图22 中央天井仰视

3.5 生态融合策略

以研究生态建筑而著称的柯里亚、杨经文、福斯特[7]等知名建筑师及其事务所结合项目所在地独特的气候、文化、技术已展开诸多建筑实践。绿色办公大楼既是当前全球办公建筑发展的总体趋势，也深度契合了农行“绿色”“发展”的企业特质。

此前，笔者参与的“丽水电力生产调度中心设计”，同样是以部分绿色举措为设计的出发点，从圆形建筑平面形式、交通核外置、双层动态幕墙体系、遮阳设施、立体绿化体系等几个方面进行回应[8]。本大楼的设计希望能延续此前的实践思考，以创新性空间设计强调健康办公，同时以立体绿化、雨水收集、地源热泵等被动式生态低技策略作为本次生态融合的综合举措。

3.5.1 健康办公

建筑实现了核心筒位置的布局和对进深有效的控制，主楼标准层空间几乎全明，通过风压通风形成穿堂风，“空中合院”的概念使得建筑进一步通过热压通风形成一定的“烟囱效应”，中庭成为更好的通风道。如此，以一种低成本的技术实现了办公环境的适当优化，同时也较好适应了温州地区的气候特点（图23、24）。

图24 立体花园及拔风效应剖面示意

图25 立体绿化示意

图26 中央天井花园

图27 裙楼屋顶花园

图28 地面转角花园

温州市为中亚热带季风气候区，冬夏季风交替显著，冬季为西北季风，夏季为东南季风，年平均风速1.5m/s，风感舒适且温度适中。将建筑模型导入CFD计算软件PHOENICS进行风环境模拟，基于互联网（https://energyplus.net）下载的温州当地气候数据，模拟得到板式和混合式建筑表面的风压分布（表6）。比较不同体型高度风压差可知（表7），在冬季典型风速和风向条件下，建筑迎风面与背风面风压差不大于5Pa；在过渡季、夏季典型风速和风向条件下，可开启外窗，室内外的风压差大于0.5Pa[9]，满足《绿色建筑评价标准》规范要求。随着高度的增加压差逐渐加大，能够保证有效的自然通风，且混合式体量的风压分布均匀且风可进入的表面积大，进一步验证了大楼风环境的舒适性。

表6 气候条件选取

表7 不同体型高度风压差比较

3.5.2 立体绿化

从空间分布来看，立体绿化主要包括地面绿化、裙楼屋顶绿化和空中花园（图25-28）。地面绿化主要为东侧转角圆形跌水广场和西南向入口广场；裙房屋顶绿化，有中央天井花园和东向水景花园，尤其是东向花园，与室内公共空间相连，通过喷水墙、桂花盆栽与灌木铺陈，既丰富了绿量，更是员工休闲、观景的好场所。

东西向不同标高的立体花园是建筑造型中的母题之一，作为部分标准层的休息阳台，带来了形态与空间上的变化与补充，为建筑赋予更多的绿意与生机。内凹与前后通透立面，更好促进了建筑的垂直向自然通风。

3.5.3 绿色技术

技术措施是实现绿色生态的有效补充，大楼采用了地源热泵、水冷VRF、雨水收集等绿色技术，并采用分区空调设置以提高能源使用效率。立面充分考虑遮阳和隔热，除采用节能玻璃外，同时采用了竖向遮阳石材百叶，在一定程度上遮挡日晒，浅色系材料也可更好反射太阳辐射。

4 结语

基于对银行建筑类型研究的基础，农行温州分行大楼设计紧紧围绕着“建筑”与“环境”关系展开，重点在于以理性为基石，着力探究布局之“理”、平面之“理”、立面之“理”、绿色之“理”，致力于科学、健康、友好、舒适的，以“人”为中心的适宜性的建筑总体环境营造；而在形象塑造层面，统合了“鼎立”的“四水归堂”立体合院意象，希望建筑能兼顾并反馈一定的地域意涵，达成建筑作为重大功能空间体与在地“社会心理环境”的更综合融汇。

农行温州分行大楼建成后，从功能使用及总体形式塑造均获得了业主的高度评价，简洁典雅、开放融合的特点也为滨江商务金融区注入了新的活力。希望在项目投入使用后一定的时间，能对此大楼进行相对系统的使用后评价，以验证设计之初的诸多考虑，也进一步对全生命周期内的适宜性设计进行更多实践性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