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倒

何俊辉

总算放学了。

风，空空洞洞地吹过，落叶打着旋儿，在地面上翻转，试卷上那刺眼的红色数字96，和这冬天的悲凉一样令人揪心。我心里打了个寒颤：那么容易的解方程，竟然算错了。我该以粗心的借口原谅自己吗？

恍恍惚惚中，终于到了家门口，我机械地取下挂在脖子上的红绳子，把钥匙插进锁孔，咔嚓，往左旋转一个圈，咔嚓，又往左边旋转一个圈，门开了。把书包丢在沙发上，把身子扔进沙发里，我叉开五指，想梳理纷乱的思绪，却发现手心里只剩下两捧清泪。坚硬的盔甲在这一刻彻底粉碎，散落一地，我蜷缩在沙发的角落，失声痛哭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漫过全身的伤痛似乎减轻了火辣辣的灼烧感。有人说过，眼泪可以洗掉屈辱和忧愁。是真的。“擦干眼泪继续走”，这句话是外婆告诉我的。

咦？外婆呢？我这才想起来进门后一直没有看到外婆的身影。

外婆一定在菜地吧，除了厨房，那是她最喜欢去的地方了。

整理好心情，我来到了屋后的菜园。远远的，熟悉的身影出现了。竟然好像有了意外的惊喜，我快步走向了外婆，外婆显然有些吃惊。“你怎么哭了？”她放下手里的活，紧张地问。

我从小是被外婆带着的，现在她已经68 岁了。小时候，我曾无数次跟着外婆去田垄间的麦地和菜园。我无数次跌倒，却总能在外婆的鼓励下站起来，然后张开双臂，做出鸟欲振翅高飞的样子，外婆有时也会做出和我相同的姿势，田垄间留下一幅飞翔的剪影。而现在，处在我和青菜之间的外婆，那么瘦。她为我操的心太多了，我的心，很疼。

我不想让外婆担心，便把考试失利的事情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孩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外婆說，从前，一个老和尚问小和尚，前进一步是死，后退一步是亡，你怎么办？故事很短，但我惊讶于识字不多的外婆竟能说出如此哲理深刻的故事。我安静地听外婆说出了小和尚的答案，是的，往旁边去，找到一条生路。

回家的路上，看着一路绵延的菊花，我想到了黄巢写的诗《不第后赋菊》：“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历史对于黄巢起义毁誉参半，但从“排除万难争取胜利”这个角度来说，他是成功的。外婆夸我懂得多，在她眼里，我是最优秀的苗子。外婆，我一定会成为你的骄傲，成为独秀于林的那棵大树。

指导老师：刘科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