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美人不俗

朱振山

人世间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吴如莲说是天籁之美；人世间最稀有的东西是什么？吴如莲说是纯真之美；人世间最难得的东西是什么？吴如莲说是心灵之美；人世间最动人的东西是什么？吴如莲说是奉献之美！

吴如莲的心中之美萌发在那个物资匮乏、精神单调的20世纪60年代。好比一支顶凌绽放的花蕾，贫瘠与严寒都无法让她萎缩。直到改革开放的春风化雨，地处京东门户的东晓景村才显露出她应有的、多姿多彩的底色，作为卓尔不凡的东晓景人，吴如莲才开启她播撒美感的人生之旅。

东晓景村隶属朝阳区东坝乡。在东坝乡东南方4公里处，坐落着一个1.83平方公里的景色宜人、物华天宝的村庄，这就是东坝乡东晓景村。东晓景村名不见经传，然而，她却在拆迁后837.4亩土地、1450亩林地和5眼水井的地域上构建了文化产业园区，完成了传统农耕向文化深耕的华丽转型。

或许因为这里是永定河沉淀物积淀而成的浅碟形洼地，聚拢来的巧夺天工之气造就了巧夺天工之手！2002年，村域掀開了崭新的历史篇章。由于绿化隔离带建设，村域全部腾退搬迁上楼，昔日躬耕田亩的农民变成了城里人。田间作业的全部退隐，为村域老年人迎来了更多的休闲时间。于是，一种叫作“十字绣”的手工艺走进了村域妇女的生活。“十字绣”是传统刺绣的演变，既有传统刺绣的特质，又与传统刺绣不同。获得了时间自由的妇人们，让青春活力在一块块布料上伸展勃发，她们一针针、一线线地把对新生活的向往绣进图案里。

既然是手工艺术，就有别于重复劳动。村域妇女从十字绣到丝网花，从串珠到剪纸，每一件作品都要倾注辛勤的汗水和真情，就如同攀登高山时的披荆斩棘，抵达每一处风景都要突破沟壑，越过险阻……

人们把这里的领军人物称作工艺达人，她的名字叫吴如莲。

爱针线的小姑娘

吴如莲岀生在北京朝阳门外的元老胡同。幼年时期，她的父母在元老胡同北头做小买卖。父亲最早卖估衣为生，一年四季哪里有集市就到哪里去。所谓“估衣随集走”。风里来雨里去的积蓄几个钱之后，就在元老胡同租了一间破房，置办了一盘石磨，买了一头毛驴儿，做起了米面加工的营生。后来又在米面加工之外购进了一些杂货，附加一个小商铺来维持生活。

新中国成立后，父母带着她回到了西小井老家。几岁的时候，她的两只小手就闲不住，做游戏的时候也爱把人家废弃的袜子拆了倒线玩，或者用两根铁针胡乱编织一些什么。由于弟弟较多，母亲忙着外面的活计，家里的针线活很快就落在她的身上。

父亲被招进工厂后，家里的条件好一些，1960年代家里就购置了一台缝纫机。那年代，有缝纫机的人家并不多，吴如莲很快就学会了缝制衣服。此后，就不断有邻居找上门来求她给做各种缝缝补补的针线活。对于邻居们的委托，她是有求必应，分文不取；对于针线活的世界，她是如鱼得水，乐此不疲。全力以赴地编织着自己的唯美世界。

1960年代，吴如莲还处在孩提时期。那是一个充满苦涩、物资匮乏却激情燃烧的岁月。当时的条件，人们能穿上一件针织的毛衣就心满意足了。为了让亲人、朋友能穿上一件可身的毛衣，吴如莲把穿破的袜子拆开，只为了提取袜桩上的红绿毛线。那时候，这个心中有美的孩子还不会编织毛衣，但她却萌生了一股强烈的针织愿望。经过几年的拆袜倒线与编织练习，她的手下便积蓄了些许个色彩斑斓——一件件红绿相间的毛衣编织成功了！

只是，她不能用整日的时间来编织毛衣，她白天还要去地里参加劳动，晚饭后再继续挑灯夜战。给家人织完给朋友织，给朋友织完给亲戚织……像一只飞舞在百花丛中的蝴蝶，一会儿眷顾这里的姹紫嫣红，一会儿又追踪那里的争奇斗艳。因为心中有美，便如同她的名字一样，出污泥而不染，“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村里的孤寡老人弱不禁风，她把织好的毛衣送过去给他们穿；年轻人不会织衣来求教，她就耐心解答、手把手地教给他们各种花纹的织法；打毛衣的时尚过去之后，她又把那些织毛衣剩下的毛线配成各种图案，织成一床床毛线毯子铺在床上，看着这些由赤橙黄绿织成的锦绣山河，吴如莲会心地笑了！她知道了一个非常深刻的道理，那就是世间之美来自心灵之美，生活的情趣来自创造的情趣！

十字绣出风景来

经历了岁月的洗礼，这位心中有美的普通农妇，终于在临近花甲之年迎来了编织梦幻的黄金时代。

2002年，东晓景村被定为一期绿化隔离带地区，因此很快腾退搬迁上了楼。吴如莲由一位奔波在泥里水里的劳动妇女变成了城市居民。此时的吴如莲到了退休的年龄，过去曾经相依为命的千亩良田尽皆退耕还林栽植了树木，农业时代宣告退隐。由此，她赢得了大量闲暇时间。心中有美人不俗，对于吴如莲来讲，结伴遛弯与街头漫舞都不能满足她的心灵需要，天机巧合，作为社区居民精神文明建设的丝网花与十字绣双双降临，吴如莲迎来了工艺达人的历史机缘！

让她一展身手的第一个机缘是社区的“十字绣”热潮。她首先买了一块料子，开始慢慢地做了起来，起初做得并不理想，背面较乱且不整齐，通过不断努力，一点点地找岀了窍门取得了经验，再绣起来就格外平整。可别小看这十字绣绣品的正反面，如果掌握不好规律，绣完的背面如同乱麻一样，吴如莲凭借早年的功夫，绣完的背面规整平滑，充满活力，镶上镜框就更显精美。从此，她一发不可收拾，绣出了青松迎客，绣出了富贵花开！绣出的“福娃”参加了北京市妇联举办的巧娘大赛的展览，绣出的“红楼群芳”赢得了社区姐妹和各级领导的高度赞扬！

她是闻名遐迩的工艺达人，除了自己绣之外还要传授年轻人。在十字绣讲座课堂上，她给后学者讲授十字绣技巧，有人求教的时候，她就手把手传授技艺。

莫以为十字绣是一件轻巧的事情，对于年过六旬的人来讲，每完成一件绣品都是一场硬仗，每完成一件绣品都需要几个月时间，每一天都要静坐五六个小时！久而久之，吴如莲得了颈椎病，脖子僵硬、行动不便、夜不能寐，甚至生活都受到制约！怎么办？是就此偃旗息鼓？是乘机逃之夭夭？理智告诉她：我不能退却，我还要绣出更多的美景来装点生活！

心中有美的人乐享生活，心中有美的人不会消沉颓废。吴如莲一面与颈椎病抗争，一面继续她的寻美之旅。她忍着病痛之苦，凝视着布料上面无数个支点，她要用针和钱牵引出赤、橙、黄、绿的情愫来，再把它们连接在一起，构成一幅幅山峦云月与鸟语花香。如果你要欣赏一幅十字绣品，就要知道“看花容易绣花难”的道理。一块布要用几十种上百种颜色的线，哪一针哪一线不需要心力与耐力的合成？她绣岀的第一个作品《报春图》居然用了七八个月时间，每天從早到晚要干十几个小时，有时一整天不下床，一心扑在“春江花月夜”之上！

颈椎病严重的时候，她像一个暂且蛰伏的虫儿等待春回大地；颈椎病好转之后，她好比一株原上之草转枯为荣。经过好一段时间的治疗，吴如莲的刺绣春天再度降临，一幅鸿篇巨制《红楼群芳图》诞生了！作品上几十位年轻少女栩栩如生，曾有红学家这样评价《红楼梦》中的青春女性——天上尊贵数星辰，地上尊贵是女儿。吴如莲的《红楼群芳图》就是以这些地上的星光，照亮了人间的晦暗！

丝网生花巧串珠

艺术形式在不断变换，美的历程也日新月异。历时十几年的“十字绣”热潮消隐之后，一种新型的造美之神不期而遇——这就是被人交口称赞的丝网花。

如同一只奔忙于花丛之间的勤奋的蜜蜂，吴如莲从这一片花海飞向了另外一片花海。2010年代，她又干起了丝网花工艺。丝网的弹丝材料有各种颜色，可加工成各种花朵。工艺的第一道程序是用一种披塑的铁丝作骨架，然后再弯曲成所需的曲线圈，再拉紧套严，就形成了大枝条上捆挷所成的各种花卉，配上绿叶之后，一支栩栩如生的花草果蔬就降临世间了。

这种花不仅可以用来美化房间，还可以作为亲朋之间互相馈赠的礼品。吴如莲经常为朋友邻居做花，她为邻居婚礼做的99朵玫瑰赢得了到场观众的一致赞誉。这朵花工程浩大，成本较高，而吴如莲却分文不取，无偿奉献。“八一”建军节来临之际，她又为部队官兵送去一盆丝网做的“海棠依旧”，以表军民团结亲如一家的美好愿景。

许多社区和单位知道她的技艺之后，就请她做老师，在各种手工艺培训班上做辅导讲课。对此，吴如莲乐此不疲，不计个人得失，全然沉浸在美善的传播与弘扬之中。

如果社区的精神文明建设是一个砥砺前行的方阵，那么走在队伍前列的旗手就是吴如莲。

赞誉更添爱美情

吴如莲之所以成为“工艺达人”，一个重要条件是她不计名利的忘我精神。

一个乐于奉献的吴如莲忘记了自己的得失，而四面八方的赞誉却没有忘记这个乐于奉献的人。四方的赞誉不胜枚举，领导的鼓励语重心长。心中有美的吴如莲，正如她的名字一样，植根于沃土，绽放着高洁！经过寻美的历练，吴如莲懂得，人世间是一个美丑并存的所在，只有心中有美的人才能超凡脱俗；人世间是一个善恶同在的地方，只有心怀善念的人才能厚德载物。脱离低俗，在于心中有美。